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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官还要别的么?”
小济摇头。
小二脸上的笑淡了几分,但还是热情推荐:“客官,本店还出了许多新式点心,大中午的,吃这么点东西,哪里吃得饱呀,我们店还有……”
第42章颐州篇4
小济皱着眉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啪”地一声放到桌上,“这是小费,不要烦我。”
“得嘞客官,您请好!”小二笑眯眯将桌上的那一大锭银子揣到怀里,心满意足退了下去。
“扣扣扣——”
桌子另一侧被人敲了三下。
小济看过去,入目是一只修长且秀美的手,手身洁白无瑕,如玉一般没有丝毫杂质,指甲修剪得当,洁净透亮,像珍珠一样柔和带着珠泽,指腹饱满圆润,一看便是长期养尊处优才能保养出来的。
小济有些看呆,盯着那只犹如艺术品般完美的手,足足看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
回过神来第一时间抬头,一个俊美的少年正垂眸含笑看着他,少年有一双流光溢彩的桃花眼,笑起来时,嫣红的眼尾微微上挑,会有一种清贵且魅惑的美感。
这个人和他的手一样,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场合——小济看清那张脸后,脑海中忽然冒出这个想法。
“呃,抱歉,这是我的座位,我方才去如厕了。”少年笑吟吟说道。
小济愣了愣,旋即红着脸起身,尴尬地道歉:“不好意思,我见这张桌子空着,以为没人。”
少年坐到小济右手边的座位,余光瞟着他,笑道:“没事,我不介意拼桌,”
小济扫了眼周围,几乎每张桌子都坐满了人,想着自己已经点了东西,干脆坐下。
“听口音,你是京城人士?”少年笑眯眯问道。
“我从京城来这做生意。”
“哦,做的什么生意?”
“就是一些小买卖,将一些本地产的东西倒腾到别的地方,赚取中间差价。”顿了顿,小济打量着少年,“公子可是来这找人的?”
少年挑眉,笑道:“为何这样问?”
小济凝视着少年,道:“我早年曾在京城一户权贵人家做事,也算开了些眼界,见过许多好东西,公子虽然穿着低调,但仍能看出用料不菲。且公子态度虽和善可亲,眉宇间却仍然透露出盛气凌人之态,这天生高人一等的自信与气质,我向来只在权贵子弟身上见到过。”
“权贵子弟……”少年一笑,道:“为何不能是富家子弟?”
小济也笑了,“富商只管钱,权贵却管人,有了人,还怕没有钱么?”
“是这么个理。”少年笑着点了点头,第一次正视小济,明亮的眼眸注视着他,“你既这样想,为何选择从商,不去科举入仕?你看着年纪也不大,又有如此见解,中举只是时间问题,他日一朝上榜,不比现在来得光耀?”
小济苦笑一下,叹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选择从商,也是迫不得已。”
“看来兄台似乎有难言之隐,”少年笑道,“不才家里有些势力,说不定可以相助一二。”
小济摇头,深深一叹,“天底下没有人能够帮到我。他是天底下最有势力的人,我一辈子也不能赶上他。”
“天底下最有势力的人,算来算去,可就那么几位呀,”少年眼眸一亮,“且观兄台这话,莫非是因为男女之情?”
小济不置可否,“她已经嫁做人妇,都已经是前尘往事,我在她眼里是不值一提的人物,有些事,自己心里清楚就行。”
……
程宋戴着斗笠进到茶馆,站在门口,紧锁眉头往里扫了一眼,立刻锁定宁如风,快步向前。
“公子。”程宋来到宁如风,低声喊了一句。
宁如风放下手里的绿豆糕,侧过身子抬头,看着程宋问道:“事情办好了?”
程宋默不作声点了下头。
“这是……”小济放下茶盏,看着宁如风身后的程宋。
“我的保镖。”宁如风站起身,挡住小济的视线,对他拱手谢道:“多谢你的龙井茶和绿豆糕,咱们后会有期。”说罢,就要转身离开。
“诶——公子。”小济喊住他。
宁如风回身,眼神询问看他。
小济笑了笑,“还不知道公子的名讳呢。”抱拳介绍道:“不才姓周名济。”
“周济?好名字!一听就是个乐善好施之家才有的名字。”宁如风夸完这句,抬腿便走,小济在后面喊了好几句都没有回头。
主仆俩出了茶馆,便上到在外面等候的马车上,马车悠悠往前行驶。
车厢内。程宋率先开口:“世子,您为何突然出来了?”
昨晚他出去的时候,他们还被软禁,不能踏出谢府半步,今天怎么就可以逛馆子了?要不是世子派另一个暗卫去通知他,他都以为世子还在府中。
宁如风沉着脸说道:“今儿上午,谢覃找到我,将院子里的守卫都撤了,另外跟我讲,洛之槿后天晚上要在鸣翠楼宴请我。”
“洛之槿?难不成是他害怕了,要向咱们请罪?”程宋说道。
宁如风摇头,“不清楚。但可以确定的是,背后一定发生了我们不知道的变故。”
“可这万一是鸿门宴怎么办?”程宋头脑简单,担心的东西很多也很浅显,“本来就是洛之槿示意谢覃将咱们关起来的,如今来这么一出,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么!”
宁如风嗤笑一声,瞥了程宋一眼,“怎么着?他还想杀人灭口不成?借他和谢覃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动我一根毫毛!”
他就算再不得他爹欢心,也是他爹唯一的孩子,宁家的独苗,他要是有个好歹,宁家嫡系就要断了传承,到时他爹绝对会将整个颐州城夷为平地。
“那……”程宋犹豫道:“既然不是要对咱们不利,谢知府又放了我们,可否要让召来的那批人回去?”
“不必!”宁如风眼眸微眯,冷声道:“他们做事既然一点不顾及后果,就不要怪我捅破天。一个二个年纪都不小了,没道理不能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
夜幕降临,孤月高悬。
洛府,书房。
“爹,你是说真的么?你后天真的要向世子殿下提亲?”洛芊姈喜出望外看着洛之槿。
洛之槿和蔼地拍了拍洛芊姈的肩,笑道:“这是自然。你母亲都跟我说了,你心悦那宁世子,爹只有你和芊姀两个孩子,自是全心全意为你们着想,事关你的终生大事,我怎么能不顾及你的心意。”
洛芊姈眼尾嫣红,眼角带泪,眼含泪花点了点头,忽地抬头,目光清凌凌望向洛之槿,“那爹可以不把娘禁足么?”
洛之槿抬手抹去洛芊姈脸颊上滴落的一滴泪水,“你娘的确是有不能见人的原因。”
第43章颐州篇5
“什么原因?”洛芊姈一瞬不瞬直视着洛之槿。
洛之槿叹了口气,道:“我其实一直不同意你嫁到宁家,你是我的嫡长女,咱们洛家如今虽已门庭败落,可再怎么说也是前朝皇室之后,换到以前你即便做不了公主,也必定是郡主,如今却要嫁给世子做侧室,爹爹痛心呀。”话及此,一脸哀哀捶了捶胸膛。
“那爹怎么突然间又答应了呢?”洛芊姈目光闪烁几下,“爹,娘亲就算犯了什么错,也是您的妻子,是洛家的当家主母,她嫁给你多年,为你相夫教子,操持家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不该公然限制她的出入,这让她以后如何在下人面前立威。”
洛之槿摇着头叹气,双手握住洛芊姈的肩膀,迎上她怀疑的目光,语重心长道:“芊姈,爹这么做真的有原因。宁世子本来十天前就要回京,可你娘为了你的婚事,却偷走我的印章,写信给谢知府,让他软禁宁世子。咱们是商人,自古民不与官斗,你知道她这样做,后果有多严重么?前朝皇室嫡系被宇文家杀绝血脉,咱们因为是旁支才逃过一劫,如今五十多年过去,早已物是人非,现在之所以依然能安享富贵,是托高祖皇帝的一念之情,人都说人走茶凉,现如今一朝天子一朝臣,上面若真追究起这件事,咱们洛家只怕又要风雨飘摇。”
语声稍顿,再次叹道:“所以啊,芊姈,你必须嫁给宁世子,最低是侧妃的位置,只有与他们宁家有了实际上的姻亲关系,才能确保宁家不会追究这件事。”
“那娘呢?我顺利嫁给宁世子,娘就可以平安无事么?”洛芊姈紧盯着洛之槿,迫不及待问道。
洛之槿放开握着洛芊姈的手,侧过身子别开她的目光,闭了闭眼,沉声道:“人总要为自己犯下的错承担后果。姈儿,洛家看着家大业大,实际却湖面上飘过的浮萍,随波逐流,没有半点根基,自然——”回身迎上她的目光,一字字宣判:“冒不得半点风险。”
洛芊姈已然泪流满面,哀求道:“爹,你不要处置娘亲,宁世子是个很宽厚的君子,你让我去见他一面,我求求情,说不定他就不会计较了。娘这样做也是为了我,大不了我不嫁给宁世子,我去当面和他说清楚,他一定不会计较的。还有——”
洛芊姈忽地握住洛之槿的手,哽咽着说道:“印章是我偷的,和娘没有关系,都是我撺掇娘去给谢知府写信扣留宁世子的,我心悦宁世子,所以一听他要走,立马就急了,于是请娘写信给谢知府,娘一开始不答应,是我以死相逼,她才不得不写信,爹,一切都是我的主意,和娘一点关系都没有……”
说到这,洛芊姈已经泣不成声,她万万没想到,会因为自己的一个旖旎的想法,将亲生母亲陷入如今这样的田地。
洛之槿本来还耐着性子安慰洛芊姈,忽听她这样说,眼前一亮,可旋即又重新暗沉下去,不管如何,这回顾静触碰到了他的逆鳞,必须给她个教训,至于洛芊姈,上策自然是嫁给宁如风做侧妃,不仅可以了了这桩事,还能为以后布局,至于中策——余光瞟着哭得泣不成声的洛芊姈,深深一叹——倘若婚事不成功,就让她去解释吧。
“世子,这是洛小姐给咱们送来的请柬。”程宋拿着一封信筏走进门,边走边说。
宁如风躺在榻上闭目养神,闻言,眼皮也不抬,只闲闲说了句:“不用给我看,念给我听。”
程宋有些犹豫,“这不好吧,毕竟送信的对象是女儿家,而且这洛小姐还心悦世子你,倘若里面有什么……”
“让你念就念,废什么话!”宁如风皱着眉头打断他的话。
程宋被训得没了脾气,弱弱地说了一声“是”,拆开信封一字字念了出来。
内容无外乎是先问好,再说正事,最后则是再次问好,正事自然是相邀宁如风五天后参加花朝节一事。
宁如风听完信,才缓缓打开双眼,视线转向程宋,与他目光对视,笑道:“别说,这颐州城的姑娘就是要比咱们中原地区的大胆、开放!”
“那世子你是答应赴约了?”程宋问道。
宁如风沉吟道:“她若是个普普通通的富商小姐,我倒不介意与佳人一叙。偏她身份这样特殊。洛家虽说已大不如前,可血脉身份到底摆在那,在皇家面前多少承了些情,她又是洛家的嫡长女,倘若出了些差错,不好收场。”
程宋有些不理解:“恕属下直言,殿下既然怕不好收场,何不到最后将她纳进府里做侧妃?这样不就好收场了么?秦二小姐如今已入东宫,殿下您再想寻到动心之人已很难,洛小姐对殿下您一往情深,殿下何不纵享齐人之福,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程宋脑瓜子机灵,却不完全机灵。
知道凭两家身份家世的悬殊,洛芊姈倘若要嫁给宁如风,正妃她是没资格做的,侍妾是万万做不得的,那就只有做侧妃。
可他同时也忘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宁如风瞥他一眼,道:“你瞎说什么浑话?我是想享齐人之福没错,可她是什么身份?我们宁家本来就让上面忌惮,娶她?前朝皇室血脉?”嗤笑一声,缓缓道:“莫不如是嫌日子太好过,想让上面亲手收拾敲打?”
程宋脸色有些尴尬,讷讷道:“这……属下却是没有想到……”
宁如风不知想到什么,眼神颇显玩味,话锋一转,道:“其实娶她也并非完全不可能,倘若她愿意做我的侍妾,我倒不介意收下她。”
平心而论,洛芊姈是个美人。
都说女儿像爹,洛之槿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年轻时比之宁如风不相上下,便是到了现在,年近四旬,也已经风度翩翩,俊雅非凡。顾慧娘虽说不是什么绝世大美人,可也容貌姣好,两个人的基因摆在那。洛芊姈身为他们的女儿,娇生惯养长大,养出一身的好皮肉,委实算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宁如风没遇到命定之人,说到底改不了风流的本性,见到货真价实的美人,总忍不住一亲芳泽。
再者,侍妾与侧妃不可同日而语,像他们这样的家庭,侧妃都是要入玉牒的,算作平妻,类似于皇帝的皇贵妃,云贵妃混到现在,管理六宫多年也没混到皇贵妃的位置,可见这个位置的份量有多重。
若是洛芊姈以侧妃的身份嫁给宁如风,洛、宁两家就存在联姻的事实,这种节骨眼,很难不让上面多想,可若是侍妾就不一样了,妾说到底是个玩意儿,便是贵妾,也上不得台面,洛芊姈若真猪油蒙了心一心嫁给宁如风做侍妾,洛家为了家族脸面,一定不会承认这桩婚事,那自然不存在两家联姻的事实。
所以宁如风这话虽然说的没心没肺——洛芊姈好歹对他一往情深,他却能在背后轻飘飘说出这样轻贱她的话,着实令人心寒——但也确实存在相当的考量。
程宋自幼在宁如风身边服侍,对其中的弯弯绕绕自然清楚,听得宁如风说出这种话,也不由得十分无语。但想了想,他家世子不就是这样的性格么?随即又马上释然。
夜幕降临,月光轻柔,静谧的天空余下一片乳白色的朦胧,晕染出夜的平静与祥和。
洛芊姈立在窗前,仰头望着外面朦胧的月色频频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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