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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之前还在跟自己有说有笑的一个人,怎么突然间就病成了这副模样?
老大夫双眼微眯地坐在床边的鼓凳上,一副老神在在的姿态搭线诊脉,眼角的鱼纹慢慢地堆作一团。
“这真是奇怪了。”
“大夫,郡主她这是怎么了?”一听老大夫开了口,洪宝就窜到了他跟前,焦急地问道。
老大夫收了线,站起身来,捋了捋花白的胡须,在洪宝殷切的目光注视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唉,老朽医术浅薄,郡主这病症,老朽实在是无处下手……”
这郡主的脉象一息四至,不快不慢,不强不弱,脉来和缓,脉的硬度、张力适中,除了寸关尺三的脉有些无力以外,再是正常不过。
这急症不免有些蹊跷了。
老大夫心里存疑,嘴上却不敢说,生怕自己有意无意间得罪了谁。
“洪少爷还是另请高明吧,老朽实在无能为力。”
言罢,再不等洪宝等人开口,急匆匆收拾了药囊就往外走,遇见了洪家的当家人也只神色惶惶地摆摆手,脚下生风般地离开了。
看病治人,他会;可是无病之人,他救不了,更不想被牵扯到什么争斗里去。
故而,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作者有话要说:脚底抹油是阿扇笔下大夫的必修功课( ̄y▽ ̄)~*捂嘴偷笑
【晚安小仙女,天亮了又是忙碌的一天。——一天不学习浑身难受的阿扇】
☆、登门
老大夫身影狼狈地匆匆离去,江氏顿时顾不得许多就掀帘进了内室,至于洪筌只能继续急得原地打转。
江氏走到床边,看了一眼庄凝,问洪宝:“刚刚陈大夫怎么说?”
洪宝摇了摇头,随手用袖子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才低声道:“陈大夫已经是城里最好的大夫了,我担心……”
话未及说完便被江氏按住了手,江氏眉头紧皱,叹了口气,道:“只怕这事瞒不了侯府,这京城里最好的大夫可不是陈大夫。”
陈大夫再怎么名冠杏林也越不过太医院的太医去。
“太医!我怎么忘了这一茬呢!”洪宝眼睛一亮,转身就要往外跑时就被江氏一把拉住了。
“娘?”床上的庄凝生死不知,洪宝心急如焚,这会儿对自己娘亲的举止虽然感到纳闷,但也顾不上细问,挣开了就往外去。
只她才转过屏风就看见孔管家嘴里喊着“侯府的几位公子来了”急匆匆地从外面跑了进来,当即就顿住了脚步,跟在洪宝身后出来的江氏和屋子里坐着的洪筌也都愣住了。
这侯府的人是赶巧来了,还是已经听到了风声?
江氏冷眼扫了一下屋内的人,见庄凝身边的大丫鬟宜春不在,心里霎时就明了了。
屋外脚步声阵阵,洪筌领着洪宝迎出去,一眼就看到正从院门进来的六个高大俊朗的男子。
洪筌挤出一丝笑容迎上去,朝着庄家五子行礼,面对最后一个人时却顿住了动作。
站在他身后的洪宝悄悄抬眼望过去,这才发现来的六个人中五人是庄凝的兄长,还有一个姿态风流的年轻人却是个眼生的面孔。
庄旸摆了摆手,示意洪筌不必多礼后,才看向洪宝沉声问道:“九妹现在怎么样了?”
他语气沉稳,可是紧攥的双手和皱起的眉头还是暗示了他此时不过是修养摆在前不得不装作从容罢了。
而站在庄旸身后的庄家老五庄暻这会儿眼眶微红,不满自家大哥不顾小妹生死还在这里浪费时间,当场就嚷嚷道:“大哥你跟他们啰嗦那么多干嘛,他们没照顾好九妹,要是九妹有个好歹,我非要拆了他洪家不可!”
这话一出,纵使庄暻是侯府贵子,洪筌的脸色也沉了三分。
庄家老三庄晔拍了拍庄暻的肩膀,并不觉得弟弟说错了什么,只因为接收到庄旸警告的目光,他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转而道:“还是让折柳先给九妹诊治一下吧。”
一边说着,一边把站在一旁的齐折柳给推了出来。
齐折柳本来正抱壁在一旁打量自己好兄弟“嫁”的夫婿,冷不防被推到人前,俊俏白皙的面庞上登时一片茫然。
“……”
难道推人出来之前都不会先打个招呼吗?
齐折柳理了理衣袍,回头瞪了一眼庄晔,才扭头眨眼一笑,看着洪家父子,道:“领我去见见郡主吧。”
一边说,一边还故作轻佻地撩了撩额前的一缕碎发,眉梢微扬,端的一副风流子模样。
洪宝瞄了一眼齐折柳,下意识地觉得这人恐怕不靠谱,正准备开口说点儿什么的时候,洪筌已经领着人进屋了。
江氏等女眷已经回避到旁处去了,因此,等到众人进屋的时候,偌大的一间厢房里也就只剩下剪秋和青萤几个丫头在屋里伺候。
齐折柳也不用别人领路掀帘,自己摇着扇子就大摇大摆地往内室走去,庄家几兄弟除了庄旸以外也都跟了进去。
洪筌看着几人的背影蹙了蹙眉,庄家兄弟和郡主是一母同胞,不顾及男女大防就罢了,只这年轻的小大夫举止未免有些不合规矩。
庄旸许是瞧出了洪筌的不快,扬唇淡淡一笑,解释道:“折柳与凝儿是从小一处长大的情谊,这会儿乱了规矩,还望亲家翁能见谅则个。”
从小一处长大,那岂不是青梅竹马的情意?
洪筌眉心一跳,嘴上却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用眼神示意自家宝贝儿子赶快进去盯着一些。
庄旸将洪筌的举动尽数纳入眼底,看着洪宝的背影却冷冷地笑了,齐折柳要是能跟自家九妹对上眼的话,现在哪里还有这洪宝什么事情。
想起以往撮合齐折柳和妹妹的事情,庄旸忍不住在心里叹息了一声,这到底还是一桩遗憾呢。
……
齐折柳进了内室便直奔黄花梨木的拔步床,青萤等丫鬟见状连忙转身回避,只有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宜春上前准备放下帷帐。
“且慢。”伸手用扇子止住宜春的动作,齐折柳挑眉,悠悠道,“望闻问切,放了帐帘可不好。”
宜春低下头,“齐公子,这怕是不合规矩。”
齐折柳瞥了一眼洪宝,见她站在一旁,眉目间缀满忧色,心思一动,故意冷了语气道:“规矩难道还能大过性命去?再耽搁下去就等着给你家郡主收尸吧!”
宜春顿时不敢说什么了,只是嘴角有些隐隐的抽搐。
这齐公子貌似忘记了她也是个知道内情的人了?
齐折柳自然没有忘记,他这话是故意说的,想要看看某人的态度,可是他却忘了在场有人是床上躺的那位的血亲了。
庄暻一把夺了齐折柳手里的扇子,催促他:“别在这里啰嗦了,快点儿看病!”
这会儿庄凝的呻|吟声已经弱了,整个人都透出一股灰败的气息,庄暻几兄弟心里急得如火燎烧,恨不得按住婆婆妈妈的齐折柳给妹妹诊治。
洪宝也紧皱着秀气的眉头,对齐折柳说:“还请先生替我家娘子诊治。”
“娘子”二字说的有些磕绊,齐折柳注意到了,敏锐地嗅出点儿不对的味道,然而时间场合都不对,他无法把庄凝拽起来询问,也就只能暂且按下疑惑,一本正经地诊起了脉。
先前宜春来寻他时,他便猜到庄凝是想借着装病避开洪家,本以为庄凝是故意做做样子吓唬洪家老小,可这会儿的脉象却……
脸上玩世不恭的笑意敛去,桃花眼微微眯起,眉宇之间多了几分凝重……
作者有话要说:昂~感情戏很快就要来了,等等我~
比心(*≧▽≦)君子阿简和洛吟宝宝砸的地雷~还有莫顾宝宝的营养液,爱你们么么哒~
☆、静养
“齐先生……”洪宝的一颗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下一刻从齐折柳的嘴里听到什么和之前那几个大夫一样的话。
齐折柳摇了摇头,收回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一声叹息落进在场每个人的耳中,令众人的心顿时就提了起来,洪宝更是紧张地咬住了下唇,眼底满是不安与担忧。
她虽与庄凝不亲近,但这将近半月的朝夕相对早让她打心眼里把这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郡主“娘子”当成了对她很重要的一个人。这会儿庄凝突发病症,洪家上下真心实意地担心她生死的怕是只有洪宝的心思最纯粹了。
不关乎任何利害,只因为这个人是她的亲人。
齐折柳拢了拢衣袖,桃花眼如波潋滟,将众人屏息以待的模样纳入眼底后,他哗地一下打开折扇,笑道:“你们别都绷着脸啊,搞得跟天要塌了似的。”
他故弄玄虚,旁人早已耐不住性子,便是洪宝此时也绷起了小脸,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道:“先生有话可否直说?”
她不喜欢和人弯弯绕绕地说话,若非这齐先生是她几个大舅子带来的,她连开门送客的心都有了。
齐折柳见好就收,摇着扇子,缓缓开口,道:“我摇头的意思是,郡主这病并无大碍,无需过分忧心,至于这叹息呢……”他顿了顿,合上扇子,踱步四下打量了一回,才继续道,“要想郡主好起来需得一处清寂僻静的地方供她好生休养。”
众人闻言一齐松了一口气,洪宝也松开了眉头,颔首道:“那我立即让人辟一处安静的院子供郡主休养便是。”
洪府家大业大,这闲置的宅院自是好找。
更何况只要庄凝能好起来,哪怕是让她自己搬出蒹葭院,她也不会有任何疑义的。
“不瞒你说,郡主命格怕是不服洪家的风水,须知她生长在永宁侯府,从小到大是有七个哥哥镇着的,而洪家嘛……”齐折柳言未尽而意已明,不外乎是说洪家阴盛阳衰罢了。
庄家兄弟交换了眼神,老三庄晔开口提议:“这好办,我们带了九妹回侯府也就是了。”
当初舅舅赐婚,他们不在京城,要不然怎么着也轮不到洪宝这么个小白脸来肖想他们的妹妹,那也就不会今天这一遭。
想到这里,庄家兄弟一边埋怨做主赐婚的皇帝舅舅不厚道,一边又觉得是洪家的风水害了庄凝,不免就想带着妹妹回家了。
庄晔没有可以压低声音,屏风外的洪筌也听见了。
“三公子这话怕是不太妥当违了规矩。”
洪筌的声音隔着屏风传过来,即使语气淡淡,庄家兄弟也听出了隐隐的不满,可他们只一笑置之。
庄晔轻轻笑了一声:“难道我九妹的性命还抵不过这规矩二字?”
屏风外的洪筌噎住,洪宝看了一眼榻上的庄凝,眼珠子一转,心头有了主意。
既然洪家不宜休养,永宁侯府又不能去,那么只能往外面去,京城里适宜静养的地方莫过于城外的静心庵了。
佛门清净地,再合适不过。
众人闻言,细细思量,亦觉得这算得上是两全其美之计。
只因此刻晚霞遍天,天色已经渐晚,出城是来不及的,所以齐折柳就先开了一副药让人煎熬了送过来,说是先替庄凝调养着,明日再送人去静心庵也使得。
送了了庄家五子和齐折柳离开以后,洪宝辞了洪筌回到蒹葭院的时候,春夏秋冬四婢已经替庄凝打点好了行囊。
洪宝看着喝了药后已经安然入眠的庄凝,又看了一眼摆放在屋内的行囊,心里头蓦然多了几分失落。
算起来庄凝应该是十六年来与她最亲密的人了,同止同行,朝夕相处,便是常年在她身边伺候的青萤也没有和她这样亲近过。这将近半月的时光,她对庄凝从一开始的避而远之,到了现在早已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姐妹,甚至这几日她还盘算着要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诉庄凝。
洪宝叹了一口气,转念一想,庄凝搬去静心庵也好,等到她病好了再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跟着二叔出门去了,她应该会更自在些吧?
对于庄凝突然生病一事,洪宝听了齐折柳的风水之说后,只当是自己的过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