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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宝华想到秦微,这还当真是她说得出来的话,做得出来的事。
原本几人已经感慨过一回,此时有了周若苒便再感慨一次,退婚虽说不是什么好事,但总要强过嫁入这样的人家。
“好了,不说扫兴的人了,逛逛罢,这个庄子我来了不止一次,每次来的时候都会赞叹,景致怎么这么美。江宁世子真是好眼光。”蒋如说道,“说起了江宁世子还在琉球罢,什么时候回来?”
“他已经回了。”简宝华说道,“我刚刚才见过他。”
第71章段翮的弟弟
十一岁的少女,又是贵族少女,吃喝跟得上,胸前都悄然鼓起了小包,蒋如的年岁最大,已有少女的婀娜,让王清媛躲在温泉水之中,羞答答弓着腰。
夜色之中,悬着八角琉璃灯,其内跳跃的烛火通明,少女的娇笑声轻灵,让简宝华不由得想到了四年前的那夜,与爹爹在小院之中重逢。
半坐在水中,足尖撩着水,她的长发被盘起,不知什么时候散落了一缕,妖冶弥散在水面上。简宝华的双手捧着一抔水,缀在指尖的水珠似珠串一般滴落,融入到温泉水之中。
蒋如看着简宝华,她的面被温泉的水汽蒸得红彤彤,无需胭脂的染色,此时就是最美容颜。
这般的美色,气质恬淡,难怪段翮动了心。
蒋如想到秦家大公子的婚事告吹,旁人尚且可惜,简宝华为何总是对段翮过于疏离。
“我听人说,书院的段家长公子心仪于你。”
简宝华抬眸的时候,蒋如已经坐到了她的身边,“你怎么想的?”
简宝华看了看四周,蒋如的声音并不大,其他的人都没有听到。“晚上的时候,我同你说。”
“好。”
蒋如和简宝华是一间,抵足而眠,两人身上沾染了如出一辙的香脂膏。
“旁的我不知道,段翮对你是有情。他还救了你弟弟。”蒋如温声说道,“为什么你待他生疏,段家的家风也好。男子四十不得纳妾。”
段翮对简宝华心中喜爱,也不曾表露过心思,只是他的心情都写在脸上,因为简宝华待他冷清,他仍然温和待她。温和的让简宝华都有些心软了。加上一次在外游玩的时候,弟弟差点丢了,最后还是段翮送回。简宝华就放下了最后心底的那点不自在,只把段翮当做一个普通的友人,可赏花,可吃食,可作诗的知己。
重新与段翮的接触过程中,简宝华甚至想过,若是今生段翮的弟弟没有阻挠,她会不会愿意嫁给段翮?想到了这里温柔弯唇,“我是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能够定下与他的婚事,那便定下。”
蒋如的眉心蹙起,只觉得简宝华太过于悲观了些,“他心悦你,你却……”
“就如同你说的,他的性子好,家风也好,若是能够举案齐眉,也是一桩好事。”
“你不曾向往话本里头的两情相悦?”蒋如拉着简宝华去梨园看过戏,记得那小生唱腔委婉,那相思之意沁入骨髓。
“如姐姐,难道你一心一意要找意中人?”简宝华不答反问。
她吗?
或许先前心中有那样一丁点的想法,在听到了秦公子的话后,已经全然消却,“婚嫁之事,但凭父母做主,门当户对,他尊我敬我便好。”手指滑过简宝华的面颊,“我觉得美人是有特权的,你应当找得到一心人。若是段公子是个好的,你这般,岂不是冷着了他的心?”
真正的友人,希望对方过得好。简宝华发现了秦公子的不对,就立即同她说了。她觉得段翮应当是个良人,也不希望简宝华让段翮冷了心,错过了良缘。
简宝华失笑,拉下了蒋如的手,“若是如姐姐是男儿,我就得了这样的一心人。”
“说你的事,你又说我。”蒋如啐了一口。
“我知道蒋姐姐牵心我。”简宝华握住了蒋如的手,望着她的眼,“我再确定一桩事,大约也就是最近的日子,若是……没有了后顾之忧,他还心悦我,便是他了。”
算算日子,段翮的弟弟段瑜也从江南回来了。曾有一个高人算过命,段瑜要平平安安度过十二之劫数,须得在南地生活。于是,段瑜一直在江南,段瑜的生辰在三月,过了生辰,家中就急急催促让段瑜回京。
前世的简宝华此时不过是堪堪才见到段翮,两三年后,段瑜跌跌撞撞闯入到她的世界,说是对她一见倾心,犯了相思病,对兄长说,他要娶简宝华。
段翮找到了她,让她做段瑜的妻。
“在想什么。”蒋如的手指点在简宝华的眉头,抚平那一段如黛柳眉,“说得郑重其事的,好似马上就要嫁给段公子似的。”
简宝华捉了蒋如的手,“好姐姐,我们睡吧。若不然,这温泉就白泡了。”
第二日,去了浩然寺的旧址。
原先的浩然寺出了那桩淫僧案,香火凋零,千年古刹就成了水中月,短短几年的时间,拆了古刹,筑成雅苑。
雅苑是从京都里的桃李园得了灵感,用的是青砖白墙,建筑讲究的是清雅,从护城河引了河水,弯弯曲曲在内修筑了水渠,一大块的空地,学昔日的兰亭,最适合温酒作诗。最东边是请了梨园的歌舞,女子的身形相差不多,仪姿典雅,舞与曲都是清雅没有一丝的淫·邪之气;南边与北边据是吃饭的地界,只是南北的特色不一样,南边讲究的是清雅,中间空出一块儿空地,请的有唱曲的,有弹琴的,若是觉得好,可以辞字,赏花,北边讲究的是热闹,通常都是热热闹闹的武戏,若是觉得好,喝彩,把铜钱子和银锭子丢入到一楼的小池,发出金玉之声。最后则是最西边,也就是他们今日里来的地方。
“也不知道江宁世子是怎么想的,能整出这样的地方。”
简宝华只觉得声音有些耳熟,看了过去,便发现昨晚上心中想着的段瑜,如今就出现在他的面前。
段瑜才从江南回来,知道兄长是为了万寿节来到的这里,因为听过赫赫有名的雅苑,在江南的时候有人仿造做了雅苑,他本以为江南的雅苑已经是雅致之极,谁知道京都里的雅苑才真正让他开了眼界。
“每日里吃喝玩乐,也难怪……”段瑜说着话,忽的发现兄长有些漫不经心,根本没有听他说话,反而是伸手抚平前襟的衣裳,摆弄腰间系带系着的玉珏。
顺着兄长的视线,他就见到了简宝华。
他几乎无法自己的眼从她的身上挪开,他竟是不知道这世间有这样的人物,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想象之中的洛神美人,也无外乎是这般的模样了。
那一双眸如点星停留在他的身上,让他的心跳都几乎跳了出来。
“简姑娘。”他还愣在原处,他的兄长就走到了那人的旁边。
那位简姑娘没有把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而是看着兄长,段瑜的心中升腾起了一种不满与急切,她怎能不看着自己?他往前几步,跟在兄长的身边,声音里带着急切,“哥,这位姑娘是……”
简宝华见到了段瑜的一刻起,心中就有了猜测,听着他声音不稳,面上带着兴奋的红,心中的猜想得到了证实。
段瑜确实是对她一见钟情的。段瑜会顺着前世的足迹,与段翮吐露心思,段翮痛苦之后,决定成全他的弟弟。
简宝华觉得指尖有些发凉,伸手撩了耳畔的碎发,冰凉的指尖碰触到温热的肌肤,也好似给那指尖注入了温度。
长长舒一口气,证实了她的想法,彻底也就和段翮放下了。
段翮确实是个适宜嫁人的好人选,段家的长辈也是不错,只是可惜有个段瑜,她便与他无缘无分。
长舒一口气,仿佛胸腔里的浊气也一吐而尽,心中竟是说不出的轻快。
今生的段翮于她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如今当真是要弃了,反而心头一扫先前的压抑与阴霾。
段翮的心中一跳,总觉得有些事情不一般,忍不住看向简宝华,她对着自己温柔浅笑,好似和先前没什么分别。
段翮的手心里有些濡湿,他今个儿要同简宝华明说,明说他的心意,他要让娘亲请人去简府提亲。
“见到了宝华姐姐,就不同我请礼了?”周若苒打趣说道。段翮的心思可以说是写在了脸上,她知道段家的家风好,段翮本人也是卓秀,在她的心中,段翮与简宝华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如今便打趣起了段翮。
段翮有些手足无措,“云安郡主。”他的耳根都有些发红。
如今周若苒也有了正式的封号,不再称呼是苒郡主,而是云安郡主。
“左姑娘”“蒋姑娘”“王姑娘”段翮一一招呼,引着幼弟与诸人见礼。
“简姑娘,能不能……借一步说话。”段翮深吸一口气。
段瑜看着兄长的神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哥……”心中如坠冰窟。
周若苒发出了笑声,也不敢笑得太过,担心将简宝华笑得羞恼了,伸手在简宝华的背后推了一把,“段公子有话,同我宝华姐姐说就是了。”
简宝华……
段瑜在心中念着这三个字,见着简宝华微微颔首,“段公子请。”
段瑜忧心想要过去,谁知道就被周若苒拦在了面前,“段二公子,既然是借一步说话,我们在这里等着就行了。”
段瑜的手指掐在手心,见着简宝华行走的时候袅袅娜娜,他的兄长比她高上一头,两人在一起说不出的……刺眼。
他的手那样的用力,几乎掐破了手心。
第72章段翮的梦
段翮悬在半空,看着街上骑马的自己,骑着挂着红绸的白马,他自个儿也是穿着喜服,胸前佩着红绸结成的花,他在行伍之间,敲锣打鼓,街上喜气洋洋的模样,他是在娶亲啊。
忍不住嘴角咧着,他耳畔响起了自己白日对简宝华的承诺,他要娶她。“我回去以后就和我娘亲去提,我要娶你。”
想着白日他与她私谈,便想到了他下定决心给她的承诺。
站在对面的姑娘,似乎并不诧异他的说辞,“那我等着。”她从来都晓得他的心意?只是因为女儿家的羞涩,不好给他回应?
她应下就好。
白日里的他是那样的惊喜,总是忍不住偷偷去瞧她,想着她白皙的面,想着她星子般的眸子,想着她如同花儿般的唇瓣。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以他才梦到将来的情景,梦到自己在娶她。想到她在闺阁之中,她穿着火红的嫁衣,想着她嫁衣下如堆雪的肌肤,红衣下是白的惊人的肌肤,指尖碰触,那是细腻柔滑如同上好的绸缎。
想到这里,他的身上有一股火在烧,他已通晓了人事,自然知道他是为何而觉得火烧火燎,他想要她,想的下身发涨,头脑里只剩下这个念头。
段翮清楚的知道自己在梦里,所以他不用尴尬掩饰自己的反应。
在梦里一切都笼着薄雾似的,等到迎亲的队伍停下,他甚至看不清那鎏金的简府两个大字。
他开始有些担心,他等会这般迤逦的梦境里,他会不会也看不清他梦里的新娘。若是看不到她的脸,他会有多遗憾。
简宝华本就明艳美丽,成亲当日的她一定似棣棠之花,灼灼其华。
催妆诗、华丽的花轿、踢轿门、牵红缎、夫妻对拜……最后是交杯酒,等到他屏气凝神等着几年后的他掀起盖头。
手执喜称,撩起了红彤彤的盖头。
段翮的心跳越来越快,谁知道那手却好似不情不愿,动作极慢。
最后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张娇艳美丽,却也是……陌生的脸。
段翮在空中都被骇了一跳,怎么会?
新娘怎么会不是简宝华?
听着周遭人的道喜声,有亲朋有同窗,他心中竟是起了凉意。
“夫君……”新娘的声音软软娇娇,像是含着蜜糖。
所有绮丽的心思被打消,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怎么会不是简宝华呢?为什么是一个陌生的女子在叫他夫君,是哪里出了错?
薄雾笼住了女子的面容,让他看不清那个女子的脸,
等到新房里的宾客散去,他听着几年后的自己说道,“该歇息了。”
几年后的他,木然地由着新娘替他更衣,段翮这才发现,应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他在梦里死气沉沉。
他娶不到想要的姑娘,他娶不了简宝华。
这个念头一起,心尖儿似针扎一般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弓腰,整个人缩成一团。他整个人都是汗涔涔,怎么会不是简宝华呢?怎么会呢?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同娘亲说他要娶她了,这其中出了什么错?
轰的一声,像是解答他的疑惑,他的脑中出现了许多的人,有他的爹爹,有他的娘亲,有他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