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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段明过曾经也是个王者,直到他遇见乔颜,又结了婚。
孔松一直引以为戒,绝不步入他的后尘,只是有时候一不小心荒腔走板乱了调,很多事情是根本不在控制中的。
孔松那回从影视基地回来,抑郁许久,倒不是因为失恋受挫,毕竟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他以前荒唐事情做多了,今日之事只当成报应。
让他真正头疼的是江流萤,一个成天喊着女权觉醒,女人当家,对前男友喊打喊杀的现代女性,前男友出现后三两句话一哄,她便说动摇了。
人格之分裂,行为之矛盾,简直令人发指。
不过想过几天,他亦释然,有些人痴情反被痴情悟,有些人修炼出一身钢筋铁骨去害人——他和江流萤本就不是一条道上的人。
孔松自小家境优越,受尽宠爱,青春年少的男孩们对着花花绿绿的杂志血气升腾的时候,他便早早开始尝到女人的滋味。
那时候年少轻狂,不懂节制,被人稍一撩拨就闷头猛上。事后倒也简单,随便买几份礼物,便可结束一段简单的关系。
他于是以为,这种事情,这些女人,来得容易,去也不觉得珍惜。直到荒里荒唐闹过很长一阵后,他在褚静身上吃到苦头。
那时候的褚静无异于高岭之花,他跟段明过相互比着来追求,段明过指导她作业,送她回家,闷着骚,他就比较直接,想直接跟她来一次亲密接触。
没想到被褚静打得脑壳嗡嗡响,褚静居然说他是种马行径,压根不懂什么是感情。此事一度弄得他十分崩溃,因为他的字典里从没有循序渐进四个字。
他困于堕落,也甘于堕落,但随着年纪增长,吃饱的同时也开始在意起精神的提升。不管他乐不乐意承认,潜意识里总是忍不住把身边的女人和江流萤比较。
他是真的没有见过这样的女人,可以为了爱人维持数年见不得光的恋情,可以在聚少离多的日子里始终心系同一个人……甚至也可以原谅爱人的出轨,直到被他伤得体无完肤。
这样的感情,书里见过,电视上演过,但现实生活里,他怎么从来都没有经历过。到底是他的问题,还是这个世界的问题?
他那个十八线的前女友,后来回来找过他一次,请求跟他复合,信誓旦旦地说以后守着他,再也不做同样的事情。
孔松故意逗她,说:“可我心里就是膈应,你不如跟我说你睡过多少人,我再睡回同样数字的,这样打平之后,咱们再复合。”
那女孩还当真思考了一下,然后说:“可以。”
孔松一阵好笑,当时就把她轰走。
没有人像江流萤,真的没有人像江流萤。
大概是秋老虎蒸得头脑发昏,孔松主动给江流萤去了一个电话,他语□□腿地问:“江小姐,有没有兴趣吃个饭哟?”
江小姐笑了一笑,说:“便宜的不吃。”
第43章chapter43
江流萤说:“便宜的不吃。”
孔松心想,大家还只是泛泛之交呢,没事就来捞一笔,这么贱,他喜欢啊!为此特地翻遍肚里装的每个馆子,挑出最贵又最素雅的那一个。
找了风和日丽的一天上午,将新买的小跑开到江流萤楼下,她人居然吃了一惊,反问:“你真要请客啊。”
孔松笑嘻嘻地下来帮开车门,说:“那还能有假啊,我托朋友的朋友在韩家宴订的位置,你要不去,那可就太不给面子了。”
江流萤脚下一趔趄,说:“韩家宴啊,你还真是下了血本。”
其他地方都是可去可不去,偏偏这地方,江流萤感兴趣。
以往只在纪录片里看过浮光掠影的一角,知道他们家祖上是为领`导`人做菜的。餐厅开在一片园林里,只接待高端客户,鲜有人能进得去。
江流萤虽然不缺钱,却还是屁民一代,早就想进这种地方开拓视野,用进剧本中的霸道总裁身上,片子的逼格不止提升一点半点。
江流萤一路都哼着小曲,真到了吃饭的地方还有些发怵,门脸是很小的一间,两人同进需侧着身子。门往内一推,却又是别有洞天的另一个天地。
穿着旗袍的美女很热情地领着两人进去,走过前院的天井,绕去假山背后,颇具江南特色的园林随即映入眼帘。
他们随后在一座傍水而建的楼里吃饭,江流萤越呆越觉得拘谨,转而看孔松却是四肢舒展,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她趴在桌上偷偷问:“今天这餐饭是不是超级贵?你跟我说多少钱,我回去转一半给你,你别为了请我吃饭,连房子都给卖了。”
孔松笑得不行,说:“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打肿脸充死胖子的家伙?你有没有搞错啊,吃顿饭而已,我连这点小钱都出不了?一年不吃不喝就攒下来了。”
江流萤含着一口茶,差点喷在擦得雪亮的木桌上,好不容易咽下去,骂道:“你一定是想笑死我,好继承我的支`付宝。”
韩家宴菜式不多,分量也精简,两个人边吃边说,一顿饭居然也吃了许久功夫。江流萤贪杯,喝了好几碗清甜可口的特色酒酿,肚子涨得不行便要去唱歌。
孔松指着房间里的,她不用,歪着身子,脚步略显蹒跚地往外走,说:“我再逛一逛,等我回来啊,别偷偷跑了,留我一个人洗盘子!”
她是真的有点醉,话语还算利索,但控制不住手脚,一番话说得张牙舞爪。孔松后悔让她喝了酒,敷衍着:“快去吧,我不走。”
她推门出去后,他又不放心地偷偷跟着。
江南园林最是讲究叠石理水,融各式假山于水景之中,江流萤脚步飞快,从一径楼梯穿过,再望见人的时候,已经自假山幽道穿进了池中。
孔松看得心头一紧,连忙小跑着跟过去,她又穿进另半边的假山洞里,望不见人了。洞里无灯,借着缝隙里洒入的阳光照明。
地上崎岖不平,他一边扶着粗糙的石壁一路走,越往内人声越响,心中思忖着别是扰人幽会,再过几步果然看见一男一女依偎在中间的石凳上。
男的他看着眼熟,大约是在某本杂志上见过他的照片,五官粗犷,皮肤黝黑,丑得让人过目难忘。女的则好认得多,热门小花艾琪,他以前跟段明过开玩笑,说这样的美玉,总有一天要睡到。
今日看来也不过如此,抱着茅坑里的石头也下得去口,孔松心里唾弃自己一秒:之前也太没品位了。他装作无辜,准备目不斜视地走过去,听到有新的脚步声,扭头一看,不是江流萤是谁。
她醉醉醺醺扶墙而来,见到他,又惊又喜,说:“过来扶着我,我脚好软哦。”忽的意识到还不止他们两个人,定睛看,立刻一怔。她看向艾琪,艾琪看向她,谁都没有先动一下。
江流萤原本白里透粉的小脸,一下灰成了鞋底,孔松顺着她视线,再打量了一下艾琪,便觉得什么都懂了。
孔松过去扶住她肩膀,一边带她离开,一边柔情似水地说:“脚还软不软,再软我抱你啊……不会喝,还要喝,以后不带你来了。”
江流萤埋着头,不复来时的灵动,尽管极力克制,仍旧是掩藏不住的失落和沮丧,小声说着:“好啊,不来就不来。”
江流萤低落的情绪一直持续到午饭结束,孔松送她回去的时候,她仍旧维持着这样闷闷不乐的状态。
孔松不是会扫兴的人,更没兴趣挖人的伤疤,于是一路沉默。直到分手的时候,看到她眼圈微红,他心中犹如打翻五味瓶,觉得自己还从未这样矛盾过。
情感走在理智前的时候,大脑往往慢上半拍,他发现自己抓住她手腕的时候,已经骑虎难下,不得不按住砰砰跳的心脏说:“忘了他好吗?”
江流萤忽然便流下泪来,她胡乱用手擦着,颠三倒四地说:“就是因为那个女人才变成这样的……那个女人……居然是为了那样的女人……”
孔松紧咬着牙关,仿佛能感同身受一般,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
她仍旧是说:“居然是为了那样的女人……”
孔松后来想起这一日的事时,总是觉得自己很无辜。
是车里封闭的环境让大脑缺氧,而这个女人又醉醺醺的有点疯,所以亲`吻过去的时候,只是想着堵上她的嘴,让她安静再安静。
她湿热的口腔里,有沁脾的酒糟气味,而白米经过时间的催化酿出馥郁清甜的味道,尝过一口,他也跟着醉倒,收在她腰上的手越缠越紧。
他可以明显察觉到,刚刚开始的时候,江流萤是有一瞬的恍惚,随即便柔软下来,乖乖张嘴让他进入。
或许是他挑起她舌的动作太快,或许是他掐住她腰的手过于用力,她很快便挣扎起来,呜`咽着将他一把推开。
然后,头也不回地逃了出去。
孔松遂将这天的事当成奇耻大辱,倒不是觉得世上还有他上不了的女人,而是……那一刻的意`乱情`迷,他是认真的。
江流萤后来想起,又何尝觉得觉得不堪回忆。她为此失眠了几夜,与乔颜见面的时候,被她称作是国宝二代。
乔颜怀孕四个多月,终于有了一点肚子,然而四肢仍旧瘦得不行。走进餐厅的时候,被人认出,她毫无架子地给人签名,又与人合照。
江流萤说:“厉害,我认识你的时候,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现在都开始有自己的粉丝了。走红的滋味怎么样,有没有人给你私信情书啊。”
乔颜不太好意思,笑着打岔道:“你近来状态怎么那么差,是不是在熬夜写剧本,现在还用跟组拍摄吗?”
江流萤两手撑头,探口气,说:“都结束了,最近在休假,每天躺在家里做冥想,简直什么事都不想干。”
乔颜说:“歇着还能歇出黑眼圈?你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满脸都写着我不高兴……梁铮还在给你送花吗?”
一听这名字,江流萤就忍不住扁嘴,点头道:“还在送,而且比之前更厉害了,一天送两束,偶尔还有点巧克力糖果什么的。”
“那不是挺好的。”乔颜斟酌用词:“被人惦记,总比被人遗忘好。”
江流萤垂下眼睛:“要是放在以前,说不定我已经犯贱地原谅他了。你不知道,他后来又找过我几回,有一次,居然看到我就泪流满面。”
“你当时有什么想法吗?”
“不知道,甚至觉得他有一点烦?”江流萤扁扁嘴:“两个人的信任一旦打破,就很难再黏合起来了。他现在对我这样,谁知道以后又是什么样?”
乔颜说:“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
江流萤忽然不说话,许久才道:“我想也有。想重新有新的生活,又觉得好难,我跟梁铮那么多年,还为他流产过两次,我怎么还能让别人接受我呢?”
乔颜摇头:“你想太多了,那又不是你的错。”
江流萤说:“你不懂,你一开始就跟着段明过,又结了婚。你不知道男人是很在意这些的……何况,我都不知道自己以后还能不能怀孕。”
乔颜按上她手:“或许你可以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不要什么都还没开始,就被自己的臆想扼杀了。”
江流萤似是有所心动,拿着勺子不停搅着咖啡,最后又泄气地往后一靠,说:“不提我的事了,说说你,我听说段三要接过段二的班了,以后你岂不就是正泰老板娘啦?看不出来,他还挺有本事的。”
乔颜一脸无奈,说:“我也不是很清楚这件事,不算接班吧,就是临时接替明泽的职务,股东大会上已经表决通过了,最近一直都在忙这件事,说是整个管理层都要变动。”
江流萤说:“真是了不起,以前看他吊儿郎当的,以为多半是个二世祖。后来才发觉人不可貌相,这人可比我其他朋友靠谱多了。说起来,你们的红线还是我牵的,以后买正泰的房子,是不是该给我打折啊?”
乔颜一阵笑,说:“别拿他开涮了,他自己也说这一步棋走得很险,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拉下水,跟明泽一样……有时候,我倒很是希望他还像以前一样,起码自在一点。”
两人吃过下午茶,又去影院看了个爱情片,走出来的时候,段明过恰好给乔颜打电话,两人约着在紫气大厦见面。
乔颜怀孕之后,一向怕热,今天贪凉只穿了件一字领的长袖连衣裙,秋风刮起来的时候,透心的凉。她乖乖坐在长凳上,忽然有种时光穿梭的萧索感。
那时候,她刚和段明过重遇没多久,怀着别样心思地跟他在对面宾馆里睡觉。没想到一夜风流,他当即翻脸不认人,她气得跑来给马盼打电话。
……完完全全,还像是昨天发生的事。
跟段明过会和的时候,乔颜心情不佳,段明过吊儿郎当勾过她下巴,问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居然惹了小姐生气。
乔颜摸着自己肚子,将头一扭,没头没脑地说:“段明过,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不是因为你条件才嫁给你的——至少,不完全是。”
段明过明显愣了下,然后笑起来,问:“没事说这个干嘛?你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坏事,不然为什么突然表起忠心来了?”
乔颜完全当做是自作多情,说:“算了,对牛弹琴。”
激素问题,乔颜近来脾气不小,饭菜不合口味要生气,水果甜度不够要生气,段明过晚上靠她太近要生气,靠她太远要生气,说她激素紊乱她更加要生气。
偶尔他发几句牢骚,抱怨几下,乔颜也是很振振有词的,她以前是个没什么脾气的烂好人,也从来不会挑剔,现在这样必然是孩子传染给她。
孩子不是她一个人的,身体里留着他一半的血,那一定是他传坏不传好,所以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为人求全责备、脾气又很坏!
段明过从此不敢再跟孕妇讨论逻辑,遇见她发难,总是笑着点点头,说你对对对,自此节约下不少宝贵时间。
明天段老太太过八十寿诞,按照过去的规矩,提前一晚就要吃个暖寿酒。乔颜起了大早,去给她请安,晚上再跟着先生一道提前贺寿。
近期正泰换帅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无论纸面上的报道有多冠冕堂皇,段明过挤下段明泽的事,还是惹得段家上下十分不高兴。
乔颜大早过去,已经看尽脸色,不过大家体恤她是孕妇,倒不为难她。晚上陪着段明过过来就没那么轻松,各路不怀好意的视线便将他们洞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