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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爷忘了?这个月有咱们三小姐订婚的事儿啊,光是给她做新衣裳,买新首饰就花去了近万两,账房这个月哪里还有银子呀。就这样,有些东西的货款还欠着没给完呢。”秦氏交代了一番这个月的开支去处。
顾知远看着她,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半晌后才吐出一句:“不是,婚期还有一年多,你现在给她做什么新衣裳,买什么新首饰?平日里给她买的够穿了吧。不说别的,去年一年里,玉瑶的衣裳总比青竹要多的多吧,我就没见你替青竹做件像样的衣裳。”
秦氏有些委屈:“伯爷。您怎么能这样说话呢。我是您去年才扶正的,玉瑶从小就没几件像样的衣裳,我若不给她做,难不成看着她穿些往年的旧衣裳出门会友吗?那丢的可是伯府和伯爷您的脸,这回我给她确实多做了几件,可也是为了让二公子高看她两眼,钱都花在子女身上,我又没贪了半分半纹,伯爷的话,着实令人心寒。”
顾知远也知道自己的话说的有些重,略微后悔,秦氏看在眼中,往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然后就伏趴在一旁的茶几上哭泣起来:
“伯爷别总用姐姐的标准来要求我,姐姐是商贾出身,富贵逼人,我是读书人,兜里本就干净,承蒙伯爷高看,姐姐故去后,扶我做了正室,我想着正室就该有个正室的样子,若我和孩子们走出去,仍像妾侍那般,别人该如何笑话伯府和伯爷,原就是好意,如今竟受了这番冤枉,说实在的,还不如做妾侍时来的自在。”
顾知远来到秦氏身前,伸手将她扶起,替她抹泪:
“什么叫不如做妾侍自在?这种话,今后不许再说。先前是我说话鲁莽,你莫见怪,我知你性情,最是与世无争,恬静宜人的,你饱读诗书,便是那寒冬的腊梅,孤洁清高,不染俗世,我以富贵金钱度你,确属不该。今后不会了。”
秦氏顺势抱住了顾知远的腰,抽出帕子给自己擦了眼泪,顾知远见她如此,也不忍再逼,直接说道:“账房实在没银子,就从我私库里取吧。”
秦氏暗自松了口气,总算又糊弄了一关,软了声调:“伯爷可会嫌弃我一穷二白?”
“怎么会。别胡思乱想。你知道我最爱的便是你高洁之风。你不过就是被出身耽误了,若你出身好些,我又何德何能可以与你长相厮守呢。”顾知远到现在依旧认为秦氏是个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
秦氏也是撒的一手好娇:“伯爷您对我真好,既是知遇之恩,又是再造之恩,妾身没齿难忘。”
这样的软话,顾知远最喜欢听了,两人间的矛盾迎刃而解,秦氏再次以眼泪征服,并且还为自己换来了利益。
秦氏回去之后没多久,顾知远的专属账房先生就给她送来了八千两银票,看着这些银票,秦氏心里还犯嘀咕,居然一两银子都不多给。转念又想,一幅画卖八千两银,摆明了那珍宝阁的掌柜就是在坑顾知远,就算没坑,秦氏也不想花八千两买一幅画送给别人。
眼珠子一转就有了主意。
*****
顾青竹自从坑了祁暄一道以后,难得过了好几天的清闲,清静,清心的日子,想着祁暄忙于应付贺绍景的画面,顾青竹就忍不住偷着乐。
在门口遇到了同样要出门的顾青学,顾青学跑过来与顾青竹汇合,顾青竹奇道:“今儿不是学院休息吗?”
“是啊,学院今儿不上课。我与人约好了见面呢。”顾青学道。
两人一同出门,顾青竹转头看他,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充满了少年人的朝气与活力,不禁笑问:“又去踢蹴鞠吗?当心着些,别伤了腿脚,眼看就要到学院秋试了,可不能在这时候出差错,争取今年学院秋试成绩能比往年要好些。”
今年顾青学的用功,顾青竹看在眼里,虽然只是抱着尽力的态度,但肯定希望能看见他稍稍进步。
“不是踢蹴鞠,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我哪里还有空去踢蹴鞠呀。”顾青学连忙摇头,顾青竹一愣,这才注意到他的打扮,确实不像是去踢蹴鞠的样子,顾青学立刻揭晓谜底让姐姐知道。
“是跟澄云师兄约好了,他在鸿运书斋里给我摘一摘重点。”顾青学的话让顾青竹有些不解:“是……去年的状元郎李澄云吗?”
这个李澄云今年二十九岁,在状元里还算是年轻的,学弟怎么会与他交往上。
“正是他。姐姐也没想到吧,澄云师兄与我师出同门,他是寒卢先生的关门弟子,寒卢先生如今又在我们书院里教授国文,澄云师兄在书院时,便是年年第一,他的才学就算是诗书一绝的严公子都难以超越,有澄云师兄指点,我今年课业一定能长进些的。”
顾青学说话的时候,眼中精光四射,带着浓浓的期盼,显然十分信服这位师兄,只是令顾青竹不解的是,李澄云既然都已经成了状元,现在应该还在六部观政,怎么就有那闲工夫来指点一个书院里名不见经传的小学弟呢?
还想再问问清楚,可顾青学实在赶时间,带着小厮就急急忙忙走了。
顾青竹带着疑问上马车,来到仁恩堂看了几个诊,还没到中午,便回后院休息去了。
这些天心情好,所以药膏也都研制出来了,院子里没什么事儿干,顾青竹就想进屋拿两本医术出来看看。
屋子里的书架上放满了她从各处搜罗来的医书,有些看过,有些没看过,有些精辟的她都在旁边做了注释,抽出一本写人体经脉的,上回看了一半,用书签夹着,决定今天就看这本好了。
转过身正要出门,眼前一道黑影往自己扑过来,下意识的顾青竹便往后退了一步,撞在靠墙的书架上,祁暄两只手撑着她身旁的书架,很轻松便将她禁锢在自己胸膛和书架之间。
两人靠的很近,气息交替,室内又十分幽静,这样大的诱惑在前,祁暄哪里忍得住,一个低头,将顾青竹抵在书架上就猛烈亲吻起来。
顾青竹怎么也没想到祁暄多日不来,再见时居然这样招呼她,唇上的温热触感使她脑中空白一片,直到感受到一些异于寻常的湿濡在撬自己的牙关,才惊醒过来,更遑论,这人的一只大手,居然趁势托住了她左边的柔软。
顾青竹奋力一推,将祁暄从自己身上推开,一个蹲下,就迅疾从他腋下逃窜出去。祁暄由着她跑,本就是奇袭战,浅尝即止就好了,逼得太紧了,会让她防备更甚,不利于今后进攻。
在书架前回味片刻后,才跟着兔子般窜出去的青竹,走出了屋子,先前他翻墙进来,正巧看见青竹进了屋子,这才动了奇袭的心思。
顾青竹跑出屋子,见了光亮才平缓下心情,觉得自己逃跑实在太怂,猛地就停住脚步,谁料身后祁暄一个没收住步子,撞在她背后,吓得顾青竹又往前跨了两步才敢回头,满面羞恼:
“你是不是太闲了。”压低声音骂了这么一句,顾青竹掏出帕子在自己唇瓣上擦了两下,将双唇擦得艳红如血,胭脂都不如,祁暄舔了舔唇,似乎还沾着她口上胭脂的香味,入骨香柔。
顾青竹擦完了嘴,抬眼对上那人充满掠夺性的目光,心上一紧,觉得自己就像个被盯上的猎物,祁暄用眼神好像就能把她的衣裳脱了,让她赤果果的暴露在他面前。
那种被看穿的感觉不好,顾青竹将手里唯一的东西砸想祁暄,一股香风砸在祁暄的脸上,祁暄美在心中,果断将占了青竹口脂的帕子藏入衣襟之中,贴身保管。
顾青竹调整心态,不愿与这人一般见识,捡起地上的医书,挫败的坐到石桌旁,低头翻看书页,再不理那人。
祁暄站到她身后,弯腰跟她看了一会儿书,可目光忍不住往她身上瞥,从他这个角度看下去,乌黑的秀发,晶莹剔透的耳廓,光洁修长的颈项,每一处都美的令祁暄心肝颤儿。
顾青竹看了一会儿书以后,才惊觉旁边的恶狼目光,果断用书在祁暄身上打了两下,他才乖乖的让开,坐到她对面的石凳上去。
顾青竹懊恼的看着气定神闲的祁暄,心里也有些拿不准,这人是不是知道她私下跟贺绍景联系的事儿了?
第63章
“我听朋友说,咱学弟的基础还不错,看的出来是用功了的。”祁暄坐下后,手里也没闲着,把顾青竹面前捣药的东西拿过去,用杵子替她捣药,顾青竹先是没注意,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
“谁跟你咱学弟?你哪个朋友说的?”顾青竹看着捣药都捣的神采飞扬的祁暄,眉头再次蹙起。
“李澄云啊。去年恩科的状元,我跟他有私交,让他去帮学弟补补,怎么着今年书院秋试之后,也能去考个童生试试吧。”祁暄抓起旁边的一块干角,咬了一个小角落尝味道,然后吐掉,他和青竹不同,打仗的时候,练就了一身拿嘴认药的本事,一般不复杂的常用药他基本都能尝出来,往捣药罐里加了些。
顾青竹一把夺过捣药罐,面色冷凝:“李澄云是你安排的?”
早上在门口遇见学弟,她还纳闷,人家一个状元郎,凭什么会去教学弟,原来根源在这儿?
祁暄点头:“是啊。他没考状元之前是寒卢先生的关门弟子,我爹与寒卢先生关系不错,李澄云经常跟他去武安侯府。前儿在贺家遇见了学弟,突然觉得得让他多读点书,不能再像上一世那么吊儿郎当了。”
顾青竹将手里的捣药罐子重重放在石桌上,发出一声响,只听她沉声说道:
“我弟弟的事情你少插手。”提起学弟,顾青竹就像是一只长了刺的猫。
祁暄却有不同看法:“什么你弟弟?你弟弟就是我弟弟。我是为了他好,还能害了他?”
“你凭什么?是想挟持学弟威胁我吗?”人在愤怒的时候,说话是极端的。
祁暄看她这样,略感伤心:“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不堪的人?”
“是。”顾青竹想也没想就承认了。
这么多年夫妻,祁暄哪会不知道,青竹不常生气,可一旦生气说的话就气人了,总会说些伤人的话,也从不为自己辩解,当初他不了解她,还以为她有时候是真心恶毒,其实和后来才知道,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而这个时候,你若与她硬顶而上,她只会表现的越来越强硬,得软和着来。
“真不是。你就当我是报恩吧。咱们离京的时候,学弟来送我们,他可是唯一一个来送咱们的,还给了那么多银票,相当够意思,我心里记着他的恩,现在就想帮他一把,绝对不是想挟持他威胁你的意思。”
祁暄的这个解释,自觉逻辑满分。却难让顾青竹信服:“他去送我们,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我是他姐姐,用不着你记,就算没有李澄云,学弟也能读好书,早晚的问题。”
“不是,早晚的问题不错,可为什么有早的路还非得选晚的路呢?青竹你得这么想,我反正是缠你缠定了,你与其拒绝我,还不如利用我,不用白不用嘛,我能保他进三甲,进六部,成不成?”
祁暄的话非但没有缓解顾青竹的愤怒,反而火上浇油,愈演愈烈:“你想用学弟的前程威胁我?祁暄你可真卑鄙。”
“卑鄙?”祁暄有点哭笑不得:“青竹,咱能讲点儿理吗?我就是想帮他,怎么就成威胁你了?你别把我想的那么坏,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
“天地可鉴?”顾青竹冷笑出声:“祁暄你自说自话的本事已经是巅峰了。我就问你凭什么。我前世欠你的债,已经还给你了,我不想跟你重修旧好,你所谓的天地可鉴,难道就是你一厢情愿的纠缠吗?就是你枉顾我的意愿吗?”
祁暄低头沉吟片刻:“我没枉顾你的心愿,你心愿是什么?”
“我心愿是你别纠缠我,离我远点。”顾青竹不客气的说。
祁暄却果断摇头:“这不可能,换一个。”
“你混蛋!”顾青竹对他下了结论。
祁暄双手堵着耳朵,做出‘我不听’的样子,顾青竹拿他也没办法,忽然他指了指小宅的门,顾青竹往后看去,果然红渠的声音传来:
“小姐,刚什么声音啊,有东西打了吗?”
顾青竹一惊,瞪向祁暄,祁暄无奈起身,依依不舍的从原路翻了出去,顾青竹对红渠回道:
“没打碎什么,药杵刚掉桌上了。”
红渠在外‘哦’了一声,才退了下去。
顾青竹深吸一口气,看着先前祁暄坐的地方,挫败的垮下肩头。
看来祁暄还不知道她暗地里摆他一道的事情,看他知道以后还会不会说的这样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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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安侯夫人顾秋娘四十生辰,侯爷打算替她大办一场,顾家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秦氏和顾秋娘的关系很好,头一天就被请去了荣安侯府陪伴,第二天正日,顾青竹等随陈氏一同前往。
宋锦如今天负责招呼同龄的姑娘,小姐,她穿着一身荷花领彤色襦裙,身上,头上的饰品都是金饰新款,整个人看起来金光闪闪的,而顾玉瑶也不遑多让,如今所有人都知道她与崇敬侯府二公子订了亲,自然打扮的更加慎重,秦氏给她买的衣物也全都是一等一的上品,富丽华贵。
顾知远瞧着顾青竹姐弟依旧维持素底衣裳,进门的时候,不禁对顾青竹问:“最近可有做新衣裳,首饰还够戴吗?”
顾青竹正提着裙摆跨门槛,乍一听顾知远的话,先是一愣,进门之后才回答:“衣裳够穿,首饰也有,不过我不喜欢戴罢了。”
顾知远瞧着大女儿越来越素净,人家小姑娘全都打扮的人比花娇,她倒好,越来越素,虽说看着更加雅致,但到底不太像这个年纪的风貌,又见玉瑶打扮的那样华丽富贵,顾知远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听顾青竹这样说,顾知远越发不好受:“等回去,我让你继母给你们姐弟多裁些衣裳,出门别总一身素,孝期都过两年了,今年稍微活泼些,不会有事的。”
顾青竹没有应答,只恬静一笑。顾玉瑶本来正和宋锦如在说话,听到顾知远的话以后,脸上便露出些不高兴的样子。
顾青竹跟着陈氏往左边女眷们所在的院子里去,顾青学跟着顾知远他们往另一边。
顾秋娘和秦氏从里面迎出,一左一右将陈氏扶了进去,周围前来贺生辰的宾客们都上前来与陈氏打招呼,宋家的妯娌姑娘们也来给陈氏请安,其乐融融。
顾秋娘让宋锦如还有宋家三房的两个姑娘协同招呼同龄的姑娘们去花厅里玩耍。
顾青竹寻了一处窗边的幽静处坐下,旁边的椅子上还有一人,顾青竹坐下后,向她看去,一个乖乖巧巧,圆圆润润的小姑娘,眼睛大大的,笑起来两个甜甜的酒窝,看着有些面熟,只见那姑娘对顾青竹甜美一笑:
“青竹姐姐好。我是秀儿,你还记得我吗?”
宋秀儿!顾青竹记得,回以微笑:“当然记得,你是宋家二房的妹子,对不对?”
见顾青竹认识自己,宋秀儿很高兴:“对,我父亲是侯爷的弟弟,住在东门外,上回在街上咱们是见过的。还一起喝了茶。”
顾青竹自然记得:“我还记得,那顿茶是你兄长做东的。”
宋秀儿傻傻的笑,顾青竹问道:“你怎的一个人在此?”
“我娘在婶婶那儿帮忙招呼客人,我哥哥他们在书斋那边,我年纪小,姐姐们说的话我也听不懂,干脆坐在这里喝茶吃点心。”
宋秀儿生的可爱,说气话来眉眼俱笑,看她面前的点心盘,确实吃了好几块,顾青竹将自己手边的点心盘递给她,宋秀儿惊喜的收下:“我一个人吃多不好意思,青竹姐姐一起吃吧。”
随即递来一只桃花糕,顾青竹伸手接过,咬了一口后连连点头:“嗯,这个好吃。”
听见顾青竹的评论,宋秀儿很高兴,她十分爱吃,知道的人都笑话她,难得遇见个不笑话她的姐姐,就已经很高兴了。
两人正说话,就听宋锦如在门口喊了一声:
“秀儿,过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