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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郭霞见她们看向李穆,却是这才想起来,自己是鸠占鹊巢了,便忙走到院门处,对李穆道:“临时借你这院子一用,一会儿就好,你们且去别处转转。”说着,竟自己亲自动手关了门。
门外,众小郎们不由一阵面面相觑,然后全都看向李穆。
李穆则回以众人一脸的无辜状。
就在众人都不知究竟时,香草出来了。
香草回手关上院门,冲着李穆行了一礼,这才开口解释道:“广陵城的梳头娘子原是进京来参赛的,因对京城的妆容不甚了解,便请了安宁郡主来指点一二。又因事关赛事,且妆容原是女子闺阁秘事,不好叫外头的人瞧见了,郡主便临时借了小郎的院子。”
那李稷也再没想到,这临时算计的一事竟最后变成了这样。他终究有些不甘心,便对李穆笑道:“看来果然是霞表妹跟廿七郎最是要好,我们这么多兄弟的院子她都不借,偏只借了你的院子。”
郭云一听,那眉就挑了起来。
李穆的眼也忍不住眯了一眯。
而不等这二人开口,香草便向着十四郎行了一礼,柔声笑道:“十四郎君误会了呢,只因这些妆容中用到的许多东西都是花间集还未上市之物,郡主是怕在外间泄了密,这才特特借了小郎的地盘……”
晚间,等李穆回到自己院中时,他才听到了此事真正的版本。
却原来,当知道郭霞此来的目的后,阿愁立时就想到了她这般贸贸然出现在李穆院中会给李穆带来的负面影响。而,只要一想到郭霞能够顺利到达西三院,阿愁便知道了,这王府大总管是个不可靠之人。
想着凭着她是没个本事把郭霞赶走的,阿愁便想到了“鱼目混珠”的主意——既然一个女孩出现在小郎的内院里会招人非议,那么干脆多来几个,把水搅得更浑些吧。
这是阿愁的想法。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她这一时的想法,却是引出了另样的后果。
要说那郭霞虽然跋扈了些,说到底,依旧是个女孩儿。而只要是个女孩儿,就没一个不爱漂亮的,哪怕是总爱穿男装的她。
而郭霞之所以爱作男装打扮,却并不是她真个儿只爱男装,而是因为她那样的相貌,穿了女装后,还不如穿男装来得好看,她是不得已才作了男装打扮的。
当阿愁发现她这点小秘密后,便开始刻意引导着话题向她所擅长的妆容修饰上游走。
那等着李穆放学等得无聊的郭霞,便这么不知不觉地坐在了阿愁的妆盒前。
而要说起来,其实郭霞的内心里一直都是很爱臭美的,可因为她女生男相,自小就总因此受人嘲笑,加上她性情乖张,叫人不敢亲近于她,以至于她自个儿都认为自个儿大概也只能作个男孩儿的装扮了。直到阿愁替她修了眉,描了眼,叫她从镜子里看到一个从来没有看到过的自己,她才于忽然间发现,原来自己也可以是个漂漂亮亮的女孩儿。
阿愁的妆容手段,仿佛一下子在郭霞的眼前打开了一扇门。在跟阿愁和梁冰冰等人的深谈中,她才头一次得知,原来妆容上还有那么多的讲究。
因阿愁有心要引开她的注意力,便提议她们这进京参赛的十二位梳头娘子们,每人替安宁郡主设计一款妆容。只是,她们不好贸然直接在郭霞的脸上动手,这才从府里挑了十二个小丫鬟来作为郭霞郡主的替身,叫她们十二人每人给做一款妆容出来……
这是游戏,也是一种比试。不仅是郭霞,连几位梳头娘子也玩得很是尽性,以至于渐渐地惊动了府里其他的婢子侍女们,直到李穆他们回来。
阿愁颇为忐忑地道:“我一时也想不到什么更好的法子……”
她的话还没说完,李穆的手就抚上了她的脸颊,叹道:“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出于本能,被吓了一跳的阿愁“啪”地一下拍开他的手。可在听到那一声脆响后,李穆尚还没个表示,阿愁自己倒先吓了一跳,以为那一下打狠了,差点就想要伸手去查看李穆的手……直到她忽然发现香草和兰儿不知什么时候又跑开了,只留她和李穆两个在屋内。
一开始时,阿愁还没注意到,等她注意到,只要她和李穆在一间屋里呆着,香草和兰儿总会悄无声息地消失,她便知道了,只怕那二人也都知道了李穆的心思。
想着那句喜不喜欢的话,阿愁只觉得脸上一阵发热,不由咬牙狠狠瞪了李穆一眼,甩开帘子就跑了出去。
有些人,就是同情不得!她想。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该死的过敏症又突然发作了,而且来势凶猛,只怕最近又不能日更了……
这大夏天的过敏,就跟大夏天的感冒一样,谁病谁知道这滋味的美妙,那叫一个蚀骨缠魂啊啊啊啊啊……
第一百三十章·体绘
阿愁以貌取人地以为,那位喜欢穿男装的安宁郡主应该是个不爱打扮的女汉子。可事后她才发现,她竟是大错特错了,人家郭霞郡主不是不爱打扮,而是这位看似彪悍的小郡主其实有颗玻璃心……
在这位郡主刚刚可以上妆的年纪,因她那不成熟的审美,以及她那刚愎自用的顺毛驴脾气,导致她在强烈拒绝了身边丫鬟老娘的指手划脚,头一次自已给自己精心收拾打扮了出门后,却遭遇众人在背后议论她这是“丑人多作怪”,这原就在中二年纪的小郡主,顿时就逆反了。
她觉得,既然她长得像个男孩,且怎么打扮也不能成个小美人儿,那么她还不如干脆就跟那些男孩学——不打扮了!
于是,便有了阿愁一开始见到的那个男装版的郭霞小郡主。
而如今经阿愁的巧手这么一点拨,郭霞才头一次发现,原来她便是作男装打扮,也能把自己拾掇得像个小美人儿的。
这简直就像是在郭霞眼前打开了一扇门一般。她忽然就发现,原来自个儿生得也不算丑,拾掇拾掇,也可以是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原来,就连她穿男装,也能穿出女孩儿家的妩媚来……
于是乎,仿佛是要补上那些年的亏欠一般,这孩子突然就对美容美发一事着了魔。
又因阿愁她们这些广陵城来的梳头娘子们,向她展示的一种她从来没见过的、仿佛易容般的高超妆容手法,这位小郡主顿时视阿愁等人如世外高人一般。虽然因着地位差异,叫郭霞没可能尊阿愁等人一声“师傅”,这些梳头娘子三天两头地被安宁郡主派专车人接去安国公府,却是不争的事实。
而叫阿愁惊讶的是,她以为凭郭霞那样张扬的性情,以及她从一开始就表现出的对梁冰冰所做妆容的兴趣,她应该会更欣赏梁冰冰的手艺,结果人家居然出人意料地更喜欢林巧儿那样的小家碧玉风情。
于是,阿愁忽然就发现,这位郭霞郡主,其实颇有些表里不一。表面看来,这孩子张扬到无法无天,可骨子里,她其实是个挺内秀、挺不擅长交际的一个人。她的张扬霸道不讲理,若细究起来,倒有大半是为了掩饰她的不知所措和敏感多疑。
这样的人设,忽然就叫阿愁感觉很有些眼熟。直到她于无意中得知,这位小郡主的生辰竟跟自己只差了一天——以前世的星座来算,这孩子跟她一样也是个表里不一的天蝎座。于是阿愁忽然间就明白了,原来这孩子骨子里跟她挺像,都是那种为了掩饰真实的自己,结果一不小心竟跑向了另一个极端的性情。
一开始时,郭霞下帖子请的是广陵城进京的所有梳头娘子们。这般广撒网了两三回后,她便“抛弃”了那些年长的梳头娘子们,只留下了跟她年纪相仿的阿愁、林巧儿、梁冰冰三人。又两三回后,她派人送来的请帖上,便只有阿愁和梁冰冰二人的名字了。
于是,阿愁又惊讶了。
且不说这郭霞郡主明显更喜欢林巧儿的手艺,便是林巧儿为人的八面玲珑,以及她那自以为别人都看不出来的刻意讨好,阿愁就觉得,这位郭霞郡主怎么着也该更看中林巧儿才对。
结果,比起那圆滑世故的林巧儿,竟似乎是那嘴上没个把门人的梁冰冰更入了这位小郡主的法眼。
至于阿愁自己,阿愁颇有些心虚地觉得,许那位郡主看中的不是她本人,而是她背后顶着的那个“花间集神秘供奉”的光环……
这般又相处了七八日后,阿愁就发现,那位郭霞小郡主看着似乎是个大咧咧的性情,可其实人家骨子里奸滑着呢,什么人值得深交,什么人又不值得,那位竟是心底如明镜一般。
郭霞也不瞒阿愁,对她和梁冰冰直言不讳道:“我就喜欢你俩,你俩有什么都摆在明面上,不像那些人,什么念头都藏着掖着,只当她们不说我就看不出来似的。”
自此,阿愁才发现,她和这位小郡主竟还有一点极相似之处,就是她俩都是那种轻易不会相信别人的人。别人若真想接近她们,仅自个儿用劲是行不通的,得要她们放松了警觉,心甘情愿地自行靠过去才行——就像是梁冰冰之对郭霞郡主那样。
那梁冰冰极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那张爱惹祸的嘴是伺候不了贵人的,所以在广陵城时,她的主顾便极少涉及到贵人圈内。便是进了京,那位郭霞小郡主明显看起来对她这人挺感兴趣的,梁冰冰也不敢轻易往前靠。可她越是不肯往前靠,郭霞倒越是看中于她,加上二人都是那种张扬的性情,这般一来二去,二人倒跨越了各自的阶层,出人意料地结成了一对好友。
郭霞爱上摆弄那些脂粉后,却是和京里的贵人们不同。京里的贵女们便是也有爱好这个的,一般也只是喜欢打扮自己罢了,郭霞却正相反,她不怎么爱在自己脸上乱折腾,倒更爱折腾别人……看着她每天乐滋滋地给身边的丫鬟上妆,阿愁忽然就觉得,这孩子许是把那些丫鬟当个活的芭比娃娃了。
不得不说,郭霞跟阿愁等人这出人意料的交好,也叫广陵城的梳头娘子们得益非浅。
许是因为广陵城向来是商贾云集之地,而京城却是世家贵勋们的扎堆之地,两地相比较起来,却是广陵城里的贵人们要远比京城的贵人们更为开明宽容。
就比如这些梳头娘子们。
当广陵城的梳头娘子们弄出个“百名榜”后,城里的世家贵妇们一点儿也不介意从市井间雇用那些有名的梳妆娘子来替她们梳妆打扮。而这种事,在京城却是不可想像之事。
京城的贵勋世家们,往往比广陵城的贵妇们更要讲究个身份体面。他们宁愿多花些钱,以“买断”的方式雇佣那些有名的梳头娘子进府来做个专门的供奉,或者挑选一些伶俐的丫鬟老娘送去名师门下拜师学艺,却是再没一个人肯像广陵城的贵妇们那样,花钱雇用别家也能雇到的梳头娘子来为自己服务。
所以,京城梳头娘子行会里那些有名的梳头娘子,几乎都是某个贵人府上专门的供奉。她们只给自家主人做妆容,那做出来的妆容自然也就只有京城的那些贵妇们才能相互看得到——就是说,想要观摩京城最顶级的妆容,这些广陵城里来的梳头娘子,是怎么也没个法子的……
而,因着郭霞小郡主最近的那点小爱好,却是意外地引领起京城贵女们的一阵跟风小浪潮。所谓“熟视无睹”,这些贵女们看惯了京城那种浓墨重彩的风情,忽然看到广陵城里这种温柔婉约的风情,顿时都觉得一阵新鲜。虽然出于身份的矜持,叫贵人们不肯用这些“来路不明”的梳头娘子们替自己梳妆,可回家后,命自家梳头娘子去跟广陵城的梳头娘们“交流学习”,却不是不可以的。
于是乎,原本还敝帚自珍的京城梳头娘们,为了自家主人,却也不得不对广陵城的梳头娘子们敞开了大门……
自认识了郭霞郡主后,阿愁就发现,她的日子过得极是充实,不是跟着岳娘子等人出门应酬那些陆陆续续进京的其他分行的梳头娘子们,便是跟着郭霞郡主应邀去参加一些贵女们的小聚会(其实是去那会上表演妆容手法)。这期间,她还抽空进了一回宫。
是的,她还真是“抽空”进了一回宫。
阿愁得到宫中宣旨召见的那天,她原已跟郭霞郡主约好了要一同去赴个什么“针绣会”的(说白了,就是一群贵女集中在一起做手工取乐的聚会),而因着这道意外的旨意,她便只能放了郭霞的鸽子。
因之前李穆就给阿愁通过气,阿愁知道,后宫的贵人们要见她,多是因为花间集的那些东西。加上比起当世之人,她的见识更广,且她也深知,其实比起那些没个根基的暴发户来,皇帝和宫里的贵人们反而更讲究个行事规矩,只要她自己不错了规矩,便是皇帝也不会随意砍人脑袋的,所以她竟是出人意料地镇定。
当那窦皇后发现,弄出花间集那些神奇小玩意的“供奉”,竟只是这么一个还带着一脸孩子气的小女童时,皇后不禁诧异了。再问了阿愁两句话,见阿愁回答得有条不紊,皇后就更高兴了,便回头对一旁作陪的宜嘉夫人笑道:“这孩子果然是个好的。”
另一旁,曾赐予阿愁一面银镜的大公主也很是惊奇,便就着美容方面的事问了阿愁几句。
宫中之人,远比外面的人更加在意自己的那张脸。于是乎,阿愁便这么着,给贵人们上了一堂美容保养课。
若不是宫里的规矩严,阿愁觉得,不定皇后娘娘也想让她亲自下手一试呢。
不过,那年近三旬的大公主却是没这样的忌讳,便笑呵呵地跟阿愁约了次日让她去公主府给她做个美容保养。
等到了次日,阿愁去大公主府时才知道,原来大公主是要去二公主府作客的。于是,阿愁便顺手给大公主做了个妆容。又得知二公主这次起宴,立意原是为了赏秋景,阿愁便以她刚刚研制出来的一种指甲花的花汁,在大公主的眉心里画了一枚枫叶,又在其手腕处画了一枝缠绵写意的红枫。
那大公主原就生得白皙,衣袖抬起处,叫人忽地瞥见似有一枚红叶一闪而没。再用心看时,这才发现,原来是大公主的手腕处绘着一枝缠绕盘曲的枝蔓。枝蔓低垂处,于手背上又绘着一枚似刚刚飘零的枫叶。再往下,于无名指的指背间,又绘着一枚极小又精致的落叶……这于半遮半掩间闪现的叶片,直衬得大公主手上的肌肤更加白皙莹润,也衬得她那纤长的手指更是如玉葱儿一般。
而更妙的是,当大公主当众净完手后,众人发现,她手上的彩绘竟依旧色泽光鲜,竟是一点儿也没有洗淡了的痕迹。
见众人想问又怕冒犯了自己的模样,大公主不由就心满意足地笑了,回头对同样也出席了这场盛宴的李穆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你那供奉,可相让否?”
顿时,李穆只觉得脚背一阵生疼……
第一百三十一章·比赛
不过,便是阿愁这些广陵城来的梳头娘子们,于无意间引领了一回京城贵女们的妆容时尚,于她们个人来说,最重要的却并不是结交京城的贵人,而是接下来的行会锦标赛事。
而就如郭霞一开始时所疑惑的那样,这个赛事只是行会内部的一个赛事。于贵人圈里,便是消息灵通如安国公郭云,竟都不知道京城每年还有这么一场赛事。
于是这场赛事,不免就随着阿愁等人于京城的“走红”,而就这么为人所知了。
只是,虽然这场赛事突然间为人所知晓,赛事的规矩却是从百年前就定下来的——为了行业内的公平公正,这个赛事是绝不允许有行外之人参与的。甚至比赛时,都不允许非梳头娘子们到场观战。哪怕对方是得罪不起的贵人。
所以,便是嚣张如郭霞,当她向总行首表示她想要观摩比赛时,那位花娘子依旧打着哈哈给婉拒了。
而,虽然贵人多嚣张,可这个世间的贵人,却是远比后世那些自以为是贵人实则只是暴发户的“贵人”们更要讲究个规矩体统。既然这是行会的规矩,便是跋扈如安宁郡主,也是不敢硬逼着行会因他们的特权就改了行规的。
阿愁她们提前半个月来京城,原是指望能提前跟其他郡的梳头娘子们有个更好的交流学习的,可因她们最近突然被那位郭霞郡主给缠上,加上后来阿愁给大公主做的那个洗不掉的“人体彩绘”,竟叫她们这些广陵城来的梳头娘们一下子成了京城贵女们眼里的“网红”。
而照着行规,广陵城的梳头娘子们是不可以跨地域在京城执业的。所以,便是不讲理如郭霞,也只能以耍赖的手段逼着阿愁她们“带她一起玩”,却是少有人会不顾自家声誉实行强买强卖。当然,这也不表示贵人们就愿意放弃她们的特权和享受。于贵人们来说,这也就只是花钱的问题。所以她们最终都是照着规矩来行事的——就是说,既然广陵城的梳头娘子们不允许在京城执业,那么总可以叫自家后院里养着的梳头娘去跟广陵城的梳头娘们学习那些新技法的。
至于什么“技术保密”,“贸易壁垒”……就不是可以跟贵人们坐下慢慢讲的道理了。
不过,所谓有来有往,若京城的梳头娘子们真像自家雇主那样,来个“软刀子打劫”,那么整个京城的梳头行会名声都得臭了。所以,在广陵郡的梳妆娘子们不得不拿出看家本事“倾囊相授”时,京城的梳头娘子们也不得不拿出对等的诚意,以京城特有的看家本事作为交换……
京城的时尚,向来是天下诸郡的时尚方向标。如今京城贵人圈里流行广陵派的妆容,那些进京参赛的其他郡梳头娘子们,自然也得跟着学。既然连一向眼高于顶的京城的梳头娘们都拿自家绝技换了广陵郡的绝技,这些郡的梳头娘子们自然也不能落了人的眼。于是乎,一时间,京城梳头行会中的学习氛围,竟是分外的浓郁。
——当然了,至于这“倾囊相授”倾倒的角度和深度,那又得另论了。
但,总而言之,比起往年行会比武前的剑拔弩张,今年的赛前气氛竟是格外的……和谐。
每年的赛事日期都是固定的,从每年的九月二十八日起,连比三天,正好于月末结束。
原本岳娘子她们带着阿愁等三个小梳头娘子来,只是为了行会的未来在培养人才,并不曾想过今年就要安排她们上场参赛的。可因阿愁赛前所引发的注意,以及她在二公主的赏秋宴上给大公主做所的妆容,还有那神奇的、洗不掉的“人体彩绘”,叫岳娘子等人一阵商量后,决定破例将阿愁列入到正式的参赛名单里。
二十八那天,岳娘子早早就领着阿愁和广陵郡参赛的所有梳头娘子们来到了位于京城崇文坊的锦奁会馆里。
行首岳娘子和余娘子,还有其他几个主力娘子都是多年的老选手了,应付这种场合颇有一套自己的心得。梁冰冰虽然也有些紧张,可她到底是第二年来了,且她一向有个泼天的大胆,又只是不用上场的预备选手,所以她看上去状态还算过得去。倒是同样也只轮到个预备席的林巧儿,许是因为她是头一次来,被那赛场的气氛吓得两条腿都在打晃了。
余娘子原还担心阿愁赛前会紧张的,可等她想要过来宽慰阿愁两句时,这才发现,阿愁那孩子看上去竟跟个没事人儿一般。
甚至,当不知是哪个郡的梳头娘子突然跳出来,明着似为她打抱不平,实则是为了扰乱阿愁的心境,故意问及她那慈幼院的出身时,阿愁也只是笑盈盈地应承了一句后,便又继续低头检查她的妆盒了,看着竟是不曾受到任何半点影响的模样。
倒是那位挑事的梳头娘子,被总行首花娘子以及几位作评审的老梳头娘子们狠狠地记在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