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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明薇这才意识到自己或许说得太多了,也是因着贺兰氏从来不把她当成小孩子来看,她才一时口无遮拦,将心里想的都说了出来。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眼下收回也来不及了,见贺兰氏也是一脸默许鼓励的神色,徐明薇斟酌了下语气,慎重答道,“娘曾经教过女儿管家的道理,要管得住底下的,恩威并重是少不得的,在用人上也得学会制衡之道,不能让一家独大哩。我便想着,这治国也就和治家差不多,不过一个灶子开得大些,一个小些罢了。爹,您说女儿说得对不对?”
徐天罡被她逗得哈哈大笑,要不是她现在也是个半大姑娘了,不好像小时候那样再抱来抱去的,他还真想把这宝贝女儿给抱在怀里亲上几口。拿管家来跟管这天下来比,听着天真,却真是再恰当不过。当下乐呵呵地揉了揉徐明薇的脑袋,夸道,“薇儿说得对极了,可比朝堂上好些大人都看得清楚哩。”
贺兰氏嫌他手重,把徐明薇好不容易梳好的头发又给揉乱了,笑着拂开,说道,“哪里是看不清楚,不过是利字当头,看明白了也都装糊涂罢了。”
徐天罡捻着胡须不答,心中喟叹,的确!只怕少有人能够抵得过从龙之功这四个字的诱惑。要不是老爷子三番五次地耳提面命了,徐天罡或许也会忍不住拼一把,选着边儿站了。
他忽然起了几分逗弄的心思,笑着问徐明薇道,“那薇儿你觉着二皇子真的能起来么?”
贺兰氏连忙看了一眼薛婆子,后者知意,悄无声息地退到了门外守着,不让闲杂人等靠近了。
贺兰氏见外头已经有心腹守住了,才对徐天罡嗔怪道,“朝政大事岂可胡乱猜议?她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又知道些什么,没得助了她的小心思,日后要是在人前显摆露出口风来,可是好玩的?”
徐天罡不以为意,说道,“怕甚么,都是自家人,还能有谁说走了嘴。再说我们薇儿也不是那等不知事的,这屋里的事情她何曾往外头说过一个字?”
贺兰氏这才歇住了。
徐明薇不想他们两个为着这点事情争执,说实话她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宫里,却都是正经陪着大公主读书做功课的,后宫本就不得干政,前堂的事情她们哪里知道多少,还不是回家来才听了几句真切的。这立储大事,真要问起来,她也是一点都猜不着谁才会是最终boss。
第一卷身在异乡为异客229
徐明薇说道,“私心上来说,女儿是希望二皇子能出头的,毕竟是大公主胞弟,又是皇后嫡子,行为操守上也没什么大的过错。若说真有什么错,也不过是错在没有一个得力的外家罢。女儿回家前,还曾见过皇后娘娘一面。不知怎地,娘娘竟生出一句‘日后就算宫中有变,你等也不要管’的苍凉之语来,许是娘娘自己也对二皇子继位没什么指望罢。”
徐天罡忽地凝神看她,问道,“娘娘临终前见过你,她还说了些什么?”
徐明薇摇头,说道,“只说了这些,就叫我出去等着了。”
徐天罡见再挖不出什么,只好作罢。到了放晚饭的时候,徐明柏带着妻子宁氏一块儿过来请安。宁氏嫁到徐家已经有些日子了,却还总是一副新嫁娘的样子,性子十分内向,与家里人说话还不到三句,脸就红了。
贺兰氏一看到她便叹气,这样的嫡长子媳妇儿,日后怎地让她能放心地把管家的棒子交到她手上去?只是看徐明柏成亲后容光焕发的样子,贺兰氏便又不舍得蹉跎她了,省得儿子看了心疼,又要与她离了心哩。这管家的本事,日日带着仔细教了,兴许还能教出些样子来罢。贺兰氏虽是这样打算的,自己便是第一个不信,也不过是无奈之举罢了。
宁氏那样敏感的性子,自然知道婆母并不是很喜欢她,每次来大房请安也总是惴惴的,见了贺兰氏便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一句多话都不敢说。
徐明柏毕竟是男人,心也没那样细致,因为并不曾听见自己母亲对妻子说过一句重话,也不曾背后说过什么,贺兰氏是那样明理的人,宁氏又是个懂事乖巧的,就觉得母亲和妻子一定会相处良好,断不会有什么婆媳不和的问题,那只是别人家才有的事情哩。因此一直没有察觉到宁氏的心情,看得徐明薇心下直摇头。
其实宁氏也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她性子文静不多话,为人却是极真诚大方的。知道徐明柏在家最疼的便是这个妹妹,不但从不拦着徐明柏为妹子花钱置物,连着娘家送来的好东西也一点都不心疼,挑着小姑娘喜欢的便送到徐明薇院子里去了。徐明薇沐休回家来也偶尔回到徐明柏院子里串门,姑嫂两个在屋里闲坐个半天,读读书,写写字,也不用硬陪着说话,便十分自在。
徐明柏大概也就是喜欢宁氏这样温柔娴静的性子吧。兄嫂和睦,徐明薇自然替他们高兴,只是徐明柏实在是太漫不经心,成亲这么长日子了,竟连贺兰氏并不满意宁氏都没察觉到,还要她想办法从中调停。
只是她在家的日子毕竟不多,能见缝插针帮着宁氏说话的时机也少。宁氏又是那样个敏感的性子,虽说是也想法子开导过几次,等徐明薇走后,她自己一个人又不知往哪里想去了。
正当徐明薇思忖着要不要跟她大哥哥徐明柏说一说其中的厉害时,宁氏被查出了已经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幸好这是在国丧之前怀上的,不然徐明柏的举人身份都要被剥了去。
徐家上下都因着宁氏有孕而欣喜,宁氏自己也松了口气,成亲这么些日子,虽说婆家并未催她,她自己心底也是着急的。如今终于有了,兴许婆母看在孙子的份上,也会喜欢些她吧。
第一卷身在异乡为异客230
哪里料到隔天一个晴天霹雳便砸到了头上来,因着宁氏怀有身孕,贺兰氏怕徐明柏没了人伺候,转手便送了两个房里人到他们院子里来。
宁氏一看到那两个亭亭玉立的丫头时,整个人都楞了。她又是个受了委屈也不晓得说的,自那两个通房丫头送来的那天起,就自己生生忍着,越发郁郁寡欢,没几天便病了。急得徐明柏连忙又是请医又是问药的,可仍不见宁氏有所好转。
最后还是徐明薇看不下去了,将其中缘由与徐明柏说了个清楚。
但是让徐明薇大惑不解的是,徐明柏竟皱眉说道,“自古男儿纳妾是常理,母亲也是为着她好,才送了人来分忧。往日我看着她也是个好的,怎地还这般不懂事,与母亲使起性子来了!”
徐明薇愕然,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辩解,只能劝道,“且不管别的,嫂子眼下还怀着身孕哩,大哥哥总归要让着些,让嫂子放宽了心才是。”
不然到时候落下个产前忧郁症什么的,宁氏以后可有的是苦日子过了。
徐明柏虽还是不满,这句话到底还是听进去了,回去也不知道是怎么和宁氏说的,宁氏的病没几天便好了。
徐明柏院子里的事,贺兰氏自然也是知道一二的,心里越发嫌弃大儿媳找得不如意,并不是个大气端得住的,才两个通房就闹得差点掉了肚子,这样的心性日后如何能撑得起她们大房的天来?再有安排人的,也只能等着宁氏生完孩子,日后再做打算,总归还是要磨磨性子的。
不想徐明薇这些天在她屋里,老是长吁短叹的,小小人儿也不知道在烦恼些什么。贺兰氏看着有趣,有一天闲了忍不住问她,“这些天也不见你上学去,又不曾被先生骂,叹来叹去的都叹些什么?”
徐明薇便回道,“娘已经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了,可嫂子嫁到我们家来,也照样不开心,过得不好哩。我看那傅家的伯母,也不比娘性子更好些,只怕日后去了她家更不好过,因此才常常叹息哩。”
贺兰氏被她这样一说,竟沉默了许久,末了才摸了摸她的脸,笑道,“娘知道你的意思,是为你嫂子不平罢?可你也不想想,谁家后院不是这个样子的,通房妾室算什么玩意儿,也值得这样怄气?日后便是你去了别人家里,也没得这样胡闹的道理。”
贺兰氏见徐明薇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知道没能说服她,叹气道,“娘也知道这天底下没有愿意跟人分丈夫的女人,但你也看看,这天底下可有不愿纳妾的?穷人口袋里有三两个闲钱,也起花花肠子要去那暗巷子走一遭爽快一番,更别说我们这些人家的爷儿了。远的不说,你看看你爹爹,再看看你爷爷,哪家不是妻妾不断?这就是女人的命,谁让我们投胎投得不好,做了女儿家呢?娘是不喜欢你嫂嫂,性子太软了,日后只怕也掌不了家,这些我也就忍了。只是这后院里头,可不能由着她的性子胡来。娘本来是想着等她那肚子满了三个月,问过她的意思再送人过去的,倒是你大哥哥不愿意等,自己过来开口要的,省得夜里闹了她。我就知道会有这样一闹,真闹过了也好,这样的日子过着过着日后也就习惯了。”
徐明薇这次是真的怔楞住了,迟疑道,“真是大哥哥亲口来要的人?”
贺兰氏怜爱地摸摸她的脸,叹道,“傻丫头,娘骗你作甚?本是你大哥哥房里的事情,都不好与你说来着。娘还是怕你犯傻,日后出了门还学你嫂嫂这样……迟早婆家都是要往你房里塞人的,与其推来推去的惹长辈埋怨憎恶,还不如爽快收下了,收买好了便是自己人……等你日后成了亲便知道了,有了孩子,男人也就不是那样重要了……”
贺兰氏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声音忽地低沉了许多,望着窗外出了神。
徐明薇还沉浸在徐明柏形象的坍塌中,仍然觉得整件事情令人难以相信。明明他和宁氏两个看着感情那样好,以前屋里伺候的也都在宁氏嫁过来之后全赶了,怎么会一等宁氏怀了孩子,便迫不及待地要通房?!
第一卷身在异乡为异客231
其实徐明柏并不是像徐明薇想的那般急色,家中都是这个规矩,正妻有了身孕之后就要分房睡,同时房里的人该添的也得添上了。他原也是好意,怕宁氏刚有了身子精神不济,一时怕想不到这头上,到时候落了婆母的埋怨,因此自己先早些与贺兰氏提了。那两个通房丫头自从进了他们院子,徐明柏这天天忙里忙外的,连人是圆是扁都还都不清楚,宁氏这边又说怀相不好,他更没有心思去睡那两个通房。
听自己妹子说了,他才明白宁氏这怀相不好是落在哪头上了,先是气后是笑,自己反而是吃力不讨好,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哩。有心想告诉宁氏自己对那两个通房没什么想法,劝她放宽心罢,又怕助长了她的爱妒之心,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先不说破,只每次一着家便往宁氏屋里去,夜里也照样一起歇了。
宁氏心里闷着颗雷,又不敢问他的意思,总归眼下人还在自己跟前,没跟了别的女人去了,这才渐渐泄了气,安心在家养起肚子来。
儿子房里的事情,贺兰氏也不好插手太过,眼见着两个人没闹出什么事情来,徐明柏要歇在主屋里便也随着他了。摊上这样一个不长进的儿媳妇,贺兰氏越发留意相看起徐明樟的嫡妻人选来。因着国丧期间不得太过热闹,什么赏花宴之类的也都办不成,只得在平日去各府送礼交际的时候细细留意,看来看去的,最后选定了左詹事的亲眷旁家——王司簿之女王睿宁。
虽说女方家室不显,但胜在此女是自幼管家,又得了父亲如男儿一般教养,书读得十分不错,性子也活泼大方,正好能与沉默寡言的徐明樟互补。
有左詹事夫人在其中牵线搭桥,这桩婚事很快就谈成了。双方议定等出了国丧,便于当年的八月十五下聘成礼。
徐明樟人虽然还在书院中,却是知道自己已经由家里定了亲的,写信给徐明薇的时候便扭扭捏捏地问了。虽然信上只装作很不在意的样子提到了王家女儿一句而已,徐明薇完全能想象得到,她这四哥哥在写信的时候那抓耳挠腮的苦恼样子,读完便忍不住笑了一场。等笑够了,才打发了铁头驾车,自己亲自去了王家找未来嫂嫂玩耍。
王睿宁也是知道自己被许给了徐家四少爷的,见了徐明薇自然亲热的很,想必也是听说过徐家大房两个兄弟都十分宠爱妹子。王睿宁的娘自生产后身子便一直不好,开始是奶妈子帮着管家,后来奶妈子也管不动了,这才让王睿宁渐渐露出头来。常年与人打交道,使得王睿宁的性子越发爽朗大方,徐明薇在王家待了一个下午,很快便喜欢上了她这样的性格,心想贺兰氏果然看人看得十分准,王睿宁配了她四哥哥,真是再合适也不过了。
临走的时候徐明薇问王睿宁要了本她常看的书,王睿宁心里虽奇怪,却也没多想,扭头吩咐下人去拿了书架子上的那本《洞天残局》,却是道家的书。
徐明薇便笑道,“不想姐姐平日里竟能看得进这样的书,我是拿到手上就觉得沉重,每每都翻不过十页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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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睿宁笑道,“并不瞒妹妹,这本我也是用来打发时间的,心里乱的时候拿在手上翻翻,便觉得安定了不少。如此零零散散的,也只翻过半本罢了。”
徐明薇说道,“借了姐姐的这本,只怕你闲下来又没的东西好翻了,这本倒是我在家常看的,便留了给姐姐消遣罢。”
王睿宁笑着伸手接过,还不待看清楚书名,徐明薇便起身要请辞。她连忙将书放到一边,亲自送了她出门,等回了屋里一看,桌上赫然便是一模一样的《洞天残局》,心里便隐约猜到了些什么。等翻开一看,上头果然也有着蝇头小楷做的批注,看笔锋走势便知,那决计不是出于闺阁女子之手。一时心跳如擂鼓,面红如火,书上翻着的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再去看那批注,时而针砭,时而调笑,比她的见解却是高远多了。
早知道徐家人生得好,如今见这徐家四郎智珠在握,胸有乾坤,一颗芳心更是暗自深许,倒恨起这三年国丧太长来了。
再说徐明樟,前脚送了信回家向妹子打听未来妻子的品行模样,后脚便悔了,又追回不得,只日日煎熬了等着徐明薇的回信。如此苦等了半个多月,才等来了薄薄一张信纸,却是什么都没说。徐明樟心想难不成是自己问得太隐晦了,妹子没看出来自己的意思吗,又纠结起要不要再写一封信问问,第二天家人又送来一个蓝布小包裹,打开一看,却只有一本《洞天残局》。
徐明樟还以为是自己落在家中的那一本,细看了才发现并不是,书背上糊的胶更旧一些。好奇地翻开一看,入目的便是一行行娟秀的小字,评注得十分有趣,有些自己当时看并未在意的句子,也被对方划出批注了,虽有些小意,观点却十分新奇。他翻看了半天,等半本都翻完了,才后知后觉地猜到这本《洞天残局》的出处是哪家的,也与王睿宁一般面红心热了半天,才缓过劲来。连忙将那本《洞天残局》好生收藏了,闲时便拿出来翻看一遍,徐明樟心中渐渐勾勒出了王睿宁其人其声。虽未曾见过本人,却觉着两人早已熟识了。
徐明薇自此之后便常常替两人转送着书,贺兰氏后来大概也猜到了些,却并不拦她。小儿女们现下感情培养得好,日后才过得到一处去,因此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默许了。
这天徐明薇又要往王家去送书,马车在半路忽地一颠,险些将她摔出去,幸好碧桃在边上拉了她一把,才将她拉住了。
铁头在外头连声告罪,徐明薇在他慌乱的解释中听明白了,原来是路上不知怎么地有个大坑,他一时没注意到,才将车轮子陷进坑里去了。
徐明薇问道,“出些意外也是难免的,到底人没出事,已是万幸。你且去看一下,车轮子可有断裂了,还能继续走不。”
铁头应了一声,便跳下车去看了,片刻后在车外答道,“姑娘,车轮子上裂了一小块,修补一下就行,只是要劳烦姑娘先从车上下来,才好将车子从坑里推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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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明薇撩开车帘一看,路边正有个茶楼,便带上锥帽招呼了碧桃一起下了车。
“我与碧桃先去里头坐着等你,只修好了便早些来报。”
铁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应道,“姑娘自去,修好了便来。”
早有眼尖的茶博士迎了出来,一看眼前的情形,笑道,“只怕这车子一时半会儿还修不好,姑娘若是需要帮手,店里就有可尽用的,我这就去叫人来帮着修,您只管在楼上雅座喝一会儿茶吃一会儿点心,安心等着便是。”
徐明薇本来就有上楼等着的意思,如此便点头应了,跟着那茶博士上了楼上的雅座,拿了茶水单子点了一壶大红袍,要了些果子和一碟子白玉花生糕,又让茶博士推荐着点了几道出名的冷盘,冷水鸭舌之类的。她自己倒是不爱吃外头的东西,多半是为着碧桃点的。
不一时果子糕点都上了来,徐明薇喝了口茶博士沏好的茶水,心下便惊奇,这小小茶楼,竟用得起一两便要价二钱银子的武夷大红袍,那茶水单上也只要了一钱银子,本大与利,如何做的起这等生意?
她正惊讶着,雅座的门忽地被人推开,徐明薇还以为是茶博士发觉送错茶来回来说明,一抬头,却是个眼生的英俊男子。十(八)九岁的年纪,一双剑眉直飞入鬓,底下是一双灿若星辰的眼,也正朝着她看来。
因着是在室内,徐明薇头上的锥帽已经取下放到了一边,因此这会儿正巧被那人看了个正着。
碧桃连忙扔下手里的果子,便要冲上去拦,“哪里来的登徒子,没得脸皮,还不叫我打出去!”
不想那男子身后钻出个黑塔一般的壮汉,见碧桃朝他们扑过来,便伸手来挡,说道,“还不认得你姑爷家的,休得放肆!”
他想必是没有料到碧桃一个姑娘家会有这样大的力气,险些没接住,被碧桃往后推了一步。那壮汉咦了一声,眼中露出几分惊诧和认真,再不敢小看了碧桃。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动作的,只三两下的功夫,碧桃便被他捂了嘴抱了,夹在腋下带出了门。
徐明薇皱眉看向傅恒,自从那年他们在寿山寺的花墙下见过一面,后头便鲜少遇见,不想他从十二岁长到十八岁了,仍是这样随意行事,并没有多少长进。
“你要将我家丫头带到哪儿去?好生说了便是,做什么一见面便打打杀杀的?”
傅恒也没料到徐明薇才十一岁的光景,便已经出落得这般漂亮,眉宇间虽然还为完全长开,但与幼时的她已经有了很大不同,身上那股清冷的气质也越发明显,一时竟看得呆了,险些忘记了自己是为着什么而来的。
“黑炭不会为难她的,只是我有些话想对你说,不想她也在场听了,等会儿便放她回来。”傅恒有意朝她慢慢走了过来,见她一脸镇定并不慌张的样子,笑道,“多年未见,明薇妹妹你却还是和当年一样,并没多少变化哩。”
徐明薇意有所指地说道,“彼此彼此。”
当年他使计骗她去花墙私会,如今他也仍是一样,在她马车上做了手脚,专程在这茶楼里等了。
傅恒不知为何忽地笑了起来,片刻后才盯住了她的脸说道,“你我虽是已经定了亲的人,家中来往却诸多不便,因此才想到了这出,原是唐突,还望明薇妹妹心中莫怪。”
见徐明薇并没有搭话的意思,傅恒又说道,“今天来也不是为着别的,前些日子怎也不见你送东西来?旁的人都送了贺礼,只不见你的,你就这般一点点都不将我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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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明薇略显吃惊地抬眼看他,傅恒他这算是在跟她(调)情的意思吗?自己才十一岁啊,恋童吧他,这都能下得了手?
许是徐明薇的眼神太赤(裸)裸,傅恒脸上微微一红,很快又恢复了正常,辩解道,“我几个妹妹都有送了自己亲手做的物件,还有画了画的,你们徐家是有送了贺礼来,却不见你亲手做的。你我日后总是要在一块的……或许是下人粗心了有所遗漏,总归是要亲自问过你才好。”
傅恒少年得意,年纪轻轻地便考中了举人,还是榜首,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之际,却不见自己的未婚妻有些许表示。那年在寿山寺私会的时候他便有所察觉,徐明薇并不是那等在意他的,仿佛将来嫁给谁都没什么不同的样子。傅恒越想越在意,因此才特意设了这个局,好避开耳目与她见上一面,当面问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