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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暮冰轮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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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乐人和吕医生小声讨论任务,还得注意不要让南璐听见关于技能的事情——他也不清楚对此npc会有什么反应。

    “虽然那个妮娜的浑身都是破绽,但是姑且还是听她的来,不然非要刨根问底容易出事。”吕医生严肃警告了一下作死之心蠢蠢欲动的齐乐人,“你可别乱来,赶紧干掉疯夫人咱们好回家。”

    “哦……我的感应技能已经进入冷却,冷却时间太长,这次任务指望不上了,sl技能已经冷却完毕,倒是可以拼一拼。”齐乐人说。

    “我的幸运技能是一点半用掉的,90分钟过去现在也失效了,冷却时间有三小时,也就是说下次使用得在六点之后,基本也指望不上了……你自己保重,只要你活着从地窖里爬出来,我就给你治疗,包治好。”吕医生的语气里充斥着淡淡的怜悯感,似乎已经认定了齐乐人要遭遇一场不幸。

    “……万一死在里面了呢?”齐乐人闷闷地问道。

    “你这熊孩子瞎说什么呢!好好打boss去!没事乱立什么flag!”吕医生一巴掌拍在了齐乐人的后脑勺上,充分发挥了一个医生的威严感。

    “……哦。”齐乐人呆呆地应了一声,又想起了什么,小声提醒了吕医生一句,“小心南璐。”

    吕医生点了点头。

    走廊最深处是一个大型的厨房,十几平米大的区域内到处都是橱柜,正中用来处理食材的大方桌正上方的天花板挂满了各式各样叫不出名字的厨具,桌上还放了许多锅碗瓢盆和一些没有收拾好的食材。

    “注意角落,地上有个暗格。”吕医生提醒道。

    齐乐人沿着墙壁在厨房检查了一圈,地面上铺了一层白底的瓷砖,在灯光下模糊地倒影出他自己的身影,他蹲下用手指敲了敲地面,没感觉到哪块瓷砖下是空的。暗格到底藏在哪里?

    “找不到啊……刚才要是问清楚一点就好了。”吕医生嘟哝了一声,“要么我们再去问问妮娜?时间不多了呢。”

    齐乐人也从地上站了起来,蹲了太久一下子起来后大脑有些供血不足,他短暂地晕眩了一下,眼前的画面蒙上了一层黑影,他用力眨了眨眼睛,然后猛然僵住了。

    侧前方的碗橱橱门是玻璃的,那透明的玻璃倒影出他身后的画面——一个盛装的金发女子坐在距离南璐不远处的木椅上,怀中抱着一个襁褓,她低着头,温柔地看着怀里的婴儿,似乎在哼着轻柔的摇篮曲。而就在她的脚下,满地都是血肉模糊的尸骸,戴着帽子的厨师脑袋被砍成了两截,捧着厨具的女仆面目全非……一地血海像是沸腾一般翻滚着,而怀抱着婴儿的女人却对这血腥的一幕视而不见,安详得诡异。

    齐乐人猛地转过了身,身后靠墙的木椅上空无一人。

    是幻觉?还是……

    “怎么了?”吕医生看着齐乐人大步流星地向身后的椅子走去,不禁问道。

    齐乐人顾不上回答他,他一把拖开木椅,手指敲了敲椅子下的那块瓷砖,里面是空的。

    “就是这里。”齐乐人用匕首卡入瓷砖间的缝隙中,将它撬开了,紧邻的几块瓷砖都是松动的,等它们被挪开后,下面就是一个方形的铁门,像是地窖入口一般。

    “你怎么发现的?”吕医生奇怪地问道。

    “我看见她了。”齐乐人低声说道,死死地盯着地下那块略有锈迹的铁门,沉重的铁锁将它牢牢锁住,连同所有的邪恶一起。

    “你看见了什么?”南璐尖利的声音响起。

    齐乐人没有回答,他冷然道:“你们后退,我来开地下室。待会儿如果有什么不对,你们赶紧离开这里……”他完全没指望这南璐和吕医生能帮上忙,加上寄生在他身上的杀戮之种说不定会误伤队友,他宁愿一个人去面对疯夫人。

    厚重的铁锁被钥匙打开,齐乐人的心跳砰砰加快,地下室的窖门在一声沉闷的声响中被拉开,露出竖直的铁爬梯,和下面深深的黑暗。黑暗中弥漫着一股陈腐的气味,好似已经被尘封了很久很久。

    齐乐人的手电筒已经落在了表世界,他只得用手机的照明往下面照了照,灯光沿着铁梯往下蔓延,照亮了水泥地面,什么也没有。

    下面一定有危险,齐乐人感觉得到,但是他还是不得不冒这个险。他权衡了一下决定暂缓使用sl技能,等到发现危险后再使用。他用嘴咬住手机继续照明,一手拿着镶嵌了圣洁符文的匕首,另一手攀住铁梯,准备爬下地下室。

    脚踩在了铁爬梯的横栏上,很结实,齐乐人感觉自己像是只身走入充满了怪物的迷雾之中,明知道地下室的黑暗里潜伏着危险,却还是强迫自己走下去。

    大半个身体已经钻进了地窖,只剩肩膀以上还在外面,齐乐人对吕医生点了点头,示意他多注意一下南璐,可惜两人的默契不足,吕医生笑呵呵地对他挥手鼓励,齐乐人一阵心累,专心爬梯子去了。

    地下室自下而上地吹起了一阵冷风,手机的照明范围狭小,只看到光束里自己的影子,四周是大片大片的黑暗,正在往下爬的齐乐人突然脚下一空,爬梯的横栏少了一截,他往下坠了一坠,幸好手紧紧抓着爬梯,这才没有跌下去,这个小小的意外让原本情绪还算平复的齐乐人一阵心慌,脚下那深重的黑暗里好似潜伏着可怕的怪兽,令他不禁为之胆寒。

    还不等他平复一下心跳,在黑暗中踩空的那只脚却突然被什么东西缠住,拉住他脚踝的东西力气大得出奇,用力一拽将他从爬梯上拽了下来,狠狠摔在了地上。

    又一次摔得头昏眼花,但是这次比从二楼掉入画室要好得多,起码齐乐人还有力气翻滚了几圈,强撑起不听使唤的手臂握紧匕首。

    手机已经摔在了地上,照亮了一小片区域,黑暗之中好似响起了温柔的吟唱,一点微弱的烛光亮起,然后是两点,更多更多……两排紧贴着墙壁亮起的烛火照亮了这间黑暗死寂的地下室,在那烛光的尽头,有一把背对着他的摇椅,坐在摇椅上的女人有一头金色的长发,瀑布一般披散下来。

    她轻轻地哼着摇篮曲,在这阴冷的地下室中,温柔地哼唱着。

    齐乐人的视线在四周扫过,没有看见刚才将他拉入地下室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太诡异了……他甚至想到了逃跑,可是一抬头,那开启的地窖门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推动,在砰地一声巨响中被关上了,来自头顶的光线消失,也切断了他的退路。

    随着地窖门的关闭,那把摇椅缓缓转动了起来,像是放置在转盘上一样,慢慢转了过来。摇椅上的金发女子闭着眼,怀抱着一个襁褓,轻柔地哼着曲子。

    摇椅正对着他停了下来,椅子上的疯夫人慢慢睁开了眼睛——她的左眼和画像上一模一样,而她的右眼却已经被剜去了,徒留下一个渗血的窟窿,汩汩地留着血,从眼眶一直流到脖颈。

    这妖异不祥的一幕让齐乐人提着一口气不敢吐出来,他一动不动,浑身的肌肉都紧绷到僵硬的地步。

    “你是来报复我的吗?”摇篮曲停了下来,疯夫人轻柔地问道。

    “……”报复?谁要报复?齐乐人的大脑一片空白。

    “你已经夺走了我的孩子,你还想夺走什么呢?他的爱吗?”疯夫人的声音变得阴冷了起来,她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呓语一般说道,“我恨你……憎恨你……嫉妒你……回到坟墓里去吧,和肮脏的蛆虫一起做伴,那才是你的归宿,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的疯笑声越来越疯狂,凄厉得刺破耳膜。

    她站了起来,将怀中的襁褓轻柔地放在了摇椅上,摇曳的烛光中,她完好的那半张脸如同悲悯的圣母,可是当她正面向齐乐人走来的时候,那血肉模糊的右眼里不断流淌着的血泪,却让她像是地狱归来的恶灵。

    两排点燃的烛火摇晃着,在地上投下纵横交错的影子,摇晃着,摇晃着……

    有什么毛骨悚然的东西,从脚下慢慢往上爬,抚摸着他的脚踝、膝盖,一寸寸地往上爬,齐乐人手中的匕首猛地向那看不见的东西挥去,匕首在空气中挥出一道锐利的风声,却什么也没碰到。什么东西?究竟是什么东西?

    疯夫人嘴角噙着一抹古怪的笑容,一步步向他走来,她走得很慢,可是每一步都像是卡住的录像带,一帧一帧地往前跳跃着,这绝对不是人类该有的样子!四面八方的烛光让她的影子颤抖扭曲,在地上投影出一片诡异的混沌。

    这时,齐乐人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低下头,看着攀爬在他裤腿上的阴影,没有形体,没有质量,却真实地存在在……

    那是影子。

    第八十四章古堡惊魂(十一)

    恐惧,无穷无尽的恐惧感袭来,齐乐人慌乱地动了起来,那些匍匐在他脚下的影子也动了,它们以不可思议的力气将他拽到在地,动弹不得。镶嵌了圣洁符文的匕首对影子毫无作用,齐乐人狠了狠心,一刀划破了自己的左臂,鲜血喷涌,匕首上的符文散发出乳白色的微光,让他的血液里也带上了微弱的圣洁之力,那满地蠕动的阴影停顿了一瞬,然后再一次向他涌来。

    可恶,这种没有形体的东西到底要怎么对付?眼看着阴影的力量越来越强大,齐乐人已经被拉扯得站不起来了,一抬头,疯夫人距离他已经不到五米!

    存档?还是再拼一拼?

    不,还不是存档的时候,再试一次!

    微缩炸弹扔出,在不远处轰然爆炸,趴在地上的齐乐人都感觉到这股冲击力,附近的蜡烛全部熄灭,只留下地下室最深处零星的几根蜡烛还在燃烧。

    齐乐人抬起头,硝烟散去之后,他看见远处躺在地上的疯夫人,她一动不动,好像已经在爆炸中死去了。

    就这么死了?结束了?

    齐乐人有种做梦一般的不真实感,束缚着他的影子也消失了,他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步履蹒跚地向她走去……不管怎么说,先补一刀。

    微缩炸弹在地下室里留下了一个爆炸后的凹坑,齐乐人绕过了它,小心翼翼地来到疯夫人的身边,她躺在地上,满脸血痕、双眼紧闭,金色的长发散乱着,好似已经没有了生机。

    齐乐人在一片黑暗中向她走去,远处残存的烛火缥缈,却照不到他的脚边,他来到了毫无生气的疯夫人的身边,手中紧握着匕首,慢慢举起……

    杀了她,然后结束这次任务。

    齐乐人的心跳快得连耳膜都在震动,握着匕首的手腕也因为刚才的剧烈挣扎而轻轻颤抖,他觉得自己好像被包裹在一片黏腻的黑暗中,无数疑问、隐喻、阴谋都被粘合在了一起,将他牢牢锁住,可只要他挥下匕首,一切都会被锋利的刀刃刺破,粗暴地结束一切。

    只要结束就好了。

    后颈隐隐作痛的杀戮之种在提醒着他,这个地方到处都是恶魔之力,他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下定了决心,齐乐人握着匕首的手收紧,狠狠地刺了下去!

    手腕被一只纤瘦苍白的手牢牢握住,那冷得像冰的温度让他打了个激灵,当齐乐人意识到握着他的手的东西是什么的时候,他像是触电了一样弹了起来——手腕被死死勒住,根本挣脱不了。

    不知何时,死去的疯夫人已经睁开了眼睛,完好的左眼和已经变成一个血窟窿的右眼一起“看”着他,嘴角挽起一个诡异莫名的弧度。

    “啊,你不是艾德琳。”疯夫人叹息一般说道,“她是一个善良的、听话的、愚蠢的女人——在她还活着的时候。你的皮肤那么温暖,这是活人的温度,你不是艾德琳。”

    她的完好的左眼也是空洞的,毫无焦距。

    “你是我的约翰吗?”疯夫人的另一只手慢慢地抚摸上了齐乐人的脸颊,那沾满了鲜血和灰烬的手在他的脸上抹下了一道死亡的味道,“我亲爱的,亲爱的约翰。在我不再善良不再温柔不再美丽的时候,你依旧爱着我吗?”

    血液,带着恶魔气息的血液被抹在了脸上,欢腾的杀戮之种像是决堤的江水一样,从理智的堤坝中一泻而下,瞬间冲垮了他的意志。

    这一瞬间,齐乐人只来得及存档,存档完毕的一瞬间,寄居在他后颈处的杀戮之种瞬间暴涨,沿着脊椎向全身蔓延开去,来自于恶魔的力量灌注全身,一种嗜血杀戮的渴望侵占了齐乐人的头脑。

    杀了她!

    齐乐人被紧握的手腕充满了力量,他反手抡起拉住他的疯夫人,将她狠狠摔了出去,疯夫人尖叫着飞出了几米远,身体冲撞在了旁边的墙壁上,掀飞了几根早已熄灭的蜡烛。

    “怪物……你是怪物!”疯夫人突然惊恐地尖叫了起来,浑身颤抖。

    齐乐人站了起来,双眼放空,一步步向她走去。

    疯夫人骇人地嘶叫了起来,女妖一般的高亢声音中,四周熄灭的烛火再次亮起,将这件偌大的地下室照得通火通明,这耀眼刺目的摇曳烛光中,无数影子再次复苏,像是潮水一般涌向齐乐人。

    齐乐人还在往前走,那些疯狂的影子仿佛狂风中的树枝一般摇晃拍打,可是在接触到齐乐人的一瞬间却好似被看不见的屏障阻挡,无法缠上他,只能在他身边徒劳地挣扎扭动。

    低等的魔物,呵。

    齐乐人的脑中响起一个不属于他的声音,或者说那根本不是声音,只是一串突然在他脑海中出现的意识,他知道它在说什么,即便它没有将意识诉诸语言。

    他的杀戮之种,在说话。

    齐乐人意识到了这一点,可是如今被控制的大脑和身体却无法对他意识到的问题做出任何反应,它就像一封写好却忘了被寄出的信,无法获得收信人的回应。

    他来到了疯夫人面前,右手死死卡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

    满脸血痕的疯夫人张大了嘴,她的双脚已经脱离了地面,面容狰狞扭曲,浑身的重量维系在她脆弱的脖子上,随时都会折断,她的双腿挣扎踢蹬着,可是力量微弱。那些疯狂的影子们环绕在她身边,随着她的挣扎扭动变幻着恐怖的形状。

    可是这一切都失去了作用,齐乐人嫌恶地丢开了镶嵌了圣洁符文的匕首,金属匕首落在地上跳动了两下,安静地睡去了,而他掐着疯夫人脖子的手越来越用力,如同钢钳一般合拢——清脆的嘎嘣声响起,挣扎不休的疯夫人浑身一颤,身体软了下来。一股恶魔之力从她的身上涌出,沿着齐乐人的手被杀戮之种吞噬殆尽。

    齐乐人松开了手,看着她化为一摊死肉,然后在烛光中飞快地朽烂成一堆白骨。

    快醒过来。

    醒过来啊!

    被困在意识深处的他呼喊着,齐乐人的手指抽搐了一下,他在努力和杀戮之种争夺身体的控制权,可是不像上一次激发杀戮之种,这一次它吸纳了新的恶魔之力,变得愈加强大,也愈加贪婪。

    他最多只有几秒钟的机会,齐乐人突然爆发,一头撞在了粗糙的墙面上,剧痛让他瞬间清醒,那盘踞在他意识中的杀戮之种不甘地退去了,理智和控制力再一次回到了他的身体中。

    齐乐人瘫坐在地上,额头上缓缓淌下了鲜血,糊了他半张脸,可此时他已经顾不上这些了,疲惫感从心底涌了上来,让身体变得迟钝。

    血液流过嘴角,腥咸的味道。偃旗息鼓的杀戮之种似乎又蠢蠢欲动了起来,齐乐人从包裹里拿出圣水抿了一口,又将它压制了回去。

    圣水中那股圣洁的力量又给他的身体注入了些许的活力,至少他有力气站起来了。

    头上的伤口不严重,齐乐人直接用毛巾捂上,准备待会儿出去让吕医生简单包扎一下,尽量还是不要浪费他的技能了。倒是手臂上那道自己划开的伤口有点深,他用绷带缠紧了以免大出血,试探性地张开手掌又握拳,发现没有损伤到神经,看来不会太影响战斗。

    捡起刚才被丢在一旁的符文匕首握在手里,齐乐人向地下室更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