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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小女儿装无辜的样子,皇后笑起来:“你是母后生的,就你,母后还不知道?顾家那公子何以机缘巧合拜入叶太傅门下?叶太傅如今深居简出,可不要是无意之中碰见了。分明是你和萧禹有心抬举他。”
若是拜入叶清仪门下,那么殿试可以说不必愁了。更不说顾小十现在有沈善瑜和萧禹做靠山,来日高中后,皇帝自然会重用顾小十。正因为这些缘故,敦王和敦王妃对于这件事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然心里对安国公府那情形不满意,但那也不是大问题。
沈善瑜眨巴眨巴眼睛:“哪是儿臣抬举他?分明是祖母见他还不错,这才起了心思收徒。况且,顾小十连中二元,又年轻,怎的不是个好苗子?怡安配他倒也不委屈,男人肯上进就是最好不过了。”
皇后自然也是以为如此,又叹道:“若他是嫡子,你敦王叔和婶婶也不会这样的拧巴。可惜是个庶子,总是委屈了怡安几分。”
“庶出怎么了?怡安也是庶出呀。”沈善瑜笑道,“哥哥姐姐们也有那样多的庶出,不是人人都很好么?况且,安国公府那境况,足足五个嫡子,才不敢让怡安嫁过去,来年说不定还要争家产什么的。”说到这里,她将那日在安国公府揍了大姨娘的事和盘托出,“若是嫡子,来年说不得就要住在安国公府之中,面对这些自以为是的姨娘们,那才是受气。倒不是是庶子,自己去建功立业,来日说不准父皇一高兴,就赐官宅,自己过日子,总比跟别人挤在一个屋檐下还可能受气来得强啊。”
这丫头的嘴皮子功夫愈发厉害了。皇后如斯想着,盈盈含笑:“说得有几分道理,若真是如此,倒也不必太过担心。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若是顾家的小十成不了,倒也和咱们没有什么干系了。”
这当然是肯定的,但萧老夫人名声在外,加之顾小十并非不开窍的榆木脑袋,不说位列榜首,但高中进士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只要有做官的机会,相信顾小十是可以混得好的。
很快的,沈善瑜也就往御书房去了。因为满心惦念着萧禹和世家的事,沈善瑜脸色稍稍有些苍白,被督太监迎进御书房之中,赶紧请她坐下了。看着女儿的脸色有些发白,皇帝咳了一声:“小丫头,有什么事呀?非要巴巴的来找父皇?”
皇帝的寝宫乃是重地,绝非后宫女子可以随意出入的,除了皇后和太后在未经传召的情况下可以踏足,旁人若是进来,护卫的羽林卫并銮仪卫有权直接处死。而本朝之中,五公主沈善瑜是个奇葩的存在,她是可以随意踏足此处的。
“儿臣只是想父皇了。”沈善瑜当然不会单刀直入,毕竟面前的是疼爱了她十几年的父皇,“来瞧瞧父皇身子可好。”自年里害了风寒,拖了近半年才痊愈,皇帝的身子坏了许多,虽然看来还好,但精神劲儿的确是有所不足了。
“好,一切都好。”皇帝一面笑,一面暗自腹诽,这小丫头来意太明显了,不就是想要知道何以萧禹官复原职,面对明摆着栽赃陷害的世家没有继续查下去。她自小就是受不得委屈的性子,更不说现在怀孕了,脾气更大,能咽下这口气才怪呢。
见父皇尚好,沈善瑜也就自顾自的往自己想知道的话题上引了:“阿禹如今官复原职了,不知父皇打算如何处置王兴业?”
“你想父皇如何处置他?”皇帝笑起来,看着女儿歪着小脑袋的样子,愈发觉得可爱。这些日子,这丫头圆润了不少,看来萧禹将她养得很好,也不枉自己将女儿托付给他。
沈善瑜瞅了一会儿父皇,摇头:“父皇好坏,就要引得儿臣说出不该说的话来。女子左右朝政,可是要被打杀了的,儿臣才不愿意一尸两命呢。”
“父皇的意思,王兴业革职下狱,如此就好了。”皇帝故意这样说,就想看看小女儿会有什么反应。
“不曾追查?”看着皇帝负手立在窗前,似乎因为坐久了有些乏。
“不曾追查。”皇帝故意不让女儿看到自己的面目表情,就这样暗自偷笑。
沈善瑜撅起嘴:“可是明摆着就是世家栽赃陷害呀,儿臣一点也不信世家没有牵扯进来。像是谢阁老父子俩,儿臣一点都不相信他们能够摘干净了。”
“那小丫头知不知道,凡事是要讲证据的?”皇帝笑道,“你我手上有什么证据,能够追查谢阁老和谢行啊?”皇帝手上其实是有证据的,那日暗卫听到谢家父子俩的确是参与了这件事。但这么多日子,一直费心探查,谢家父子委实一点把柄都没有留下,探查多日也无果。
看来这位首辅谢阁老,委实是有些胆识能耐。如今敢陷害驸马,来日,说不定就是哪个皇子了。
“儿臣有证据呀。”沈善瑜眨巴眨巴眼睛,“只是不在儿臣这里,在相国寺之中的长生殿里。”
“什么?”皇帝转头看她,迎着光,沈善瑜的笑容健康而饱满,满是鲜活的生机,“相国寺之中?”
“是,相国寺之中。”沈善瑜施施然说道,“在相国寺之中的长生殿里,供奉着不少的长生牌位。大多是为了自己祈福而设立的,而长生牌位之中,除了少数几个是有缘人不必给出任何香油钱之外,其他的可都是要给钱的。”
当年大公主回来,她跟着姐姐去相国寺,那时候在长生殿之中发现了大公主的长生牌位,不必细想,定然是陆齐光亲手刻了送去的。而那时小沙弥也说,这是有缘之人,故此不收银两。但像是那种为了达官显贵而设立的,只怕要给的香火银更高。
但是其中,谢阁老的名字赫然在列。
皇帝沉吟片刻,旋即知会了督太监:“去,立即去查,若要将长生牌位供奉在长生殿之中,需要多少的银两?”
督太监领命,约莫一个时辰之后折了回来:“禀陛下,如若在想要将长生牌位供奉在长生殿之中,一年少说也是千两白银。奴才着人去看过了,谢阁老父子的名字的确在其中,并且得了准话,已然供奉了十余年之久。其中唯有三个牌位是有缘之人所立,并不必收取香火银。其一是为年迈的母亲所立,其二是为自己年幼多病的儿子所立,其三则是为了自己心仪的女子所立。”
听到最后一个,沈善瑜立时尴尬了,那必然是陆齐光为大公主所立的长生牌位。要是给父皇知道……她浑身抖了抖,不动声色的坐下了。
皇帝脸色铁青:“阁臣俸禄虽高,世家家底虽厚,但一年二千两的白银,难道不管阖家大小的嚼谷了?”他咬了咬牙,“命暗卫去将谢府上的账册顺出来,朕倒要好好看一看,他到底哪里来的这样多银子!”
若真能这样多的银子,保不齐就是贪赃枉法了得来的。上不知承天恩,下不知恤黎民,这等谗臣,如何能够再留?
督太监领命称是,沈善瑜笑眯眯的坐在一旁,朝臣们有自己的私产不足为奇,但产量总有青黄不接的时候,怎会连续十余年这样富庶?一年二千两白银的固定支出,当真不管家中如何开销了?
皇帝自然也是如此作想,脑洞越开越大,已然脑补出了谢阁老贪赃枉法的证据。加之暗卫送回来的消息,皇帝现下是磨刀霍霍,准备对谢阁老动手了。
得到自己满意的结果,沈善瑜笑眯眯的起身:“父皇息怒,没有必要为了此事而动怒,好容易才好的身子,可不要为了这等佞臣而坏了。”又和皇帝寒暄了几句,自行走了。
待她一走,督太监这才小心翼翼的靠近皇帝,低声道:“陛下,方才去相国寺的暗卫回来,还有一语请奴才带给陛下。那长生牌位之中的三个有缘之人,大公主的闺名也赫然在列。”
皇帝立时横了他一眼,督太监赶紧低下头去。皇帝负手,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果然有阿璐的名字?”督太监颔首称是。皇帝抿紧了唇,静默不语。大公主远嫁之事,是他此生憾事之一,而方才督太监也说了,三个有缘之人,一个是为母,一个是为子,最后一个则是为心仪女子。
念及此,皇帝咬紧了牙,莫非……阿璐当年远嫁之时,本是有自己心仪的男子的?只是为了大齐,她选择了牺牲自己?难言的伤感涌上心头,作为父亲,皇帝自然是觉得愧对大女儿,便竭尽所能满足小女儿的一切要求,也算是聊减心中的愧疚。
若是阿璐在和亲之前,已然有了自己心仪的男子,她若是说出来,明明可以免除和亲的,她却始终隐忍不言。皇帝握紧了手:“阿璐的长生牌位是谁送去的?”
“方丈说,是一位姓陆的公子。”督太监道,“方丈说,那位公子模样顶好,只是面容略有些冷冽,是八年前,大公主和亲远嫁当日送去的。”
“陆齐光?”皇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来的,这些特征合在一起,除了陆齐光,他都想不出来是谁了。毕竟阿璐是皇女,一般的人根本接触不到她。只可能是世家,只可能是朝臣。而姓陆又面容冷冽,只有陆齐光一人!
皇帝现下心中五味陈杂,若真是如此,他一个做父亲的,要女儿做出了如此大的牺牲,颜面何存!
沈善瑜回了公主府,已然是午时了,未免她不好好吃饭,萧禹从校场回来陪她一同吃。沈善瑜自打怀孕之后,尤爱鲫鱼汤,美美的吃了一碗,才将今日之事告诉了萧禹:“我是不是很能耐?只几句话就让父皇要查谢阁老了。”
“是两年前去长生殿之中?”萧禹盛了汤在碗里,吹凉了才一勺一勺喂给她,“我倒是不知,你原来一直记着。”
沈善瑜微微红了脸:“跟你在一起的所有事情我都记得。”又扑到他怀里,险些洒了汤,“最喜欢阿禹了。”
将手中的汤碗搁下,萧禹抱着她:“我也最喜欢阿瑜了。”
沈善瑜最喜欢萧禹的低音炮撩自己,撩得浑身舒爽,她卖力的在萧禹怀中蹭着。萧好人被她蹭得脸上一片火红,他憋红着脸,轻轻摸了摸她的肚子:“别把宝宝压到了……”话音刚落,他忽然觉得手下一鼓,掌心很清楚的感觉到了一只小小的脚丫子,他立时露出笑脸来:“宝宝踢我了。”
沈善瑜:……不知道为什么好想笑。
埋在他怀里,沈善瑜憋笑憋得厉害,慢吞吞的点头,笑道:“是呀,宝宝踢人了。这样壮实,怕是个男孩儿呢。”见萧禹眼底都在发光,她忽然想起另一件事来,“我的汤呢?我的汤呢?”
萧禹忙重新端了汤喂她,若是个男孩儿,自然最好。那样,就可以不再让阿瑜受到孕育之苦了。但这话他现在不敢说出来,他生怕让阿瑜动了气。更怕的是……阿瑜知道他的心思之后,再也不让他碰了。
想到那日在阿木尔,沈善瑜刻意整治他,足足一月没有碰过她,那钻心的滋味,真是让人骨头缝里都在发痒。而后来,阿瑜又有了身孕,这些日子他都快憋坏了,等阿瑜生产后,出了月子,他要好好的发泄一番才好。
而这样消停了好些日子,到了腊月二十二,临到封笔仪前夕,事情却陡然闹开了。首辅谢阁老和其子谢行贪赃枉法,所贪银两竟有数十万两之巨。又因其官拜首辅,让皇帝更是雷霆震怒,腊月二十三,狱中的王兴业更出面作证,乃是谢阁老等人授意他诬告萧禹,一时间众人哗然。
皇帝虽是盛怒,但碍着即将过年,并不急着处罚,只将谢家大小尽数禁足,派兵把守,若有人强行出来,杀无赦。
而这件事之后,阖京上下都陷入了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局面。世家们自然怕王兴业和谢阁老双双倒台后将自己给咬出来,要知道,世家大族势力盘根错节,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个不慎,那可是要把自己给牵连进去的;而白衣们虽然柏手称快,但到底还是有几分担心的。毕竟这样多年,世家和白衣也时常有联姻,到底也怕自己的儿子或闺女被牵连进去。
而白衣之中,最为担心的,就是陈阁老了。
“父亲是怎么了?”作为儿子,陈轶自然对于父亲的变化是看在眼里的。父亲本是个意气风发的人,但现在,竟然变得沧桑和垂垂老矣。按着道理,父亲和谢阁老争锋已然有好几年了,但现下,谢阁老被禁足,不日一查,他便是再也翻不了身了,何以父亲还会这样?
莫非是……斗久了惺惺相惜?所以萌生了舍不得的情愫?
“轶儿来了?”陈阁老看了一眼他,负手立在窗前,神色悲凉的看着外面,“为父虽然不好说,但凭这样多年的同僚之谊,谢家那老匹夫的心肠也不难猜到。他即便是要垮台了,在死前也势要咬我一口方肯善罢甘休。”
陈轶闻言大惊,他这么些日子在中书省也不过充当着透明人的角色,虽然中书令依旧欣赏他的才华,但这可是明摆着开罪了几位殿下的人,哪里敢多接触?所以他也就不咸不淡的吊着,久而久之,争权夺势的事就跟他没什么关系了。但现下听了父亲的话,又想到谢阁老的为人,也是深以为然。
别人不知道,他难道还不知道?父亲和谢阁老两人都互相有对方的把柄,但即便再看不顺眼对方,双方都是世家和白衣的领军人物,一着不慎便会让双方的阵营都陷入无比被动的局面。所以一直都相安无事,双方也没有将对方的死穴暴露出来。
但现在,谢阁老明摆着是回天无力了,在临死前,他怕是会狠狠的咬陈阁老一口,拉一个垫背的,也算是不枉费了两人这样斗法多年的梁子。
“父亲到底做了什么?”陈轶道,“能让谢阁老一击必中?若有不妥的地方,可会牵连到全家?”
陈阁老长叹一声:“不知,一概不知。”若说是否会牵连到全家,看看谢家不就明白了么?若不会牵连到全家,谢阁老和谢行做下的事,何以会让全家都跟着一起禁足?以谢阁老的性子,若不是大的纰漏,他绝对不会上达天听的。
加之皇帝陛下是何等擅长制衡之术的人,世家的领军者被拽了下来,未免白衣坐大,势必也要拽下白衣这边的领军者的,以此达到势力的平衡,以免再次出现一方独霸的情况。
见父亲良久不语,陈轶忽然也明白过来了,沉吟片刻:“儿子知道了。”不管如何,父债子偿,不管父亲做了什么事,自己都得一起承担,这是男人的责任。他向陈阁老深深下拜,便下去了。
刚出了父亲的书房,陈轶长叹了一声,陛下将此事压到了年后再审,也算是给了他一点时间。念及此,他问身边的小厮:“少奶奶和香云呢?今日可在府上?”
“在,在。”小厮一叠声应道,自大爷和大奶奶成婚以来,两人就一直冷战,就他说,大爷如今对大奶奶着实不错了。哪怕是两人没有圆房,大爷也从来没有下过大奶奶的脸面。还不说竟然为了她和太太吵了起来。这是往日从来没有的事啊!偏偏大奶奶自矜着乡君的身份,俨然是只躲在自己的院子里过日子。
想到这里,小厮都为大爷喊冤,虽然大爷的容貌的确不比往日了,但既然嫁了进来,就别摆出一张死人脸,好歹是要过日子的。无声叹息后,小厮问道:“大爷是要去大奶奶院子里?”
“不,先去找香云。”陈轶面色凝重,“你去将媒人带来,我有话当面和香云说。”
小厮眼睛都直了,这爷是怎了?难道想要将香云给嫁出去?说来也怪,去了老爷书房后,出来就成这样了,莫非是有什么大事?但他到底不敢说出来,称是之后,快步出去了。不多时,他折回来,身后跟着一个胖胖的大婶,看来十分的慈眉善目:“陈大人是想要纳妾还是如何?”虽然是平头小老百姓,但她到底是知道,谢家如今要倒霉了,陈家自然就能青云直上,虽然文郎模样的确不如往日,但若是如此,至少也能水涨船高不是?
陈轶摇头不语,将媒人领到了香云的房中。自打被瑞王割了舌头,香云老实多了,有时虽还要默默垂泪,但久而久之,也就不再哭了,但羞于见人,只呆在屋子里。虽然依旧水灵,但比起往日,再没有那股子灵动了。
见陈轶来了,香云本是欢喜,迎上去则见还有小厮和外人,吓得要躲,被陈轶拉住胳膊:“我今日来,是要知会你一声儿,我准备把你嫁出去了。今日命媒人来,是要给你物色夫家的。”
大齐女子地位算不了低,故此女子再嫁也是寻常之事。香云瞪大了眼睛,“呜呜”想要说什么,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泪潸然而下。陈轶让她坐下,看向了媒人:“没有什么要求,家世清白,为人正直,有上进之心就好,不要苛待了她。”
媒人蹙眉打量着香云,这姑娘生得虽好,但是个哑巴,白白糟蹋了一张好脸蛋。当下陪笑道:“陈大人,你也知道,姑娘嘴巴上有点毛病,难免有些轻狂的看不上,若是鳏居的……”
“无碍,只要待她好,旁的我都不打紧。”陈轶淡淡的吩咐,香云拉着他的衣袖不住的哭着,陈轶心中也为难,狠了心说,“烦劳了,这事越快越好。”
“好,容我回去为陈大人物色一二。”媒人含笑,男人的心肠她怎么不懂?喜新厌旧的主儿罢了,陈家将要水涨船高,陈大人怎能再看上一个哑女?将她风光嫁出去而不是卖出去,已然是给足了她的脸面。
不料连自己的眼泪都无法让陈轶回心转意,香云哭得愈发无力,她知道她这样子总有一日会让爷嫌弃的,但是没想到,爷竟然一点旧情都不念。她愈发悲凉,自行去书桌前,在信纸上写道:“爷不要我了么?”
陈轶满心酸楚,令小厮和媒人一起下去了之后,这才看向了那张纸,低声道:“我不是不要你了,若不出意外,陈家马上就要遭难了,我怕是护不住你了,不如趁早将你清清白白的嫁出去,免得陪陈家一起遭难。”见她小脸都哭花了,陈轶给她拭去眼泪,“好了不要哭,我会给你找到一个疼你的夫婿,到时候你嫁过去,到底是正妻,比现在好过许多。”
香云“呜呜”的叫着,又摇头。爷从来没有对她撒过谎,所以她也相信爷所言非虚。但她不怕,哪怕是真的要死,死在一起又有何妨?
见她摇头,陈轶也明白她的意思,苦笑道:“香云,我欠你够多了,若不是因为我,你不会接连被五公主惩罚,甚至因为我,让你再也说不出话。你若是因为我再受到什么苦楚,只是让我更为愧疚而已。”他笑得更是惨淡,“听话,好好的嫁出去,别让我再担心了。”
香云哭得愈发凄厉,眼泪漫了一脸,让陈轶心酸不已。若不是大事,父亲不会那样担心,到时候陈家若是如谢家一样,何必再让香云陪自己受苦?就算不顾念她为自己丢掉了舌头,也该顾念往日的情分。“不哭了,等你嫁出去之后,日子久了,你就会忘掉的。”
香云如何肯住,哭哭啼啼了好半晌也不曾抬起头来。陈轶只将她哄住,又劝她睡一觉,这才唐翊君屋中去。
因并非情愿嫁过来的,唐翊君这么些日子也消瘦得很快。虽然她知道陈轶对她不可谓不好,但她始终不愿意接受这是她的夫君。正坐在软榻上看书,外面有人说是陈轶来了,唐翊君脸色顿时青了,也不肯主动理他,还是自顾自地看书。脚步声渐渐到了面前,唐翊君微微一怔,旋即见一张薛涛笺放在跟前,上面字迹极为苍劲,不难看出是陈轶所书:“立书人陈轶,系京城人士,聘定唐氏为妻,岂期过门之后,无子绝世,正合七出之条,因念夫妻之情,不忍明言,情愿退回本宗,听凭改嫁,并无异言,休书是实。”
匆匆看罢上面的字迹,唐翊君脑中都快炸开了,休书!陈轶居然敢写休书休她!唐翊君牙都咬酸了:“你什么意思!?”
“无子乃是七出之一。”陈轶很淡定的说完这话,“夫人无子,陈某可休之。况夫人本是完璧之身,又有乡君爵位,往后可重梳蝉鬓,美扫娥眉,选聘高官之主。”
唐翊君和香云不一样,香云太过娇弱,而唐翊君本就是个英气之人,陈轶并不担心她会如何。所以不如不解释,也好过让她看自己的笑话。他并不是什么好人,但没有必要为了他,让唐翊君受到牵连,总归她并非自愿嫁进来的。
唐翊君气得浑身发抖,立身怒道:“要休也是我休了你!我是皇帝赐婚嫁进来的,你有什么资格休我?”
作者有话要说:额……不要大意,阿香其实本来就是想要陈轶洗白的。
陈轶的定义是,他的渣源于他的中二,他觉得他的脸能让人都原谅他。
但是现在,他毁容了,渐渐也成长了,从愿意去买女孩子喜欢的东西去哄唐翊君让她宽心就已经在做出改变了。
么么么么哒~本文即将进入尾声~咱们准备开最终卷啦~
争取在二十五号之前完结么么么么么么哒
第58章产子&哀求
陈轶无心和唐翊君争吵,况且她并非自愿嫁进来,两人又没有圆房,陈轶当然不忍她可能会被陈家牵连。深吸了一口气,淡淡道:“陛下若要怪,我愿去领罚。”
其实唐翊君不过空口一说罢了,以她不被待见的程度而言,就算是敢去皇帝跟前告,皇帝也不会理她。更不说当日将她嫁到陈家就是为了羞辱她,现在自然乐见她再被陈轶羞辱一次。
气得要死的唐翊君跺脚怒道:“陈轶,总有一日,你要跪在我跟前求我!”她到底还是个有封号的乡君,竟然被陈轶如此羞辱,她怎咽得下这口气?
陈轶摇头,神色淡然如水:“我不会求你,我犯不着求你。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夫人自便吧。”他说罢,转身则去了。身后传来唐翊君的歇斯底里,陈轶反倒是松了口气。他能做的不多,到底将两个女人送得远远的,如此也好。
这头陈家在等待着未知的命运,而在公主府养胎的沈善瑜这些日子愈发的小心翼翼起来。因为已然是八个月的身孕了,公主府之中早已备下了太医和接生女官,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有人看护。而萧禹也向皇帝告了假,在公主府陪着沈善瑜,生怕出一点岔子。
随着月份渐长,沈善瑜对于腹中的孩子也越来越有着自己的感知力了。每一次散步的时候,都觉得肚子沉甸甸的,好像孩子随时都会落出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