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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张少阳挨了打,高静姝的丫鬟翠儿简直就要喜极而泣,一口气从两里外的街上跑回了知州府,连忙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自家小姐,这些天一直郁郁不欢的高静姝,顿时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连带着张清源送去的点心都吃了小半盘,可是把知州夫人高兴坏了。
而另一边挨了打的张少阳,这段时间也收敛了很多,半月时间江陵城都没传出他的小道消息,这倒是让平日间以他为笑谈的街坊们大感意外,要说这位主就因为这一巴掌就洗心革面,那似乎比城东那个打铁匠把牛吹上了天还让人难以相信啊。
今日便是元宵节,江陵城难得有个极好的天气,看这样子,晚上定是能看到一轮满月,每年江陵城万家彩灯映满月的奇景,可称得上天下一绝啊。
这一日长江两岸灯火通明,天上一轮明月高照,最是江陵才子们喜好的日子,免不得要登上游船游江,若是一时兴起,作得精绝后人的好词一首,传到京城天子那里,直接就能飞黄腾达,破格一跃成为朝廷重臣,这样的事可是有过先例的啊。
就算挣不来一个官位,便是立在船头作出一首像样的诗词,能引来同船的美娇娘们侧目,那依然是天大的幸事,想我辈读书之人,不为仕途不为美人,那还读书干什么?
听说今晚静姝小姐要登船赏灯,这些个文人士子一个个欣喜若狂,若是谁能得到静姝小姐青睐,那还成天抱着满床诗书干什么。于是众人摩拳擦掌,有些早早便到江边踩点,有些甚至半日内读了诗词八百篇,就为寻得一两句美词美句,然后自己再加以修饰一番,到时候在静姝小姐面前读来,指不定就能引得美人侧目。
于是夜色刚至,江面上便是船只曳动,直到两岸灯火渐明,照的江面波光粼粼,岸上江中欢歌笑语不断,时而有公子们吟诗一首,惹得岸边上观看的女子们春心荡漾,尖叫不止,自古才子佳人大抵就是如此。
远处一座双层游船缓缓行来,船头上一个绝美的女子静立,身后跟了好几个丫鬟家丁,离得近的一眼辨认出那是高家小姐,朝着江面大喊一声:“静姝小姐游江了!”
顿时间满江面的骚动声,夹杂着几声刺耳的口哨声,将这美妙的景色衬的更加躁动,那船头的美人儿只是轻笑,也不气恼,打量着两边的万家灯火。
不远处一条小一些的船上,张少阳带着几个死党趴在船舷上,看着那条格外引人注目的游船,唉声叹气的道:“林逸轩那个王八蛋,此时肯定在这江上,说不定就跟在高静姝后头,见色忘义的家伙。”
“哈哈哈,你何必计较,美人美景就在眼前,逸轩天性如此,不强求。”身边曹云生笑道。
“要不是他爹是刺史,我定要把他小子打的他爹都不认识。”张少阳恨恨的说。
便在这时,江面上事先准备好的几条大船上,同时迸射出各色烟花,在空中炸响,然后将整条江面都映衬的五颜六色,江上的较小船只,有默契的将高家大船围在中间,一层叠一层,高静姝简直比那天上月亮还要亮眼几分。
许是感觉到了江面上的火爆场面,此刻那江面上,突然间跃出了几尾红鲤,紧接着江面上更多的鲤鱼跃起,直出江面两尺,有些落在船头上,有些重新落回江中。
江面上的人们突然间安静了下来,都看着江面上这奇诡的画面,只见整个江面看去,到处都是鲤鱼跃出,用千万都难以形容,到处都是哗啦啦的破水和入水声。
这一幕实在诡谲,长江自白帝城开始,东去七百里水势湍急,称作三峡,古来就有赋曰:自三峡七百里中,两岸连山,略无阙处,重岩叠嶂,隐天蔽日。江水一路汹涌到江陵,江面顿时开阔,也便成了一片缓流淤积区域,因此这段水域中肥美的鲤鱼无数,但即便如此,突然出现这么多鲤鱼也极为罕见,要知道素来有入冬不见鲤的说法,特别是这冬末时节,鲤鱼更是潜在水底深处,极少会出现跃出水面的情况。
所有人都惊呆了,烟花和灯光映在鱼鳞上,看起来这片江面简直如漫天繁星一般闪烁不止,直到有一人大喊:“鲤鱼跃江,难道是象征今年江陵有人能鱼跃龙门,一举高中?”
“对,这是吉象啊,定然是如此的。”更多人附和,顿时间江面上再次轰动起来,便是连高静姝都张大了嘴巴,被这罕见的景象震撼到。
这满江的人中,只有痴儿与众人不同,他望着江面眉头紧皱,似是想透过江面看到江底深处,他看了很久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心想难不成真是天降吉象?然而接下来那江底突然间闪过一道青光,速度极快,由上游遁去下游,痴儿几乎以为自己看花眼了,然而紧接着,江面上响起一声犹如龙吟般的怪异声音,那跃出水面的鲤鱼钻入水面,再也没有跳出来,顿时间奇妙的景象消失,所有人在这一刻,感觉到了船身开始晃动。
江面的中轴线上,咕噜噜的冒出一串气泡,仅片刻后,中间位置的水面突然急速鼓起,如一道巨大山脊,所有游船在这一刻被一股大力顶起,然后向着岸边侧翻过去。
“嗡!”被中间涌起的水柱带起的滔天巨浪,在这一刻猛然间摧向两岸,密密麻麻的游船在这一刻犹如枯草般被江水挤到一起,发出巨大的撞击声。
尖叫声,哭喊声,伴随着哗啦啦的落水声,江面上顿时混乱一片,到处都是哀嚎,痴儿紧紧抓着撞过来的两条船的船舷,以一己之力竟是让船没有剧烈晃动,张少阳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看着居在正中的那一条大船,在河面上被大浪打的上下起伏,高静姝被几个下人抓住,在一个巨浪打过来时,同时跌落水中。
张少阳的心里突然‘咚’的一声,他不知道为什么,但只知道脑海里面一片空白,然后他纵身一跳,在林逸轩和痴儿惊愕的目光中,抓住了撞过来的船只,然后用尽所有力气,朝着那条大船的位置尽力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