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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蕙非常同情薄羡,答应了她,陪她一起去了花畔里。
薄羡露出满意的、狡诈的笑意。
到了花畔里,江蕙把薄羡的日常起居安排好,把这里的管家、侍女介绍给她,也就要告辞了。
“江姑娘,我可以请客人上门么?”薄羡怯怯的、温柔的请示。
“当然可以。”江蕙不假思索。
薄羡似乎是患了冯兰曾经提过的抑郁症,有自杀倾向,江蕙当然愿意她多交朋友,性情变得开朗些,省得总胡思乱想,总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江蕙答应了薄羡的要求,但当这个客人被带到的时候,江蕙大吃一惊。
是苏馥。竟然是苏馥。
苏馥瘦了许多,嘴角噙着诡谲笑意,看上去很有些渗人。
“薄姑娘,苏馥是你的朋友?”江蕙愕然转过头。
就在她转头的那一瞬间,薄羡眼中闪过狠厉之色,从怀中抽出一把泛着幽蓝光芒的短剑,向江蕙面门疾刺!
江蕙本能的向后闪躲,但苏馥阴冷的笑笑,也取出一把短剑,无声无息的、专心致志的向江蕙后背慢慢靠近……
江蕙虽然带了侍女,但侍女不会武功,这时惊慌万分,不知所措,“大姑娘,背后还有,背后还有……”有两个拼命向薄羡扑过去,却被薄羡一脚一个给踹开了。
这个薄羡看上去柔弱可怜,却是会武功的。
薄羡和苏馥手中的短剑闪着怪异的蓝光,那是淬了剧毒的。
薄羡在前,苏馥在后,两人不知练过多少次,前后夹击,寒光闪闪,眼看着江蕙就要中剑了!
“住手!”危急时刻,一道紫色人影自外飞进来,一脚踢开苏馥,伸出双臂抱过江蕙,迅疾转身。
“扑”的一声,利刃入肉,巨痛至心。
“表哥。”江蕙惊呼。
淮王忍痛抱着她徐徐坐在地上,“蕙蕙,对不起,我来晚了……”
薄羡欲挺剑再刺,淮王的侍从们自外跃入,各拨兵器,虎视眈眈,薄羡凄然一笑,“我今日是活不成了。罢罢罢,我自己死了吧,若落在你们手里,还不知要受多少非人折磨!”横剑颈间,轻轻一划,鲜血漰溅,缓缓倒地。
“表哥,你怎么样了,表哥!”江蕙悲痛万分。
“你起来。”苏馥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力气,竟掀开江蕙的胳膊,头探到淮王身边,为他吸吮伤口的毒血,“这剑有毒,我要替他吸出来,我要替他吸出来……”
“滚!”淮王受伤虽重,却厌恶苏馥,伸手将她推开了。
苏馥狼狈的滚到了一边。
“表哥。”江蕙眼中含泪,忙取出一个小绿瓶,将数粒丸药喂入他口中,“表哥,这些是解毒灵丹。”喂过他丹药,立即命人取过伤药、纱布,替他挤出毒血,包扎伤口。
“你别白费力气了。”苏馥嘴角带血,得意微笑,“这毒-药名为七步倒,为巨毒之物,世上无药可解。我方才为他吸毒了,你看见了么?我会和他一起死,我会和他死于同一种毒-药……”
淮王头脑一阵晕眩,强自支撑着叫过侍卫,“本王不屑和这种女人为伍,给她吃另一种毒-药。”
什么叫淮王会和苏馥一起死,会和苏馥死于同一种毒-药,是可忍孰不可忍。
“表哥,你不要说话,不要动气,躺着别动。”江蕙别的都不关心,一心要为淮王治伤疗毒,“这里的事,交给你的手下就行了。”
“王妃说的对,殿下躺着别动,属下自会善后。”侍卫见淮王中毒受伤,又是着急又是心慌。
有人找了别的毒-药强迫苏馥服下,苏馥满脸绝望之色,“殿下,我是真心爱慕您的啊,我想和您一起死,您都不许么?”
“你死远些。”江蕙为淮王包扎过伤口,一记耳光重重抽在苏馥脸上,“像你这样的恶毒女人不配谈爱慕二字!你死远些,我们不想看见你!”
苏馥脸颊痛的像火烧一样,却置之不理,死死盯着淮王,眼神狂热,“殿下,难道您会听江蕙的话,真的让我死远些?”
“我和我的王妃夫妻一体,她的话,就是我的话。”淮王一字一字,说得格外清晰。
苏馥面无人色,“我爱慕殿下入骨,殿下待我却无半分情意,我还活着做什么,我还活着做什么……”
苏馥失神后仰,后脑勺重重着地,在那一刻,她听到了她自己心碎的声音。
她的心,被淮王无情的话语撕成了无数碎片。
薄羡气若游丝,“苏姑娘,苏姑娘……”
江蕙忍无可忍,“薄羡,当年审理江家案子的官员、审理你案子的官员,都是苏馥的父亲,你不知道么?”
“什么?”薄羡拼尽最后一口气,瞪大了眼睛。
江蕙:“你的案子苏相是主审官!你所有的遭遇,都是拜他所赐!”
薄羡眼睛惊愕之极,眼睛瞪得大如铜铃。
侍女战战兢兢的伸出手指过去探薄羡的鼻息,“她已经没气了。”
江蕙摇头。
薄羡就这么死了,所谓的死不瞑目。
现场自有侍卫来善后,江蕙握紧了淮王的手,“表哥,你觉得怎样了?”
淮王眼神开始模糊,嘴角微扬,笑容一如平时,“蕙蕙,表哥没事,没事……”
江蕙医术不俗,这时心神大乱,连为淮王诊脉也不能,抱他在怀里,神情恍惚,“你的外伤是没有大碍的,中的毒很厉害……表哥,阿若能救你,阿若能救你!”
苏馥说这巨毒没药可解,那是不对的,阿若的地龙丸能解百毒。
阿若走多少天了?到哪了?能不能追得上?江蕙脑海中迅速转着念头,汗水不知不觉间打湿了她的衣襟。
☆、终章(下)
太子带着数名太医匆匆赶到了。
“小颎。”太子看到淮王俊美面容间透着黑青之气,又惊又怒。
“一定要救活孤的弟弟!”太子命令。
“是,太子殿下。”太医唯唯听命。
江蕙仿佛看到了救星一样,“太子殿下,命人去叫回阿若,速速命人叫回阿若!表哥中的毒很厉害,现在只有阿若的地龙丸才能救他!”
太子来不及询问详情,立即传令下去,“差人叫回阿若,快!”
不久之后,北城门大开,数匹骏马如飞一般出了城门,向西北方向疾驰。
“淮王中毒,阿若速回。”马上的骑士每个人脑海中都盘旋着这八个字。
找到阿若小公主,淮王便有救了!
几个太医忙忙碌碌,把所有的解毒办法都用上了:针灸、汤药、法法、清法、和法,但统统没有用。淮王中的毒太奇特了,这些寻常的解毒办法,对于他来说根本效用。
太子震怒,一面命太医想方设法救人,“世上所有的灵药,不管如何珍贵难得,一定要找了来,一定要救活淮王。”一面下令严查刺客,“这两个女子虽死,同党不能不抓。严查到底,看她们背后到底是谁。”
东宫属官奉命去查,薄羡孤身一人,苏馥是苏家之女,苏夫人知道苏馥的所作所为之后自知难得善终,和她的儿女一起自杀身亡。苏相曾是位极人臣,到这时候不光他本人死了,苏馥死了,连家人也被这父女二人连累,无一存活。
家里有爱作死的人,最终死的不光是他们自己,至亲之人也受了株连。
杭皇后闻讯赶来,热泪滚滚,“小颎你醒醒,母后来了,你答应母后一声啊小颎。”
淮王已经昏迷了,杭皇后千呼万唤,哪里能有他的回应?
太子含泪相劝,“母后莫忧心,儿把所有的太医都召来,无论如何也要救活小颎。”
江蕙搭搭淮王的脉,心不断往下沉,“阿若,现在只有阿若能救表哥。我要去找阿若回来,我一定要找阿若回来……”
杭皇后气极怒极,一把推开江蕙,“阿若已经走了十天了,你就算是会飞也来不及了!江蕙,你是个聪明孩子,怎这般轻易相信恶人,害了我的小颎?”
江蕙脸上一丝血色也无,“你说的对,是我害了他……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他不会中剑,不会中毒,不会生命垂危……是我害了他……”
“母后。”太子沉痛低叫,“母后,弟妹何尝想看到这样的局面?小颎已经这样了,您就不要再伤害他深爱的人了!”
杭皇后失魂落魄,“我以为那次宫变之后,我们母子三人便安全了、太平了,以后再也不会面临生离死别了,没想到还会有今天。”
她悲哀的问着江蕙,“你这孩子一向聪慧能干,为什么轻信别人?为什么?”
江蕙眼神涣散,“建平五年,薄羡是因为跟着她祖父到江家做客而遭遇到恶运和不公平的。我愧疚,我觉得对不起她,我想要尽我的绵薄之力补偿她……”
杭皇后跌坐在淮王床前的坐椅上。
建平五年,起因还是建平五年。
这一刻,杭皇后真真正正的后悔了。她为什么要交代苏相那么一句话呢?如果苏相因为她的一句话办案格外严苛,薄氏祖孙因为她的一句话而遭遇凄惨,那今天的薄羡复仇、淮王遭殃,岂不是和她有关?
“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谁也不追究,谁也不算计,只求我的小颎平平安安……”杭皇后潸然泪下。
“陛下驾到---”内侍官的赞礼声。
杭皇后泪眼模糊,皇帝的身影已经很近了,她还呆呆的。
皇帝过门槛时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太子忙快步过去扶住他,“父皇当心。”
皇帝沉重得步子也迈不开了,目光落到昏迷的淮王身上,骤然老了十岁。
“小火,朕的小火。”太子扶着皇帝到了床前,皇帝心痛爱子,低语喃喃,“小火终究没能逃过这一劫……他小的时候,便有异人为他占卜,说他二十岁时会因为女人有大劫难。朕便想了,朕的小火洁身自爱,不近女色,以他身份之尊贵,若不成亲,不接近女人,这大劫难从哪里来?”
“是我害了他。”江蕙声音轻轻的,如在梦中,“是我轻易别人,害了他……”
皇帝难过之极,却道:“孩子,这不是你的错。”
“陛下,您对我太宽容了。”
“小火有多爱重你,朕便对你有多宽容。”
皇帝不怪江蕙,命太医尽力救治,但太医把能想到的法子全用了,淮王昏迷不醒,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江蕙伤痛难忍,扑到淮王身边,泪水如断线珍珠般滑落,“这些寻常的解毒办法对表哥完全没用,完全没用……”有用的那个远在天边,阿若走了已经有十天了,插上翅膀飞也追不上了……
她一双手掌搭在淮王身上,指间忽然有一阵清凉。
举目望去,朦胧间看到一抹血红。
江蕙心念一动,将淮王腰间的血玉摘下,放到他鼻尖,“表哥,这是咱们小时候我祖父给你的,你喜不喜欢?你眼开眼看看,这块玉红得像血,漂亮极了。”
“小火,你睁开眼睛看看你父皇,你母后,你大哥,看看你的蕙蕙。小火啊,你为了蕙蕙来央求过父皇多少回,你该有多爱她?她就在你身边,你眼开眼睛看看她,看看她。”皇帝苍老又悲伤。
“儿子,你醒醒,你醒醒。”杭皇后悲恸欲绝,用力的、徒劳的摇晃着淮王。
江蕙脸颊贴在淮王脸上,心空空的,人呆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