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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出宫门口以后,沈青萱脑子还有些迷糊,直到身子一空,凤倾璃已经打横抱着她跳上马车。帘幕落下来,光影一暗,她抬头,下一刻就被他压在身下。
“别…”
她偏开头,脸上飞起红云。
“这是在马车上。”
凤倾璃双手捧着她的脸,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她,眼神似海深似水柔软,涤荡进她内心深处,她一颗心也跟着柔软下来。
“看着我。”
他霸道要求。
沈青萱叹了口气,想起方才在大殿,他一番深情表白后对她伸出手。她看着他的眼睛,慢慢伸出自己的手,然后他就将她拉了起来,二话不说直接走了出去,顺便将手中的绾儿丢给出现在身后的冷香。殿内所有人瞠目结舌的看着他,他不管不顾,孝仁帝在背后瞪着沉怒的双眼,他视若无睹。
她甚至还听见平安侯似有些失望的叹息声,以及宇文溪钦佩晶亮的赞叹声。
“怎么两个月不见,你越来越霸道了?”
凤倾璃压在她身上,紧抿着唇死死的看着她。
马车已经开始缓缓行驶,车板隔开了外界所有的声音。
“你就打算一直这样回到王府?”
凤倾璃不回答,而是突然低头吻她。深深的,炽热的,带着浓烈的思念和刻骨的柔情,攫取她口中的蜜汁。
沈青萱眨了眨眼睛,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双手柔顺的环着他的脖子。他身子一僵,然后越发拥紧她。浓烈的吻从她唇边移开,一点点漫过她的脸颊,眉梢眼角,鼻端耳鬓,然后在耳垂上重重一咬。
她吃疼的呻吟一声,不满道:“你是属狗的么?”
他的手指已经掀开了她的领口,在她锁骨上狠狠一吮。
“我属狼的。”
沈青萱一愣,忽觉胸口一凉,反应过来以后身上的衣服已经被他快速而灵巧的剥开,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耳边,伴随着宿命的呢喃声,沉沉在她脑海里回荡。
“狼饿了两个月了。”
她脸上薄红一片,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厚厚的车帘掩盖下,低低的娇吟和重重的喘息都淹没在一霎繁华乱景里。
马车外坐着红萼和绿鸢,两人脸色都有些不自在。虽然有厚厚的车板遮掩,但是那声音实在是太过缠绵旖旎,丝丝扣扣缠绕心扉,让她们听着都有些脸红心跳。
车内沈青萱脸蛋通红眼波妩媚如春水,衣衫凌乱发丝如瀑布散开,喘息声如泣如诉,感觉有冷风透过车窗的缝隙吹进来,她有些冷,下意识的更加靠近他。
他低低轻笑,更深的拥紧她,满足的低叹萦绕在她耳边。
“明明就是吃醋了,还跟我嘴硬,哼。”
他似乎有些生气,又在她肩头上咬了一口。
沈青萱闷哼一声,瞪着他,然而此刻她满脸春情弥漫,眼波横费如春水涟漪,涤荡出一池春梦。不见任何威严,反倒是更加娇柔妩媚,颇有几分欲拒还迎的味道。
“吃你个大头鬼。”
凤倾璃被她那不经意露出的风情迷惑得心旌摇曳,忍不住更贴近她几分,唤来她又一次低低呻吟。
“你够了啊。”
她红着脸低声道:“她们都在外面呢,会听见的。我…我都没脸见人了。”
这人真是,在马车上就…
“听见就听见。”凤倾璃不以为意,“谁敢多说一个字,我就割了她的舌头。”
这声音似乎很低,然而又透着某种暗流,如水如风般飞过车帘的缝隙,传到了外面两个丫鬟耳中。两人齐齐打了个寒颤,神色更加严谨。此时此刻,还是装聋作哑最好。
马车继续咕噜咕前行,半个时辰后,终于来到了荣亲王府。车内两人却迟迟没有出来,没人敢催促。
半刻钟后,才隐约听见里面凤倾璃低笑了一声。
“又昏睡过去了,也罢,且先放过你,反正时间还长。”
门外红萼和绿鸢听着这话,不由得替自己家主子哀叹连连。
一阵悉悉索索穿衣服的声音过后,凤倾璃抱着累昏过去的沈青萱走了出来。红萼绿鸢以及车夫赶紧跳下马车,低着头站到一边。
风声过后,一双精致镶嵌宝石的鞋子落地,有华丽而光芒闪烁的衣襟垂下,伴随着女子青丝如瀑布,丝丝缕缕在风中飘舞开来。
红萼忍不住抬了抬头,一眼望过去,只见自家主子安安静静的躺在凤倾璃怀里,衣襟散乱鬓发微湿,眼眸紧闭而眼角春情隐隐,脸色红云还未完全褪去,一抹朱唇嫣红似血。
她连忙低下了头,耳根子都红了起来。
世子…这也太狂猛了些。要知道,小姐这一路而来,虽然路途也有休息,但是这也差不多快一个月的路程,如此疲倦,世子还这么不知道怜香惜玉。这下子,小姐只怕要睡一下午才醒得过来了。
“还不跟上?”
凤倾璃带着几分不悦的语气遥遥传来,两个丫头精神一震,连忙跟了上去。
皇宫里发生的事很快就传得尽人皆知,所以当荣亲王府的人看到凤倾璃抱着沈青萱一路穿花拂柳直往桐君阁而去的时候,没一个人意外,全都低着头站到一边。
荣太妃由楚玉盈搀着手急急赶来,身后跟着一大群丫鬟。刚走过回廊,就见凤倾璃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二门处。
到了桐君阁,醉文蹑手蹑脚的冲了出来,一眼看见凤倾璃怀中的沈青萱,立即红了眼眶。
“小姐…”
身影一闪,凤倾璃已经从她身边擦身而过。她刚回神,正准备跟上去,被随后而来的红萼和绿鸢一人抓住一条胳膊。
“别去。”
醉文一愣,回头看见两人,又是惊又是喜。
“红萼,绿鸢,你们也回来了?太好了…”
“嘘,声音小点。”
红萼拉着她转身,“别吵到小姐了。”
醉文立即闭嘴,拉着她们边走边询问这一年来她们在大梁的点点滴滴。
凤倾璃抱着沈青萱走进内室,万分小心翼翼的将她平放在床榻上,见她眉眼散不了的疲惫,不由得有些心疼,也有些愧疚。她赶了近一个月的路,只怕累极了,他还那么不知节制的…
吩咐丫鬟备了热水,又抱着她去沐了浴,重新换上睡袍,和她一起躺下,细细看着她的眉眼鼻唇,想着从他离开大梁开始,就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她。好不容易重逢,他再也不会允许她离开了。永远!
沈青萱这一睡,就睡到日暮西斜,天色暗沉,才幽幽转醒。
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她就对上一双晶亮深邃的眼睛。
“醒了?”
凤倾璃半支着头俯视着她,唇边带着温柔笑意。
沈青萱眯了眯眼,眼前帘幕重重,一线烛光射进来,照见外面暮色四沉。她有些恍惚,已经这么晚了吗?
“现在什么时辰了?”
一开口就发现声音有些沙哑,那是因为刚睡醒的缘故。
“戌时三刻。”
凤倾璃扶着她坐起来,“饿了吗?我刚刚已经传了晚膳,待会儿就可以吃了。”
沈青萱揉了揉太阳穴,浑身虽然还有些酸软,但还是清爽了很多,想来他之前已经给她沐浴过了。
“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叫醒我?绾儿和尘儿呢?他们该吃奶了。”
她四处打量,没看见自己的孩子,不由得皱眉询问。
凤倾璃觉得被无视了,不满道:“你就知道孩子,都不关心关心我。”
沈青萱瞪着他,“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跟自己孩子争风吃醋?尘儿和绾儿才几个月大?他们能跟你比?”
凤倾璃不置可否,“我让奶娘照顾着他们,放心,我没让乳娘喂他们进食,只是让人准备了羊奶,他们吃得惯。”
沈青萱这才放下心来,又开始打量着寝室,一眼望过去,发现什么都没变,跟她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这个地方,她住了一年,离开了一年,再次会来,这里依旧如故。
原本以为经过了那么多事,他们很难回到从前,没想到再次回归这个地方,熟悉的刻入灵魂的感情清晰的在脑海中涌现。
“萱萱。”
凤倾璃从背后将她抱在怀里,“不许再离开我了。”
她笑了笑,眼角流露出几分酸涩。
“好。”
他心口涌动着狂喜,忍不住低头咬住她的耳垂,慢慢下滑,轻吻着她的脖子…
沈青萱拍开那只又不安分在她身上胡作非为的手,嗔道:“我现在好饿,你消停点行不?”
他放开了她,在她耳边低声道:“没办法,我太想你了嘛。都快两个月了,我当初就不该亲自回来,直接让人把解药送回来就行了,干嘛要离开你呢?我现在都后悔死了。”
沈青萱翻了个白眼,其他人回来他放心?
“行了,我都快一天没吃东西了,现在饥肠辘辘了。”
凤倾璃立即就心疼了,连忙抱着她下床,朝外面唤了一声。不一会儿,红萼几人端着托盘走进来,出去的时候一个个的神色暧昧,低着头偷笑。
沈青萱无奈,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久而久之,她脸皮子也被训练得堪比城墙了。
“先喝点汤吧。”
凤倾璃体贴的给她盛汤。
沈青萱就着烛火看着他温润如玉的面容,仍旧美得如同画中走出来的人儿,眉眼鼻唇都仿佛上帝精心打造。尤其是他温情时候的模样,眼神如水如玉,薄唇微微抿出笑意,点缀着眼角眉梢的温柔风情,整个人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力,任何女人见了只怕都会惊艳外加心动神驰。
“子靖。”
她突然开口。
“嗯?”凤倾璃将一碗鸡汤放到她面前,问:“怎么了?”
沈青萱想了想,“明天我们去一趟宝华寺吧。”
凤倾璃一顿,眼神隐有几分暗沉,面色依旧柔和。
“这事儿以后再说吧,你刚回来,先休息几天。”
“没事。”
沈青萱当然知道他的担心,道:“这事儿宜早不宜晚,还是早点解决为好。我也想知道,那老秃驴究竟有什么本事。”
凤倾璃低眉沉思一会儿,道:“萱萱,柏云已经离开了。”
“我正准备问你这事儿呢。”沈青萱喝了一口烫,道:“他怎么突然离开了?我上次问过他,他的生辰就在这个月,还有二十天了。华家的诅咒…”
她突然沉默了,想起另一张淡然如水的面容。
“皇后是不是也…”
凤倾璃点了点头,“她的生辰就在七天后。”
沈青萱眼睫低垂,淡淡道:“难怪孝仁帝能容忍她这么久。”
凤倾璃不说话。
沈青萱眸光似水流转,“子靖,我不信华家的诅咒没法子可解。那老秃驴不是自称半仙吗?我倒是要看看,他到底是浪得虚名呢还是在故弄玄虚。”
“萱萱。”
凤倾璃握住她的手,“都那么多年了,如果他有心想解华家的诅咒,早就解了,何必等到今天?柏云已经离开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不,不能放弃。”
沈青萱紧绷着脸,目光清冷如月。
“按照外祖母的说法,他有所求,咱们就可以提出条件。”
“万一他解不了呢?”凤倾璃眼里升起几分茫然,“万一费尽心机也没用呢?给了他希望再绝望,岂不是更残忍?”
沈青萱抿着唇,手指微微收紧。
“至少…在还没有绝望之前,咱们可以试一试,万一可以呢?”
凤倾璃定定看了她半晌,微微笑了笑。
“好,过几天我们就去宝华寺。”他揽过她的肩,温柔道:“明天我陪你去秋府和沈府,你这么久没见过你爹娘了,今日咱们匆匆走了,下午的时候沈府和秋府都派了人来看你。知道你在休息,就回去了,明日我陪你去。”
“嗯。”
沈青萱有些恍惚,“今天我看见娘了,她似乎憔悴了很多。”她低垂着眉眼,暗淡道:“当初我不声不响的离开,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来不及说。这一年来,她定然日日忧心忡忡。还有外祖父,上午我见他头上似乎白发又多了…”
说到最后,她声音低了下去,心里涌出疼痛和愧疚。
凤倾璃将她抱在怀里,安慰道:“他们没有怪你,他们都知道当初你离开是迫不得已。”
沈青萱伏在他肩膀上,眼睫沾了少许的泪水。
“子靖…”
“嗯,我在。”
她蠕动着唇瓣,低低道:“对不起。”
凤倾璃身子一震,更紧的拥住她。
“说什么傻话呢?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你是我妻子,咱们之间可不许这么生疏。”
沈青萱笑了一下,然而眼角又有泪痕闪烁。她微微抬起头来,灯光下她五官清丽绝俗,眉宇乌沉,眼眸如水晶琉璃,泪痕斑斑下,越发美丽得摄人心魂。再有弯弯的柳月眉下眼角斜斜拉出淡淡的阴影,越发显得楚楚动人。
凤倾璃呼吸微微滞了滞,低头就含住了她的唇。
她没有拒绝,闭着眼睛迎合他。
他的手放在她腰间,吻都怜惜而温柔,似对待此生唯一的瑰宝。
灯光下两人紧紧相拥,散落的发丝在空中飞舞,似要打成最完美的结。不知何时空气中飘散的饭菜香被另外一种浓郁的,暧昧的旖旎之香代替。
他呼吸开始急促起来,连忙别开脸去,在她耳边低低喘息。
沈青萱满脸通红眼神迷离,红唇娇艳欲滴,引人采撷。
“萱萱…”
他喃喃唤着她的名字,似庆幸又似有些茫然,只得紧紧的抱住她。
“当初你离开的时候,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来了。那个时候我一度绝望,一个人住在这桐君阁里,觉得好寂寞,好荒凉。”
沈青萱心口被紧紧的揪着,当初她说了那么绝情的话伤他,也将自己伤得体无完肤。
“对不起…”
“不许说这三个字。”
他侧头在她唇上吻了吻,道:“好在你已经回来了,以后咱们再也不分开了。”
他满足又叹息的抱着她,语气微带几分霸道:“你是我的,我的妻子,我的女人,我不许你再离开我,不许…”
“这话两个月前你天天在我耳旁唠叨。”她眼神里闪过笑意,更多的却是心酸。两个月前的重逢,远不及此刻心弦颤动。那个时候他是偷偷来的,冒着大雪,就这样突兀的出现在她面前,她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在做梦。那些分离的误会,各自的伤痛,谁都没有说出口。
然而两个月后的今天,在他的选妃宴上,他当着所有人宣布对她的忠诚。她觉得,无论此生遭遇了什么,有他在身边,她也无憾了。
“我就要唠叨。”他嘴角微微上扬,道:“你这个女人,没心没肺的,从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我要不天天在你耳边唠叨,指不定你什么时候又忘了。”
她笑笑,没有反驳。
“吃饭吧。”
他松开她,体贴的为她布菜。
她低头慢慢的吃着,忽然又想起什么,抬头道:“今天在皇宫怎么没看到父王?哎对了。”她放下银著,“我都回来一天了,还没去见过祖母…”
“父王的毒虽然解了,但是还需要静养。”凤倾璃解释道:“祖母下午派人来过了,我说了明天再带你过去。”
“那怎么能行?”沈青萱立即挑眉,“祖母是长辈,我这个做孙媳妇的出了趟远门回来,怎么可以不去给祖母请安?这可是大大的不孝。不行,我现在就得过去。”
她说着就要站起来。
凤倾璃好笑的拉过她,“行了,你就别去了,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你可是大梁的开国女帝。”
“那又如何?”
沈青萱不以为意,“再是皇帝,不也是晚辈吗?我要是不去给祖母请安,回头祖母要是生气了怎么办?”
“放心吧,祖母没那么不近人情。”凤倾璃觉得她完全是杞人忧天,“祖母其实很喜欢你的,而且这一年来,荣亲王府人也越发少了,祖母闲着的时候,经常提起你。”
沈青萱抿了抿唇,“我还以为祖母会讨厌我。”
凤倾璃笑笑,“祖母怎么会讨厌你?你想多了。你先休息一晚上,明天我和你一起去见祖母。我刚才让人把绾儿和尘儿送过去了,祖母很喜欢两个小家伙,笑得合不拢嘴呢。”
沈青萱点点头,荣太妃一辈子没有自己的孩子,当然喜欢小孩子。
“那这么说起来,我还沾了尘儿和绾儿的光喽?”
凤倾璃笑而不语,“总之啊,你不用担心祖母会生气或者对你心生不满。”他叹了口气,道:“萱萱,这一年里发生了很多事。”他顿了顿,眉眼有些暗。
“明天…我陪你去一趟上官府吧,我想,有些事情你还是应该知道的。”
沈青萱心中一跳,“什么意思?是我大姐出了什么事吗?”
凤倾璃握着她的手,道:“明日你去了就知道了,用了膳早点休息吧。”
沈青萱咬了咬唇,没有再说话。
月色隐隐,窗扉斜开,露出一抹斑白的清影,窗外有树枝横斜,斑斑驳驳,似晓月下一抹摇曳暗沉的影子。
夜,深沉。
翌日,天刚亮,沈青萱就醒了过来。凤倾璃也刚睁开眼,见她醒过来,笑了笑。
“怎么不多睡会儿?”
“要去见祖母。”
她眨眨眼,手一挥,窗幔被银钩挂住,晨光渗透进来。
凤倾璃坐起来,伸手拿过衣服披在身上,再起身找了件素淡的女装走过来。
沈青萱又怔了怔,刚才他打开柜子的时候,她匆匆瞥了眼,那些衣服全都是从前她爱穿的,连位置都没有移动分毫。
他已经来到她面前,看着她迷糊的样子,有些好笑。
“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爱走神了。”
沈青萱敛眉笑笑,任他扶着她起来,然后给她穿衣,又对门外唤了一声。不一会儿红萼和绿鸢就端着洗脸水进来,又默默的出去。
沈青萱看着她们两人的身影,总觉得哪儿不对,半晌才想起来,道:“醉文和沉香呢?”
“沉香已经出嫁了,醉文去告诉祖母,待会儿我们要过去。”
“沉香嫁人了?”
沈青萱坐在梳妆台上,有些讶异。
“什么时候的事?”
“去年夏天,你走后三个月。”凤倾璃一边给她梳头,一边道:“她年龄大了,我想着如果你在,大抵也会将她嫁出去。”从梳妆桌上拿起一枚碧玉的簪子别在发髻上,簪身光滑如女子肌肤,隐隐流动水一样的光泽,似要暖入心扉。
“她好歹是秋家的女儿,婚事自然不能马虎。”他顿了顿,俯下身来,从镜子里看过去,好一副耳鬓厮磨夫妻恩爱的画面。
“我去了趟秋府,将这事儿告诉了你祖母和你娘,你祖母说,也不用太过显赫了,只要对方品貌端正就可以,也不要是世家子弟。门第高的人家看不上,嫁给一个庶子过去也要受委屈,倒不如嫁得平凡点,一辈子安安乐乐的也就罢了。”
沈青萱笑着点头,“说得倒也是。”
她仰头看着他,“那你将她嫁给了谁?”
“前年春闱的时候外乡里一个中了举人的读书人,我查过了,对方虽然不是什么世家大族,但也是书香门第,家道殷实,门风严谨,门第观念也不是很重。沉香的身世是不能公布的,但她好歹是你的贴身侍女。虽然你远在大梁,但是你身边的侍女也非普通人可比。而且你也知道,自从你离开后,桐君阁的所有丫鬟都被我赶走了,只剩下她和醉文。”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中越发淡然。
“后来我被封为太子,又没有搬进太子府,身边也没有其他人伺候,她们两个身份也成倍增长。我禀报了祖母,祖母给她准备了一份丰厚的嫁妆,也算是风光出嫁了吧。”
“难得你想得这么周到。”沈青萱笑得温柔又欣慰,“走吧,我们去给祖母请安。”
“好。”
走出内室,醉文也回来了,见到沈青萱,眼圈儿立即红了。
“小姐…”
沈青萱也有些感伤,笑道:“哭什么?不乐意看见我回来?”
“不是。”
醉文连连摇头,走过去,红着眼睛道:“小姐走了一年,好不容易回来了,奴婢是高兴嘛。”
沈青萱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恍惚道:“是啊,都一年了,你今年也有十五岁了吧?该嫁人了。”
醉文立即红了脸,低声道:“奴婢要永远做小姐的丫鬟,不嫁人。”
沈青萱失笑,“女孩子家,年龄大了,哪有不嫁人的?你不想嫁人,我还不敢一直留着你呢。”
醉文脸都红到了耳根子。
凤倾璃走过里,“走吧,绾儿和尘儿在祖母那里带了一晚上,也想你了,我们快过去吧。”
“嗯。”
沈青萱随他离开桐君阁,一路上无数丫鬟都低着头,也不知道该叫什么为好。是该称呼世子妃呢还是太子妃,或者是女帝?
凤倾璃可不管这些人,带着沈青萱一路去了安松院。
安松院早就有丫鬟等在门口了,见到两人来,立即低头行礼。
“殿下。”
“父王也在祖母这儿吗?”
“是,王爷一早就过来了。”丫鬟边带路边回答,“现在正在和太妃说话呢。”
沈青萱问:“昨晚尘儿和绾儿没有给祖母添麻烦吧?”
丫鬟头埋得更低,“太妃很喜欢两位小主子,都不让其他人抱呢。”
沈青萱唇边抿出一丝笑意,“他们两个调皮得很,我就怕打扰了祖母休息。”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正厅,屋子里坐满了人。荣太妃,荣亲王,凤倾霖,还有楚玉盈都在。荣亲王府如今人少了,加上丫鬟才勉强站满了整个屋子。
原本荣太妃似乎在和荣亲王说话,听到丫鬟禀报,都停了下来。
走了一年,再次踏进安松院,沈青萱颇有些紧张。
“父王。”
凤倾璃从容的拱了拱手,“祖母。”
沈青萱低着头,抿着唇微微福身。
“青萱见过祖母,见过父王。”
打从她出现,这屋子里就寂静得可怕。所有丫鬟,包括楚玉盈都低着头不敢说话。如今她不再是以前的荣亲王世子妃了,而是大梁的女帝。这一屋子人,包括已经身为太子的凤倾璃,在身份上都要低她一等。按照规矩,该是这屋子所有人给她行礼。
所以她刚开口,荣太妃就坐正了身子,还未说话,沈青萱已经半福身规规矩矩的行了礼。
扑通—
屋子里所有丫鬟都跪在了地上。
凤倾霖紧绷着身子坐着,楚玉盈脸色有些白,荣亲王面色都有些动容。
良久,荣太妃微微叹了口气。
“都是皇帝了,还不把自己当回事。我这老婆子可受不起你的礼,起来吧。”
沈青萱抬起头,绝丽容颜较之一年前已经长开,眉眼五官比之从前更为出众。一身淡粉色华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使得步态愈加雍容柔美,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蝴蝶钗。脸上没有任何胭脂水粉,眼若墨潭,神若秋水,唇如点朱,身姿如柳,却又不显瘦弱,反增几分飘逸之感。
她一抬头,屋子里的人都怔了怔,眼中再次浮现惊艳。
“祖母这是在责怪孙媳吗?”
沈青萱抿了抿唇,“当初孙媳迫不得已离开,未曾向祖母和父王禀明,实在是无奈之举。时隔一年,一直无法向父王和祖母解释,请祖母和父王恕罪。”
荣太妃和荣亲王一人抱着一个孩子,两个小家伙精神很好,见到自己母亲来了,都兴奋的睁大眼睛,咿咿呀呀的似乎想说话。
“行了。”
荣亲王抱着孙女,脸上也露出笑容。
“明…青萱,回来了就好。都是一家人,用不着那些虚礼。”他下意识想叫明月,然而突然想起如今她改名了,立即又唤口道:“你独自身在异乡,这一年来想必也是辛苦,坐下吧。”
他低头看着怀中的孙女儿,笑得眉眼温柔。
“这孩子长得像你。”
沈青萱这才露出笑颜,“是,谢父王体谅。”
荣太妃一挥手,丫鬟们都站了起来。
这时候,凤倾霖从座位上起身,拱手道:“欢迎嫂嫂回来。”
沈青萱侧头看他,短短一年,凤倾霖已经成熟了很多,再不是她初入王府时的那个单纯的少年了,眉眼都多了几分稳重。笑起来目光澄净而真诚。
她微微笑了笑,点点头。
“嫂子。”
忽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听起来有几分熟悉。
沈青萱寻着声音望过去,才看见凤倾霖身边站着一个娇小的女子。身穿白色纱裙,腰间用水蓝丝软烟罗系成一个淡雅的蝴蝶结,墨色的秀发上轻轻挽起斜插着一支薇灵簪。肌肤晶莹如玉,大眼睛纯净如水,脸颊自然的晕开两抹红晕。
“语嫣?”
她微微愕然,这才想起她离开的头一年,孝仁帝已经将肖语嫣赐婚给凤倾霖。如今一年多过去了,两人应当早就完婚了。
肖语嫣笑得清纯可人,“是,语嫣见过嫂子。”
凤倾璃揽着沈青萱的腰,对她解释道:“半个月前三弟才大婚,知道你要回来,弟妹一直都念叨着你。”
沈青萱笑得眉眼弯弯,有些唏嘘又有些感慨道:“一年了,语嫣出落得更漂亮了。”
肖语嫣羞得脸色通红,“嫂子总爱拿语嫣开玩笑。”
这时荣太妃温声开口了,“好了,都别站着说话了,坐下吧。”
凤倾璃扶着沈青萱坐在荣亲王身边,荣亲王怀里的绾儿立即冲她伸出手来,示意她抱。
荣亲王笑呵呵道:“见了娘就不要爷爷了?”
口中虽这么说,他还是小心的把孩子递给沈青萱。
“这孩子聪明机灵,跟你很像。”
沈青萱抱着绾儿,道:“她可顽皮着呢,我就怕她在这儿给父王和祖母添麻烦。”
荣太妃也笑道:“当初你走的时候,谁也没想到你竟然怀孕了,而且还生下了龙凤胎。这荣亲王府啊,清冷太久了。有了这两个孩子,才算多了几分人情味啊。”
沈青萱低眉不语,当初她也是走的那天才发现自己身怀有孕,可她并没有为了这两个孩子留下来。
凤倾璃微微蹙眉,想说什么,荣太妃又叹了一声。
“如今你回来也就好了,省得璃儿整日的思念于你,神思恍惚。你刚走的那会儿,他整天就在桐君阁酗酒,差点连命都没有了…”
“祖母。”
凤倾璃连忙打断她,脸色有些不自然。
“您抱着尘儿累了吧,把他交给我吧。”他说着就站起身,走到荣太妃身边,将儿子抱在怀里。
沈青萱听了荣太妃这番话却咬紧了唇瓣,心头有些微微的疼。她离开那天,他受了重伤,又酗酒。虽然她那个时候孤身异乡,得到的消息也不完全精准,但是也能想象他那时候过得是什么日子。
荣太妃笑道:“知道是你的儿子,不会跟你抢,瞧你心急的样。”
凤倾璃抱着孩子重新坐回沈青萱身边,见她神色大约就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上次他去找她,她只字没有问他的近况,他也没有说。因为相聚太难得,他们都不想把那难得的时光消耗在这些往事上。
那段日子,是他人生最黑暗的时光,比他母亲去世给他的打击还要重,没人知道拥有过再失去的滋味是如何的绝望和恐慌。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从今以后,她再也不会离开他,他们一家四口永远在一起,永远都不会再分开。
荣太妃又长长叹了口气,“当初在皇宫,我就怀疑你的身世,却没想到,你竟然是…”
“母妃。”
荣亲王打断她,笑道:“都过去了,那些事都别再提了。好在如今青萱都回来了,您还多了两个曾孙,这不很好吗?那些不开心的事,就忘记吧。”
荣太妃点点头,看着凤倾璃和沈青萱,感慨道:“我老了,什么也不想管了。本来以你现在的身份,我老婆子没资格教育你什么。但是这一年看着璃儿为你折磨自己,我心里也不好受。如今你做了女帝,璃儿又是大昭太子,你们之间隔着不再是家,而是国。未来是个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不过你既然回来了,就莫要再让璃儿为你伤心了,也不辜负他对你一片痴心。”
沈青萱低头应道:“祖母教训得是。”
她抬头,郑重道:“从前是孙媳太过任性,让祖母父王都跟着操心,是孙媳不对。”
顿了顿,她又道:“嫁夫随夫,不管我今天是大梁的女帝也好,从前的秋府五小姐也罢,都是子靖的妻子。当初我离开的时候他没有休了我,我就还是他的妻。况且我们还有两个孩子,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坚决之色。
“这次回来,我便不打算再走了。”
凤倾璃眉眼神情安慰而欣悦。
荣亲王和荣太妃神色都有些动容。
“青萱。”荣亲王看着她,皱了皱眉,道:“可是如今你不是普通人,而是——”
“我知道。”
沈青萱微微笑了笑,“父王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
凤倾璃也笑道:“父王,萱萱刚回来,还没去见过岳父岳母,我准备现在带她去秋府和沈府,见过几位长辈,这里…”
荣亲王挥了挥手,“去吧去吧,秋老爷和秋夫人今早就差人来过了,你们快去吧,别让他们等久了。”
凤倾璃拉着沈青萱站起来,“是。”
沈青萱抬头的时候看了一直僵硬不动的楚玉盈,见她脸色发白,眼神有些茫然和莫名惊恐,似乎在走神,见自己望过去,她立即颤抖了一下,眼底惊恐越发浓厚。
沈青萱微微叹息一声,当初自己刚入王府,根基不稳,虽然是世子妃,但是在楚玉盈眼里,不过就是个一朝得势的小庶女而已。如今时过境迁,自己摇身一变成了大梁开国女帝。而她,却家族倾覆不说,丈夫也被关了起来。这样天差地别的对比,她能坚持到现在没有得失心疯已经算是心智比较坚韧的了。
“大嫂脸色不太好,好好休息吧,别再操劳了。”
这是同为女人,沈青萱难得的给她的一点怜悯之心。
楚玉盈却睁大了眼睛,死死的看着她。然后突然站起来,周围的人都怔了怔。
荣太妃蹙眉,“玉…”
楚玉盈却已经三两步奔了过来,直直扑向沈青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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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驰骋商场的女商人花虹语一睁眼看着身上要吃奶奶的男人仰天无语,悲泪长叹。
穿越成傻姑花小朵也就罢了,可是谁能告诉她为什么有一个二十岁的傻儿子?
儿子傻也就算了,可是你能不能不要每天晚上闹着要吃奶奶啊?
这简直是挑战人类的极限,挑战花虹语的底线。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闭着眼睛伸出手指塞在傻儿子嘴里。
“大宝啊!赶紧吃吧,吃饱了好睡觉。”
大宝心满意足,抱着手指头吧叽吧叽地吸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