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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了饭,顾玉瑶送顾青竹到马车,姐妹俩手握着手又说了一会儿话,顾青竹才上了马车,掀开帘子往后看,就见顾玉瑶站在饭庄前与她挥手,正好有客人上门,顾玉瑶才转身迎客人进饭庄。
第199章
顾青竹安心在家里养胎,京中却发生一件震惊朝野的大事儿。
贺绍景在兵部行走了一阵儿,原本四处碰壁,谁也不买他的帐,祁暄被封为禁军统领之后,贺绍景才寻着个机会如愿以偿入了禁军,只不过他一介文人,在入兵部和禁军之前,做的全都是文臣的工作,所有人都觉得奇怪,为什么贺家会突然弃文从武,好好的世子不做,非要来禁军掺和。
他到了禁军之后,第一个月倒是循规蹈矩,可渐渐的就变得不对了,先是从他所在的营房里,花了一笔巨款,成了巡逻禁军队副队,风头一时无两,又托了德妃娘娘的关系,短短三个月的时间,从副队晋升为了正队,管着宫中巡逻当值之事。
可就在三天前,锦仁宫突发大火,巡逻禁军赶到之时,德妃娘娘被人袭击,宫中已经乱做一团,当晚正是贺绍景亲自带队巡逻,看见锦仁宫火光时,当即派人封锁锦仁宫,誓要将纵火伤人的犯人给抓住,皇上与皇后闻讯赶来,勒令贺绍景定要抓住贼人,倒是受伤的德妃娘娘坚称没有犯人,而是锦仁宫内宫婢不当心引起的火灾,推了一宫婢出来认罪,可那宫婢中途却反了口,坚称自己没有失手,锦仁宫的火是有人恶意为之。
皇上龙颜大怒,下令彻查,贺绍景自告奋勇,誓要抓出纵火行凶之人,在锦仁宫内外戒备,一一盘查,终于皇天不负,让贺绍景查到了犯人踪迹,竟然是锦仁宫外殿伺候的太监张勇,帝后都在锦仁宫内,陪伴着德妃,贺绍景没有多想,便把张勇推送到了帝后面前,一心想凭此事获得功绩。
张勇被擒,大理寺上下出动,当场审讯,张勇不堪压力,供出德妃这些年在后宫里的种种罪行,包括当年买通太医给皇后娘娘下毒之事,亦被张勇尽数捅破,原来张勇便是德妃隐藏在锦仁宫中的暗桩子,专门替德妃处理宫中不能明着处理的事儿,有不少宫婢,太监死在他的手中。
德妃给皇后娘娘下毒的事儿被曝光出来,整个皇宫都震惊了,贺绍景看着被脱簪压制的德妃时,才意识到他早已落入别人的圈套之中。
德妃是贺绍景的姐姐,张勇是她的心腹,拼了性命也要指认德妃,并且列举出一样一样的证据,让德妃百口莫辩,而今晚锦仁宫失火之事,也不过就是一个引子罢了。
皇后身上的毒解开之后,曾经清理过一回后宫与太医院,但却没能查到德妃身上,德妃以为逃过一劫,却没想到,皇后憋着一股劲儿,等到时机成熟之后,才将她早就调查出来的证据拿出来,摆放在德妃面前。
皇上也肯定早就相信了皇后,所以当德妃罪行曝光,皇上并没有太多惊讶,反而用一种冷静憎恨的目光盯着德妃。
德妃的事儿,自然不是她一个人的事儿,她出身崇敬侯府,父亲是崇敬侯贺荣章,德妃出事被打入天牢,贺荣章立刻便入宫请罪,却未能获得皇上原谅,反而因一个教女不善的罪名,被收了侯爵之位,贬为庶民。德妃废除封号,终身幽禁冷宫。贺家上下不日搬出崇敬侯府永不得入。
贺家往昔峥嵘,如大厦倾塌。
顾青竹听说这个消息之后,惊讶了好些时候,挺着八个月孕肚等到祁暄回家来,第一件事就是问这个。
“自从德妃出手害皇后开始,就注定了他们贺家的结局,谁也怪不了。”祁暄半躺在软塌上,耳朵凑近顾青竹的肚子,一边听动静一边说道。
顾青竹撑着两条胳膊,有些累,干脆扶着祁暄的肩膀:“我怎么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呢。”
德妃在宫中待的年份可不比祁皇后要少,怎么突然就被身边的人出卖了呢,而且锦仁宫突然发生大火,居然是贺绍景亲自带人去封锁的,也是贺绍景将犯人给抓出来的,这就好像有人刻意为之,就是要治德妃与贺家的罪。
祁暄直起身子扶着顾青竹靠到软枕上,让她舒服一些:“简单不简单的,怎么说呢。人还是不要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德妃恶毒心狠,贺家刻薄寡恩,这就是他们的结局,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巧合,咱们可以理解为……天意如此?”
祁暄的话让顾青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祁暄都这么说了,那这件事情如果说他没有参与,顾青竹都不相信,不过就算参与了又如何,一切都是贺家咎由自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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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因为贺家被贬为庶民的事儿都沸腾了,连着好几个月,话题讨论度都很高。贺家也是没想到自己会因此获罪,还存着妄想,在城中四处走动,想要让从前来往的世家朋友帮他们说说情,可这种风口浪尖,谁都看得出来,贺家是栽了,皇上存心要那贺家开刀,谁还敢顶风作案,替贺家出头?更何况,京城内那些领头的高门大户里全都有志一同的发出号召,贺家的事儿绝对不许沾,谁要替贺家说话,便是与那些高门为敌。
一时间,京中人人自危,任贺家如何哀求,也无人替他们说话出头,仿佛落水狗般,狼狈不堪。
祁家这边倒是很平静。本就不是那种打落水狗的人家,虽然贺家确实很可恶,但根本不需要祁家出手,那些曾经跟随余氏去贺家讨过公道的老夫人们就主动出言抵制了。
这天晚上,顾青竹吃了不少,被祁暄拉着在院子里遛弯儿,觉得有些乏,便回房歇着了,肚子已经有九个多月,晚上睡着连翻身都很困难,只要她一动,祁暄就醒过来,看她想翻那边,从旁帮忙着。
顾青竹今晚尤其睡的不踏实,翻过来翻过去,同一个睡姿维持不了片刻,腰就痛起来,祁暄几乎就没怎么睡,不厌其烦的配合她翻身,顾青竹被拉着翻了个身,突然肚子一抽痛,发出一声惊呼,祁暄立刻紧张问道:“怎么,碰着哪儿了?”
“没事,就……哎呀。肚子,肚子……疼。”
顾青竹原本还想安慰祁暄,可忽然肚子来了一阵儿痛感,好像抽经似的,让顾青竹脸色微变,祁暄立刻下床点了烛,房内灯火亮起,外头就有了声响。
祁暄半跪到顾青竹一旁,看她捂着肚子,神色难过,猜到:“莫不是要生了?”
自从顾青竹怀孕之后,祁暄就日日了解这方面的事情,临近生产这段时间,他日日跟宫中的生产嬷嬷请教,嬷嬷说过,生产就是这几天了,所以他晚上都特别紧张,不敢睡深,青竹一动,他就戒备起来。
顾青竹靠在软枕上,经历了一回痛,现在倒是好了一些,点头说道:
“应该是吧。”
等了这么长时间,孩子终于要出来了,顾青竹捧着肚子,心情既紧张又兴奋。
沧澜居里早就做好了小世子出生的一切准备,生产嬷嬷们这些天随时候命,等的就是这一刻,除了祁暄,没有人惊慌失措,祁暄一直抓着顾青竹的手,一句接一句的安慰她,可实际上,顾青竹并不需要安慰,祁暄颠来复去说的都是那些话,与其是在安慰顾青竹,不如是在安慰他自己。
顾青竹很忙,忙着应付肚子的阵阵抽痛,虽然没有生产过,但生产嬷嬷们在她耳边耳提面命这么些时候,早已经做好了准备。
终于生产嬷嬷们最好了准备,因为这些天要生产,所以顾青竹就干脆睡到了准备好的产房里,现在就方便多了,不需要另外抬去别的房间,生产嬷嬷们进产房,挂上帘子,见祁暄还趴在床头不离开,顾青竹正经历最新一回的阵痛,比先前又疼了一分,指甲掐在祁暄的手上。
祁暄一个劲儿在她耳边说:“没事,没事。深呼吸,深呼吸。别用力,过会儿还得使劲儿呢。”
俨然一副老稳婆的语调,让顾青竹又痛又好笑,却笑不出来,生产嬷嬷见他这样,实在忍不住从旁说道:
“世子,您还是出去吧,待会儿约莫就得见血了,您在这儿不合适。”
说着几个嬷嬷过来,架着祁暄的两条胳膊就站了起来,祁暄给往外推据,不住回头:“我,我再陪会儿。”
人被很干脆的赶了出去,产房的大门被立刻关上,并且落了三道门栓。
沧澜居的动静让整个武安侯府上下都惊动了,余氏和云氏听说了顾青竹要生产,几乎立刻就赶了过来,余氏还派人去顾家知会老夫人陈氏。云氏敲开了产房的大门,钻了进去,祁暄也想随入,却被产嬷嬷们严厉赶出,然后便在产房外头的回廊上,来来回回的踱步,焦急,焦躁,焦心,全都写在脸上。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替青竹去生。青竹的身子骨一项很弱,据说生孩子的痛哭堪比碎骨,只要想想祁暄都觉得心疼。
这些天以来,他只要一睡下,眼前就能看见一个可怕的画面,一个血淋淋的孩子站在他面前,伸出肉呼呼的小手,空灵的声音喊他爹。
每每祁暄都是被吓醒的,他真的很害怕,害怕青竹和孩子出什么问题,如果生孩子这件事情他也能参与其中就好了,偏偏他除了干等着,其他什么事儿都干不了。
第200章
顾青竹没想过生孩子会这么痛,裂骨分筋,声嘶力竭。身子仿佛要被劈开似的,嬷嬷一个劲儿的在旁边让她呼气,吸气,用力,顾青竹竭力配合,直至筋疲力尽,意识渐趋昏迷,隐约听见嬷嬷在旁边说道:“有血崩之势,快备药汤。”
血崩。多么可怕的字眼。
顾青竹的意识飘到了从前,看着那一盆盆血水从面前端过,那是她的孩子,难道她真的没有孩子缘,即便再过一生,仍然生不出来吗?
这样的想法仿佛毒、药一般在顾青竹身上蔓延,一直绷着的身子忽然就松了气,软下来。意识迷迷糊糊间,她仿佛去到一个黑暗的地方,四周只有一处有光源,她往那光源去,就看见一个孩子站在那光源下对她挥手,顾青竹缓缓走过去,那孩子看不清眉眼,但她却知道,这就是她的孩子,曾经那个失去的孩子。
顾青竹缓缓蹲下身子,张开双臂,将孩子拥入怀中,可只是一瞬,那孩子便消失在她怀里,顾青竹急切起身,看着四周什么都没有的黑暗,耳边似乎还能听见:
“头出来了,出来了。”
顾青竹意识重新回到身体之中,只觉得身子一空,伴随着最后一声嘶喊,顾青竹虚弱的发晕,晕倒之前,听见耳边嬷嬷高兴的声音:
“是位小世子,是位小世子。恭喜世子夫人,恭喜侯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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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竹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她生孩子是半夜,生出来是清晨,昏睡了好几个时辰。
睁开眼睛就看见祁暄的脸,祁暄凑过来对顾青竹问:“觉得怎么样?”
顾青竹睡了一觉,精神恢复了很多,点点头:“好多了。孩子呢。”
祁暄轻抚顾青竹的额头,起身去将孩子抱了过来,放在顾青竹的身旁,顾青竹扭头去看,一个红猴子似的小子,安安静静的躺在襁褓之中,看样子是吃过睡着了,小手也皱巴巴的,睡着了小手指还不时动一动。
顾青竹侧过身去看着他,由衷发出一句:“长得不太好看。”
祁暄也伏趴到旁边,顾青竹昏迷的期间,已经将她抬到了房中,这床铺大,一家三口躺着绰绰有余。
“我觉得挺好看,瞧这小鼻子,小眉毛,小嘴巴,特别像你。”
顾青竹抿唇笑:“像你。”
祁暄也笑的傻气:“都像。”
凑过去亲了儿子一口,祁暄将顾青竹的手握住,两人侧卧,孩子睡在两人中间,四目相对,祁暄身后替顾青竹将脸上的碎发夹到耳后,手指在她脸颊上轻抚,温柔说道:
“辛苦夫人了。”
顾青竹看着他,想起生孩子时的感受,煞有其事的点头:“是挺辛苦的。”
低头看儿子,顾青竹一叹:“不过,一切都是值得的。他就是咱们的孩子,咱们的,那个孩子。”
祁暄当然明白顾青竹说的意思,赞同道:“我觉得也是。你生他之前几天晚上,我每天做梦都能看见他,看见他浑身是血,却精精神神的站在那里,我们的孩子……回来了。”
祁暄一句‘回来了’让顾青竹忍不住泪流满面。孩子出走那么久,老天垂怜,终于让他回来了。
祁暄伸手替顾青竹抹过泪痕,温和道:“别哭,多高兴的事儿。哭了对眼睛不好,回头嬷嬷进来,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顾青竹难为情的吸了吸鼻子:“是高兴的事儿,我不哭了。”
伸手与祁暄交握,轻柔的放在襁褓之上,一家三口平静的躺在床铺之上,所有的苦难都迎来了最好的结果。
尾声:
一年半后。
顾玉瑶在京城里的第三家酒楼开业,鞭炮声后,顾青竹抱着一个粉嘟嘟,白嫩嫩的孩子,被顾大掌柜亲自迎上了三楼雅间。
顾玉瑶在三楼单独开辟出来的一间,专门待自家客人的雅间,刚一上楼,就见一个活泼的身影跑了出来,边跑还边喊:“姨母,安弟。”
倩儿四岁了,已然能说不少话。顾青竹常与她见面,她自是相熟的。
进了雅间之后,祁安就从顾青竹的身上滑下来,圆滚滚的跟在倩儿身后,咿咿呀呀的喊姐姐,倩儿带着小小祁安在房里玩耍,顾青竹和顾玉瑶对面坐着喝茶。
“真是没想到,摇身一变就成了个大富婆,店子一家一家的开,春笋似的。”
顾青竹从三楼往下看,这间酒楼也在朱雀街上,离仁恩堂不算远,站着楼上还能瞧见仁恩堂的招牌呢,说客似云来,一点都不为过。
顾玉瑶做妇人打扮,终于不再穿那粗布麻衣了,但也没有太过华丽,也就一般人家的夫人装扮,低调的很,给顾青竹送了一杯茶去。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就三家而已。”
顾青竹接过茶杯,看着顾玉瑶越来越自信的样子,打从心底里为她高兴。
两人正说着话,外头有丫鬟来报,说是老夫人陈氏的轿子已经到了外面,顾青竹和顾玉瑶都很惊讶,虽说顾玉瑶把今日开张的消息回禀过老夫人,却从未想过老夫人会愿意过来。
去楼下将老夫人陈氏给扶上了楼,陈氏看着这酒楼的气派,笑的合不拢嘴。
入了内间,两人带着孩子给老夫人陈氏行礼,顾青竹上前问:“老夫人怎么会用空前来?”
陈氏笑吟吟道:“学哥儿中了举人,我想着要给他去烧个香,早上出门,中午归来,想起玉瑶的酒楼今儿开张,便来坐坐。瞧这样子,很是不错呢。”
提起顾青学,顾青竹也是满意的,这小子确实争气,从童生一路考上了秀才,如今又中了举人,倒没想到,还真是个读书的料。
“哪里是不错,根本就是很好很好。我这前两年赚的钱,都花在这酒楼上了,祖母得夸奖夸奖我。”顾玉瑶娇嗔的说道。
自从凭着自己的力量站起来之后,顾玉瑶整个人都开朗起来,对陈氏也抛开了所有偏见,真心接受下来。
陈氏跟着笑:“好好好,我说错了,就是很好很好。玉瑶丫头太能干了。”
这话一出,雅间内满是笑声。
顾青竹想起自己当年未成婚时想要开个医馆,若是其他人家的老夫人,定然不会允许自家的未出阁闺女做那抛头露面的营生,但陈氏许了,正因为陈氏的开明,所以才有两人的今日。
“唉,想想当年,我担心的成夜成夜睡不着觉,总觉得玉瑶丫头今后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贺家那样寡情薄义,幸好老天有眼,让他们自食恶果,有了该有的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