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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要说的这第一件小事,便是发生在司马睿身上。
“三叔(司马繇)因为一句话就被司马颖给杀了……”时年二十九岁的司马睿吓得坐立不安。
不行,待在邺城早晚会步三叔后尘,必须得逃出去!
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司马睿在侍从宋典的陪同下悄悄潜逃出邺城,踏着泥泞往洛阳而去。他为什么要去洛阳?这是因为他的母亲夏侯光姬仍身陷于此,他急于把母亲接出来一起回琅邪藩国。
心急如焚的司马睿骑马一路狂奔,侍从宋典被远远甩到了身后。等他来到黄河北岸的重要关隘——河阳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已是孑然一身。
“宋典真够磨蹭!”司马睿低声嘀咕着,往关门处走去。
“站住!”守关军吏横戟拦住了司马睿,“奉皇太弟之命,任何官员不得出关!”
糟糕!早知道应该假扮成平民。司马睿这才意识到自己穿的衣服太好了。
在这危急关头,侍从宋典从后面追了上来。他瞧见窘迫的司马睿,立刻猜到是怎么回事。
宋典急中生智,故作镇静,骑着马慢悠悠来到司马睿身旁。接着,他像对待下人一样拿马鞭戳了戳司马睿,嘲弄道:“官府禁止权贵通行,没想到你这个舍长(管客栈的低级官吏)也算权贵啦!”言罢,开怀大笑。
守关军吏听对方只是个舍长,遂不再盘查。
司马睿在宋典的帮助下穿过河阳,南渡黄河,来到被张方控制的洛阳,成功救出了母亲夏侯光姬,随后火速逃到自己的藩国——位于东部的徐州琅邪郡。
司马睿在后面还会有很多故事。这里,我们暂且先把他放下,再来看看另一个逃离邺城的重要人物。
逃出邺城:匈奴王
要讲述下面这个人,我们必须要把时间线往前倒很久很久。
距晋朝建国四百多年前的西汉时期,公元前202年,汉高祖刘邦亲率大军征讨匈奴,却被栾提冒顿(栾提是姓,冒顿是名)单于(匈奴部落首领的称呼)打得惨败。刘邦迫不得已对匈奴采取和亲政策,将一位皇室公主嫁给冒顿单于,并与冒顿结为兄弟。从此,冒顿的子孙世代多改姓刘。公元48年,匈奴内部分裂成北匈奴与南匈奴。北匈奴在南匈奴和汉朝廷的轮番攻击下不断西迁,后来逐渐淡出了历史舞台。南匈奴则依附汉朝,定居河套地区(黄河“几”字弯流域)。到了东汉黄巾党起义时,南匈奴羌渠单于的儿子于夫罗率领一支匈奴兵增援汉朝廷,恰逢南匈奴发生政变,羌渠单于被刺杀,于夫罗留在中原,最终归顺了曹操。曹操为进一步分化匈奴,又将南匈划分成左、右、南、北、中五部,安置在陕西、山西、河北一带,并任命于夫罗的儿子刘豹为左部帅,其余四部也都由刘姓匈奴贵族担任,一举终结了匈奴单于王朝。
左部帅刘豹从此定居山西太原郡。
正始末年,公元249年,太原郡刘豹的府邸洋溢着一片欢庆气氛,刘豹喜得贵子。也就是这一年,魏朝权臣司马懿发动高平陵政变,将曹爽一党尽数诛灭。司马懿当然想不到,这个刚呱呱坠地的婴儿未来会给他的子孙带来何等严重的影响。
刘豹为儿子取名刘渊。刘渊打小接受汉族文化熏陶,尤其精通《春秋左氏传》和《孙吴兵法》,在武学方面的造诣也相当出众。另外,这支定居太原的匈奴刘氏家族与同郡的王家——太原王氏来往甚密,刘渊母丧期间,王昶(魏朝名将)派人前去吊唁,王浑、王济父子跟刘渊更是交情笃深。
刘渊二十五岁时以匈奴人质的身份迁居洛阳。晋朝初年,王浑多次跟司马炎举荐刘渊为官,王济甚至提议让刘渊担任东南方面军事统帅对抗吴国。
孔恂(“恂恂济济”之一)和杨珧(“三杨”中的老二)则持不同意见,二人警告司马炎说:“刘渊才略出众不假,但俗话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臣担心的不是他没法平定吴国,而是他平定了吴国后不会乖乖地回来。”
司马炎这才打消了让刘渊当藩镇的念头。顺便提一句,正因为此,司马炎驳了王浑、王济的面子,自然要好生安抚,便让王浑担任豫州都督,为最终扫平吴国奠定了基础。
秦州鲜卑首领秃发树机能叛乱时,李憙(曾弹劾过裴秀和山涛私占官田)提议让刘渊率军讨伐。李憙是上党人,上党郡紧邻平原郡,同属于并州,是故李憙跟刘渊也有同乡情谊。
孔恂再度反对:“刘渊斩杀秃发树机能的那天,将是秦州真正大乱的开始。蛟龙得云雨,不再是池中之物!”
司马炎再度弃用刘渊。
刘渊的处境并非不得志那么简单,杀身之祸无时无刻不伴随着他。
司马攸曾对司马炎说:“不杀刘渊,并州怕是永无宁日。”
王浑想保住自己的朋友,苦劝司马炎:“刘渊是宽厚之人,臣可以担保。况且朝廷号称以诚信对待匈奴,怎能以莫须有的猜忌杀戮匈奴人质?”
刘渊的性命因王浑得以保全。
公元279年,刘豹死后,刘渊继任匈奴左部帅。到公元290年司马衷继位,杨骏疯狂赐官授爵,居然任命刘渊为五部大都督,由此,五部匈奴再度合而为一,全部归属刘渊麾下,曹操煞费苦心分裂匈奴的举措宣告终结。不过,毕竟匈奴人分裂了半个多世纪,刘渊统一匈奴的大业进展得并不太顺利,没多久,因匈奴人叛逃的事屡有发生,刘渊被罢免。此后不久,刘渊接受司马颖的笼络,居住在邺城。
我虽生在汉地,长在汉地,身体里却流淌着匈奴人的血。终有一天,我要重振匈奴声威!多年来,刘渊从没忘记过自己的誓言。
再说司马颖虽然在荡阴打了大胜仗,又挟持着皇帝,但他处境着实不妙。眼下,他陷入四面楚歌的窘境。在冀州西边,是身兼并州刺史与并州都督,独揽并州军政大权的司马腾,司马腾正是司马颖政敌司马越的胞弟。在冀州北边,则是幽州都督王浚(王昶侄孙,“文籍先生”王沈的儿子,太原王氏成员),早在司马伦篡位时代,王浚暗中支持司马伦,由此跟勤王联军北线统帅司马颖结下了梁子。
这个时候,司马腾和王浚已经公然举起讨伐司马颖的旗帜了。
刘渊抓住机遇,对司马颖言道:“司马腾和王浚有十余万大军,恐非邺城所能抵挡。”
司马颖说:“我想护送皇帝回洛阳,暂且避其锋芒,然后再昭示天下,讨伐叛逆。”
刘渊又说:“殿下此言不妥。您是武皇帝(司马炎)之子,于皇室有殊勋,威望遍布四海,天下人谁不愿为您赴汤蹈火?王浚和司马腾的声望根本没法跟您比。如果您放弃大好优势离开邺城,就等于向敌人示弱,即便到达洛阳,权威也荡然无存,到时候怕是没人再听您的了……”
司马颖不住点头。刘渊的话看似有道理,但实则是把司马颖引入了一个陷阱。接下来,刘渊说出了他这番引言的重点。
“下臣想去说服五部匈奴协助殿下。幽州和并州的兵力不及五部匈奴,您安心镇守邺城,臣不日将率五部匈奴为您斩杀司马腾和王浚!”
司马颖动心了。
“好!我任命你为北单于!即刻出城,去召集五部匈奴的人马来帮我!”
刘渊终于出了邺城。什么北单于……匈奴人的尊号,不是由汉人来封的!刘渊怀着满腔热血奔赴并州左国城(今山西省方山县)。随后,他被族人推举为大单于,短短二十天内便纠合了五万匈奴军。
没多久,幽州都督王浚和并州都督司马腾果然发兵讨伐司马颖。刘渊象征性地派出五千匈奴军声援司马颖。这支匈奴军队只是远远地看热闹,坐观司马颖被王浚和司马腾打得节节败退,便退回左国城,不再管司马颖了。
王浚向邺城步步逼近,卢志劝司马颖逃跑。
“邺城尚有一万五千士卒,带着这些兵去洛阳,还能重整旗鼓。”
但司马颖的母亲程太妃不想走。司马颖也犹犹豫豫。卢志只好再去劝程太妃。好不容易把程太妃劝动了,一万五千士卒早逃得踪影全无了。卢志最后勉强凑了几十名骑兵,带着皇帝司马衷、成都王司马颖以及众多朝臣逃向洛阳。王浚攻破邺城后,纵容部下鲜卑士卒奸淫掳掠,屠杀了八千平民后返回幽州。
刘渊闻听司马颖撤离邺城,虚情假意地说道:“不听我良言,自投死路,真是个庸才!但我与他有约在先,不能不救他。”
刘渊的叔祖刘宣言道:“晋人像对待奴隶一样对待我们,今天他们骨肉相残,是上天为复兴匈奴抛弃他们。鲜卑人和我们一样都属于少数民族,我们该去帮他们推倒晋朝,怎么能阻挡他们帮助仇敌呢?”
无论是刘渊还是刘宣,都深受汉族文化熏陶,刘宣更是经学名家,他们从汉族文化中吸纳了令人咂舌的厚黑学。二人合力演了一出戏,一方面凸显刘渊重道义,另一方面则激起匈奴人反抗晋朝的意愿。
听了刘宣一席话,刘渊佯装醒悟:“说得对!我们有十余万兵力,要想踏平晋朝易如反掌。大业若成,我可以做汉高祖,即便最差的情况也可做个曹操!遥想汉朝统治天下四百余年,恩泽深入人心,所以,刘备仅凭巴蜀之地就敢跟曹操争锋。我本是汉朝刘氏的外甥,我们的祖先又跟汉高祖誓同兄弟,常言说,兄终弟及,我提议国号称‘汉’,尊奉后主刘禅,以让天下归心。”
公元304年底,刘渊自称汉王,追尊刘禅为孝怀皇帝,建立宗庙,供奉汉朝三祖(汉高祖刘邦、光武帝刘秀、昭烈帝刘备)五宗(文帝刘恒、武帝刘彻、宣帝刘询、明帝刘庄、章帝刘炟)的牌位。汉朝在亡了八十四年后,蜀汉在亡了四十一年后,居然双双被匈奴人从棺材里抬了出来,当上了匈奴人的开国先祖。三年后,刘渊正式称帝,他创建的王朝史称“汉赵(或前赵)”。
前文提到太原王氏遭遇低谷,说的就是现在。
原本,王家无比显赫,族中成员中,达官显贵不计其数,可刘渊这一宣布独立,他们跟刘渊的交情也就成了让他们无法翻身的黑背景,在朝中备受排挤。
太原王氏将会沉寂很长一段时间,直到东晋中期,这一家族才又重新崛起,到那时候,太原王氏将出现一位重要人物,这人最终会为东晋社稷做出巨大贡献。
就在刘渊称王的同时,远在巴蜀之地,氐族起义流民的首领李雄也攻克了成都,自称成都王。一年后,李雄称帝,国号“大成”,史称“成汉”。
汉赵和成汉这两个国家,便是即将到来的十六国时期最早兴起的两股割据势力。十六国,是指自公元304年匈奴人刘渊、氐人李雄接连独立至公元439年北魏拓跋焘灭北凉这一百多年,匈奴族、羯族、鲜卑族、羌族、氐族五个少数民族相继杀入中原建立起的十几个混乱政权。关于异常纷乱的十六国,这里放下不说,让我们回归到主线——司马家族上来。
不合脚的鞋
公元304年秋天,皇帝司马衷、皇太弟司马颖、中书监卢志等人带着残兵败将落魄地从邺城逃向洛阳。
一名侍从上前禀报:“陛下,咱们到温县了。”他之所以对司马衷着重说明,是因为这里是司马氏的故乡。再走不多远,就到了司马氏的祖坟了。要不要去拜祭祖坟?侍从怔怔地望着司马衷。
“哦……温县、温县……”司马衷依稀记得,亡父司马炎曾给他讲起过关于温县的故事,这是一个让司马衷感到无比温馨却又陌生的地方。一百多年前,“司马八达”中的老大司马朗带着族人从这里走了出去,等兵劫过后又回到了这里。那时正逢乱世,全天下几乎找不到一个安全的落脚点。而今,全天下都成了司马家族的囊中之物,可司马衷不这么觉得。他的家在哪儿?洛阳皇宫?与其说皇宫属于司马衷,毋宁说司马衷属于皇宫,他充其量也就算皇宫中的一件摆设罢了。
我想亲自向祖宗谢罪……
“扶朕下车。”
司马衷被侍从搀扶着下了车:“哎哟!脚好痛。”众人低头一看,才发现司马衷的鞋不知什么时候跑丢了。
一个宦官好心把自己的鞋脱下来给司马衷穿上。鞋并不合脚,就像皇位一样,本来就不该属于他。
司马衷迎着萧瑟的秋风,步履蹒跚走到祖坟前,扑通一声跪下,哇哇痛哭起来。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他想念司马炎,想念杨艳,却无比怨恨自己。司马颖沉默地跪在司马衷身后,一言不发。
当众人南渡黄河后,他们遇到了前来迎接的右将军张方。
“陛下,臣接您回洛阳。”张方说着,便要下拜。
“快!快扶他起来!”司马衷慌忙制止。他被吓怕了。
几天后,这伙落难者总算回到洛阳。可想而知,他们踏实不了几天。
远在关中的司马颙不甘心置身事外,暗中授意张方把皇帝连同朝廷一起带到长安来。
公元304年12月14日,张方率军闯入皇宫,将司马衷挟持到自己军营,并将皇宫洗劫一空。三天后,张方宣布迁都长安。
“放把火烧了洛阳,省得陛下老惦记!”
卢志闻言,脸都绿了:“万万不可啊!昔日董卓无道焚烧洛阳,过了一百多年世人还在骂他,您怎么能学他呢?”
幸亏卢志一番苦劝,张方这才作罢。
这年年底,从洛阳到长安的大道上挤满了人,张方率领数万大军护送着(更准确的说法是挟持着)司马衷、司马颖以及一票公卿朝臣浩浩荡荡去往长安城。皇帝又落入司马颙手中,洛阳仅留下尚书仆射荀藩(荀勖的儿子)、司隶校尉刘暾(直臣刘毅的儿子)、河南尹周馥(伐吴战役中王浑麾下周浚的堂弟)等人留守。从此,长安和洛阳,这一西一东两座都城,分别拥有各自的尚书台,长安称为西台,洛阳称为东台。东台听命于西台,但也保持着相对独立。
等张方一走,东台官员嘀咕起来。
“皇帝去了西台,咱东台好歹得有个皇室成员撑撑场面吧?”经过一番商议,众人决定奉迎羊献容复位,就这样,羊皇后成了东台的吉祥物。仅仅一年内,羊献容这个皇后得而复失,失而复得,然后又得而复失,失而复得,实在令人无语。
司徒王戎身为“竹林七贤”中仅存的一位,时已七十一岁高龄。他官拜司徒,但心思早就不在做官上。他不想去长安,也不想再留守洛阳,遂逃到洛阳附近的郏县避难,于翌年病逝。
十四年前,司马衷初登基时,尚书郎索靖调任雁门太守。临行前,他指着皇宫门口的铜骆驼叹道:“恐怕这里将要荆棘丛生了……”
而今,洛阳皇宫门口果然长满了杂草。
东西并立(东海王vs河间王)
眼看混乱不堪的公元304年差不多过去了。趁着年尾到来之际,我们把这年的年号做一个总结。
在讲吴国末代皇帝孙皓时提过,孙皓在位十八年,共改过八次年号,这算相当频繁了。可公元304年,说出来一定会令人大跌眼镜,短短一年里居然就改过四次年号。3月,司马颖攻破洛阳后改元永安;9月,荡阴战役结束,司马颖改元建武;12月,张方把朝廷搬到长安后,东台官员恢复永安年号;结果没两天,司马颙在西台又宣布改元永兴。每一次改元都意味着政治动荡,这一年确实乱得一塌糊涂,而混乱还会持续下去。
随着皇帝移驾西都长安,洛阳以东的局势悄然发生着变化。
在荡阴被打得溃不成军的司马越逃到东海,但他并没有就此没落,反而在藩国内积蓄力量。另外,他的二弟并州都督司马腾、三弟青州都督司马略、堂弟豫州都督司马虓(xio),再加上幽州都督王浚,这些藩镇重臣皆唯司马越马首是瞻。东海王司马越的势力由此遍布洛阳以东,他的手也渐渐插进了东台。
公元305年2月,西台下诏,任命河间王司马颙都督中外诸军事,张方担任中领军、录尚书事。虽然司马颙完全控制了西台,但他不可能对迅速崛起的司马越置之不理,于是,他又颁布了一系列任免令向司马越示好。
首先,司马颙罢黜司马越的死对头——司马颖的一切官位及皇太弟的身份。想当初,司马颖曾是司马颙仰仗的大树,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如今司马颖犹如丧家之犬,寄人篱下,已经一无所有。司马颖失势后,其亲信——中书监卢志也被罢免。司马炎第二十五子——司马炽任皇太弟,成为新一届皇室继承人。
其次,司马颙任命司马越的四弟司马模担任冀州都督。这算个顺水人情,因为冀州被王浚攻破后已成无主之地,又处在司马越的势力包围网中,即便没这项任命,迟早也会被司马越夺走。
最后,任命司马越的三弟——青州都督司马略去洛阳当司隶校尉;拜司马越为太傅,来长安辅政。自然,司马越、司马略不可能放弃军队,让司马颙攥着自己的小命,所以兄弟二人不奉召,依然固守领地。
由此,东部的司马越和西部的司马颙,这两位皇帝的堂叔成了当时两大最强势力。
5月,在长安任中领军、录尚书事的张方为了跟东台较劲儿,再度下诏废掉皇后羊献容。这是羊献容第三次被废。对于羊献容的遭遇,我们和她本人一样,都应该习以为常了。
接下来,我们不得不重提一件旧事。
一年半前,司马颙的幕僚李含处心积虑地算计他的政敌——秦州刺史皇甫重,由此激起皇甫重举兵反攻。司马颙调动秦州四个郡的太守围剿皇甫重。这场发生在秦州的内战居然一直持续至今。斗转星移,中原的局势瞬息万变,李含死了,司马乂死了,司马颖失势了,司马越和司马颙崛起了,可所有这些,皇甫重全都一无所知。他在敌军的围攻下困守孤城,与外界的消息完全隔绝。
这天,皇甫重的养子皇甫昌历尽万难,终于成功逃出城。他决定去找司马乂求援。
皇甫昌经过长安时傻眼了。皇帝和司马颖怎么都跑到这儿来啦?他继续一路往东,当他抵达洛阳的时候,愕然地发现皇宫城墙边杂草丛生,司马乂早都化成了灰,再往东则是东海王司马越的势力范围。
如今,司马越是唯一能跟司马颙抗衡的藩王。皇甫昌只好去找司马越求助。然而,司马越还在积蓄实力,并不想马上跟司马颙翻脸,断然拒绝了皇甫昌的请求。
皇甫昌不甘心两手空空地回秦州等死,他想出了一个主意,遂返回洛阳,对东台谎称:“下官受东海王委托,迎羊献容重登皇后之位。”
大伙稀里糊涂地跟着皇甫昌把羊献容从金墉城里接了出来。
这时,皇甫昌说出了他的真正目的:“请羊皇后下诏讨伐张方!”
东台官员一个个大眼瞪小眼,全吓呆了。纸包不住火。不多时,众人便得知事实真相,原来这一切都是皇甫昌自导自演,压根没司马越撑腰。于是,东台官员当即处死了给他们惹出大麻烦的皇甫昌,又慌忙把羊献容送回金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