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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elix义愤填膺地拍桌子:“你这个不懂浪漫的小孩,到现在还喊人家的全名?是时候用小可爱啊,小甜心啊的称呼去称呼恰恰了,发挥你的想象力喔!”
差不多同一时间,连恰和许芸芸的宿舍里,许芸芸张大嘴巴,脸上贴着的面膜都起皱变形了,可她完全顾不上这一点。
“……恰恰,你不觉得你的顺序有问题吗?”
“哪里有问题吗?”女孩无辜地反问。
“你……”许芸芸小幅度地动着嘴巴,把面膜的边边角角重新往脸上贴,“……正确顺序是,你先告诉我‘哇芸芸我和你说我喜欢上蓝森先生了!’,然后再和我说‘我要和他表白你帮我想想主意!’,而不是……”
许芸芸的手晃了一下,做了个交换的手势。
“……突然和我说你要和蓝森表白,在我问你为什么这么突然的时候,才恍然大悟地说因为你喜欢他。”
第四十一章(中)
“我想和蓝森先生表白。”连恰一脸严肃地说。
“我知道。”许芸芸答应着,慢慢揉着脸好让面膜上的美白精华充分吸收,“然后呢?”
“……我不想随随便便地表白,我想要那种,能让蓝森先生很开心很开心的表白!”连恰一手抱着毛绒兔子,一手举起来握成拳头,发誓似的这么宣称着。
许芸芸无语地看了连恰一眼,实事求是:“我倒是觉得,你只要和他说你也喜欢他,就足够他高兴得在店里跳迪斯科了。”
“哎咦……”
不出所料的,连恰为了这句话感到不好意思起来,她把自己的脸埋进了毛绒兔的兔子里,蹭了好一会儿才小声开口:“但是我不想要那么简单的高兴啊……我想让蓝森先生很高兴,更高兴一点,高兴到以后永远都会想起来。”
许芸芸哭笑不得:“需要做到那么夸张吗?”在她看来这种毫无保留的行为太容易让自己受伤了,而且退一步讲,她还在说服自己接受白菜被彻底拱走的事实,结果转眼间,白菜不但喜滋滋在别人家田里种好了,还长得比之前还要茁壮?
她应该高兴的,她也确实高兴,可也确实心情复杂。
“也许不需要吧……”连恰犹豫着回答,微歪着头,撇着嘴,眼里却带着藏也藏不住的笑意,“……可是,就算不需要,我也想让蓝森先生高兴啊,要是我能让他很开心,那为什么不让他很开心呢?”
温柔的,柔软的,褪去防备的,毫无保留的话语。
“……”好有道理无言以对。许芸芸一瞬间觉得自己无法反驳。
当然反驳什么也都没用就是了。
“毕竟我……”连恰半低下头,充满感情地抱住了自己朝夕相处的被窝伴侣,“我现在喜欢他嘛,所以这很自然吧?”
在跨过了那条线之后,倒是一切都变得坦率直接多了,如果是已经决定的事情就不会去逃避,无论那是什么,就算是会颠覆自己的事情也一样。
“可是蓝森先生还不知道呐,所以,我现在就要好好想该怎么告诉他。”女孩笑得有点傻兮兮的,“刚好快要到蓝森先生的生日了,我想在生日那天和他说……这样会不会生日也过得很开心了?”
许芸芸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我相信他会很开心的,你打算怎么做?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她爬上楼梯,“嘣”地弹了一下连恰的脑门,惹得对方“哎哟”一声,却不是抱怨。
而这时候,许芸芸才终于感觉到了——越过了那些最好的朋友被人追到手的近乎吃醋般的伤感,浮现出来的,为了亲密的友人感到快乐的纯粹喜悦。
“说吧,你想怎么做?”她用自己的额头碰了碰连恰的,笑眯眯地问。
“……首先,这段时间我得躲着一点蓝森先生。”
与之前的热烈发言不相符的,随之而来的“首先”是意外冷淡的内容。
“啊?”
“蓝森先生太敏锐了,我觉得我会被他看出来的。”连恰无奈地抱住了头,十分苦恼地摇来摇去,“就算看不出来……我怕我忍不住提前告诉他。”
所以其实最大的叛军就是自己啊。
发了微信消息给蓝森,说了这段时间要集中准备期末的论文和考试,所以不会去蓝色森林,等考试结束之后自由了再一起出去玩。
某种程度上连恰并没有说谎,大学的考试周结束时间是七月五日,只是她最后一门考试在七月一日上午就结束了,时间卡得刚刚好。
论文也好,要复习和死记硬背的课本也好,都堆积如山。
于是一段时间内,两个人都没有再联系过。连恰是因为想着要保密到底,所以不敢和蓝森聊天,生怕自己一个开心就泄密,蓝森则是为了不打扰对方,每每习惯性地拿起手机,却只是把之前两个人的对话再翻一遍就放下。
这天,最后一门不需要考试的课程结课论文提交完毕,连恰终于松了口气,连续起早贪黑了好几天,她累得几乎睁不开眼,可是又想着计划内这天该去买点彩色卡纸和丝带纸花之类的东西,就洗了把脸,打起精神出了门。
阳光太过强烈,以至于晒得她几乎睁不开眼,一个劲儿地流眼泪,她把遮阳帽向下拽了又拽,几乎用宽大的帽檐盖住了自己的脸,稍微长长到肩胛骨附近的头发也用蓝森送给她的一对樱桃发圈扎了两个低低的辫子。
捧着一大袋子采购好的东西,回程的路上,在某个十字路口,连恰忽然犹豫了。
向左走的话能直接回到学校,路很近,不费时间,而且外面很热,她也很累;但向右走的话,多绕一点路,却能经过蓝色森林。
选择几乎是下意识的,连恰直接向右拐了,她没打算去找蓝森,但是很久没有去了,连她自己都不太习惯。
为了不要太靠近蓝色森林的店面——否则她一定会忍不住推门进去的——连恰特意多等了一个红绿灯,绕到马路对面,远远地走。
然而,平时即使是远看也轻快热闹的店铺,今天却显得分外安静,好像连店外花坛里的花都蔫下去了似的。
两扇巨大的玻璃窗静静地反着光,店门紧闭,再仔细看,会发现似乎是从里面上了锁。
这种反常让连恰觉得疑惑,她思忖了一会儿,决定先抛开保密不保密的事情——谁让她手里正抱着一大堆彩色卡纸之类的东西呢——她焦急地等了绿灯,三步两步跑过马路,走到蓝色森林店前一看,才发现门上竟然挂着closed字样的木牌。
蓝森绝不会无缘无故就休息,连恰靠在店门边上,借着门外的遮阳檐勉强看清手机屏幕,去戳蓝色森林的微博。
结果很突兀的,第一条微博是清晨六点多发的,说是淋了雨没注意感冒了,不能带着生病的身体去做点心,所以临时休息一天。
评论里挤满了关心和安慰,也有人询问为什么不多雇几个人帮忙,一个人实在是太累了之类的。
原因连恰倒是知道,但她现在却没心情关心她自己秘密计划着的事情了。
她从来没想过蓝森会生病,他看上去健康得和疾病绝缘,可他又当然会生病,毕竟他只是个普通人。
关了微博想给蓝森发消息问问生病怎么样了,却又害怕吵到在休息的病人,打电话更行不通,在对方接起电话的一瞬间她就会后悔的。
可是她不能装作没看见,也没办法装作没看见。
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生病的事情,淋雨的事情,蓝森都没有和她说,最后发来的消息还是叮嘱她考试周不要太累。
几乎是想也没有想的,连恰拨通了felix的电话,寒暄了一句之后,直截了当地询问蓝森生病了在哪里,她要去探望他。
felix很爽快地把蓝森家的地址曝光了,还嘱咐了一句说莱纳斯家的门铃是坏的,直接敲门吧。
道谢之后挂断电话,连恰微微咬着下嘴唇,地图导航定位了蓝森的家之后,就近跳上了导航路线推荐第一的公交车。
公交车晃晃悠悠地开,走走停停,不慌不忙,连恰坐在人不多而显得空荡荡的车里,却比任何人都心里着急,她甚至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坐公交车了,哪怕多花一点钱打车去,也比在车上担心要好多了。
担忧和自责一起充斥了她的内心,谁也不比谁多,谁也不比谁少。
如果不是她自以为是地想给蓝森惊喜,没有自以为是地为了保密单方面切断联系,那么也许她会更早知道,更早发现蓝森生病的征兆,而不是像这样缘于巧合才后知后觉。
如果她偷懒没有向右拐呢?她是不是根本就不会发现?过几天,等到蓝森生日那天,也许对方的病就好了,而且对方肯定一个字也不会和她提起这件事。
好不容易晃悠到了站点,连恰急着下车,公交卡在背包里摸了半天也摸不出来,索性没刷下车卡就跳下去了。
急着要往小区里跑,经过超市的时候又恍然大悟,想起来看望病人不能空着手,冲进超市想买点水果,左看右看最后挑了个果篮,费劲地勉强一只手挎着,沉甸甸的。
蓝森住的小区很大,楼也不少,小区内部设计得很艺术,小桥流水弯弯绕绕,连恰却没什么心思欣赏,事实上,她已经快被复杂的内部构造弄得迷路了。
就这样,反复确认之后,终于站在蓝森家门前的连恰,已经累得能一头栽在地上睡过去了。
连恰把果篮和袋子先放在地上,摘下帽子,小心地拍了拍自己的刘海儿,又摸摸自己的辫子,觉得绑得有点松了,就拆下发圈,从背包里摸出折叠梳子重新梳了一遍。
然后才轻轻地敲了敲门,按照习惯,曲起手指,叩三声。
似乎没什么动静。
连恰把耳朵贴在门上,仔仔细细地听,但是楼道里偶尔会传来一些不成调子的钢琴声——可能是在家做钢琴家教——结果最后什么都听不到。
又等了一会儿,连恰才又伸出手,再轻轻敲了三下门。
还是没有动静。
连恰默默地想了想,索性背靠着蓝森家的防盗门,蹲在地上歇一会儿。
她现在确实是很累,不管蓝森是在睡觉还是不在家,她都打算先休息一下,也顺便等等蓝森,如果等她休息好了还是没动静的话,就把果篮留在门口,背包里随身带着小笔记本和自来水笔,可以给蓝森留个字条。
背靠着门,仰着头,呆呆地盯着楼道的天花板。
盯着盯着,觉得自己有点傻气,不像是平常自己会做的事情,可又觉得这就像是自己会做出来的事情。
楼道的天花板上有几丝细细的裂纹,可能是时间长了,蜿蜿蜒蜒的就像蜘蛛网一样,连恰的视线漫无目的地胶着在蛛丝上,然后那些蛛丝在她眼里又渐渐模糊起来,隔着一层水雾似的看不清。
大大地打了个哈欠,积蓄在眼眶里的泪水就骨碌碌滚了下去。
这时候电梯门忽然嗡的一声开了,连恰赶紧伸出两只手把自己打哈欠张得太大的嘴巴捂住。
然后她维持着一边捂着嘴一边掉眼泪的姿势看到了蓝森。
蓝森手里拎着个花里胡哨得十分接地气的购物袋,套着一件圆领t恤衫,一条有点发旧的运动裤,脚上踩着双运动鞋,乍一看装扮像个退休老干部,只是他人强行把这身衣服撑起来了,没拐到颓废邋遢去,反而穿出点随意混搭的感觉。
蓝眼睛对上棕眼睛,彼此都沉默了几秒钟。
“…………”
蓝森的沉默不是因为他不想说话,而是他没办法开口。
最后他往前一跨,蹲下身,抬起手,轻而小心地把连恰眼角的泪水抹掉了。
“…………”
连恰的沉默则是因为她完全没想到会真的运气那么好把蓝森等回来,不过这么一来,睡意倒是全都跑光了。
——怎么了?
蓝森没说话,但连恰能听到对方无声的询问。
“……我没事,这个眼泪是困得打哈欠的!”她赶紧澄清,打消蓝森不必要的担心,一边使劲儿抹了一下自己的脸露出个笑容。
蓝森向后退了一步站起身,连恰手撑着膝盖想站起来,腿有点酸,靠住防盗门才保持了平衡。
然后她从地上把果篮提起来:“我今天看到店没开门,就去看你的微博,然后发现你说你生病了……我打了电话给felix先生问你家在哪里,想来看看你生病怎么样……”
话音突兀地停住了,因为蓝森的笑容。
她站起来,拎着果篮,说话,急急忙忙地解释着,脸上还带着一点没抹干净的眼泪,眼角有点红。
匆匆忙忙的,狼狈的样子。
可是蓝森从看到她露出笑容的那一刻起,就放松了目光,静静地望着她笑起来。
那很纯粹,明白无误地传达着“见到你我很高兴”。
不是问为什么,也并不在意为什么连恰突然间蹲在了自己家门口,只是因为见到了,所以开心。
“……不过看起来好像不是很严重?还是说病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