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又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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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弥陀佛!都散了吧。”任积雪在这时赶到,嘹亮清脆的声音吸引了众人目光,他却在看见兰榭手里的黑色火焰时慌了神,神色慌乱叫大家安静下来,跟六六一起将人群驱散,然后快速移到兰榭身边去。

    一堆手持佩剑的修士紧随其后而来,在兰榭与人群中间筑起人墙,金向晚也在这时赶到,当即布下城主命令让众人撤离,立马回家不得逗留。

    任积雪来到兰榭面前站立,看着一脸阴沉可怕的少年,顾不得烈火会灼伤自己,伸手将兰榭手掌合拢,黑色火焰霎时熄灭。

    兰榭面带不悦抬头望他:“做什么?”

    任积雪微微皱眉:“这些都是手无缚鸡之力没有修炼过的人族,你想杀了他们吗?”

    兰榭这才惊觉,方才他是动了杀心的。

    茫然地抬手看着自己手心,两只手手心不对称,左边手心有一条丑陋的疤痕。

    兰榭微微使力,两边手心各出现一团颜色不一样的火焰,一边是热烈的红,一边是阴暗的黑。

    这是两种不同的业火。

    任积雪心里一紧,再看兰榭时目光充满疑惑。

    业火是魔族世代魔尊才有之物,父承子业时老魔尊会将已有业火传给孩子,若是遇到叛变逼宫不是自愿传承的,譬如兰榭这样,老魔尊是不愿主动献出业火的。

    难道是老魔尊死前临时授予?

    可即使是那样,也不能解释兰榭为何会同时拥有两种业火。

    魔尊业火,一个人有且只有一种。

    “阿弥陀佛……”

    兰榭被这一声阿弥陀佛唤回神志,敛了敛眼神,不动声色收回两边业火,微微仰头与任积雪对视。

    “方才天雷降下,为何不趁机渡了劫飞升成神?”任积雪说这话时,带了微微恼意。

    他一直数着,明明都过了二十道了,还差剩下六十一道便可渡劫成神,兰榭可以扛过的,明明再坚持坚持就可以,然而他放弃了,冥冥之中还悟出天雷特点,用肉身挡掉一击,换天雷平息。

    不知为何,兰榭望着这样的任积雪,心中忽然增添几分悸动。

    他缓缓道:“因为,我希望有人能带我藏起来。”

    而不是渡劫成神,换个禁锢他的牢笼。

    藏深山老林,藏九幽深海,藏沉香棺木……哪里都好,带他藏起来,再不见世人,什么都不管,谁也不见,谁都找不到他。

    或许便不会那么想解脱。

    任积雪忽然想起兰榭说过他可以自渡,但偏不自渡,他究竟在想什么?

    多少人苦苦修炼一生,一生都在渴求飞升成神,无论是妖魔鬼怪还是人,都向往自由,不被约束自由自在徜徉于广袤天地间,走遍千山万水,看尽世间繁华。

    任积雪忽然又有些明白兰榭为何想要藏起来,因为他曾经也把自己藏起来过,躲在深山老林一方宅院敲上九百年木鱼,忏悔了一遍又一遍。

    任积雪犹豫着再开口,再一次提起旧佛堂:“雁咕寺的旧佛堂——”

    “不去。”

    任积雪刚说出“旧佛堂”三个字便被无情打断,兰榭是希望有个地方藏身,但绝不是寺庙,他与佛的缘分早就尽了。

    兰榭眼里蕴了失落,还强装镇定看着任积雪问:“你还会回魔窟吗?”

    任积雪不言。

    尽空替任积雪作了答:“尊上,雁咕才是虚无的家,魔窟只是束缚他的牢笼,若尊上还存有良知,便应懂得成全与成就。”

    兰榭问任积雪:“是这样吗?”

    “……”

    “是真的很讨厌很讨厌魔窟吗?”

    “……非也。”

    兰榭点头,自言自语道:“不是很讨厌魔窟,那就是很讨厌我了。”

    任积雪张张嘴,好像说了什么,可惜风太大,兰榭已经听不清了,也不想听了,他脑子有点晕,大片鲜红的祈福带在眼前飘荡,他恍惚觉得自己该去许个愿,让任积雪别那么讨厌他。

    兰榭不懂,最初费尽心思羞辱任积雪,折磨他,就是希望在他眼里看见如常人一样的恨意,可现在他真的讨厌自己了,怎么会突然难过?

    兰榭说不清这种情绪是什么感觉,又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心里堵得慌,想找个地方独自待着,理清理清头绪。

    夜风撩动衣摆,长时间站在风里,兰榭身上都带了凉意,任积雪见他脸色有些苍白,想叫他早点回去休息,话到嘴边变成了叮嘱:“尊上早些回去歇息吧……希望尊上担起肩上的责任,多做善事。”

    还沉浸在理不清头脑思绪的兰榭沉声道:“要你管。”

    兰榭绕过任积雪,去揪住疏散了人群后便一直拦在兰榭与金向晚中间的六六的后领,将人往后一拽,眼眸变换,兰榭又恢复了孤傲的样子,“六六走,这里好像不大欢迎我们的样子,本尊给你找好吃的去。”

    夜色茫茫,凉风相伴,兰榭与六六身影渐渐消失在视野,金向晚不敢阻拦,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传说中的魔头带着他的小跟班离开了。

    第一次见到魔尊,金向晚有些激动,颤抖着手偷偷在背后做了个再见的手势,尽空眼神望过来时又心虚的放下手来,尴尬道:“既然我谢城子民没事,那便都回去吧,大师也请吧!”

    尽空无奈叹息,布满褶子的脸上写满了哀愁,回程路上犹豫许久,终于问了任积雪一个困扰他整个下午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