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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就只顾着那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李穆了,于是,那“身娇体弱易推倒”的阿愁不由就叫他们给撞得一阵东倒西歪,险些儿再次摔倒。
顿时,阿愁心里仅剩的一点感激,都被这不客气地冲撞给撞得无影无踪了。不过,她自恃自己是个成年人,便是心里不高兴,到底对方于自己有恩在先,她只得按捺下那不满,也跟着围了上去。
此时,只见地上那个长得像个女孩儿的男孩,已经被人扶了起来,正靠在一个面容娇俏的女孩怀里。他的身旁,一个身着大红锦袍的男孩正殷殷问着他:“廿七,你没事吧?”
念妻?!这算什么名字?
跟着众人围过来的阿愁心里正奇怪着这孩子的名字是哪两个字时,只见那孩子拿开捂在鼻子上的手,顿时,两管鲜血滴落下来,在他身上那件雪白的狐裘大氅上绽开两点血花。
“呀,血!”
扶着男孩的女孩尖叫一声,直惊得身旁那红袍男孩也跟着惊叫起来,“伤到哪儿了?!”
一时间,围在男孩身边的众人,包括阿愁在内,都被这殷红的鲜血给惊得一阵手足无措。
他们的惊呼,这才叫街边的宋老爹和街坊四邻们反应过来,纷纷围了上来。却是有骂着那马车居然连停都不曾停下的,也有热心上前问长问短的,更有人忽然认出,那抱着流血小郎君的女孩,可不就是九如巷里郑阿婶家的阿秀……
“这不是郑阿婶家的阿秀吗?”有人惊呼道。
顿时,原本闹哄哄的现场为之一静。因为这一声惊呼,一下子叫众人忆起,那郑阿婶平常可没少在邻里间卖弄,说她女儿是在王府当差的,是侍候那府里小郎君的侍女……再联想着阿秀刚才惊呼的那一声“小郎”,那么,地上正流着鼻血的这位是个什么身份,自是不言而明了。
市井百姓,说纯朴也纯朴;说狡猾也狡猾。在不知李穆身份前,见一个孩子受伤,邻里们倒不介意出手相帮的,可因着那阿秀泄漏了李穆的身份后,反倒叫这些小老百姓们顾忌起来,心眼儿多的,难免怕那王府因小郎君受伤而迁怒到自己身上,于是,众人那伸出去的手,一时间竟缩回了大半。
草根出身的阿愁多少也能猜到这些街坊们的想法,可不管怎么说,这位小郎到底是因她而受伤的,她便赶紧上前一步,才刚要央着人给找个大夫,旁边忽然有人拉了一下她的衣袖。她低头一看,却原来是冬哥。
“阿愁姐。”自知闯祸的冬哥一脸忐忑地看着她。在他的身后,是刚才那个及时抓住冬哥的三旬男子。
阿愁此时也顾不上跟冬哥叙旧,只安抚地冲冬哥笑了笑,便又转过身去。
她刚要再次开口,冬哥身后的那个三旬男子已经挤进人堆里,伸手从阿秀的怀里接过李穆,并且一把将李穆从地上抱了起来,又扭头看着众人道:“麻烦谁去周家小楼看看孙二先生可在家。”
没能挤进人堆里的二木头听到他爹的名字,立时跳着脚叫道:“我爹在家呢,我去叫他。”说着,拔脚就往回跑。
四丫也喊着“等等我”,向他追了过去。
见有人去叫大夫了,男子这才回过头来,对被李穆的鼻血给吓住了的李程等人道:“不好叫小郎一直在这地上躺着……”
他话还没说完,那原本因震惊于李穆的身份而一时懵住的宋老爹也反应了过来,忙接话道:“对对对,不能就这么躺着。”又指着自家的老虎灶道:“来来来,先把小郎搬到我家去,老虎灶旁边暖和,不会冻着。”
有人挑了头,原本因怕受牵连而缩手的邻里们见了,便纷纷都丢了顾虑,热心地挤上前来帮着忙。于是,等二木头拖着他爹,后面跟着听到消息的莫娘子,以及周家小楼可以闲下手来的一众邻居们过来时,李穆已经被安置进了宋老爹家里。
他们进门时,那王府里的两个小郎君正被一群妇人们殷勤地围着,却是正如鸭子课堂般,人人都争着想叫王府小郎君试一试她们家里祖传的止鼻血秘方。一向动作利索的宋老娘更是已经备好了两个包了香灰的麻布团,只等小郎君一点头,她立时就能供应上……
和别人一进门就好奇地寻着那王府两位小郎君不同,莫娘子一进门就四处找着阿愁的影子。偏阿愁生得又矮又小,叫她费了一番功夫才从人缝里看到,原来阿愁正给珑珠——即郑阿婶的女儿阿秀——在打着下手。那珑珠则拿着一块帕子,细心地擦拭着李穆那沾了血的脸和手。
至于那“病患”李穆,其实这会儿他早就已经不流鼻血了,不过因那些妇人们都只顾着争谁家偏方有用了,竟是谁都没有注意到。而如宋老爹他们这些注意到的,则只相信大夫的话。因此,直到宋二先生给出个“无事”的结论,众人这才全然放了心。
和不知究竟的邻里们不同,只比李穆大了四个月的二十六郎李程,可是深知二十七郎那美人儿灯似的身子骨的。他生怕因着这个意外,叫好不容易痊愈了的李穆“旧疾复发”了,直到那个看上去似乎挺可靠的郎中判了个“无事”,他这才大大地松了口气,然后便想起那个“始作俑者”来了。
于是他一扭头,这才头一次注意到,那个把二十七郎撞了个满脸血的小丫头,居然就是上午时那个不知感恩的丑丫头!
“诶?!”他立时抬手指住阿愁,“怎么又是你?!”
正将重新搓过的帕子递给珑珠的阿愁一抬头,便直直对上了二十六郎指向她鼻尖的手。
她忍不住一眨眼,那不大的一双眼里,两只乌黑的眼珠竟于无意间对成了个斗鸡眼儿。
这滑稽的模样,便是李穆见了,都忍不住露出一个微笑来。虽然他心里很看不上这女孩的笨,可他也知道,他之所以受伤,其实也怪不得这个女孩,于是便对李程道:“二十六哥,不关她的事,这是无妄之灾。”
李程也被阿愁这斗鸡眼儿给逗笑了。他缩回手,道:“你鼻子被撞出血这件事,倒确实算得是无妄之灾,可之前你帮她解围,还有才刚你拉住她,才没叫她被车撞上,这两件事,她总该要谢你的吧?”
而,别说二十六郎这时才注意到阿愁,便是阿愁,也因着孙二先生说李穆“无事”而放了心,却也是同样才注意到李程那醒目的一身大红团花锦袍。于是,她也想起上午的事儿来了。
当然,这会儿她也已经意识到,她竟误会了那个“念妻”二字——原来是“廿”,“廿七”。二十七的意思。这个“廿”字,虽于这个时代里常见,可在秋阳的那个年代里,这个字都快没人认识了……
阿愁自认为是个恩怨分明之人,虽然救她的这孩子给她一种不太好的感觉,但好歹人家确实是有恩于她。于是她毫不含糊地站起身来,冲着那两兄弟行了个屈膝礼,大大方方道:“多谢两位郎君。”又解释道,“其实早上就该道谢的,只因当时人多,一时也没听出来是谁帮我解了围,这才失了礼数。”说着,又转向李穆郑重行了一礼,道:“多谢小郎两次帮了我。”
见这女孩还知道感恩,李穆那因受伤而不爽的心情不由好了许多,便微笑着抬了抬手。他才刚要说话,李程已经抢着凑到阿愁面前,笑道:“就只这干巴巴地一声谢?”
阿愁不禁一阵眨眼,一时不知该怎么回他这话才是。
二十六郎则转着眼珠又道:“你瞧瞧,廿七的衣裳都因着你给弄脏了,怎么着你也得负起责任来才是吧。”
因珑珠只顾着清理李穆脸上和手上沾着的血了,一时没能顾得上打理他的身上,因此,这会儿那件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雪白狐裘上,正印着的两滴醒目的殷红血迹,显得格外地惹眼。
这……是叫她赔的意思吗?!
阿愁呆呆看看那血迹,又抬头看向李程——照着这一世皮草的价格,以她如今这一穷二白的身价,叫她卖了两只肾也赔不起啊……何况,这个年代里,只怕她的肾都没那猪腰子值钱……
见阿愁那呆呆的模样,躺在胡床上的李穆立时便知道她想歪了,心里不禁又是一阵鄙夷——这丫头真笨!
“二十六哥!”他抬头警告了李程一声,又扭头看向阿愁,尽量摆着个和蔼的模样,笑道:“别听他胡说,你原也没叫我救你,是我自己弄脏了衣裳的,跟你无关。”
他的话,恰正戳中阿愁心底暗藏的想法。她抬眼看看李穆,却是再一次从这孩子的眼里读出了一股鄙夷之意。于是她立时就再次暗黑了——这孩子这么说,是在暗讽着她吧?!她想。
二十六郎李程可不知道这会儿阿愁暗黑化了,直到二十七郎那般说,他才意识到,他的话叫人误会了,于是忙对着阿愁更正道:“我不是叫你赔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你怎么着也得带我们去你家里吃杯茶,再把廿七的衣裳给打理一下吧?今儿可是过节,你好歹得叫廿七能见人不是?”
暗黑了的阿愁则忍不住又冲着李程一阵眨眼——什么个意思?!想去她家?!为什么?!难道是想摸清她家的位置,然后找机会上门寻仇?!
就在她眼看着就要无限黑化下去时,她的肩上忽然落了一只手,回头一看,却原来是莫娘子过来了。
莫娘子安抚地在阿愁肩上轻拍了一下,然后越过她,向着李穆兄弟行了一礼,却是不卑不亢地把她和阿愁的关系给这二人解释了一遍,又道:“这位小郎说得是,虽说是无妄之灾,可到底是因为救我徒弟才弄脏了衣裳的。我们无以为谢,至少也该有所表示才是。”她上前一步,凝神细看了一会儿李穆身上那件沾了血迹和泥土的狐裘大氅,然后抬头道:“该是好处理的,还请小郎将这件衣裳交给我。”
李穆倒是对这不卑不亢的莫娘子印象很好,便笑道:“不烦劳娘子了,这狐裘的好处便是不容易脏,回去擦一擦也就能干净了。”又从胡床上下来,向着众街坊团团一礼,道:“多谢诸位殷勤款待,时辰不早了,坊门要关了,我们也要回府去了,就不打扰了。”
一番客套后,他便硬拉着那还想找理由留下的二十六郎,就这么上了马车。
出了这等意外,珑珠是怎么也不肯留在家里过夜了,只匆匆和那跟过来看热闹的郑阿婶说了两句话后,便也跟着上了车,侍候着李穆兄弟一同回了王府。
直等那马车出了坊门,坊门随着那暮鼓声缓缓关闭,仁丰里的街坊们仍然不肯就此散去,人人都在热议着那王府里的两位小郎君。
“……特别是那位二十七郎君,原只听说他得了佛祖庇佑才彻底好了,却再想不到,他竟生得这副模样。只怕这样一来,那广陵城第一美男子的名号,该换人了吧?”
跟在莫娘子身后,随着周家小楼众人往回走的阿愁听了大家的议论,忍不住冲着已经全然黑了的夜空翻了个白眼儿。前世的秋阳审美偏于欧美,最是欣赏个肌肉男了,而如今这个年代里,却是肤白貌美的伪娘和行动如弱柳扶风的病美人儿当道!
“那二十六郎君也不错呀,生得浓眉大眼,看着就极精神极健康。”她忍不住悄声对着莫娘子议论道。
却不想她这般低声说着话时,恰正遇上众人议论停歇的当口,于是她的声音一下子便突显了出来。
“咯,”走在她前方的韩家二娘韩柳儿忽然低头一笑,回头斜眼看着她道:“原来你喜欢这样的呀。”
莫娘子的眉头皱了皱,道:“阿愁年纪还小,哪懂得什么喜不喜欢,不过随口一说罢了。”
莫娘子对她的维护,不禁叫阿愁一阵感动。她抬起头,就只见她师傅不悦地拧着眉,见前面诸人都没有注意到她们,莫娘子又压着声音喝斥着她道:“正正经经的女儿家,哪好随便议论外男的?!便是听到有人那么说,你也该装作没听到才是。”
阿愁:“……”
——好吧,代沟。近千年的代沟!
作为一个成年人,便是心里其实并不认同莫娘子的话,阿愁也没有开口辩驳,只如以前对她奶奶那样,口是心非地向着莫娘子道了个歉。
上了二楼,莫娘子正在开门时,楼下忽然传来那总爱充着个楼长的孙老的声音。
“阿莫啊,”孙老于楼下大声道:“今儿这事可多亏了王府里两个小郎君伸了把手。我看你明儿得带着你家那丫头往王府走一趟才是,怎么着也得给两位小郎君道个谢,再告个罪,这才是你的礼数。”
莫娘子的眉微皱了一皱,走到栏杆边,对着楼下笑道:“我看那两位小郎的眼色,怕是不怎么乐意跟我们这样的人有来往呢。若这般贸然过去,不定要招了人讨厌的。更甚者,只怕还当我们有什么别的所图,这样倒不好了。我想着,与其亲自上门,倒不如明儿我买些茶食点心,烦劳郑阿婶家的阿秀给她家小郎带过去,也一样是全了礼数。”
孙老一听就摇了头,道:“你也忒多心了。”
莫娘子笑道:“我宁愿多心一些。人家好心救了阿愁一回,倒不好给人添了麻烦。”又扭头招呼着于栏杆边听着他们说话的郑阿婶道:“回头只怕得麻烦阿秀了。”
郑阿婶立时笑道:“麻烦什么,不过是举手之劳。”
略闲话了几句后,莫娘子带着阿愁回到屋里。默了默,她转过身来,对阿愁正色道:“你记住了,虽然那位小郎君于你有恩,可这件事,他不提,你便只于心里记着,千万莫要主动去招惹了那些人。那些人,说到底,跟我们不同,原就不是我们能说得上话的。”
顿时,阿愁心头一跳——这话,听着太耳熟了!
“师傅放心,以后就算看到他们,我也躲着他们。”
她看着莫娘子一弯眼。且不说那个救了她的二十七郎,看她的眼神里全然一片鄙夷,就那二十六郎,她也不过只是好奇着他是不是那个差点叫她掉下屋顶的淘气小子罢了。虽然她承了那位廿七郎的救命之恩,可总的来说,她一点儿也不认为,王府里那两个小郎君就都是什么好人。
*·*·*
当阿愁于心里给李穆兄弟头上各划了个大大的叉时,李穆的马车上,那二十六郎李程正一脸不满地抱怨着李穆:“可真是的,这么好的机会,竟白叫你给拆穿了!”
李穆横他一眼,道:“你不过是没能忽悠住珑珠,就想着去那女孩家里看个热闹罢了。可你也该替人家想想,以你这样的身份过去,只怕要吓着人家的……”
话说到这里,他忽地一顿,心头竟对这样一个会替别人着想的自己,升起一股陌生感来。然后他才意识到,之前当他对宜嘉夫人表现出关心之意时,他的心头也曾掠过同样的陌生感觉来着。就好像,他之前并不怎么懂得去表现对别人的关心一样。
而,事实上,他自小就被人夸作“善解人意”的……
忽然,李程拿肩一撞他,“那丫头居然真叫阿丑,难怪她长得那么丑了。”
被打扰了思路的李穆立时不高兴地一拧眉,道:“她叫什么关你什么事?反正是一个以后再也见不着的人。”
“这可未必。”李程笑道,“我觉得那丫头挺有意思的。”
“我可一点儿都没觉得。”李穆不感兴趣地扭开头去。
第三十七章·秦川
大概是莫娘子那句“跟我们不同”,叫阿愁想起前世时她奶奶的那些话,于是当晚,她在梦里大哭了一场。
直到她被莫娘子推醒,阿愁于半梦半醒之间打了个嗝,她才意识到自己哭了。
“怎么了?可是做恶梦了?”莫娘子的手垂下床沿,轻轻抚过阿愁的头顶。
那温柔的触碰,立时驱散了梦境里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悲伤。阿愁伸手抹了一把脸,振作起精神,抬头冲着莫娘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道:“吵醒你了。”
莫娘子摇了摇头,借着窗外的天光细看看阿愁的眼,叹道:“看来昨天到底还是吓着你了。”又道,“你莫要想太多,贵人虽然难缠,不过也不都是些不讲理的。何况,昨天那位小郎也亲口说了,这不过是无妄之灾。便是有什么事,也还有师傅我在呢。”
阿愁一愣,抬头看看莫娘子,心头忽地就是一热。
刚才她于梦中,又梦到了她奶奶去世后,那清清冷冷且浑浑噩噩的几年。那几年里,她不跟任何人有任何过于亲密的交往,也对别人主动表现出来的友善视若无睹。她把自己包裹在安全的孤寂里,却误以为,这就是“岁月静好”……
隔了一世,如今以阿愁的身份去重新审视秋阳,阿愁才发现,前世时的秋阳其实十分擅长自欺欺人。如果不是那个没有风度的同事拆穿了她那自以为的“岁月静好”,她大概都没有意识到她的自我封闭。
而,如果那天秦川没有突然出现的话,阿愁想,以秋阳的性格,她也许会置之死地而后生,从此自过去的情伤里幡然醒悟,开始一段新的人生……可惜的是,造化弄人,偏偏秦川在她最脆弱的这个要命时刻里又冒了出来……
刚嫁给秦川时,秋阳有好一阵子都没能回得过神来。虽然有大红结婚证书证明着她和秦川已经是夫妻的事实,虽然她的手指上套着秦川送她的硕大结婚戒指,可她心里其实一直怀着一种不踏实感,以至于她都不敢去问秦川,问他为什么这么多年他都没来找他,以及,为什么现在又突然出现,而且还突然地向她求了婚……
也幸亏秦川没等她鼓起勇气来问,就主动告诉了她,这些年,他都做了些什么。
直到这时,秋阳才吃惊地知道,原来在她收到录取通知书的当天,秦川曾打电话去家里问过她的成绩。因为秋阳不在家,电话是秋阳奶奶接的。已经几年没怎么跟秦川说过话的秋阳奶奶,一改往日的冷淡,不仅告诉了秦川,秋阳考中的学校和专业,还主动问了秦川的近况。在得知他将要出国留学后,秋阳奶奶叹了口气,道:“到此为止吧,以后别再来找我家阳阳了……”
秦川的出现,于处于崩溃边缘的秋阳来说,等于是溺水之人的一根救命稻草。不想放手的二人,就这么冒冒失失地步入了婚姻的殿堂。那时候的秋阳和秦川,谁都没有想到,哪怕他们自己觉得时间于他们是静止的,可十年的时间里,一点一滴的积累,到底还是改变了很多事。婚后,习惯了自我封闭的秋阳,一直没能找到渠道释放自己;而位高权重的秦川则愈发地霸道独断,又总自以为是地掐断秋阳那想要重新振作起来的苗头,以至于到最后,一个越来越封闭自我,而另一个,却根本就没有察觉到问题的所在,还自以为他们的婚姻极是美满……
……
窗外,传来五更两点的梆子声。
阿愁蓦地一挺脊背,回手拿过枕头连拍了三下,又翻过一面重新摆好,然后伸手推开被褥坐起身,抬头对床上的莫娘子笑道:“该起了。”又以快活的语调问着莫娘子,“昨儿拆烧鸡的时候,我特意把鸡骨头留了下来。我们拿鸡骨头熬汤吧,然后下鸡汤面当早饭。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