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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失笑:“是你逮着机会就在朕面前告他的状才对吧?李庸他的确是个不错的人才,可为良师,不过……既然你不喜欢,那么朕就给你换个夫子如何?”
“好啊。”沈令月乐的跟他掰扯这件事,反正换谁都是一样的,“父皇准备给令儿换谁?”
“詹事主薄胡威武。”
“怎么,”见沈令月一下睁大了眼,一脸不可置信的神情,皇帝笑道,“不喜欢?还是不敢相信?”
“这……”
詹事主薄是东宫职务,虽非太子三师,但也是负责教导太子的其中一员,更何况这胡威武还是沈跃敬了茶拜了师的,是沈跃名正言顺的师傅,因此咋一听到这个名字,沈令月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懵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有些心慌地赔笑道:“由胡大人来教,令儿自然愿意,只是胡大人平日里不仅要和父皇商讨事宜,还要教授大哥,再让他来教导女儿,是不是有些麻烦呀?”
“这算什么麻烦,”皇帝毫不在意地大手一挥,“你大哥有太子少傅他们教着,不缺一个胡威武,朕就让那胡威武来独独教你一个如何?”
“父皇,杀鸡焉用宰牛刀,让胡大人来教女儿,岂不是埋没人才?”沈令月心中飞快地盘算着应对之辞,“女儿可没有大哥那样聪明,也不像大哥那么刻苦,这三天打鱼两头晒网的,让胡大人来教女儿太浪费啦。”
“这可不一定,你大哥没有你聪明,说不定你能学得比他还好,这样也不算埋没了人才。”皇帝笑着看向她,“令儿,你意下如何?”
第54章公主
沈令月有些猜不透皇帝的意思,若是他说对沈跃不满意,想通过她来敲打沈跃,也犯不着借着给她换夫子的名头来提这事,更何况这个夫子人选还是他一向倚重的詹事主薄胡威武。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这番话是冲着沈跃去的,还是冲着她自己来的?
沈令月心中惊疑不定,面上却笑容依旧,摇头道:“不行不行,胡大人是大哥敬了茶拜了师的,是正正经经的太子之师,女儿怎么能跟他抢呢?”
“有什么不好的。”皇帝满不在乎地一摆手,“跃儿既然能拜他为师,你也能,朕给那胡威武双份俸禄便是。”
“父皇,这不是俸禄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皇帝似笑非笑地看向她,“这胡威武虽说烦了一点,但真才实学还是有的,他和李庸不一样,除了诗词歌赋之外,还能教导你许多寻常姑娘家都学不到的东西,就像是刚才那一番的御史之言,若是得他教导,你会有更多的见解,这样子不好吗?”
沈令月眼珠一转,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当下笑道:“不好,他烦死了,女儿才不要人管着呢,父皇不能被他唠叨得烦了就想拉女儿下水,这可不行。”
皇帝瞪眼:“这怎么能算是拉你下水呢?朕这是在为你好!”
“我不管。”沈令月哼一声,半真半假地抱怨道,“反正女儿就是不要他来教。”
“好好好,不要就不要,父皇都随你。”不知是被她磨动了还是这本来就是一个心血来潮的玩笑,沈令月不过几句撒娇抱怨,皇帝就改了口,笑道,“那胡威武还是继续当你大哥的师傅,你的夫子依旧由李庸来当?”
“只要胡大人继续当大哥的师傅就好。”沈令月抿嘴一笑,“至于女儿的夫子由谁来当,但凭父皇决定。”
“你啊,把要说的话都说完了,还来一句但凭父皇决定,父皇怎么决定?还不是听你的意思。”皇帝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假惺惺。”
“哪有……”
这件事就这么揭了过去,父女两个又说了半晌话,沈令月就起身告辞了,在薛成的护送下回到了鸣轩殿,随便寻了张椅子坐下陷入了沉思。
从薛成气喘吁吁地出现在她和母后跟前时的神情来看,向她和母后求助应该是他自己自作主张的,而不是父皇的意思,那么她今日的这番举动就不是在父皇意料之中的了。
那么在父皇看来,她的这一番举动是对是错,是做得好还是不好呢?把她和大哥拿来比较是在表露对大哥的不满,还是在提醒她身为公主不该掺和前朝之事?
大哥又知不知道父皇对他的冷断之评?和父皇目前对他还不是全然满意的态度?她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大哥?要是告诉,又该用什么样的法子?如果她现在就急吼吼地去东宫、或是把大哥叫来鸣轩殿,那也太明显了,父皇一下子就能猜出来……又或者,她的这个举动正中父皇的下怀,父皇本来就是想通过她来敲打大哥的?可是有这个必要吗?
沈令月靠着椅背沉吟半晌,最终决定知会沈跃一声,但也不能太过明显,总要有个由头,遂略略抬了抬眼眸,问道:“留香,太子前些日子答应赔本宫的八角琉璃宫灯可曾送来了?”
留香一愣,这事她不知道啊,她甚至连听都没听说过太子殿下要赔公主一盏宫灯之事,可沈令月发话,她不能不答,只能按捺着慌张道:“回殿下,不曾……”
沈令月蹙眉:“怎么还没送来?你去东宫催一声,那可是本宫最喜欢的一盏宫灯,就这么打碎了,不赔一盏更精致的可不行,三日之后再不送来,就休怪本宫跟他亲兄妹明算账了。”
留香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殿下……?”
沈令月冲她浅浅一笑:“方才的话,你可记牢了?”
留香一个激灵,有些猜到了沈令月的打算,连忙低头应了声是,福身行了一礼后退出鸣轩殿,前往东宫给沈跃送话了。
当晚,皇帝于芷阳殿内与皇后共进晚膳,夫妻两人说了一会儿闲话,皇后就笑着提起了今日中午的御史请命一事:“令儿可真是个急性子,薛公公的话还没说完,她就一阵风似地跑了出去,一会儿就不见人影了,喊也喊不住,可急死臣妾了,没给陛下惹什么麻烦吧?”
皇帝笑道:“皇后多虑了,令儿素来聪颖,能给朕惹什么麻烦?她的那一张巧嘴连朕都招架不住,更别说那些御史言官了。再说,旁人不明白尚情有可原,皇后难道还不清楚这丫头的性子吗,她就是看着有些闹,实际上比谁都要会审时度势,心里门清。”
皇后一边给皇帝盛着银耳莲子羹,一边道:“臣妾倒不是担心这个,若是只她一人,臣妾自然放心。可她替陛下着急,一听陛下被那些大臣气到,连薛公公的话都没听完就冲了出去,贴身宫女也没带上,足可见她对陛下的关心。臣妾是怕她替陛下不满,到时怒气上头,口无遮拦,什么话都敢往外说,让陛下难以下台。”
“她要是口无遮拦,那这天底下就没有会说话的人了。”皇帝接过羹碗尝了一口,“令儿随了你的聪慧,虽然平日里看着急躁骄纵,但关键时刻很能沉得住气,话也说得大方得体,让人挑不出理来,皇后教导有方。”
皇后低眉一笑:“陛下过奖了。”
夫妻二人又对食了一会儿,皇帝就搁了筷子,漫不经心道:“令儿这般巧言善辩,博览群书,无论是审时度势还是口实才学都不输于她的两个哥哥,若是以胡威武为师,应当能够受益良多。皇后以为如何?”
皇后一惊,也停了筷子:“陛下?这……令儿可知陛下的这番打算?”
皇帝一笑:“知道,就在不久之前,朕还过问了她的意思,不过那丫头太懒,不愿意受人管教,朕也就随她去了。”
“那……陛下的意思是……”
“朕就是觉得有些遗憾。”皇帝叹了口气,“论才学、眼光、胸怀,令儿都不输他人半点,更是饱读诗书,东西比别人记得要快很多,说是过目不忘也不为过,骑射也是朕手把手教出来的,若她是男儿身——”
“——若她是个男儿身呀,陛下定不会像现在这么宠着她。”皇后从善如流地笑着接过了他的话,“陛下现在这般纵宠令儿,不就是因为她是陛下和臣妾唯一的女儿?又可人又贴心,看着她水灵灵的模样,就忍不住想宠着她、纵着她,姑娘家总是容易讨人欢心一点的。若她和跃儿蹊儿一样,身为男子,那陛下可还会像现在这样紧着她?”
“怎么不会?”皇帝奇道,“令儿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天生品性就好,无论是男是女,朕都会疼爱她的。”
“疼爱也分方式。”皇后不徐不疾地解释,“陛下不妨想想,若是跃儿或蹊儿时不时就跟陛下撒娇歪缠一番,倒在陛下膝头卖乖讨巧,陛下会如何作想?”
“简直胡闹!”皇帝一拍桌子,“男子汉大丈夫,行事自当光明磊落不婆婆妈妈,这黏黏糊糊的像个什么样子,朕是不会允许的!”
皇后掩袖一笑:“这不就得了?”又温声道,“陛下的意思,臣妾明白。只是陛下,跃儿是一直跟在陛下身边的,行事有什么不妥,陛下一眼就能看到;令儿却不一样,她是常年跟在臣妾身边的,虽然也时常能见到陛下,但终归不是时时刻刻都在一块的,也不像跃儿那般跟着陛下常朝听政,那丫头又惯会夸人,陛下自然会觉得她千好万好,跃儿比之不足。其实,这两个孩子都各有千秋,长处有,短处也有,只是陛下看到的不同罢了。”
“朕知道。”皇帝沉声道,“朕也不是对跃儿有多么不满意,只是……就此番御史请命一事来说,跃儿若也在场,是断然不可能做得比令儿要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