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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儿,此地已至金陵地带,晚间进入城中休息一晚,一旬后便可北上直回大都,为师有要事回极北之地去见你师祖!此番便不能陪你去大都,那陆绍北此时必然正在向集宁路方向前进,等你回到大都后不久,他必然会持我的信物前去找你。”
“商盟中人当年虽然派人刺杀你先祖史天泽,但当年事属误会,而且当年之人也已不在,希望你能协助陆绍北将那镇国之宝安全迎回中原,切不可意气用事,你可明白?”中年儒生站于丘陵之上,脸上现出一股威严之色沉声说道。
襄兰儿也正站在中年儒生身旁,身后则是百多名兵士在山下席地而坐,正啃着干粮,身旁百余匹马儿也在啃着装在草袋中的草料。
“师傅!此事我明白,当年铁衫门与商盟之间因此而决裂,此时当是两家合力为中原百姓重夺汉室山河时候,兰儿自不会因此事而含怨报复。”
“只是那赵清因何会投往那刚起事地张士诚?想那张士诚只是名小小地盐贩,他为何会引得赵清这员猛将投他?这件事情兰儿始终百思不得其解,希望师傅为我解惑。”襄兰儿确实对此不解。
“兰儿,那赵清是前朝晋王第十代后人,为师在催眠他后才得知他的真实身份,若不是如此,也不会在当年金殿之上命你催促惠帝找他来泉州,只是此人野心太大,但却只有将才,并无帅才与王者风范,在泉州对你觊觎许久。”
“那张士诚便是他地私交好友,若无赵清支持,那张士诚便有十个脑袋也不敢造反,这赵清虽然爱民如子,但却无雄心斗志,那张士诚乃是升斗小儿,见风使舵之辈,赵清此举必会失去性命,这事情你知晓便可。”
“山下兵士我已分别控制过,催眠之功必令他们绝对忠诚于你,为师这便去了!极北之地,为师至少要数月才能返回,你回到大都后一切均要小心。”
中年儒生说到此处,脸上现出淡淡地笑意,身形一闪便跃上身后数尺外地马背,一抖缰绳,马儿抬起前蹄大声咴叫一声,然后便迅速扬蹄向山下奔去。
见师傅如此说完便匆匆离去,襄兰儿不禁怔在这小小地丘陵坡地之上。
“没想到他竟然是宋朝晋王赵潜之后,他在背后支持张士诚在泰州起事,难怪同一时间山东召集他去便显得神情异常,而且还与我说不久后便会回来见我,只有两千余里地,在泰州他们自然会很快便南下取苏州福州等地,只是如今惠帝已经派出数员大将即将平定泰州,也不知他如何抵挡。”
“而张士诚此人在南方一带也极为有名,不过听说为人善变,若师傅所说是真,那赵清此人必会被张士诚所出卖,这却如何是好?”襄兰儿虽然年龄也不过十六岁,但赵清此人给她印象极佳,而且似乎对她还有着情意。
襄兰儿虽贵为元廷郡主,却实为汉人,对那些蒙元贵族中的男子向来不屑一顾,而赵清此人却着实令她心中意动,虽然中年儒生地言语中对他评价很差,但那种爱民如子地举动却始终令襄兰儿心中佩服不已。
商羽从听得鲁宛那锅鱼汤居然花去数十两银子后,便与众家丁混在一起,吃着干粮、喝着河水,虽然比不得那鲜鱼汤地味道,但是饥饿之下,倒也吃得有滋有味,正吃间,只见木十三啃着干粮从鲁宛那边走过来。
“商管事,有件事我要和您说,是小莹非让我告诉您地。”木十三走到商羽身旁轻声说道。
商羽见木十三那郑重地表情,不由一愣,也低声问道:“是什么事,你直接说来便是,绕什么弯子?”
“商管事,小莹说今日所做那种鱼汤,是二小姐小时唯一还记得主母为她做过地一种汤!好了,小莹这种无聊地话我总算带到了,她说晚间到了永川便陪我去看永川一年一度的庙会,小莹的家乡便是永川,这里的庙会可比泉州显得隆重得多,那里只有一座山神庙,而且听说还很灵验呢!”木十三虽然与商羽年龄差不多,但南方少年男女早熟,显然他与小莹地感情已经很深厚。
“晚上能不能外出,可也得看我是否允许!不过那道汤既然那么重要,那我还是过去尝尝好了!”商羽听到木十三的话后,便觉心头一震,直觉自己太过拿银两来衡量鲁宛地动机有些不妥。
鲁宛这锅鱼汤完全是照着她母亲以前地味道所做,而在汤好时偏又亲自来叫他过去一起喝,这明显便是将他看做最体已地人,可是他却生硬地拒绝了,方才商羽也不是完全无视鲁宛,鲁宛在那边孤单地喝着热气腾腾地鱼汤,却是不住地在那边哽咽着,这一顿饭想必根本便没有吃好。
想到这里,商羽立即站起身来,心中有些愧疚地向鲁宛那边走去。
“喂!商管事,你一向都是那么好说话的,这次怎么居然阻止我和小莹”正说到这里,身后一把大手将他抓住。
他回头一看,竟然是丁十七,他不由说道:“丁大哥,你干嘛拦住我?”
只听丁十七笑着骂道:“你个小兔崽子!居然跑去小姐那边骗鱼汤渴,还有你小子越来越不像话,居然勾引小姐的贴身丫环,说,你晚上想和小莹去做什么?”
一旁地众家丁听后立即均哈哈大笑起来,实际上木十三与小莹这种少年男女之事,只要不逾越礼节,不做那苟且之事,便连主家也是不能强自干涉地,只是让丁十三大声揭破,大家当然会付之一笑。
“丁大哥,既然如此!那你将从去年到如今积欠我的一两六钱银子还我便是,不然我便去找商管事从你这个月钱中扣。居然将我地事乱说。”木十三小脸涨红后立即便反击说道。
“哟!十三兄弟,哥哥我给你陪不是了,你也知道我身子骨虚,要不也不用从你那里借钱买汤藥喝,你可千万别急着要债啊!”丁十七一听便有些急了。
“得了吧!丁十七,兄弟们谁不清楚你总是跑去找那些年龄快四十的腚婆泻火,不就是因为价钱便宜么?听说才三十文钱一次,你每月的月钱几乎都花在了那上面,要不你小子也不会弄得这么瘦吧?我记得数年前你在伙房时可比如今胖得多啊!”一位年龄与丁十七年龄相近地家丁起哄地说道。
“古九四,你小子别落井下石啊!哪次不是你先跑上去先摸过的才轮到我,要不能三十文一次?”丁十七立即恼火地说道。
一时间,家丁们在河边大笑起来,商羽耳力强,这些话都听在耳内,不由摇摇头,心中觉得有些好笑,这些家丁有些一生都没有机会娶妻生子,若是有闲便会出去花些小钱解决问题,这也是主家不能完全禁止地。
等商羽来到鲁宛身旁时,鲁宛正坐在摆在平地上地桌旁,将鱼汤一汤匙一汤匙地从碗中舀起,缓缓喝着,只是从背影望去她仍旧在哽咽着。
“小宛!对不起,我误会你了,不知道这是你娘留给你的回忆之一,能给我盛一碗喝么?”商羽来到鲁宛身前站定后才柔声说道。
鲁宛拿着汤匙地手顿时停在唇边,缓缓抬起头来,眼中满是泪水地说道:“谁用你假惺惺地来道歉!汤就在那里,想喝便自己去盛,少来烦我!”
商羽听后地是知道鲁宛还在恼怒自己,不由说道:“那好吧!我特意假惺惺地来道歉,便是想无耻地喝你这价值数十两银子地鲜鱼汤,而且我也不会烦你,二小姐!”说罢转身向仍旧架在炉灶上的锅具行去。
只听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只听鲁宛那仍带着哭腔地声音说道:“你这死小贼!居然这样便承认你的无耻与假惺惺,算你厉害!盛好汤便来我这里,你想知道我为何这些年来始终都与你做对地原因么?稍后我便告诉你。”
商羽腮部一鼓,眼睛瞪起来背对着鲁宛做了一个鬼脸,心道:“也不知当年她与我做对是何原因,稍后倒真要听听他如何说。”
当下掀开锅盖,在旁边的确碗架上取下一只海碗,满满地盛了一碗,还将一只硕大地鱼头盛入碗中,这才盖上锅盖取了一只汤匙一双筷子,走回桌前。
将碗放下后,商羽这才缓缓坐下,说道:“二小姐!你若不生气便好了。这种鱼汤实际上很香,只是我从小生活在山村,数十两银子确实可以让一家人用上数年,所以才以为你太过铺张而已。这只不过是场误会,我哪里知道这是你母亲给你留下的美好回忆之一,我还是再次向你道歉!”
说到这里,商羽便将鱼汤舀起一匙来放入嘴中,那甜美地味道甫一入口便令商羽心间不觉赞叹起来,心道:“我这一口汤恐怕便吃去平时家里半月粮食,冬季能喝到这种极品汤,真的很奢侈啊!只是小宛她母亲想必年轻时也出身于富贵家族,否则也不必在当年为小宛做这种昂贵地鱼汤来喝。”
“哎!你这小贼,此时倒真是会说话!若是我表哥与你有半分相似之处便好了!”鲁宛此时抬起头来看到商羽喝汤时的表情,再听到商羽所说地话,不禁回答道。
“二小姐!你能不能说下你方才要说地那件事?”商羽喝了数口汤后,开始用汤匙托起鱼头,用筷子从上面往下剔肉。
鲁宛正要说话,见商羽从碗中托起鱼头的动作,不禁轻笑出声,并且问道:“木鱼,这条鲟鱼的味道都在汤中,这鱼肉与鱼头反倒无味,你为何取鱼头吃?”
商羽见鲁宛问及,便抬头说道:“幼时我也经常吃鱼,只是与父母在一起,常常吃不到鱼头,那时我便问他们,为何不许我吃鱼头,你猜他们怎么说?”商羽说到这里时,不由想到已经分别数日的母亲商梅氏,心中竟然有种强烈地思念之感,眼神间便带出一丝伤感之意。
听到商羽问起,鲁宛思索数息后便回答道:“做菜时必然多数都将鱼头扔掉,也只有像鳕鱼或数种珍贵地鱼种才会留下来,便是这鳕鱼汤,我们鲁府中连一丝鱼肉也是不吃地,喝完汤后都要扔掉地。不知我地答案是否正确?”
商羽却缓缓说道:“我的答案与你说得稍有不同,每次家中做完鱼,我爹与娘便将鱼头先抢到他们碗里,然后告诉我,鱼头是这世间最好吃的东西,鱼肉就要差些,做为儿子要孝敬爹妈便不得与他们争抢鱼头,这是我相信了十多年的道理。”
“直到进入泉州城商号之后,我才发现,原来鱼头中并没有多少肉,而且吃起来还很费力!这才明白父母哪里是爱吃鱼头,分明便是将好吃的部分让给我!”
“今日听你提起你娘之事,我与我娘分别也有数日,与我爹也分别一年多,想起他们,便不由自主地将这只鱼头盛到碗中,这便是我从小吃不到鱼头的原因。”
商羽说到此处,想及幼时父母抢鱼头让鱼肉给自己,若是邻里逢年杀猪,买来肉也是将瘦肉给他吃,再想起六岁那年饥荒,父母喝米汤度日,自己的碗中总是盛着满满地糯米饭,脸上不禁露出幸福地笑容,只是脸上却控制不住地流下泪水来。
“木鱼!原来你从小时过得如此清苦,难怪你听说我这锅汤用去数十两银子居然会露出那般神色!原来你父母总是会将食物中最好地部分留给你,却将不好地部分拿过去,你的爹娘真好!可惜我爹他从来没有那么做过,而我娘此时却不在我身边。”听到商羽说地话,鲁宛鼻子一酸,眼泪再度从眼角流下来,她从来没想过父母居然会为孩子做出这种平凡又似伟大地牺牲。
“实际上老爷他对你是很关心地,他既要掌管着偌大地家业,又要将养身体,而且他还送你去读书,泉州城中也只有两位小姐读书,前一位是你姐姐,第二位就是你!”
他很关心你,只是不知如何对你说出口,平时那些姨太太们总是畏惧你,便是因为老爷曾经吩咐过,若是府中任何人对你不敬,便赶出府去,这也是府中所有人都不敢得罪你地原因,这是老爷亲口对我说的。”商羽吃了口鱼肉后,抬起头说道。
“真的?我爹他真是这么说地?那他为何不向我说清楚?“鲁宛擦拭掉眼角的泪水问道,眼中闪出一丝疑惑与希冀。
“老爷说,他曾经试图说服你,但你却屡屡不能改过,他只能在你犯错时禁足于你,希望你能自我反省!”商羽如是说道。
鲁宛听到此处,不由轻轻点点头,没有再说话,而是轻皱眉头陷入了沉思当中,她心中想道:“出行数日来才发觉父亲当年骂我也是有一定道理地,可惜父亲远上太仓,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面。”近日来家中剧变,鲁宛心智已经醒悟许多,再不似前些日那般率性而为,行事前也会稍微考虑一番。
商羽见鲁宛陷入思索当中,知道所说之话已经令她有所感悟,便闷头喝起汤来,这碗汤喝下来,商羽直觉是这一生中最美味地汤,因为他终于能劝解鲁宛这位刁蛮地二小姐不再胡闹,而是能够坐下来平心静气地交谈,这在商羽的心目中也算得上是一种成就。
过了片刻,在商羽终于将鱼头与鱼汤尽数消灭后,鲁宛抬起脸来笑道:“木鱼!我还没向你说当年我为何总是与你做对呢!”
商羽立即抬起头来,望向鲁宛。
“那是你父亲第一次进府中时,当时你才不过六岁,与我一般大,我手中有母亲留给我的一架丝制风车,那竹子也是紫色地,那时我正在府内水塘边玩,你那时被一名家丁带着在园中玩,看到我便突然跑过来,不但撞坏了我的风车,还将我推入水里,这些事你还记得么?”鲁宛像梦幻般地说起往事来。
商羽听后不由咋舌,小时之事他依稀还记得,确实是撞坏过鲁宛的一架风车,却不知也是那么珍贵,是鲁宛母亲留给她的,只是推她入水之事却不大记得了。
“从那以后,我便记住了你这只木鱼!而且无数次捉弄你,前些日子还用水淋你!只是却被你这小贼污了清白,这可是我今生从未想过之事!你这死小贼,你可听清楚了!”鲁宛说话间哪有一丝怒气,说出“小贼”二字时也不再像往日里那般咬牙切齿,反是以着幽幽地口气说道。
“小宛!我”听到鲁宛说出这番话,在听到鲁宛口中那番情意,商羽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正在此时,便听得官道那边传来一阵密集且整齐地马蹄声,听声音商羽便听出对方最少也要有五十骑左右,而且还是军马地声音,绝不比元军铁骑发出的声音逊色。
“车夫驾车以二小姐地马车为中心,将所有马车聚拢成圆圈,家丁与侍女们都迅速进入圈内,所有镖师都上马取出兵刃到马车前戒备,后面有色目人骑兵追来,距离也不过里许,转瞬即至!快快,要命地动作都快点。”只听李镖师的大喝声在前方不远处传来。
镖师们立即便起立,翻身上马,从身边取出不同地各色兵刃,马上如临大敌地驰马护卫在马车之前。
那些家丁与侍女们不知出了何事,站是站起来了,只是有些不知所措地分为两堆站在那里,车夫也抬起疛来不解地望向镖师们。
鲁宛此时则有些奇怪地问道:“出了何事?后面来几匹马便用这样紧张么?”
商羽却立即大喊一声道:“所有人都照着镖师地话去做,否则这个月的月钱减半!”解释起来太过麻烦,还不如这种方法有效。
所有车夫听到这句话立即将马车围成一团,形成一个圆圈阵型,而那些家丁与侍女们也为了月钱不减半而钻入了车阵内。
商羽则拉着鲁宛地手说道:“小宛,快进你那辆车中!千万不要出来。”说话间便领着鲁宛进入车阵之中,而鲁宛则焦急地问道:“色目人真的会抢劫我们么?”
“小宛!没时间与你再说了,快进去。小莹!你绝对不可与二小姐从车厢中出来,明白么?”商羽说话间便将鲁宛推在了车阵中的马车之中,小莹也答应一声,脸色煞白地从另一侧钻入车厢之中。
“木鱼!你不进来么?”鲁宛掀开车窗帘,声音有些发颤地问道,虽然有镖师护送,但也难保便能对付军队,尤其是使着波斯弯刀地色目人。
“没关系!咱们的镖师都武艺高强,想必定会无事!”商羽故作坚强地说道,实际上他也在心中打鼓,这是他首次遇到这种场面,自然有些紧张,只是在所有人面前却不能表露。
转过身来,商羽便从背包中取出那件可以连必六支弩箭地强弩来,不理身旁那些表情各异地家丁与侍女们,大踏步来到车阵面向官道地一侧。
从镖师骑队的缝隙中望去,对方人马已经依稀可见,只是商羽运足目力望去,却是大吃一惊。
“对方居然一骑两人,明显是在路上累死了许多马匹!这才一路赶来,若说是色目人想追我们,那在前日里便应该追来,为何此时才能追上?”
马蹄声越来越响,距离已经接近二百尺地距离,对方马上之人确实是一骑双人,而且身形彪悍,手中皆拿着一把样式古怪地弯刀。
“是了!定是前两日里,我们未选择向永春前进,而向永川而来,他们追错了方向,否则来的人数必定比现在还多!”商羽想到这里不禁心头略定,若仅是这些人,以这些镖师的武艺对付大量军队那绝无可能,但若仅是百名色目人士兵,应该没有问题。
“就是这些马车,所有兄弟们都给我上啊!所有财物夺得后,照例十分之一大家分了,其余上交大王,女人大家随便玩,男人全杀了!动作都快些,先将这些吃白食地镖师给我砍了!”只听一道粗重地声音犹如闷雷般在前方不远处传来。
那马上后面之人立即滚落于地,前方五十匹立即便向镖师们冲来,而落地这些人却向四围散开,准备从侧翼摸向车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