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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徐家送来的红鸡蛋,王氏心里也渐渐拿定了一个主意,孩子是生不了的了,但房里人总归还是要备下的。十八岁的小爷,傅恒的屋里已经是极干净的了,除了十六岁那年导人事的通房丫头,拢共也就给了两个,也不见他十分欢喜,细问那两个丫头才知一年也没得几次,终归还是在书院的多。
王氏更觉自己亏待了儿子,猜他大概是不喜欢那两个丫头长相平庸。坐在房中越发想定了,才让婆子收拾了一份女儿贺礼,连着上门的帖子一起送过了徐家。
贺兰氏自然是有空的,第二天便坐在家中等着王氏上门。
原本还以为她是来道喜的,不成想话还没说过三巡,王氏便将机锋抖了出来,要与傅恒先纳两个房里人。什么意思呢?同样是做通房的,像王氏之前挑来教导傅恒人事的通房丫头,将来主母过了门,多半是轰走的,并无名分。而“纳”的房里人,日后却是明着定下来要做妾的,等于是在徐明薇还没过门,傅恒的后院里就多了两个她的“好妹妹”。
贺兰氏满怀的高兴被王氏一大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当场就变了脸色,“原来你家是这样的规矩,倒是不曾讨教,改明日我自上府中问问你们老太太,傅家是否都是这样的!倒不如散了好!欺人太甚。”
王氏被贺兰氏一通不留情面的抢白,脸上也难看起来,辩解道,“亲家不必动气,这还不是体谅着薇儿还太小,便是日后过了门也需些日子缓缓,有几个姐妹在身边帮着分忧,岂不是两全?”
贺兰氏冷哼一声,怒道,“闲话莫说,薇儿又不是今天才差着恒哥儿七岁,怎地到今天了才来说嘴?罢罢罢,你我回头各自禀了两家的老太太,我也自当将这些年你送来的东西理出来还给你家罢,好在这么些年,我不曾吐了一个字给薇儿知晓,你着人送来的东西,便是一件都不曾落到薇儿手中。你家恒哥儿年纪大了,我家也不好拦着你纳妾,就这样一拍两散罢!”
王氏本来是算计着,但凡女儿家知道自己已经定了亲事,男方又时不时地送东西过来,总是要念上一念,想上一想的。日子久了也就在心底扎了根,遇上别的也不肯嫁了。她万万没料到贺兰氏竟然如此沉得住气,将两家的婚约瞒得死死的,这下哪里还拿捏得住徐家。又见贺兰氏动了真气,这才急了,连忙拉住她不让她走,一边赔了笑脸说道,“怎地还真生气了,我这不也只是说说,问问亲家你们的意思嘛,不行也都有的商量,赶紧坐下罢。”
贺兰氏其实心知肚明,傅恒那样的年纪和品貌,房里人这种事情是决计拦不住的,就算家中不给安排,外头也有的是消遣的地方,还不如在家中备些个干净的,也省得被外头没廉耻的给勾坏了身子。只是心中恼恨王氏这故意拿捏的意思,要留房里伺候的,他们傅家自己留了,徐家又能说什么?左右不过是个消遣的玩意儿,连妾都不是,真计较大了那才是丢人哩。可这要纳房里人却是个没说头的,乌糟糟的什么事情都没出,做什么忽然要纳下房里人来?直接从人牙子手上买了放到房里便是了!还不是为着拿捏徐明薇一把,让她过门就有人顶着,不至于盖过了去!
这是讨媳妇还是防贼呢?!贺兰氏越发后悔起当初不该听了徐天罡的人情伦理,救命之恩换别的还去他们徐家也不是做不到,何苦当时一念之差,就应了这门亲事,如今悔之晚矣!
第一卷身在异乡为异客218
但叫贺兰氏真的退了婚,亦是不可能的了。因着傅家那头没有刻意受了婚事,几家有嫁女儿意向的几次试探下来,便知道傅恒已经是早早定了亲的。至于是定了哪家的,京城就这么点大,相互打听几句便知道了。因此就算她这边防住了徐明薇落下王氏的陷阱,那头也防不住别家的都知道了傅徐两家大房有意联姻。等到这个时候退亲,男方都已经等到十八岁没有成婚,又只是要增两个房里人而已,女方便闹得不可开交,到要退亲的地步……无论真相如何,只要照着上头的话往外头一说,徐明薇的闺誉便算是全毁了。
因此婚事自然是万万退不得的。贺兰氏刚刚也不过是虚张声势,先声夺人罢了,能把王氏纳房里人的念头打消最好,最差也得是自己家中选送过去的人。
王氏有这么一段时间的缓冲,也从刚开始的怔愕中反应过来,明白贺兰氏也不过是在跟自己说条件罢了,当下稳下心神来,笑道,“我们两家是这样的交情,珍娘你我又这样要好,两家的儿女谁还不是当成自己的来疼。我这要不是没了法子,又怎么忍心这样伤你和薇儿的心。”
王氏用帕子擦了擦挤出来的眼泪,继续说道,“你看看跟恒哥儿同年的,哪个不是娶了妻生了子的,就恒哥儿一个还是形单影只的,连家都甚少回哩,许是也怕我们见了担心。”
贺兰氏却不看她的眼泪,冷声道,“当初可不是我们家求上门来,非要嫁给你家的不可的!”
王氏只一怔,又扬了笑脸说道,“我这不是看着薇儿实在喜欢,才舍了这张老脸来求的嘛。只是现在岁数实在是小些,恒哥儿又是个没人提醒着就不知冷热的,我这才起了念头再替他纳两个屋里人。珍娘你且放心,我定会将那两个贱蹄子看得紧紧的,决计不会见孩子生出在前头的事情。”
贺兰氏仍是侧坐着不做声,竟是不骂也不理会她了。
王氏心里又有些发急,毕竟这事情她也没跟傅家大老爷商量过,自己想着便做了,也真的怕徐家的闹起来,到时候两家人脸上都不好看。这门婚事她自然是不肯放手的,只是谁家儿子谁心疼,也怕日后徐明薇进了门,一下子就把傅恒的魂给勾走了,没得拖累了他,才打算了在她进门前先安下几颗钉子来,夺了她几分注意都是好的。
稍作沉思,便又开口道,“珍娘可是不信我们傅家?”
贺兰氏回头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我当然信你,只是信不过底下灌药的罢。”
不然那徐天娣又怎地能生得出来?!若是人人都像那香姨娘一样,背着人抠了喉咙将那停丸药给吐了,不要说徐天娣了,只怕十个百个的徐天泽都生得出来。
王氏见贺兰氏死活咬着不松口,只得咬牙道,“实在不成那就这样罢,人由你们徐家的选了,教好了送到我家来,总没了顾虑。可怜我恒哥儿都十八了,还不见媳妇进门,珍娘你这做丈母娘的,便舍了两个你家的好人儿与他罢。”
虽说不甚满意,也大致只能如此了。贺兰氏等到王氏这句话,这才点头应了,回头又与她说说笑笑的,若是外人开来,还当两人交情有多深厚哩。
王氏便与贺兰氏定了七月中来接人,才带了婆子们回了。刚到家便有婆子来报,说是大少爷回家来了,喜得王氏连忙丢开人手,便往儿子的住处去。
傅恒已有半个多月没回家来,见着王氏自然高兴。说过一阵子书院里的功课,王氏才拿下巴指了原先房里伺候的通房,问道,“娘见你也不甚喜欢她们,连家中都不常回来了,可是嫌弃娘给你挑的人不好?”
傅恒的确是因着这两个通房才避走书院,却不是因着王氏所说的原因,一时又是一阵脸热,阻道,“娘,儿子也大了,屋里的事您就别问了,儿子知道该以课业为重,自然不敢耽误了。”
他猜测王氏这是要给他房里添人的意思,与女色上他倒不是那样贪图,也并不热衷,觉着两个人贴在一起肉粘着肉,怪难受的。尤其是事后出那一身汗,身子是爽快了,那两人却除了贪恋地看着自己,别的半句都说不上,愚钝的很。又想到自己刚刚竟然与这样愚钝的人有过(鱼)水之欢,心里便膈应得很,次数多了便渐渐不爱回家来了。
因此趁着王氏还没开口,便说起这次秋闱下场,自己尚无十足的把握,倒把王氏的心说得高高吊起,险些忘记了自家儿子还要准备下场,这可如何是好,又已经朝徐家的开口要了人……。
王氏思量来思量去,这事情拖得久了也不行,世间事最怕的便是一个拖字,今天拖明日,明日复后日,渐渐地就没了声儿了。她好不容易才说动了贺兰氏,怎能坐看着这事儿发生。想了想,朝傅恒说道,“便是要准备秋闱,房里多两个贴心的照顾着才好哩。今天我上徐家去了一趟,你瞧怎么着,你丈母娘却是心疼你哩,要送两个妾与你。就在你房里先伺候着,等薇儿将来过了门,再扶妾室的位置。”
后院的弯弯道道男人毕竟不熟悉,王氏这样说,傅恒也便这样信了,心里还奇怪,怎地丈母娘好生生的,要送两个妾给他?心里又想,难不成是要送两个眼线过来,替徐明薇盯着他罢?
这样一想心里便有些泄气和不满,这正主儿都还没过门哩,倒记挂着要往婆家送眼线来了,带了几分不满说道,“她自家爱送便送,既然给了便好好看管起来,没得人过了门,还嫌我们养瘦了。”
王氏见他终于松口,心里顿时大安,见傅恒衣裳都还没换,便不再多待,嘱咐过几句话就出了门。
却说徐家这边。贺兰氏静坐在屋里半日没有说话,到傍晚时分才起了身,拎着裙子到了徐明薇这边院子。
她这天葵水刚走,在家里闲着没事做,让婉容她们扯了绢料,找了干净的棉花和纱布,做起了简易版的姨妈巾。原来用的月事带虽然也是用的好料子做得,却不好固定,人穿戴了只能静坐不能到处走动,十分不便。徐明薇便动起了重新做的念头,让婉容她们一起想了法子改良了。
见着贺兰氏进来,徐明薇便有些献宝地将做好的改良版递过来与她瞧。贺兰氏这会儿哪里有心思看这个,只随口夸奖了几句,便让婆子们带了丫头们一起下去了。
徐明薇看她脸色凝重,还道家中出了什么变故,心下便是一惊。问道,“娘,出什么事了?”
贺兰氏摇摇头,柔声笑道,“薇儿你也长大了,有些事情娘也该说与你听了。你还记得你小时候被傅家大哥哥救过吗?”
徐明薇心想原来是来摊牌的,松了一口气,应道,“自然是记得的,当日要不是他凑巧在家做客,女儿也只怕没命坐在您面前了。”
贺兰氏摸了摸她的脸,这样懂事又乖巧的女儿,叫她怎么忍心现在就教了她那些!可眼下人都已经逼上门来了,兴许再过四年,她便独自一人进了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后院,过那妻妾争风,婆母倾轧的生活,不教便要来不及了。
“你小时候与那傅家的大哥哥是定了婚约的,娘怕你小人儿不经吓,才瞒住了没告诉你。”贺兰氏说完定睛去看徐明薇的反应,却是冷冷清清的连惊讶都无,便道,“你早就知道了?谁个告诉你的?”
徐明薇并不想把傅恒私下里找过她的事情透露出来,便说是自己猜到的。
贺兰氏也不疑有他,许是哪次王氏来让她不小心看见了什么或听见了什么罢,又问她,“傅家的大哥哥你可喜欢?”
“陌生人,如何谈得喜欢不喜欢,也不过是不讨厌罢了。”说起自己未来的丈夫,徐明薇脸上一丝娇羞都无,好在贺兰氏是熟知她的性子的,知道这便是她当下最真实的想法,点头道,“这样最好,对男人,不要太喜欢,也不要太讨厌,这样自己的日子才好过哩。”
徐明薇心想贺兰氏也不会无端端说起这些,总归是傅家那边又出了什么岔子吧,想那傅恒今年也该是十八岁了,便问她,“娘,今天傅家太太来家,说了些什么?”
“别的也没什么,就是让我们家选两个好的,添到傅恒屋里去哩。”贺兰氏故意轻描淡写地提了句,就等着徐明薇发脾气使性子什么的,不料她听了也就哦了一声,说道,“也该是岁数了。那娘你便挑两个合适的去,我房里的却是不给的。”
贺兰氏自是知道她房里的那些事情,一个婉容便闹了许久,嚷嚷着不嫁人,连薛婆子提亲的面子都给打落了,要不是看在她这些年对徐明薇也是尽心尽力,贺兰氏早处置了她去。原本预备着的劝慰一句都没用上,贺兰氏也是哭笑不得,揉了她的小脑袋笑道,“竟不知娘的薇儿是这样大方的。你既这样说,那娘便自己看着办了。回头把人叫过来给你掌掌眼,省得回头过了门还认不得自家人哩。”
第一卷身在异乡为异客219
既然没有了徐明薇这一层担忧,贺兰氏动作起来方便多了,让杨嬷嬷递了几个合适的人名进来,又自己亲自相看筛选过,最终挑出了两个,一个叫樱桃,是府里的家生子,一个唤作青梅,倒是四岁上下从外头买回来的,也是死契。
第二天贺兰氏便让徐明薇过院子来看了。只见两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立在贺兰氏房中,面上也都有些忐忑不安。虽然没有什么好衣裳料子穿着,头上手上也没甚么值钱的首饰,不过戴了些包银的铜簪和镯子,却因着青春所赋予的最好的胭脂,便有五分姿色,也升做了七八分。
徐明薇心里暗叹一声,好好的两个女孩家,这辈子便是走死了路子,再没什么希冀了。
贺兰氏见她闷着并不说话,还担心徐明薇临了反悔了。这两个丫头她可是精心挑出来的,要再换人恐怕就没眼前的那么妥帖了,连忙问她的意思,“可是有什么不满意?”
徐明薇笑着摇头,说道,“娘给的,自然是极好的,只是便宜了傅家了,白得我们家两个好人儿。”
青梅听她说话细声细气的,似乎也是个好性子的,一时便忍不住好奇抬头偷眼来看。她自小样貌生得好,在此上便有些自信,自忖在周遭这些丫头媳妇里面,她排不进前三,也自有前五的。青梅也知道自己这次是走了大运,被大太太选中了做七姑娘的陪房,要先姑娘一步送到傅家去陪伴傅家大少爷哩。傅家大少爷长得如何她尚且不知,但就看能先徐家最尊贵的明月居主人的丈夫给睡了,青梅心里便十分得意。且看她这样的容貌如何在傅家先坐下江山来,届时就算是正主过了门,也需向她讨好三分哩。
青梅正暗自得意,偷眼看去正对上徐明薇回首看来的视线,芙蓉桃花面,孤山秋水眸,生得极肖大太太,却又比大太太更添了一分清冷孤傲。被她那样不咸不淡地拂到一眼,青梅此刻十分庆幸自己不是男儿身,否则为着博她一笑,只怕倾家荡产都不够的!心里又顿生鄙薄,原以为自己是一捧白雪,如今见了徐明薇,才知道自己不过墙角的一摊污泥罢了。哪里还有之前的壮志雄心,争宠拿大的心思早消到爪哇国去了。若是傅家大公子因着她的长相而宠爱自己,那么等来日七姑娘长大了正式嫁过门来,届时她也年老色衰,又没有办法先生下个一儿半女的,只怕不用一天就被人扔过墙了。
电光火石间青梅已经想了许多,贺兰氏只随笔一瞧,便知道这个丫头算是收服了一半了,到时候就算送去了傅家,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真要折腾,还有面上老实的樱桃等着她呢。两个人为着争宠必定是要有一番争夺的,又要顾忌着傅家原有的两个通房,又不会闹得太过完全撕破了脸,这一张一弛的,等日后徐明薇过了门,樱桃和青梅真被提拔成了妾室做了姨娘,也只有来抱徐明薇大腿的份,没有联合作团使坏的道理。
退一万步讲,两人的身契还落在徐家,没提成妾室之前是不一起送过去的,徐明薇日后要拿捏她们也是容易的很,不至于养虎成患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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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明薇也看出这个叫青梅的丫头眉眼间少稳重多轻浮,是个肚里有八分,面上便有五分的人物,因此并不放在心上。又拿眼去看边上那个叫樱桃的,面相生得输了青梅,但胜在浑身上下自有一番沉稳气势,眼神柔和清亮,容易让人心生好感。却不是说樱桃若是对上青梅就占了下风,这两个人要是真的过起招来,谁输谁赢还说不定,只是徐明薇总觉得樱桃的赢面更大一些哩。
贺兰氏见她已经看出了两个丫头的秉性,叫薛婆子把人带了下去好好教导规矩,就等着大后天将青梅和樱桃送过傅家去。
等屋里人都走散了,贺兰氏才把徐明薇揽到怀里,轻抚着她的一头长发怜声说道,“娘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你那婆婆并不是个好相与的,你需时刻牢记着这一点,天底下便是再好的婆婆,也不是自家娘亲,切不可抱了那样天真的想法,想着婆婆能照拂你多过自家骨肉哩。现在不过是送两个玩意儿过去,娘这心就替我儿痛得不行,可日后这样的日子还长着。你刚嫁过去的一两年,你婆婆定是要盯紧了你的肚子的,别人家十五六岁还生不得孩子,咱们贺兰家的却是可以的,只不过为着自己好,你若是能顶得住,便再顶个一年半载的,越晚生越好哩。”
徐明薇静静地趴在贺兰氏的怀里,听她说起成亲生子的事情,也仿佛听别人的故事一般,面上一点变化都无。贺兰氏这会儿正忙着给她做心理准备,因此并没有发现徐明薇对这场婚事的毫不在意,仍继续说道,“你婆婆那人不过是个纸老虎,你身份位置摆在那里,她寻常也拿不住你。只不过做婆婆的人,背地里要整治下儿媳妇也是再简单不过,光是请安布菜之类的小事就能折腾死人。你在家的时候且仔细看着你四婶婶是怎地应付你祖母的,再看看你二婶婶,便知道其中奥妙和区别了。娘也不是不肯教你,总归还是要你自己揣摩学来的,才是自己的东西。”
徐明薇点点头,面上忽地一凉,抬头看了才知道是贺兰氏眼角落下的泪花,因而笑道,“娘你现在就哭上了,等日后我真出了门,你可怎么过活?好歹我现在也才十一岁,日子还长着呢。”
贺兰氏心里气苦,叹道孩子毕竟还小,不知道这男女之间的那回事儿,才如此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罢。只希望日后她长大懂事了,也要如此想得开才好。
三天后,徐家从后门出了两顶红色小轿子,趁着夜色将人送进了傅家的侧门。当天傅恒歇在书院中并不在家,青梅心心念念的正主并没能见着,倒是先见了傅家主母王氏。
两人在王氏偏屋里头见着了一堆的媳妇婆子,又看那王氏高坐在堂上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们,心里便有些打鼓。青梅和樱桃这会儿倒是团在了一处,相看一眼,才朝座上的王氏盈盈拜倒,口称,“奴婢青梅(樱桃)见过大太太,大太太万福!”
王氏打量了她们一通,心里暗道贺兰氏好算计,送了这样一对宝贝来,一个妖艳外露,一个端庄自处,竟是十分知晓男人的心思和喜好,并不曾为着女儿而送了无用之人来哩,心里便生了几分满意,让婆子们带下午验过身,俱是清白干净的,这才着管事分了住处,吩咐着洗刷干净了,就等傅恒回家来受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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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恒三日后才着家,回来便听说屋里又多了两个人,俱是徐家送来的。他心里便是一阵不得意,又是烦徐家的伸手太长,又是觉得日后连屋里说话都要小心着些,竟连家中都不自在了。
王氏倒是不知自己原先一番为自己开脱的话,在傅恒心底投下了这样的种子,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人都说儿子是有了媳妇就忘了娘,她自己一手带大的儿子,自然是不愿意就这样生生被人抢了去的,能给这小两口生些嫌隙,她再乐意不过。因此便是看出了些模样,也并不解释,乐得傅恒对他丈人家防备生疏些。
王氏怕樱桃那性子闷着了傅恒,因此头一天夜里是安排了青梅先到房里伺候的。虽说心里不太喜欢徐家的人,但二八的年轻小伙子,正是容易擦(枪)走火的年纪,书院里都是年纪相仿的,平日里互相借个浑书看了都是常有的事情,青梅又生得妖,几下勾搭便将傅恒勾上了(床),闹了快一宿才歇了要水。
把王氏给气的,等傅恒前脚一出门,便使了婆子把还在床上补觉的青梅给拉了出来,掼在地上污七八糟地骂了,“小(浪)蹄子!你家主子是差遣你来伺候男主子的,不是来做那媚态勾人的!你生的什么心,才多大的爷儿,也敢这样使劲儿地折腾!前些天儿见着你来便觉着不好,一股子狐狸味儿,原是在这里等着!来人,给我好生打了这祸害,长了记性才好!”
一时便有不少生得孔武有力的婆子涌上前来,捉住了青梅要挣扎的双手双脚,耳刮子扇得噼啪作响,将好端端的一个人打得死去活来的。要不是傅宁慧从宫中沐休回来撞见,还不知道这青梅有没有命在。
王氏不愿在女儿面前打杀了下人,因此叫住了手。可怜那青梅,昨晚上也是才迎的春风,傅恒又是个生手,打心眼里也并不真正看中她,自管自己尽兴就好,因此被折腾得浑身骨头架子都跟拆过一遍一般,今早才赖着没起。谁想就这样在屋中躺着,祸事也能从天上掉下来。忽地屋里就冲进来一群面目凶恶的,不由分说就将她从床上扯了下来,又是打又是骂的,等被打得嘴里都出了血,才明白了自己被打的缘故。又羞又气又痛,若不是被婆子们给围得严严实实的,她早往墙上撞死了。
傅宁慧这会儿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始末,拿眼瞧了下倒在地上的青梅,鼻青脸肿的,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心想能让她哥哥这样荒唐的,总归是有几分颜色的罢。她只看了一眼便回头朝王氏说道,“按理说哥哥屋里的事情也轮不到我一个做妹妹的来说,只是这人好歹是徐家送来的,娘就算是要处置,也不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传出去可不好听哩,要是徐家听着此事又生了什么想法,与两家交情也无益处。”
王氏狠狠地瞪了一眼青梅,啐道,“既如此,先暂且饶了你,且看你下回罢。”
又严令了家中下人一应闭了嘴,不准将此事透露出去。傅恒这一趟出门为着访友,半月后才回,见房里的换了樱桃来,也并不讲究,连问一声青梅哪儿去了都不曾。
樱桃看着便觉得心冷,难得一副浊世佳公子的样貌,说话也是楞得和气,原来心里也一般冷硬,倒暗暗可怜起日日记挂着傅恒的青梅来。这样的男子,便托了真心与他,他还待嫌脏,拂袖扔到泥地里的罢。
有着青梅的前车之鉴,樱桃自然不敢再由着傅恒的性子来,勉强试过一次,便推说身上困乏。傅恒也不是那等强求之人,本就觉得樱桃沉闷无趣,因此赶了人自己翻身睡去,次日见过王氏和傅家大老爷,便又出门访友去了。
王氏见他刚回来便又要走,心里十分不舍,却也知道秋闱在即,傅恒这样用心才是好的。
分割线~~~~~男主现在还是个(失)身的渣渣,求不抛弃
第一卷身在异乡为异客222
这年中秋过后不久,便传来了傅恒乡试独中解元的喜讯,一时之间傅家宾客盈门,挤满了上门来恭贺的人。贺兰氏在看到放榜的第二日,便遣人送了贺礼上门,王氏倒是客气,让亲近的婆子好生招待了才送了人出门。
傅恒秋闱中举的消息很快也传进了宫中,大公主等人都忙着祝贺傅宁慧,都羡慕她有这样一个出息的大哥哥。
杨瑾希说道,“也不知道我二哥哥有没有这样的才气中了乡试,家中现在都还没有音信来,只怕今年又没上罢。”
左家的两个姑娘纷纷安慰她,今年不成,总归下一次还是可以一试的,中间毕竟还有三年的时间,好好寻个先生跟着进补功课。
说来杨家二哥也是个奇葩,生在杨阁老门下,一家老小不说出了多少个举人罢,便是状元都有过的。但到他头上,便是屡试屡不中。上一次还是跟着徐明柏同场考的,徐明樟中了举,杨家二哥落了弟。这次又是陪着傅恒考了,只怕还是陪跑的命罢。
杨瑾希愁道,“家里人其实也并没有一定要我二哥哥考出个什么来,只是他自己心里过不去,必定要考中了举人才行。若是这次又落了弟,还不知道在家里喝酒喝成个什么样子呢。”
一时也说得众人唏嘘起来。徐明薇和徐明兰相看一眼,也不好提自家人的事了。徐明枫和徐明樟今天也都参加了秋闱的考试,只不过四房对着徐明枫是抱了极大的希望了,贺兰氏和徐天罡却只是让徐明樟去过过场,为下一次乡试做个准备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