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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容宣听到这处,神情微动,似乎已经察觉了什么。
阿哲看他反应,眯着眼托腮笑到:“不错,那匕首正是关将军送给她的。”
谢容宣也不知是否还要再听下去,他神情与平日的从容不同,透着些黯然与不安,阿哲却看不出这是何故,只接着说下去道:“我还悄悄打听过关将军的事情,虽然我师姐两年多前就与他分别不再见面,但他一直在寻找我师姐的踪迹,不过师姐一直躲着,他这么多年也没能够找到师姐。”
谢容宣默然静听着阿哲的话,只是心绪却是复杂无比,阿哲说完这话之后便朝着谢容宣看来,谢容宣犹豫片刻才又问道:“闻音姑娘她为什么要躲着关将军?”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阿哲无奈摇头,苦恼着道,“她要是肯想通就好了。”
还没有等谢容宣再开口,阿哲便又压低了声音道:“不过我觉得,那位关将军多半对我师姐啊……有那么点意思。”
谢容宣没有去问阿哲口中的“那么点意思”究竟是多少意思,也没有问阿哲闻音与那关将军从前究竟还发生过什么样的故事,他只是低眸沉默着,心中百转千回,却是一句话也无法说出。
向来大大咧咧的阿哲总算是看出了谢容宣有些不对劲,于是问道:“谢公子,你在想什么?”
谢容宣至此才终于摇头道:“我……”
两人交谈也有许久,院外突兀脚步声响起,瞬时打断了两人的交谈,谢容宣与阿哲几乎是同时有些慌乱的抬眸往那脚步声传来处望去,只是两个人的慌乱却代表着不同的心思。
也在两人注视之下,闻音手里面抱着一捧东西,从外面走了进来。
院中的谢容宣与阿哲目光定定的盯着外面进来的闻音,而闻音也没料到自己出去一趟回来会被两个人这般盯着,她禁不住往身后看去一眼,确定了身后没人,那两个人确实是在看她,她这才迟疑道:“怎么?”
阿哲自然不敢让闻音知道自己刚才正在讲她与那位关将军的事情,他连忙摆手赔笑道:“没事没事,谢公子特地来找你呢,师姐你回来得正是时候。”
闻音对自己的师弟十分了解,自然知道他这种反应定是有事,然而平白无故她却也无法判阿哲所隐瞒的究竟是何事,她只好随着阿哲的话转过头去看谢容宣。
阿哲那种心虚表现闻音倒是习以为常,但是让她没料到的是,谢容宣对她的目光竟然也有几分闪躲,这就让她心中惊讶不小了。
她忍不住又回头瞪了阿哲一眼,心道难道是阿哲将谢容宣给带坏了?带着他闯了什么祸事?
闻音心里面顿时晃过了无数种猜想,然而不论是哪一种她却都觉得不大可能。在闻音看来,谢容宣这种人大概就是被人欺负去了都不知道的性子,以他这番模样,闻音所能够想到他做得最坏的事情……大概就是在给她的糕点里面多放了一勺糖。
所以闻音目光里的威慑很快落到了阿哲的身上。在她看来两个人既然心中有鬼,那么闯祸的不可能是谢容宣,就只可能是阿哲了。
阿哲面上无辜极了,知道刚才自己说的这话若是被闻音知道,自己肯定会被闻音罚上一通,于是立即转换了话题道:“师姐!你今天去哪里了?怎么走的时候也没跟我说一声?”
“你那会儿还在房间里睡觉,我找谁说去?”好在闻音并没有非要追究下去的意思,很快顺着阿哲的话说了下去,随即又朝谢容宣道:“谢公子找我有事?”
谢容宣依旧专注的盯着闻音,此时听见这番问话才终于道轻声道:“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他说话的时候,也一直看着闻音的双眸,只是方才阿哲说的那些事情依然萦绕于耳,想到那位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再想到自己这番模样,谢容宣轻轻摇头,微退半步才细声道:“不是什么要紧事,我……”
他话音一顿,片刻后才又道:“爹还在等我商量事情,我先回去了。”
闻音神情莫测的看着谢容宣转身要离开的身影,只觉得眼前的事情十分蹊跷。
没等谢容宣告辞走到院落门口,闻音便忽而又唤住他道:“谢公子。”
谢容宣闻言回身,安静等待着闻音开口。
闻音上前几步重又来到谢容宣面前,抬手将一直拿在手里的东西递到了谢容宣的面前。
谢容宣与阿哲刚才各怀心事,都在应付着闻音的话,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闻音的手里面其实是拿着东西的。
闻音手中拿着的东西谢容宣从未见过,旁边的阿哲却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一串街边上随处可见的小摊里卖的糖人,闻音喜欢吃甜的东西,当初带着阿哲四处流浪的时候也会买不少这种小玩意儿,阿哲自是十分熟悉。
然而此时闻音手里面的糖人却又有些不同,准确的说它不是个糖人,而是一朵糖……花?
“……”阿哲实在不知道那捏糖人的摊贩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为了闻音把糖人捏成了这种形状。
总之闻音拿着那朵糖花,很快递到了谢容宣的手里,随之开口解释道:“花期过了,现在外面找不到那种花了,只好送这个给你了,好歹也算得上是朵花不是?”
阿哲看得瞬时无言,也不知道这两人究竟是在玩一种什么样的游戏,闻音现在都已经开始送糖花了,若是下次谢容宣再做些糕点过来,他实在想不到闻音究竟要拿什么来回礼了……
谢容宣看着闻音手中那朵小小的糖花,似是欲言又止,半晌没能接过。
闻音想了想又试探着问道:“不喜欢?”
谢容宣立即摇头,他自闻音手中接过那朵糖花,小心捧在手中,声音轻柔道:“我……很喜欢。”
闻音本还稍有些迟疑,见谢容宣给出这个答案,才又笑了起来,:“谢公子还有事要忙,便不打扰了。”
谢容宣颔首应下,随之捧着那朵糖花离开了闻音所住的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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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容宣回到自己房间时,谢晤早已经等在那里了,见儿子从院外回来,他赶紧迎上前道:“怎么样!怎么样了?”
没有立即回答,谢容宣进屋后先是将手中的糖花小心放好,又转身合上了房门,这才回到谢晤面前坐下,低声道:“我将簪子交给阿哲了,他会代我转交给闻音姑娘。”
“就这样?”谢晤明显看来有些失望,他端着茶杯坐在桌旁,却是没有要喝的意思,随手拨弄两下又放了回去,复又问道:“你们没说点什么?刚才你拿回来的那是什么东西?”
“是闻音姑娘所赠的东西。”谢容宣提及此物,目光瞬时柔和下来。
谢晤挑眉道:“她都特地唯你准备礼物了,不是挺好的吗?”
“爹。”谢容宣听了先前阿哲那一席话,自然不会再有谢晤这般心思,他沉吟片刻,终于摇头声音细弱地道:“闻音姑娘她,好像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谢晤听闻这话,眉峰越是高高挑起,提起了些气势来:“是谁?这天底下当真有几个人能比得过我儿子?我倒是要看看……”
谢容宣:“大将军,关寄雪。”
“……”谢晤双目倏地睁大,定定望了谢容宣半晌,似乎一瞬竟有些不知手足该往何处置放,直僵了好一会儿才重又跌回了座中,捧着茶杯仰头狠狠喝了一口茶:“……这茶味道还不错。”
谢晤苦笑一声,看着谢容宣面上失落的神色,忍不住别过头没有再开口。
在谢晤看来自家孩子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皆不是旁人能够轻易比得过的,但这位关寄雪大将军……见鬼的还真比得过。
第四七章
关于为什么好端端的会从天而降一位关大将军,谢晤很快从谢容宣那处得到了解释,谢晤听得目瞪口呆,一面想着儿子这个对手也实在是太过强大,一面心里又忍不住暗喜道不愧是自己的儿子,看上的姑娘果然也是不一般的人物。
谢晤见谢容宣神情低落,也想要开口劝慰一番,然而谢容宣却并未打算让谢晤为此太过操心,他浅笑着摇头道是自己无事,很快将谢晤送出了房间。
谢晤也不知道谢容宣独自在房间里面究竟在想些什么,心中难免担忧,在房门外徘徊一圈之后,到底还是长叹一声,转身离开了此地。
心道是让谢容宣独自静静也好,这个儿子从来都是随遇而安的性子,怕是连生气都不会,成天过得跟个不食烟火的神仙一样,如今他好不容易有了些情绪,有了自己想要去争取的存在,实际也算不得一件坏事。
看过许多人事,谢晤也知道有些心结,到底还是要自己来解。
谢晤心中的打算,是等谢容宣自己安静一天的时间,然而等到第二天一早谢晤来找谢容宣想要再替儿子出出主意,才发现谢容宣一早已经离开了。
楚家少爷楚云徽终于谈完一批货物的买卖自外面回来,谢容宣这一趟,便是去楚家见楚云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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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容宣来到楚家的时候,被告知楚云徽还在房间当中等待。楚云徽与谢容宣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谢容宣也知道那人的脾性,于是也没有多问,只熟门熟路的来到楚云徽的住处,推门走了进去。
屋中有几分昏暗,一人正坐在桌前背对谢容宣捣弄着什么,谢容宣见那背影,立即便将人给认了出来,进屋低声唤道:“云徽。”
“你来了?”熟悉的声音传来,屋中那人语带笑意,回头往谢容宣看来,模样却并非谢容宣所熟悉的模样。
楚云徽的脸上横着一道巨大的伤疤,那伤疤从额头处开始横过鼻梁,最后落在右颊处,伤痕狰狞可怖,不过一眼便可看出当初受伤时情形有多惨烈。
谢容宣,看得面色泛白,不由一怔,当即问道:“你怎么了?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那边谢容宣心中关切,连忙上前,楚云徽却是眯着眼笑着,似乎对于这个伤口毫不在意,反而十分满意欣赏着对方的反应。
“能够得美人关心,我这道伤倒也算不得是白受了,是不是?”楚云徽耸肩调侃道。
谢容宣脚步微顿,从楚云徽这般模样中看出了些许端倪。
楚云徽也没有要继续隐瞒的意思,他笑了笑伸手在自己脸上摸索了片刻,也不知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慢慢地竟然将那伤疤整个撕了下来。他就这般在谢容宣的面前表演了一番撕脸皮的绝技,随后恢复了原来谢容宣所熟悉的模样,好笑的道:“怎么样,这东西是不是很有意思?”
“……”方才为了楚云徽担心无比的谢容宣一点也没有觉得趣味。
楚云徽挑眉又道:“这个是我从几名外族人手里弄来的东西,你知道易容术吗,多半就是这个了。”他这般说着,又从身上掏出一个小小的药瓶,放到了谢容宣手中道:“喏,就是这个,只要涂在脸上就能够改变形貌,随便做个假伤疤出来也不是难事。”
谢容宣抬手接过,若有所思看着楚云徽。
楚云徽道:“这瓶送你,你这张脸要出门肯定不方便,将来搞不好有能够用得上的时候。”
话是这般说,但谢容宣却仍觉得楚云徽似乎有所顾忌,谢容宣没有拒绝楚云徽的好意,将那瓷瓶收了起来,低头道:“我极少出门,恐怕很难用上。”
“谁知道呢,以防万一嘛。”楚云徽将东西交到了谢容宣的手中,这才回身收拾起房间里面自己刚才化装所用到的那些工具,继而又漫不经心的道:“这玩意儿挺有意思的不是?”
谢容宣看着他的动作,半晌终于轻声问道:“你有心事?”
楚云徽手中一个瓶子突地掉了下来,他连忙用另一只手去接,待稳稳地将其接住,这才松了一口气回头道:“心事?”
谢容宣颔首认真道:“你似乎有事隐瞒。”
楚云徽似乎觉得有些好笑,但是笑了一声却又止住了笑意,旋即摇头道:“算不得什么心事,不过最近柳州出了点事,原本今年应当告知谢家让你们暂时不要过来的,不过那会儿我人在外面也没来得及将这消息传过来,现在你们来都来了,我也回来了,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你不用过问交给我来处理就好。”
这话让谢容宣确定了自己的猜测,而楚云徽虽这样说,谢容宣却并没有当真什么都不过问的打算,他低声又道:“究竟是何事?”
这话说得很轻,语气是楚云徽所熟悉的属于谢容宣的语气,轻柔而温和,然而这短短的几个字,却是叫楚云徽禁不住回过头来,神色也随之变得怪异几分。
“你……在问我?”楚云徽神色犹自犹疑,似乎还不确定谢容宣这话所说的对象。
谢容宣再次点头,耐心等待着楚云徽的回应。
楚云徽禁不住后退半步,这动作让他的小腿撞上了身后的凳子,木凳被碰得发出了轻微声响,他便干脆坐了下去,随即神色变得像是头一次见到谢容宣那般,好奇着道:“你原来从不过问这个,眼里面只有你那些花花草草衣裳纹饰,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关心起这种事情了?”
谢容宣被楚云徽说得眸光微动,他低垂眼眸,顿了片刻才又道:“不方便说吗?”
“哪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楚云徽已经从刚才的震惊里面回过了神来,他上下打量着谢容宣,却定眼前的谢容宣是真正的谢容宣之后,这才笑到:“其实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有人在这附近发现了一些行踪可疑的人,我们到现在也没查出那群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又是为何而来,总归应该小心一些才是。”
“所以你才送了易容药给我?”谢容宣问道。
楚云徽没有否认,不过很快笑到:“不过我倒是觉得有点奇怪。”
谢容宣不解看着楚云徽,以为他要说些关于那群行踪不明的人别的什么线索,谁知他却是煞有介事道:“因为那群人再怎么怪,也怪不过谢公子你呀。”
正如同楚云徽方才所说,素来待在谢家里面当个千金大小姐的谢容宣,竟然也有主动要理会这些事情的时候,实在是让人觉得十分可疑。
然而楚云徽也不是非要问到底的性子,他不过将此事随口一提,接着便改口道:“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不过小心一点总是好的。”
说完这事,两人又接着交谈起来,楚云徽每次离开家门总会接触上许多有趣的人物,而谢容宣从未独自离开过家门远行,所以知道的关于外面的事情大多也都是楚云徽讲的,两人又是一番叙旧与谈天说地,直至天色渐沉,谢容宣才终于提出要先回去,楚云徽这才吩咐下人送谢容宣回谢家宅院之中。
楚家在城北,而谢家宅院却是在城南的近郊,从楚家回去便是要穿过整座柳州城,楚家有马车相送,自是不用花费太多时间,谢容宣独自坐在马车当中,马车驶过街巷,总会迎来旁人不少注视,而车帘随风而动时而掀起一角,也总会迎来路人的连声惊叹。
然而谢容宣对此却是毫无所觉,他怔怔看着马车车窗,透过车帘时而亮起的一道缝隙看着外面的街道景致,心神却似乎早已经脱离躯壳去往了别处。
他想起来今日自己匆忙离开宅院,却还没能够替闻音准备糕点相送,也不知对方是否会有些不习惯。
不知他昨日里送过去的盒子,阿哲是不是已经交到了谢容宣的手上,谢容宣看见盒中的东西后又会是什么反应。
他又想起闻音自来到柳州之后总往外面跑,整个柳州街巷她应是都逛了一遍,那么现在他所经过的地方,她应该也已经来过了。
不知她当时在这街上看到了什么,又做了些什么。
马车摇晃着往前而行,却不知是前方的路陡然改变还是为何,整个马车骤然摇晃起来,随之猛地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