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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再说。”
言罢两人一前一后纵身跃至对面屋脊,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离开郡王府,两人军事一脸凝重之色,御马赶回山寨。走出不远便察觉到身后有人跟踪,黑熊眉头一皱,偏头与三叔对视一眼。两人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随机扬鞭加速,一路将人引至城外空旷之地,齐齐勒马回身,同时拔出剑和狼牙锏。
……
谷风堂,书房依然亮着灯,萧维立在烛盏边,低头细细研究着手中的物件——一只雕工极为精致、神态栩栩如生的老虎,质地上乘,纯净无暇,正是玉中名品,于阗白玉。他并未见过当年大皇兄那只玉虎,但无疑便是这一只了。
萧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没想到这趟来夷陵,竟有此意外收获。
“殿下,”一黑衣侍卫匆忙进门,裹狭着一身血腥之气,捂着右腹伤口跪地行礼,“属下无能,未能擒住那两名盗贼。那两人功夫高深,很难对付,属下带人追至西山,与他们交手,两位兄弟丧命,不过对方也负了伤。”
萧维不紧不慢将玉虎收入袖袋:“可知是何人?”
“属下不知。武功路数不明,一人用剑一人用狼牙锏,似乎是冲着世子而来,属下发现时他们正从世子院内出来,但并未伤害世子性命。”
“在西山交手?”
“是。那两人应是有所察觉,有意将属下引出城,在城外动手。”
近来西山出现的频率未免有些多了。萧维沉吟片刻,吩咐他:“派些人手去西山,务必查到他们的来路。”
……
“干他娘的!”三当家光着上身坐在一条小板凳上,一边让丁师傅为他医伤,一边瞋目切齿大骂着,“敢在老子身上动刀,看老子不抄了他狗屁郡王府!”
丁师傅啪叽将浸了药汁的白布拍在他伤口上,三当家当即疼得呲牙咧嘴,说不出话来。
黑熊在三叔的拼死保护下并未受什么大伤,只右边手臂被割了一道口子,已经包扎好安静坐在一旁,手中拿着一块特制腰牌。
“是萧维的人。”他面色沉沉,看不出神色。
“干他……”三当家脱口便要骂脏话,刹那间福至心灵记起萧维他娘乃是已故太妃、先皇的女人,及时将后半句吞了回去。只是仍心有不甘,白跑一趟不说,还挨了几刀子,差一点就没命了。他看着黑熊,语气阴郁道:“被那姓姜的丫头片子耍了一通,你什么想法?”
黑熊却不这么想。他犹记得当日被逼问时她近乎崩溃的样子,他相信她没有说谎。
“问题不是出在她身上。”
三当家嗤了一声:“你别是糊涂油蒙了心,被她骗得团团转还不自知。我早跟你说过,女人心眼儿多得很,耍起阴招来有你受的。”
黑熊不搭腔,只将手中腰牌丢给他:“这是萧维的手笔。”
“你是说,萧维先我们一步,将东西拿走了?”三当家看着那腰牌,嗤笑一声,“他不是热衷于跟那狗皇帝表演兄友弟恭么,要这东西何用,难不成"好弟弟"也有了反心?”
“萧维这人,不容小觑。”当年大乱时萧维不过八岁,人不在京城才侥幸躲过一劫,狗皇帝因为戕害太多手足留下恶名,事后给仅剩的兄弟册封亲王以示仁德。但他为人多疑,萧维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活到今日,也非等闲之辈。
“那玉虎落在他手中岂不更加危险了,得赶紧拿回来。”三当家道。
黑熊面色凝重:“他身边那些侍卫个个身手不凡,不好下手,除非斩草除根,一旦他追查起来,我们藏不了多久。”这人可比姜寅难对付多了,轻易动不得。
“那除了他便是。”三当家不耐道。
杀他岂是说说这么容易。且不说实行难度,堂堂一个王爷若在夷陵出了事,狗皇帝必定会彻查到底。其中利害关系不必说三叔也能想明白,黑熊没有解释,起身道:“明日找人去郡王府盯着他,有任何动作及时来报。”
翌日清晨木通来送药时,姜艾便向他打听:“昨夜里可是出了什么事?”她睡得正香时被外头动静惊醒,竟听到了那位三当家的粗犷嗓音,他不知怎的半夜来了这里,骂骂咧咧不停。
“大当家和三当家受伤了,师父给他们治伤呢。”木通解释道,“可是吵到姐姐休息了?”
姜艾摇头,心下惴惴。那个土匪受伤了?深更半夜带伤回来,莫不是趁夜去了郡王府抢夺他想要的那块玉虎,发生了争斗?那嘉宥呢,有没有受伤?
晌午日头不错,静荷照例着这姜艾在寨子里散步。那日偷偷出来被大当家撞见,没想到他不仅没发怒,反而吩咐她多带姑娘出来走一走,想去哪儿转悠便去哪儿转悠,左右寨门口日夜不间断有人把守,即便她们有心出去也不可能。大当家还说若是姑娘想出寨,他会亲自带她出去。
这在静荷看来已经是莫大的体贴了,毕竟大当家那样的大男人,心眼都粗得很,行事我行我素,不拘小节,能如此细心对待一个姑娘,已经十分难得。
只是姑娘似乎不大喜欢,静荷将大当家的原话转达给她,她什么都没说,此后也从不提要出去。
“上次大当家带回来的料子,我已经按照姑娘的身量裁好了,抓紧赶赶工,这几日就能缝好,到时候姑娘就不用穿这些粗衣了。”姑娘皮肤太嫩,想来从小穿的便是最好的布料,自己的衣服对她来说还是太过粗糙,那日被大当家带出去回来,大腿内侧都被磨红了。静荷道,“只是我手艺不精,姑娘可别嫌弃。”
姜艾拉着她道:“能得你如此悉心照料,我只有感激。你再这般客气,真是要折煞我了。”
静荷便笑:“好了,我一定记着。”
两人走到一处苍翠草坪,忽见一人急匆匆跑来,对静荷道:“嫂子不好了,袁哥刚才干活闪了腰,你快去看看吧!”
静荷大惊失色,急急忙忙便要随他过去,又顾念着姜艾,为难道:“姑娘……”
姜艾便道:“你快去吧,这里不远,我自己慢慢走回去便是。”顿了顿,又自嘲一笑,“你放心,我这个样子,也跑不了。”
她腿没好利索,跑又能跑多远;况且这几日多次从宅子门口经过,她知道一直有人把守,那次她能侥幸逃出去,纯粹是因为看门的小年青沉迷于看热闹玩忽职守,给她钻了空子。
静荷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姑娘你当心些,我待会再来接你。”
“去吧。”姜艾催促。
她真的没想着逃跑,经历过几次希望落空,被关了这么久,她已经不似之前那样急躁。如今那土匪头子渐渐放松了警惕,再让他生出防备之心反而更麻烦,因此若没有把握姜艾是不敢再轻举妄动了。她需要一个周密的计划,尽管说出来显得可笑,但她仍在努力。这些日子不怕累一遍遍出来走,就是想了解清楚这里的地形。
况且即便要跑,也要等自己的伤好了之后。
姜艾扶着墙走了一段,心里琢磨着这件事,没太留意四周,募地听到一声怪异的媚叫之后,才猛地回身,发现自己走到了某处房后的小院子。
“嗯~轻点……瞧你那儿猴急样儿!”
一道听起来极具风情的女声从紧邻着房子外墙的冬青丛里传了出来。接着便是令人面红耳赤的低吟和娇喘,夹杂着男人气息不稳的一句:“你男人今儿个可就要回来了,当然得抓紧时间快活几次,看得见吃不着的时候,还能回味一下你这骚样……”
姜艾哪还不明白自己不小心撞到了什么,当即红了脸,转身便逃。
她走得急,绣鞋踏在草上发出簌簌声,草丛中两人正火热的交缠一停,女的慌张道:“外头有人?”
“别怕,我出去瞧瞧。”男的说着,草草提起裤子从草丛中探出头,却见外面空无一人。走出来往两侧望了一眼,只瞥见一个慌忙逃窜的纤瘦背影。又是这女的……他摸了摸左额伤疤,阴测测地笑了。
“姑娘!”姜艾一个人走回草堂外面时,恰巧遇上看顾好丈夫来接她的静荷。见她满头大汗慌里慌张,静荷诧异道:“姑娘这是怎么了?”
姜艾说不出刚才不小心听到的污秽之语,摇了摇头,随她回去。静荷打了热水来,拧好帕子给她擦脸,姜艾慢慢镇定下来,将那些不雅之事摒弃到脑后。
午后小憩时,已经整整一日没见影子的懒懒不知从哪里跑回来,磕了点花生,蹦到榻上跟姜艾玩。它精力充沛得很,不知疲倦,姜艾陪到后面都累了,不知不觉就合上了眼。
睡得沉,醒来时已经傍晚,夕阳火红的光从窗子照进来,将一切都映得像镀了金光。姜艾抱着懒懒到院子里,丁师傅正在全神贯注地煎药,她没出声打扰,在一旁默默瞧着。
那土匪受伤了,这药大概是煎给他的。他昨日说今日来看她来着,并没有来。
她并不是希望他来,姜艾心想,她只是想要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想知道嘉宥有没有事。
不多时木通跟静荷一道回来了,两人面上都带着喜庆的笑意。木通一进来便喊了一句:“师父,大当家今日猎了一头鹿回来!”
姜艾一怔,他不是受伤了,怎么还去打猎?
丁师傅显然也是这么想的,当即冷哼一声,怒道:“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还用治什么伤,这药不喝也罢!”
木通忙上去哄师父去了,静荷上前来搀姜艾,笑着说:“姑娘可要先收拾收拾?”
“收拾什么?”姜艾疑惑。
“大当家带人去后山猎了许多野物,给四当家接风呢。今日还吃烤肉,比上次丰盛许多,大当家特地吩咐了,让我把你带过去。”
他们寨子的盛会,她这样一个人质露面未免怪了些。况且他们自己不拘礼数,姜艾却不愿意在众多男人前抛头露面。她摇头:“我不去了。”
静荷神色为难,不过推己及人也能理解她的心情,只好道:“姑娘不愿去便不去吧,免得那些大男人大大咧咧唐突了你。那我先给姑娘做吃的。”
“不用了,”姜艾内疚道,“你放心去吧,别因为我误了时辰,我自己弄点粥就好。”
“哪能呢,姑娘的手可不能沾染这些……”
争执间,有人进了院子,姜艾刚转过头,他已经来到近前,乌压压遮去头顶的日光。
黑熊已经换了身干净衣服,打猎时手臂上伤口裂开,出了血,正好过来换药,瞧见她跟静荷站在那里拉拉扯扯的,便问了一句:“磨叽什么呢?”
姜艾不愿给静荷找麻烦,便自己同他道:“你们的宴会,我就不参加了。”
“为何不去?”黑熊盯着她,“肉不好吃?还是酒不好喝?”
姜艾被噎了一下,也不想跟他多说了,直接转身回屋:“我不想去。”
静荷站在原地不敢说话,黑熊也没注意她,只盯着那女人一瘸一拐的背影。她身上还是跟静荷借的衣裳,很普通的素色粗布,静荷的身量比她长一些,衣裳其实并不合身,肩膀处宽了一些,腰腹被衣带一系,显得愈发纤细,不及他一只手长。
这么一想,黑熊便觉得手心有些痒了。
他大步上前,手握在了那不堪盈握的细腰上。
姜艾立时回过头,瞪向他的目光极为震惊。那眼神仿佛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黑熊有一刹那的怔愣,迅速反应过来,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哼了一声,说:“由不得你!”
第24章24
正经人家的姑娘,何曾这样被男人摸过,姜艾吃惊到了极点,一时竟傻住了不知该作何反应。自那日在花轿中被劫,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迫与这个可恶的土匪发生身体接触,但不同于之前,迫于当时情景他扛起她或抱着她,都是使用的男人的蛮力,就像是将她当做一个沙袋而不是女人。但此刻他将手放在她腰上的力道和位置,分明就是在轻薄她!
姜艾立刻就想想到了上元节那晚,他救她一命,却趁机捏她的胸……
果然他就是一个为人放浪的登徒子!
姜艾又惊又怒,猛地推开他的手臂往后退了两步,右脚使不上力险些跌倒,在墙上撑了一下才站稳。
她气恼的样子令黑熊有些心虚,他也说不准自己刚才是如何想的了,竟然会对一个女人产生轻浮的念头。
这时候一些之前并未在意的细节便从记忆中跳了出来,黑熊记起自己其实早就摸过她的腰了。当日将人从花轿里抓出来,一只手便掐住了她的腰肢。那时只惊诧于女人竟会细弱到如此地步,如今回想起来,反而惦记起了那种难以言喻的独特手感。
挺软的。
他似乎还捏过什么更软的东西……
掌心莫名发烫,这些隐秘的想法和奇怪的反应黑熊还是第一次经历,一时搞不明白,手在衣袍上蹭了蹭,看了眼她的右脚,问:“为何不去?若是因为脚不方便,我抱你过去便是。”
姜艾靠在墙上,别着头不愿看他:“我并非你们山寨的人,没有必要去。”
她还一心惦记着回家?黑熊眉头动了一下,看着她说:“我偏要你去。”
这人怎么这样,完全讲不通!姜艾恼火道:“既是你们寨子的盛会,你们庆祝便好,何必强求我?我去与不去于你有何差别?”
黑熊从来不爱废话,与她站在这里说这么多已经是破天荒头一遭了。他没什么耐心,对这个女人已经是极限,懒得再多说,直接过去将她抱了起来。
也许是心头的轻浮还在作祟,这样抱着她,黑熊竟然生出了一些绮思。她真的好软,他忽然想知道把她拥在怀里会是什么滋味。
“你放我下来!”他总是随便对她动手动脚,姜艾气红了脸,徒劳地挣扎着,一边拼命拿拳头往他胸口捶,结果他眉头都没皱一下,自己的手反而疼得要命。“你放开我!”她气恼地斥他。
丁师傅一直堵着气听着这边的动静,这下再也控制不住脾气,大怒道:“不成体统!”
黑熊跟没听到似的,抱着手脚都在胡乱扑腾的人大步迈下门廊,走向院门。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姜艾堵着一口气,终于还是败给了这人的厚颜无耻。她知道他真的做得出将自己抱到人前的事来,他不拘礼数,她却不愿意丢这个人。
黑熊这才停住,将她放到地上,扫了她一眼,轻飘飘道:“犟什么犟。”
姜艾气得咬牙,也不再谨守父亲从小教导的待人要宽和守礼了,狠狠剜了他一眼。她脸蛋红扑扑的,水汪汪的眼睛瞪着他,丝毫没有威慑力。黑熊竟然觉得她这个样子很有趣,摸了摸下巴,施施然返回,让丁师傅给他换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