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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瑾紧绷的心情顿时放松,感觉有救了全文阅读。
长平王轻松答道:“有何不妥?你不愿意么?”
如瑾没做声,于是就听道他说:“那么你就喊起来,让别人都知道本王在这敏感时候私自出府,来了襄国侯府。来日本王被问罪的时候,你在菩萨跟前上柱香替本王超度超度。”
如瑾气结。他仗着恩情要挟她,真无赖。
“王爷想要怎么守岁?”
长平王眼角有得逞的快意,“在一起说话?吃东西?你往年是如何守岁的?”
“我每年守岁的时候贴身丫鬟都在跟前,没被人扛到空屋子里去。我也不会站在院子里挨冻到子时。”她知道事情已成定局,言语间还是免不了有怨愤。
话音刚落,她突然感觉自己身子腾空,被人抱着飞快朝前掠去。长平王低沉的笑声响在她耳边:“放心,本王不会让你在院子里挨冻,你的丫鬟也不会一直在空屋里。”
在刘府时已经有了被人抱着飞跑的经历,然而此时如瑾还是忍不住心中发慌,下意识紧紧攥住了长平王的衣襟。长平王速度很快,矫健轻盈的步伐丝毫不像是一个常年卧病的人,比那些护卫也差不了多少,如瑾发现她们在朝自己住的香雪楼靠近。
他难道要大喇喇的闯进去,和她满屋子丫鬟一起守岁吗?如瑾惊得不轻。她若是和男子一起回房,以后就不要再见人了!眼看着香雪楼越来越近,如瑾紧张的提醒:“王爷停下!”
长平王又朝前一会,直到楼下灯笼照不到的花木暗影里,才停住了脚步。他将她放下来,“你先进去吧。”
然后崔吉也到了,肩上扛着碧桃,他将碧桃放下,在她后背某处拍了一下,碧桃便渐渐醒过来。崔吉将碧桃推到如瑾怀里,如瑾慌忙接住,再抬头的时候,长平王他们两个都不见了。
碧桃迷迷糊糊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在如瑾怀中,连忙站定身子,诧异问道:“……怎么了?”
“没事,我们回去。”如瑾朝着两人消失的地方看了一会,转身走到院子跟前叩响了小门。
看门的婆子过来开门接了两人进去,碧桃一边走一边还迷糊着问:“送我们回来的两个婆子呢?”
如瑾没理她,径自上楼进了内室,让丫鬟们服侍自己梳洗了一番,然后遣散了众人下去安歇。她屏退了值夜的青苹,自己一个人坐在寝房里,没有换寝衣。
果然过了没多久,窗棂响起了轻微的摩擦声,然后灯影忽地一暗,屋中便多出了一个人。黑色衣衫,脸上挂着得逞的笑,不是长平王又是谁。
因为是冬天,为了防风,如瑾寝房里的窗子都糊死了,他一定是割破了窗纸缝隙溜进来的。这里是二楼,亏他不怕费力气。
“方才送我回来的两个婆子呢?”如瑾率先说话。
“你不是说她们是你母亲跟前的么,已经送过去了。”长平王答得随意,如瑾暗自郁闷。莫名其妙在路上晕倒,然后醒来就回了住处,那两个婆子还不知要怎么琢磨呢。碧桃已经迷糊困惑了半日,过去睡觉前还一直嘀咕着。
刚想到这里,只听外头院子有轻微响动,有人在低声说话。夜里安静得很,如瑾在二楼也听得见,只是不知说些什么。“是谁?”她扬声朝外问了一句。
丫鬟在外头回禀:“是太太跟前的人来询问姑娘是否安然回来了,奴婢们回复姑娘已经睡下,打发她走了。”
如瑾应了一声“知道”,便让丫鬟下去。回头看到长平王自顾自坐在了椅上喝茶,她越发觉得气闷。平日她从明玉榭回来母亲不会再派人追过来问,今天必定是因为那两个婆子疑惑了,这还要归功于面前这位爷。
见她回头看他,长平王恍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低声道:“忘了安置你的婢女。”说罢起身到窗棂上轻声叩了两下,然后不知低低吩咐了什么,又施施然返回坐定。
如瑾不由紧张,压低嗓子问:“王爷做什么?”
“让她们睡熟而已。”他自己又倒了一杯茶,还给她倒了一杯,然后说,“喝完这盏茶,咱们就不必小声说话了,她们听不见。”
如瑾知道他又用了上次在京郊寺庙里的伎俩,丫鬟们没有性命之忧,这才放了心。
屋里只有一盏光线十分黯淡的烛台,且用厚纱重重的罩了遮光,是她睡觉时用的,既有些许光线,又不会太过明亮妨碍睡眠。整个房间暗暗的,长平王的影子斜斜投在墙上,放大了几倍,看起来有一种压迫感。
如瑾感到十分不舒服。在寝房里和男子独处,这简直就是败坏到极点的作为,即便是遮掩了所有人的耳目,她自己心里也过不去。活了两世她从没做过这样荒唐的事,更不知道该如何与面前的人相处。
她默默走到距离长平王很远的椅子上坐了,垂眸不说话。按理说,这样对待救命恩人是不合情理的,然而他的做法更不合情理,如瑾一时之间无法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无法平静对他。
长平王自己又喝了一盏茶,很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靠在椅背上,倚着软垫笑看她。
“你又在身上藏利器。”他的目光落在她腰间。
她围的是一条宽腰带,拢得纤腰不赢一握。腰带上刺绣的广玉兰半含芳蕊,与裙上翠挺的枝叶浑然组成一幅完整的图画。他欣赏着淡青裙幅上的银花玉雪,也玩味的看着腰带侧边几不可见的隆起。
如瑾惊讶于他的目光敏锐,却也没有将腰带暗藏的簪子抽出。那是她所有发簪里最结实也最锋利的一个,防身用再好不过。他来之前她将它放在了腰带暗格里,触手可及的地方。
被他点破,如瑾只淡淡笑了笑:“防君子不防小人。”
长平王道:“小心伤了自己。”
“不会。”
然后又是长时间的沉默,如瑾不说话,长平王也不说话,自己慢慢品茶,同时举目四顾,到处打量她房间的陈设。
不知多久过去,终于是如瑾先开了口。无论眼前的人行事多么乖张,她终究不能忘了他的救命之恩,长久将他晾在一边。
“王爷为何要和我守岁?明日的宫宴才是您合家团聚的时候,守岁要和亲人在一起,不是么。”
“我们以后也会是亲人。”长平王回答的特别迅速。
如瑾眉间闪过恼意,耐着性子说道:“因为王爷是恩人,所以我可以忍耐您的言行无状。”
言下之意,若换了别人,她早就叫人将之乱棍撵到街上了。
长平王对她的恼怒不以为意,自己接着说:“宫宴是皇帝妃嫔和皇子公主的聚会,并不是合家团聚。而守岁,自从记事起,我就没有和亲人在一起过。”
不知不觉的他将自称换成了“我”,他的言语之间又深深的寥落,让如瑾一时抛开了方才的不快。
“皇子幼时不是养在母妃跟前么,成年之后才会出宫开府,你怎么不和陈嫔娘娘一起守岁。”
长平王挑眉:“你知道的倒是清楚。”
“……是听人说的。”如瑾搪塞了一句,开始努力回想宫中过年的情景,却始终没想起关于陈嫔的分毫。
她那时候位份不够,从来没有参加过年夜里的宫宴,只在自己宫中和宫人们一起守岁过年。她喜欢清净,和宫人们也聊不到一起,所以年夜过得和平日没有什么不同,晚上吃过饭便独自捧卷消遣,将服侍的人都遣散了去放假,自己独坐一晚。
偶尔会到门外看一看宫宴上燃放的烟火,夜空中绽放的稍纵即逝的花朵,以及各种喜庆的图案,在那时的她看来都是无比清冷。她自己过得清净,也并不关注别人是如何过年的。其他宫嫔有的会凑到一起热闹,她也不去参加。所以对于在宫中并不显赫的陈嫔,她更加不清楚了,并不知道那个向来沉默的女子怎样度过大年夜。
“我幼年并不在母亲跟前,我和她相处的时间很少,年夜也不是在一起过的。后来出宫开府,除了宫宴上能见到母亲,守岁都是在自己府里,更加不会和她在一起了。”
长平王没有追问如瑾对宫规的了解,只是自己慢慢叙说着,声音低沉。
“对不起,我不该问。”如瑾道了一声歉。
“无妨。”长平王笑笑。
昏黄微弱的光线里,两个人坐得很远,他的笑容落在她眼里有些模糊,让她一瞬间想起宫里的那位。她连忙压住了这个念头,也移开了目光。再这样误看下去,她就没办法和他在一起说话了。
“时候还早,我们下盘棋?”长平王突然说。
如瑾愣了一下,有些适应不了他话题的转换速度。不过下棋也好,总好过听他在这里回忆宫中事,弄得她也想起了前世。她从柜子里拿出了棋盘,摆在桌上,和他对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