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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钦这时候还没有突破包围,除了偶尔伸手把恨不得塞到他喉咙里挖出话的录音设备挡开,他没有开口说一个字,在一遍又一遍户口盘问般详细的问话里,他简短的微博被反复问起,关于是自己一时起意发的,还是和公司商量过的结果——为何恋情的女方不一同出来回应……等等,慕钦连视线都懒得抬起,虽然移动艰难,但也总算移到了门口的位置,这时手上的手机稍稍震动了下,他垂眸扫了一眼,看到她发来的六个字,不动声色地摁掉,再迈步往前走的时候,终于淡淡开了口:“谢谢各位的关心,但细节恕我无可奉告,这与我的工作无关。”
快半小时,他才终于上了车。
慕钦刚准备回她,面前就凑过来一个亮着的手机屏幕,差点没怼他脸上。
侧头看了眼手伸得长长的陈意:“这是什么?”
陈意本来的意思是低头装死来着,才想让他自己看,结果还是得他来解释,只好硬着头皮道:“那个……你拉黑的人。”
慕钦皱眉:“你直接说谁吧,这范围太广了……凑那么近我也看不清。”
“……莫歆。”
慕钦:“喔,你自己回吧,我有要紧事。”
陈意:“她说要找你,我怎么回啊?!”
慕钦抬手把他手挡开:“我和她没有什么好聊的。”
陈意叹了口气:“她能找上我,也能找上骆从映,你……”
后半句话还没说出来,他手里已经一空——慕钦一言不发地把手机抽走了。
莫歆只发了四个字:我找慕钦。
慕钦也回了相同字数的一条信息:有事说事。
车窗外一闪而过的街道不断往后,黯淡灰色的天像被盖上了一块幕布,遮住了即将倾泄而下的暗流涌动。
骆从映回家是为了检查阳台上那两盆植物还活着没,虽然有人自告奋勇说要帮她浇水,但深知成颜忙起来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一定能记得,别说多肉了,她把希望基本寄托在它们自己能顽强。拉开门一看,情况都还不错,摸了摸混合的石子和土,甚至还有些湿漉漉的,她当即就摸出手机发了一条高度赞扬成颜品格的信息。
对方回了她三个点。
然后很快跟过来一句话:你个小混蛋回来啦?没被人堵住??
骆从映拉上门,走到客厅桌子旁,给自己倒了杯水,加了点冰块进去,看着它一点点化掉,回到:没有。
成颜的语音马上就拨过来了,一接起就直入正题:“大宝贝儿,措施做了吧?我昨天梦见你怀胎三年了生了个哪吒,吓醒了wocao。”
“谢谢惦记,”骆从映一阵无语,“但都什么跟什么,我酒店补觉,和同行的一个工作人员住一间,人女孩一个床,我一个。”
成颜目瞪口呆:“慕钦祖上,姓柳?”
骆从映:“真没有。”
“那他为什么急着公布啊?不知道会给你造成多□□烦吗?我特么还以为你回来就准备宣布奉子成婚了呢!别的不说,就那条微博,我的妈,谁写的?公关团队解散算了……就那一行字,吃瓜群众的想象力持续性爆炸你知道吗?再说,您老人家的照片清晰度放大后做头像也绰绰有余,资料基本全出来了,比你户口本都细,”成颜吐槽完,心累地叹了口气:“你也别挣扎了,木已成舟,除非有个时光机器能把所有人送回两天前。”
骆从映小腹反射性抽搐了下,她轻轻嘶了一声,捂住肚子:“时光机还真没有,可……都这样了,就这样吧。”
成颜刚要说什么,就被她打断了:“我知道,我跟他想的不太一样。但是继续按照我的想法做,也不一定对。就想着试试,既然早晚都会发生,看看早一步又能如何。”
“还有,周鹭羽也给我发消息了,说我会害了他。”
骆从映苦笑着扯了扯嘴角。
成颜冷笑的声音传着听筒就贴了过来:“你让她哪凉快待哪去,感情这破事除了当事人,谁也没资格越俎代庖的瞎评论。”
“这先另说。”骆从映吐出一口气,觉得后脑勺有些抽着疼,便仰头靠在椅子边沿,“害不害不提,我的存在,对他来说确实没有什么帮助。客观来说,这点你必须承认。”
腹部和脑子里一抽一抽地,同时陷入波动状态,她闭眼,微微皱了皱眉:“我倒也不担心什么其他的,走到哪算哪吧。但是我怕他有一天后悔。”
被成颜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了一顿,她去了趟厕所,果然发现亲戚来报道了,这次又提前了好几天。
想起方才那杯冰水,骆从映后悔得有点想死……她每次要是小心点,喝热水或者运动一阵,经期倒还好,可要是作死喝冰的,第一天和尸体基本没差别。
她灌完三大杯滚烫的红糖水,翻开手机,没有收到他的微信,不知道是不是还在堵着呢,也不好打电话去问,只发了条信息问他在哪。同时看见在一堆红点中看见最醒目的那个1,想和她见个面。
骆从映稍微想了想,一个语音拨过去了,过了五六秒,那头接起,开口时有些诧异。
“庄离是你男友吧,周编剧。”
“……”
“如果你真的很喜欢慕钦,同时又这么看不惯我的话,”骆从映心平气和地道,手上牢牢握住水杯,“麻烦你先跟你小男友分手,再自己去找他告白。我也拦不住你不是?”
那头只听见周鹭羽不甚平稳的呼吸声,没有多久,她结束了通话。
骆从映看着手里褐色液体见底的杯子,一动不动地盯了一会儿。
她那时隔几天就写些什么。有事就多写点,没有就少写一些,开头都是跟慕钦聊天一样写的话。迎面撞上的彷徨,跨不过去的坎,未曾出口的心意,还有出来前在一众好友聚会上,他发火……她就没来得及说出口,她要出来读书的事。
周鹭羽一直在偶尔的问候中,提到慕钦和他的女友,说他们的感情很好云云。
她知道,所以愈发不敢去打扰他,安安静静,想着大概是他希望的。
毕竟能在新闻里偶尔看到他和女友的名字排到一起,她便差不多要决定断了心思,可在无意中将最后一封信摁了发送。
骆从映当时为了压下焦虑暴躁和失控的情绪所做的努力,几乎烟消云散。心慌与失眠折磨着她,甚至不能往回去望一望,看看标着过去的长街上站着哪些人……
毕竟没有一个人,能让她在回顾时,确切地触碰。
一切恍若梦境的感觉,真是不怎么样。
骆从映回过神来,才发现握着杯子的手已经发白,血管的青筋暴出。
紧咬的牙关微微松开一点,便能尝到发咸的眼泪,脸上无意识的的滑过泪迹。
她有些怔住,缓慢抬手摸了一把,忽然失控地蹲在了桌角处,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