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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可能她本质就是个自私的人,这种时候她最应该做的是陪在他身边,与他一起度过难关。
喔,她是想的,但她是个胆小鬼!她就是怕,她怕他怨她,同一天内,她弄丢了馨儿,气倒了婆母。。
她怕他再也不想理她,不想见到她。天可见,她承受不住那样的他。
至亲至疏夫妻!至亲至疏夫妻。。至理也!她嘲笑亦自嘲。
她现在要去后山,她想不出整个晏府,她还能去哪里?
此刻霁枫居是不能呆了!晏母被她活生生气倒。。她呆在那,晏母便是醒转,见到她只怕又要大受刺激。。。
馨儿在后山失踪,她心里有个侥幸的念头,小家伙会不会又回到了那里?天知道,掳走她的人是个什么样的神经病!兴许真会放她在梅林。
这么黑的夜,馨儿定会吓得大哭。她要去看看,她什么也做不了,除了这样拙笨的法子。
她一路走,零丁碰上些仆从,或是行色匆匆的护院与家丁。今晚上晏府的仆佣们,除却霁枫居照料着晏母的丫头婆子,余下的几乎全数被安派来,找寻小小姐。
众人瞧得她一人独行,皆面露讶异之色,有心询问,待见她异于往常萧瑟肃然的面孔,纷纷咽下疑问。
只能望着她绝美的背影,纳闷少夫人这是要上哪去?是要找寻小小姐么?然夜色渐次深浓,少夫人怎地孤身一人?
舒念宁无心揣度这些,她带着心中的执念,一步一步前往后山,离晏家宅子越来越远。
没曾想,刚过半途,空旷的天地间,疾风骤至,立时飞沙走石,呼呼声作响。幢幢树影疯狂摇摆。大风刮灭了灯笼,刮得舒念宁衣袂飘飘,长发纷飞,完全睁不开眼。
她心下暗道:不妙!
不多会,电闪雷鸣,轰隆的雷声响彻天际,震耳欲聋。一道道闪电啪啦啦接踵而至,划破长空。
不带喘气的,气势滂沱的瓢泼大雨随即瀑布般倾泻下来,密集的雨滴下得又快又急,重重的打在舒念宁身上。她身形趔趄,晃了晃,到底勉力撑住,片刻功夫,她便成了一个“雨人”。。
她丢掉手中被击打得残破透湿的灯笼。有一瞬间,她心里想过,回去吧!腿却象是有自主意识似,径自朝前移动。回去?回到哪里去?
光华耀眼的闪电,接二连三间歇着刷亮黑漆的天空。天与地,明与灭,两重天里孤寂人影,寥落心意。
舒念宁冷得直打颤,彻骨冰凉。奇异的是却并不感觉到恐惧,若是往日让她一个人,置身于这样鬼域森森,鬼魅魉魍的雷雨夜,简直是想也不敢想的事。
她怀揣着有如失恋的心,万念俱灰。但觉前路渺渺,归途茫茫。天地间独余她一人矣。
这样的心境,令她无所畏惧。她甚至想,早已死过一回,某种意义上,她根本就是只鬼。。都成鬼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她不吓人就不错了。。
兜身的雨水,使得她身上的衣裳愈见沉重,她摇摇晃晃踉踉跄跄,深一脚浅一脚,却始终脚步不停。
间隙的闪电的光,映照着雨幕中蹒跚而行的单薄身影,如诉如泣。
晏逸初快马加鞭去得顾府请了顾老大夫,一路紧赶慢赶总算在暴雨前回了府。院子门口翘首以盼的碧云报知他,晏母已被安置在霁枫居主屋隔邻的厢房。
晏逸初于是领着顾老郎中直奔厢房。性命攸关,给女眷看诊,应有的礼数与规矩全数作罢。
一番诊治后,顾老大夫神色松动,捋须对他言道:“晏爷,莫慌!老夫人并无大碍,乃是一时动怒,气滞于肝导致肝气机逆引发的晕厥。很快便能清醒过来。”
说罢,他对守在床前的一众丫头婆子们交代道:“给老夫人的双脚下面垫上垫子,务必使老夫人的脚部高于头部。另须保持室内通风流畅,留一两个丫头看护老夫人即可,不要都围在一处,以致气息浑浊,不利老夫人调理。”
谢嬷嬷自是谨遵医嘱,着紧安排起来。至于分派丫头看护老夫人,她自己是一定要守着老夫人的,正要叫碧云一起,一旁的梅萍开腔道:“嬷嬷,就让我陪你一起守着吧,只有看见老夫人醒了,我这心才能安适。”
她开口了,谢嬷嬷当然应允。
顾老则转头复对着晏逸初说道:“不必开方,老夫人醒后,给服侍着多进些温水,便能安妥。”
晏逸初听闻娘亲无事,紧张焦虑的心情总算是放下不少。
顾老依旧不要酬金,晏逸初只能再三言谢,待要送顾老回府,才发现雨势太大,实在不宜出行。遂留了顾老在府上留宿一夜,着人带着顾老与其随从去了客房。
一整天意外连连,奔波劳累心情高压。晏逸初也不免感觉到浓重的倦怠,想着晏海大概已在书房等得久了。抬步,身子却是转去里屋。。
这会,他需要抱抱他的小娇娇,在这繁杂纷乱中,惟有那温香软馥的小人儿,能让他的心得到暂时的安宁。
进得里屋,却不见小娇儿的身影,他有些奇怪,挑眉扬声唤道:“宁儿,宁儿……”无人应声。里屋浴房遍寻不见。
他想了想,刚在厢房并没有见到宁儿,能去哪呢?
他疾步去到馨儿的屋子里看了看,亦不见人。随后,他急匆匆将霁枫居里所有的房间都找了一遍,依然无果。又特意去偏房问了映霞,映霞一无所知。
他心里的不安,一圈圈扩大,凝着脸来到廊前,抬眼间,却察觉出异样,他盯着廊柱叫道:“来人!”
立刻有丫头过了来。
“可有见过夫人?”
“回爷,奴婢一直呆在厢房看顾着老夫人,没有见着少夫人。”
“这里的灯笼可知是谁取了?”
丫头看了看,疑惑摇头。
“回爷,奴婢不知。”
晏逸初心念急速转动,莫不成宁儿也被挟持了?不,他直觉没有这个可能。他望着廊柱上缺了灯笼的空档,心道:灯笼应该是宁儿取了,她取灯笼自是为了照明,所以,她是自己出了院子?宁儿会去哪呢?到此刻,仍是没有回返。
这样的雨夜,他悚然而惊。只觉一颗心吊在了嗓子眼里。他自信再胆大的匪徒,也决计不敢在白日里掳了馨儿后,夜间又潜入霁枫居绑人。但出了院子,晏府地大。。
不顾大雨,他毫不犹豫冲进雨中前往外院。
映霞得知少夫人不在院中,急得立刻走出她住的偏房,却只见得主子爷疾行而去的背影。她急的团团转,这么大雨,夫人会去哪?会去哪呢?天呐,夫人可千万不能有事!千万不能啊!
她不经意一回头,“啊!”她吓得一声惊叫。。
天,梅姨娘不知何时,无声无息站在了她的身后,也望着雨中晏爷的身影。
映霞全无防备,被吓得不轻。。。
直到晏逸初的身影再望不见,梅萍才缓缓转头看向映霞,她目无表情低斥道:“贱婢!嚷嚷甚么?仔细吵到了老夫人有你受的!”
言罢,施施然进了厢房。
映霞心里发毛,这个梅姨娘真是吓了她一跳!以前,她一直觉得梅姨娘温婉可亲,今晚却甚感怪异,说不上的感觉,就是很不一样,好像,好像突然变得凶恶?冷厉?她想不出要怎么形容,下意识摸了摸脸,满腹愁思回去了自个的住处。
少夫人不在,她不敢呆在外面。。老夫人突然晕厥,还在霁枫居内,她委实畏惧了老夫人,能躲便躲罢。。。
第71章难得有情郎
舒念宁也弄不清自己走到哪了?事实上,她脑子已不甚清明。暴雨打得她根本睁不开眼,身上不再是彻骨的寒凉,而是忽冷忽热过后,持续的高热。
她亦不再感到负重,惟余头脑晕沉得厉害,整个人恍若身在云端,晃晃荡荡轻飘着前行。终于在又一个趔趄之后,她歪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馨儿,馨儿,你在哪呢?馨儿……”“妈妈,妈妈,我想回家啊!妈妈……”她模糊的嘟嚷,扒拉了满手的稀泥,很快便人事不省。
外院,晏逸初让晏海将整个府邸,除去霁枫居的仆佣以外,其余当差的全部仆从,都召集到一起。
众人因突来的骤雨,暂时中止了在府里的巡查,还没歇上一会,又得令主子爷急召。当下各人行动迅速,没一会功夫,便齐聚一堂。
时逢府宅内的非常时期,哪个敢有些微的怠慢。只是听得主子爷问的并不是小小姐,而是少夫人。众人一时面面相觑。
待弄明白少夫人亦跟着失踪后,不必晏逸初再询问,先前路遇到舒念宁的仆从们,纷纷竹筒倒豆,一古脑的报知了自己所见。
晏逸初听得面色大变。他料得不错,灯笼果是宁儿取了去。由仆从们所言看来,宁儿当是去了后山。。
这个傻子!这样的雷雨夜,他不敢想下去,心内若沸油翻滚,俱是熬煎。他二话不说,身形移动。
晏海见状,急忙挡在他身前,恳切道:“爷,让属下去。属下向您保证,一定会将夫人带回来。”这么大的狂风暴雨,怎能让爷去。
晏逸初一摆手,以示拒绝,不做停顿抬步就走。
“那,那属下跟您一起去。”晏海亦步亦趋。
这回晏逸初稍顿,若有所思道:“不必,你盯着馨儿的事。”
他言简意赅。说罢,不愿耽搁,再次举步欲行。
谁知,此次晏海很坚持。。
“爷”,他一向平板的脸上,罕见的露出忧虑之态:“让属下陪您去吧。找到夫人后,属下立马去寻小小姐。”
虽说他的爷英明神武,可今儿连轴转的马不停蹄,劳碌了一天。让爷这会独自前往后山,大风大雨的,他真个不放心。
晏逸初看着他,略思忖到底点了头。
雨势太过激烈,赶驾马车不太适宜。而且他的爷大概也忍耐不了马车的速度。。晏海利索的准备好雨具~
因为赶时间,他直接扒了在场两位身形高大的护院,身上的蓑衣与斗笠。想了想,又寻了个身形稍矮些的护院,再取了一套。连带着还取了把雨伞。他寻思着,待会找到夫人后,可能用得着。
俩人均是一身好武艺,目力比之一般人那是明锐得多。几可夜视。只为了周全,晏海另揣了火折子,以备万一。
俩人一路飞驰,赶往后山。晏逸初五内俱焚,身姿若枭起落不停。当他见到泥地上那蜷缩的人影,他心魂骇然,肝胆俱裂。
小人儿一动不动匍匐在地。晏海当即撑了伞,打亮了火折子。晏逸初无视晏海递过来的蓑衣,直接敞开了自己身上穿着的,继而颤抖着伸手将透湿的人儿,揽抱在怀。
小小人双目紧闭,气息奄奄。明明是湿漉漉的身子,却滚烫若火烧。他知不好!
“宁儿,宁儿……”他一面沉声叫唤着,一面已是身形跃动,片刻不停。宁儿需要紧急救治,万不能再贻误时机。
晏海紧随其后,心下叹息,就他所见,少夫人的情况委实不太妙。
晏逸初心急火燎以平生所能的最快速度,赶回了霁枫居。晏海则领命去外院客房请顾老大夫。这当口,没人去理会外男不得擅入内院的规矩,根本顾不上。
除了看护晏母的谢嬷嬷与梅萍,其余的丫头婆子们立即忙活起来。晏逸初抱着舒念宁去了浴房,迅捷的给她洗了个澡,擦干她的头发,为她换上干爽的里衣。
整个过程中,小人儿一无所觉,象个木偶娃娃般任他张罗,只除了身子烫得吓人,只除了腹部微有起伏。。
他于是更加心神忐忑,无心顾及自己身上的衣服,也早被浸润得里外透湿,双臂横抱着她,将她安置于榻上,盖好被子。旋即,疾步走出去将已在外屋候着的顾老迎了进来。
顾老瞧他神情惶急,竟似个无助慌张的小儿一般,现出十分可怜的情态。分明是担忧到了极处。
他瞅在眼里,心里甚为感触,人皆道:这位玉面阎罗心思重,城府深,手腕狠辣行事霸道,从来喜怒不形于色,是个极端强硬,冷酷难缠的主。
谁能想到这样的一个人,竟然会是个痴情种!这是他第二次为晏府少夫人看诊,也是他第二次见到晏家少主面上,现出这般惊惶不安的神色。显见得对这位夫人用情至深。
“晏爷”,他关心道:“老夫这就为少夫人看诊,您赶紧自去换身衣裳,这湿衣穿着要不得!您是一家之主,凡事都要倚仗您主持,拿主意。千万保重着自个,莫要伤了身子。”
晏逸初心底由来感激他,亦知他说得在理,自己确实不能病倒了,宁儿,馨儿可都还要靠他顾着呢。
因而很是服贴的听了顾老的话,也不叫丫鬟,随意取了套干净的衣袍,拿去浴房急急换上。随即来到榻前看着顾老替宁儿诊治。
晏逸初密切注意着顾老面上的神色,但见顾老表情肃然凝重,他的心愈发的沉了。
“老先生,可是哪里不妥?”他终是按捺不住,开口问道。
顾老叹了口气,望着晏逸初,面上隐见恻隐之色。
“到底如何?老先生不必顾虑,但说无妨。”他克制着心里的不安,强作镇定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