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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烦心事
民间七十是整寿,八十是上寿,九十是老寿,一百是期颐,都是需要盛大庆贺的大寿,不过在这种大寿中,并非是真正逢十的岁数,而是指59,69这样尾数为九的年纪,“九不庆十”这是民间的习俗,多数人认为十个数字里以九为大,大庆大贺,祈祷消灾避难,就该选在带九的岁书里,提早一年过大寿。
苗老太今年刚好六十九,六十九庆贺的是七十整寿,正是要大庆大贺的日子。
江家在青山村现在可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因为江一留的有意隐瞒,村里人此时还不知道他真实的身家,不过就他此时露出来的那一星半点,就足够让村里人艳羡了,加上二妮现在是都城大医院的医生,三妮去了村里人想都不敢想的米国,四妮捧上了铁饭碗,当上了小干部,村里人对江家人都是多有讨好的,谁也不知道下一刻是不是要托人家帮忙了。
因此,苗老太这次整寿,估计村里人都会来凑个热闹,场面小不到哪里去,顾冬梅和村里交好的妇人提前好几天就开始忙活起来,虽然这掌勺的活早就包了出去,可是场地的布置,桌子凳子餐具的租借,也是个不小的麻烦。
为了庆贺老太太的整寿,江家在外工作的小辈也都提前赶了回来,连远在米国的江三妮也提早处理好米国方面的事务,订了机票,争取在寿宴前一天到达。
江家原来的平房早在五年前被推到重建,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带着前后院的二层小洋楼,墙体的外头贴着米色的石砖,在一众泥瓦房里头显得格外气派显眼,屋子里头的地面上都铺着瓷砖,大彩电,大冰箱,洗衣机,凡是市面上出来的电器,家里都一应俱全,尤其是装着马桶和淋浴设备的卫生间,更是让村里人惊叹不已,直嚷着方便又干净,不少后头重新修房的人家都回来江家取经,学学那个卫生间的装修。
此时的江家早就挂满了红绸布和红灯笼,敞亮的堂屋正对大门的墙上挂着一个用无数朵纸花拼成的寿字,几乎占了半面墙,正中央摆着两张并在一块的八仙桌,上头摆满了各种贡品,一个三四个篮球大小的寿桃就摆在桌子的正中央,粉白色的面皮,尖端渐变成一抹娇人的桃红,底下的两片叶子也是用面皮做的,叶子边缘锯齿的痕迹也做得栩栩如生。
这个寿桃可不止外表看起来那样美丽可口,大寿桃里头还装着九十九个不同馅料的小寿桃,象征长命百岁,这种“五福寿桃”制作工艺难度很大,尤其里头小桃多的时候,既要保证外头寿桃的面皮薄嫩,又要保证大寿桃不变形,没有一定的手艺,根本就无法完成。
这个寿桃还是江一留斥巨资请了都城最有名的面点师傅专门抽空来青山村做的,等寿宴一结束,里头的桃子就会分给来参加寿宴的宾客,当然,九十九个小寿桃尖顶上的那一个,是要留给寿宴的寿星的。
寿宴的席面准备的也很用心,因为青山村的村名几乎都来了,整整三十六桌席面,江家的院子里和院子外将将摆得下十二桌,幸好还有前些年就空置的酱菜房能使用,勉强将桌子摆了下来。
江一留在食品厂的生意步入正轨后,就将酱菜的生意也都迁移了过去,一来老太太年纪大了,受不得劳累,二来,光凭老太太自己腌的那些酱菜,已经更不上厂里的销售量了,因此那间酱菜房空置了下来,平日里都是锁着的,家里人也没有推到重建的意思。毕竟江一留将来也不会回来了,即便回来,家里的屋子也够住了,没必要再建一栋房子,老头老太太舍不得钱,也舍不得孙子难得回来还要分开另住,即便是前后脚的距离。
此时寿宴还未开始,忙活的厨娘已经开始将前头的凉菜摆上桌了。
凉菜一共八道,琥珀糖仁,麻油鸡,酱牛肉,凉拌海蜇丝,酸辣黄瓜,凉拌三丝,皮蛋豆腐,鱿鱼丝,所有的菜分量都是足足的,琥珀糖仁选的核桃仁极大,外头包裹了厚厚一层糖衣,刚从锅里出来,糖浆还没完全凝固,不少孩子都忍不住伸手偷抓了几个,舔着外头微融还带着一丝暖意的甜滋滋的糖衣,等将蜜糖舔干净了,再将里头的核桃仁一口塞进嘴里,这样的吃法,和琥珀糖仁完全凝固后酥脆香甜的口感又略有不同,不过同样招人喜欢。
苗老太可是今天这场寿宴的主角,今天她穿着大孙女提早三个月就开始绣的唐装,大红的绸缎面料,上头绣有精致华丽的刺绣,老太太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似乎摸了头油,一根头发丝都没有往外窜,服服帖帖地贴在头皮上,扎起来的头发盘成一个发髻,簪着一根通体白润的玉簪。
老太太今天可是把自己最喜欢的首饰都挂身上了,金戒指,金项链,金手镯,金耳环,金灿灿的首饰配着鲜红的唐装,看上去喜庆又富贵,至少老太太和村里人都是这么认为的,围着苗老太的那群妇人看着那些沉甸甸的金首饰在心里艳羡老太太的福气,却不知道她头上簪着的那根和田白玉簪才是真正的价值连城。
“老姐姐你可真是享福了,看你这身上穿的手上戴的,搁以前,那就是家里的老封君。”一个微胖的妇人,看上去和苗老太差不多年纪,坐在苗三凤边上说到。
“嗨,这都是孩子孝敬,你说我都一把年纪了,戴这些东西做什么,这金戒指,金手镯的,还不是年轻媳妇戴的,可惜那几个孩子都不听劝,非要给我买,我这要是不带吧,孩子还不开心。”苗老太挺了挺腰,面上露出一抹为难和嗔怪,看的人一阵牙酸。
要是真不愿意,你先把带着两个金戒指和一个拇指粗的金手镯的手从她们面前收回去啊,你这晃啊晃的,还说自己不乐意,这不是存心招人嫉妒吗。
“要我说啊,这些都是假的,多子多福才是真的,老妹啊,你家小宝年纪也不小了吧,怎么还不找对象啊,他挣这么多钱又每个儿子,到时候要便宜谁去啊。”
这世界上没眼色的人还是有的,大柱娘,也就是于小草姑姑的婆婆,就是其中之一。
她早就眼红江家的火热日子了,可惜自家儿子又懒又馋,几个孙子也是不成器的,当然,她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每天就想着从别人家那里沾点便宜,偶尔别人拔了她家地里的一根葱,她都能从村头骂到村尾去。
苗老太一听大柱娘的话就皱起了眉头,可是又念着这是自己的好日子,压着火气不去和她争辩。要不是同一个村的,她都不乐意请这样的人来吃宴席。
喜宴还没开始,大伙也都没去自己的位置上,大柱娘眼馋地看着那一盆切得厚厚的酱牛肉,拿了一大片塞进嘴里,一边含糊不清地接着说道,也没看见别人鄙夷的眼神,全场的除了嘴馋的孩子,恐怕也就她一个,在喜宴开始之前,就偷吃菜桌上的菜肴了。
“不是我吹,咱们家小草长得白净秀气,还是和小宝一个学校出来的,年纪比小宝大了一岁,正是般配的年纪,平常生活中还能照顾小宝,尤其小草那孩子身体好,屁股大,一结婚就能立马生儿子。”大柱婶砸吧着嘴,毫不害臊地说到。
于小草就在不远处,大柱娘的话她也都听得清清楚楚,虽然厌恶对方的行为丢脸,却下意识地不想阻止对方说的那些话。
“哼,咱们家小宝眼界高着呢。”苗老太一听对方想把自己的宝贝孙子和他们家那样的落魄户扯在一块,顿时就不满意了。
“还有,谁说咱们小宝没对象,咱们小宝的对象可不是你家小草能比得上的。”苗老太对于小草没什么意见,可就是见不得孙子被江大柱家那样的人家攀扯上,“咱们阮阮长得好,性格好,最重要的,人家家世好,不仅出生书香门第,还是港城人,有钱有才有貌,你家小草,还比不上我孙媳妇一根小手指头呢。”
苗老太伸出手,大拇指扣住小手指的尖尖,表示两人的天差地别。
“小宝那孩子有对象了?”周围的人到没在意两人的机锋,只是惊讶这青山村的金龟婿居然已经是别人菜板上的肉了,这下子那些家里还有没出嫁的闺女的人家,都忍不住有些失望了。
虽然以前也知道苗老太现在看不上他们这样人家的姑娘,可好歹还有一线希望不是,没准小宝那孩子自己看上了呢,要是小宝看上了,苗老太太再多的不满,也绝对会咽肚子里去。
“有了,就是阮老哥的孙女,小时候来咱们村住过一段时间的阮阮。”老太太一想起孙媳妇,就一阵心热。
这孙媳妇都有了,离孙子还远吗,尤其苗老太听说人家港城压根就没有什么计划生育,想生几个生几个,对这个孙媳妇,就更加满意了。
“是那孩子,那还真是个标志姑娘。”村里人都还记得当年那个像洋娃娃一样可爱的小丫头呢,而且阮援疆当初被平反,重新当上了他的大学教授,据青山村出去过的人打探回来的消息,人家阮家当年被没收的财产全都还回来了,阮援疆当初和几个儿子断绝了父子关系,那些财产,还不是留给阮阮那丫头的。
这江家孙子哪是娶媳妇,这简直就是娶金山呢。
“这城里姑娘有什么好的,脾气坏,人长得也跟豆芽菜似得,一看就全是生丫头的命。”大柱娘啐了一口,心里嫉妒地很,却又表现出不屑一顾的模样,“这生儿子,还是得看命,那丫头从小就没爹没妈,一看就是个扫把星。”
大柱娘一心想把媳妇那个侄女嫁给江一留,此时自然绞尽脑汁地想要贬低江一留此时的对象了,却忘了,于小草,也是个没爹没妈的。
于小草将那些对话听得清清楚楚,端着菜碟的手紧紧捏紧,上头的青筋,微微凸起。苗老太那些贬低她的话她早就不在意了,她在意的事,江一留,真的和那个女人在一起了。
第204章宴席中
“放屁,刘二妹你今天出门前吃屎了吧,满嘴粪臭,自己臭就算了,今天我的好日子你还上门来寻我晦气来了。”
刘二妹就是大柱娘的名字,只是她生了儿子后处处以自己那个没出息的儿子为荣,满口大柱大柱的,久而久之,大伙儿也不怎么叫她名字了,反而叫她大柱婶。
苗老太原先想着,这样的日子大伙和和气气地相处,可是有人存心触她眉头,她苗三凤也不是好惹的。
“大妹子,你这话咋说的,我这都是为你家小宝好,那丫头小时候大家伙也都见过,下巴尖尖的,兜不住福气,没准还是个克夫相呢。”刘二妹怎么会想着得罪苗老太呢,现在江家可是依旧以比市价高的价格收购村里头的蔬菜,江大柱一家虽然都懒,可赖以生存的土地他们还是会老老实实侍应的,每年的口粮就全靠江家高价收的那几亩菜田了。
刘二妹觉得天地良心啊,自己这不都是为了江家好吗,怎么这苗三凤还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呢。
“我呸——”苗老太冲着刘二妹就是一口口水,“你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拉啥颜色的屎,你还真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呢,我告诉你,小草那孩子再好,有你这样的亲戚,我就打死都不会让小宝娶她做媳妇,一个个和地里的蚂蟥似得,这要是和你结了亲,还不等于陪嫁了一堆吸血虫过来,我是有多想不开才给自己找罪受呢。”
苗老太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一家子没什么本事偏偏还自命不凡的东西,两个老的都是偷懒耍滑的,生个儿子也没点卵用,在当地娶不到媳妇,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骗了于小草的姑姑回来,现在江大柱全家,也就于小草的姑姑撑着,于小草也有点良心,工作后常常给她姑姑寄钱回来,日子才不至于过不下去。
这样的人家,她躲还来不及呢,哪会让自己的心肝肝沾染上。
“还有,咱们家阮阮可不是什么扫把星,人家爹娘都是怎么牺牲的你们还不知道啊,他们都是烈士,没有他们那样的军人的牺牲,哪来在咱们今天这样的好日子。别说那时候,就拿前几年的越战说吧,多少军人就留在了那里,再也回不来了,难不成,他们年迈的父母,他们嗷嗷待哺的孩子,都是扫把星不成,就冲你这句话,今天我这寿宴就容不下你,冬梅,替我送客。”
苗老太这番话是法自内心的,自己的丈夫在战场上丢了一条腿,自己的外孙现在也是一名军人,当年外寇入侵,正是有了那些人的牺牲,才换取了现在的和平,华夏九百多万的国土上,每一寸,染得都是他们英魂的血液,过去,现在,将来,那些人,都是值得所有人尊敬的。
“就是,大柱娘,你这话就不应该了,搁早些年,早就被批斗劳改了。”边上围着的人也觉得刘二妹的脑子有些问题,这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她这把年纪了,这点道理都还不明白吗,当着大家伙儿的面造谣一个从小就失去父母的姑娘,这良心,怕是都被狗吃了。
经过这一幕,大家对江大柱一家的排斥又上了一级,一些原先看着于小草出息了,并且时常记挂她姑姑寄东西回来的人家,也都打消了和江大柱一家交好的年头,更加不敢将自家的孩子和于小草说亲了,苗老太太说的没错,这娶了于小草,不就等于惹上了江大柱一家的麻烦吗,这实在是太得不偿失了。
“诶,你怎么还赶人呢,大柱,大柱媳妇,你们两个死哪去了。”顾冬梅照着婆婆的吩咐请大柱娘出去,大柱娘哪里舍得那一桌子的好酒好菜,这肚子里的蛔虫馋肉馋狠了,刚刚那点牛肉,连塞牙缝都还不够呢,抱着顾冬梅的胳膊就想撒泼。
“于小草,你个贱胚子,你就看着人家赶我呢,刚刚我说那些话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吗,你自己每日肖想着人家孙子,现在还没和人有一腿呢,就向着人家奶奶了,帮着他们欺负我呢。”
大伙一开始也没人注意到于小草,尤其是站的远的,互相聊的热闹,连刘二妹之前和苗老太太的对话都没听见,只是现在因为要被赶出去了,刘二妹的声音就控制不住有些尖利,大伙都被这一嗓门吸引了过来,再听到那样一段劲爆的对话,视线都集中到了人群中的于小草身上。
怜悯、探究、鄙夷......于小草觉得自己此时仿佛被众人的目光剥的赤条条的,没有一丝尊严。
“你还愣着做什么,别以为我没看见,每次过年回来,你那眼珠子都恨不得粘人小宝身上,那骚劲儿,搁几里我都闻得见,要不是为了你那小心思,我至于刚刚惹你苗奶奶生气吗。”刘二妹将所有的错都推到了于小草的头上,那些没听见刚刚那些话的人,还真以为事实就如刘二妹说的那样,就是有差别,也差别不到哪里去,看着于小草的眼神都有些怪怪的了。
“江大柱,还不把你老子娘带走,胡说八道的事存心让我不好过啊。”苗老太不喜欢于小草,可没不会真看着一个无辜的小姑娘,就这样坏了名声。
这坏了名声就嫁不出去了,嫁不出去,那不是彻底狠下心要来缠着他们家小宝了。
苗老太心里嘀咕着,万万不能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
“明明是你刚刚骂了那些烈士子女扫把星,惹得我不高兴,还把这屎都泼人小草身上,你还要不要脸了,江大柱,你再不带着你老子娘走,今年收菜,你们家地里的东西,也就被拿我家来了,有钱我干什么不行,还给自己买了个祖宗回来。”
苗老太太疾言厉色,躲在人群里,为自己老娘丢脸的江大柱这下子是想躲都没法躲了。
“婶娘,我妈那是癔症犯了,脑子糊涂了,你别和她计较,我这就带她离开。”江大柱点头哈腰地冲苗老太太道歉道,青山村的江家几乎都是同一个祖宗,江大柱和江大海说起来,那也是从出了五服的亲戚,多少沾点关系,因此他叫苗三凤一句婶娘也不为过。
他说完就拖着刘二妹离开,想着那一桌的好酒好菜呢,尤其是那老鳖,一个个都有小竹筐那么大,放在瓦罐里咕咚咕咚地煮着,也不知道有多补呢,这还是他在灶房瞅见的冰山一角,这里头,还不知道有多少好东西,错过了这顿,恐怕他要下辈子才能有这福气了。
惹人厌的人走了,大伙听了苗老太太的解释,看着于小草的眼神也正常了些,只是不少人还是对刘二妹刚刚的那番话犯嘀咕,心里寻思,这于小草,该不会还真喜欢上了人江家的孙子吧,因此,看着于小草的眼神依旧透着一丝古怪。
于小草终究定力不够,在大伙的注目下落荒而逃,对外的说法当然是放心不下刘老太太,想要回家看看,可是大伙都看出来了她的言不由衷,毕竟对方刚刚还摆了她一道呢,她要是真关心对方,只能说她缺心眼了。
于小草这一跑,算是彻底把刘二妹刚刚的话坐实了,不少人面上透露着一丝玩味,看看江家人,再看看突然离开的于小草,想着今天不仅能吃一顿好的,还看了场好戏,之后的一段日子,大家伙也不缺话题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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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小草匆匆从江家跑了出来,在屋外吹了不少凉风,总算清醒了些,回想刚刚的一幕幕,她有些暗恨自己太沉不住气,这下子,在别人的眼里,恐怕就是她做贼心虚了,也不知道,现在他们是不是在议论她的眼高手低,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于小草恨刘二妹恨得牙痒痒,牙齿紧紧咬住,牙龈都快咬出学来,要不是有他们的存在,自己和他,未必没有机会。
如果自己能有阮阮那样的出生,加上自己的聪慧,自己一定能比对方更出色,更惹人喜爱。
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她自己拼来的,其中有多少苦,又受了多少罪,只有她自己知道。凭什么,她就一无所有,而对方,却能拥有如此之多,她不敢奢想的东西呢,上天太不公平了。
“小草,你不去吃饭呢?”莫向芳正从对面走来,后头还跟着一串萝卜头,都是她几个哥哥家的孩子,走在最后头,个头最小的,是莫向红和容靖的儿子,他看上去瘦瘦小小的,年纪不大,眼神却分外阴郁。
“不吃了。”于小草看着莫向芳开朗的笑容,只觉得刺眼极了,想起刚刚大伙古怪的眼神,在怨恨自己命运的同时,也恨上了那些比她幸福,比她幸运的女孩。
于小草一想到这一点,就猛地低下头,她这个想法太不对了,向芳从小到大帮了她那么多,她怎么可以嫉妒向芳呢,于小草的拳头紧紧握紧,自嘲这样令人作恶的自己,怪不得得不到任何人的喜欢。
“小草,你没事吧?”莫向芳看她脸色煞白,紧张的问道。
“没事,我有点头晕,回去歇歇就好。”看着对方关切的眼神,于小草更是觉得自己的卑鄙,低垂着头,匆匆从莫向芳的眼前跑开,想要一个人好好静一静。
第205章洋女婿
刘二妹和于小草一走,原本热闹的宴席有一瞬间的宁静,不过这一份宁静,在江二妮几姐妹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又恢复了一开始的喧哗。
“好些年没见着三妮了,真是变了个模样,这米国的水和米难不成还养人不成,水当当的,我家闺女比三妮小了五岁,模样都快像她姐了。”
国外没有春节这个说法,在事业刚起步的阶段,三妮恨不得自己有三头六臂,有时候忙起来,根本就没有空闲的时间,因此好些年过年没回家了,只有偶尔空闲的时候,会回来一趟,不过那时候她多数也是待在都城的,村里人已经有不少时间没见着她了。
三妮离开的时候,还是个白白胖胖的青涩丫头,一头齐肩的短发,常常穿着江大妮给她做的素色的连衣裙,逢人就笑,十分讨人喜欢。现在的江三妮,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发尾还不及耳际,比寻常男人的头发也长不了多少,人也变瘦了,显露出尖尖的下巴和分明的五官,往日甜腻可爱的气质转化成了干练凌厉,唯独大红色的口红,凸显出了一丝女人味儿。
她此时身上穿着的是驼色的羊绒长大衣,里头一件米色的鸡心领针织衫,下半身穿着一条黑色的紧身裤,脚上蹬的是一双及膝的长靴,身上没有一丝装饰,看上去简洁干练,身材修长有致。
要不是五官还和以往差不多,见着眼前这个姑娘,他们都认不出这是以前那个笑脸盈盈的小胖妞了。
这出趟国,还真能让人变得如此不同不成?
不过这还不是让他们最惊讶的,看到跟着三妮出来的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屋内的众人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这莫不是洋人,金头发,蓝眼睛,块头还特别大,青山村人只在电视上看到过这样的人,现实生活中,还是头一次见,简直比见到县长市长还让人稀罕。
“泥闷好——”劳伦当初为了追求自己喜欢的姑娘的时候苦学了一段时间的中文,只是说的腔调还是有些怪怪的,舌头总是捋不直,说出来的话,就像是卷了舌头一般,带着翘舌音。
“你好你好——”大伙稀奇地回招呼到,这会说中文的洋人,更招人稀罕了。
因为刚刚刘二妹那一出,大伙都不敢追着老太太问那个突然出现的洋人是谁,和江三妮是什么关系,幸好现在宴席也开始了,大伙纷纷落座,注意力都被满桌的好酒好菜吸引了过去,没时间管那些八卦。
江一留和阮阮,堪堪在寿宴开始前赶到,大伙一边眼馋着一盘盘上桌的美味佳肴,一边看着跟着江一留进来的娇俏姑娘,皮肤白皙娇嫩,穿着□□色的呢绒裙装,身上没有繁复的首饰,唯独纤长的脖颈上戴着一串圆润的珍珠,闪着温润的光泽,流光溢彩,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把于小草和眼前的这个姑娘对比,恐怕是人都知道该选哪个,不是于小草不优秀,而是她的对手太强大。世人都现实,谁不喜欢那些漂亮,家世好,有涵养的女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