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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是陈家蜜第一次看见他玩手机刷脸书,她还以为他没有网瘾这种东西。
陈家蜜身上穿着充当睡衣的长t恤,她不确定自己爬下来的时候有没有走光,也许克鲁克山的注意力都在手机上,根本没有留意她的动作。她不知道这是因为克鲁克山为了避嫌才假装在玩手机,他连自己的账号也记不得了,但清楚记得陈家蜜睡衣底下穿的是一条加菲猫内裤,而陈家蜜更加不知道自己不是第一次走光了。
楼下匹克太太已经大声催着他们起床,说是要找人帮忙干活。
黎明的寒风特别凛冽,陈家蜜站到门外打了个冷战,但是冰凉的风中夹裹着农场特有的草地气息,虽然冻得人瑟瑟发抖却有种不可名状的生机勃勃,整个草场被吹得沙沙响动不停,正是陈家蜜昨晚听到的类似海潮那连绵不绝的声响,如今亲眼看到草地不断在晨风的吹拂下翻涌出不间歇的波浪,就好像自己真的在海边接受大自然的阵阵洗礼一般。
匹克太太刚刚给了陈家蜜一个桶,让她自己去搞定今天的早饭,弄得陈家蜜一头雾水,拎着个空桶不知所措,如果不是在国外,她说不定以为自己是要去打一桶稀饭或者大米粥来。后来跟着匹克太太坐到牛的身边,她才知道这是要她自力更生挤牛奶喝。
“挤出来的牛奶配着昨晚剩下来的全麦面包,就是咱们今天的早餐,”匹克太太撸起袖子就开工,“多余的牛奶我一会儿会做成奶油,给你们烤几块蛋糕上路,又新鲜又管饱,撑过三个小时的路程足够了,你们还赶得上回阿斯米尔吃晚饭。”
陈家蜜觉得新奇,她当时念小学的时候陈官村还没征地,她曾经在田埂边上见过犁地的牛,但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奶牛,虽然陈妈从她上幼儿园开始就每天订鲜奶,陈家蜜却直到今天才亲眼见到牛奶是怎么来的。她学着匹克太太的样子撸起袖子,想要有模有样地挤出奶来,可手指撸动了半天什么都没有,而且可能是因为她劲儿使大了,这只牛还被她揪得低低叫了一声,它焦躁地跺了下蹄子,回头看了一眼陈家蜜。
陈家蜜被牛看得心里发毛,再不敢动手,唯恐这只牛把她连人带桶踢翻了。
匹克太太笑道:“你把它弄得不舒服了,你以前没有挤过奶吗?”
在他们的认知里,中国还并不发达,这个国家应该农田遍布、牛羊成群,所以陈家蜜不懂这些很让人意外。
陈家蜜无措地摇摇头:“我没干过这个。”
她头发都披散下来,显得非常狼狈,明明狠狠用了一把力道,这把力气却没用在点子上,现下整个人只觉得又累又气。陈家蜜想要把头发撩到脑袋后面去,手上都是奶水湿乎乎的,只好用手臂勉强蹭了蹭,反倒把头发蹭乱了,散乱的发丝都因为薄薄的汗水黏在了脸上。
匹克太太看她这副模样笑了出来,朝身后大喊一声:“克鲁克山!”
不一会儿,和匹克家大儿子一起骑马赶牛的克鲁克山就跑了回来,他跳下马让马溜达到一边吃草,自己走近奶牛群问匹克太太:“怎么了?”
陈家蜜知道匹克太太这是要善意地“告状”,她也对自己这种看似简单的挤奶技能都没法掌握而感到坐立不安。克鲁克山骑的是一匹枣红马,如果是白马的话就会很完美了,陈家蜜莫名想起“白马王子”这个好词儿,虽然这人神情冷峻了些,但碰上陈家蜜出丑,他至少不会放声嘲笑。
匹克太太半开玩笑地抱怨道:“你看你带来的姑娘,连奶都不会挤。”
克鲁克山一点都不意外陈家蜜不会挤奶,她长着一张大城市里坐办公室的脸,说不定每天都购买纸盒鲜奶,但恐怕连奶牛到底是什么牛都搞不清楚。知晓她家里是种花的农户已经让克鲁克山感到十分惊奇了,陈家蜜不通农事简直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我来教她,”克鲁克山拿了个小凳子坐到陈家蜜身边,这几天他都数不清教了陈家蜜多少东西,不仅仅是关于花的,他见陈家蜜姿势别扭,便指指她的四肢,“你的手指放松点,然后用脚夹紧牛奶桶。”
陈家蜜僵硬的动作简直不是在挤奶,而是像握着鼠标狂点,脚也没有放在牛奶桶的两侧进行固定,好像准备随时撒腿就跑一样,那副害怕的样子让人看着就觉得好笑。
克鲁克山看出她是不敢用力,指着她的手说:“只要不是用错力,牛是不会随意乱动的,你的拇指和食指夹紧牛乳的头部,另外三根手指从上而下地撸,因为牛的乳腺有时候会有炎症,所以开头三把奶不要。”
许是因为克鲁克山在旁边看着,陈家蜜存了争一口气的心态,把几乎冒出喉咙口的恐惧硬是咽了下去,强迫自己坐在了原位,两根手指夹紧奶牛那个软绵绵、胀鼓鼓的部位,照着克鲁克山所说的,狠狠揉了几把,有液体流到了陈家蜜的手上,可是牛奶桶里还是什么都没有。
她无助地看着克鲁克山。
匹克太太响亮地笑起来:“再这样下去,你们俩今天什么都没得吃。”
“我帮你,”克鲁克山也找了副手套戴起来,然后他起身蹲到陈家蜜的身边,亲手指导她,“你的两根手指要夹紧这个……头部,另外三根手指要灵活,就像按摩一样,这样牛也会舒服,乳腺就通畅了。”
他握住陈家蜜的手指使劲,然后示范要怎么撸动,虽然隔着手套,他的动作却清晰到每一根手指的动作陈家蜜都能体会到,再清楚明白不过了,他在手把手地教她怎么挤奶。不是教她拍卖、不是教她授粉,也不是教她干别的什么事情,而是教她挤奶。
握着她的双手在那个圆圆鼓鼓的牛的乳上撸弄滑动。
他直接上手指导,奶牛仿佛也享受起了他的服务,陈家蜜觉得自己一定是错觉,为什么她能从牛的脸上看出舒爽的表情,自己一定是疯了?!陈家蜜感觉到克鲁克山捏着自己的手轻轻一挤,白白浓浓的牛乳像从水枪里喷出来似的,而后他又再接再厉,又是两下用力的撸动,前三把都被他成功挤出来了。
克鲁克山腿长,他把陈家蜜不知道歪到哪里去的牛奶桶踢到正对牛乳的下方,然后松手让她自己发挥:“你自己试试看。”
虽然不断告诫自己,这是挤牛奶不是挤别的什么,而且克鲁克山显然对农活也在行,挤奶的技术娴熟得不得了,可是陈家蜜仍然不禁开始鄙视自己的“污者见污”。这跟专业态度没有关系,仅仅只是因为克鲁克山是男人,而陈家蜜是女人,而克鲁克山总是让陈家蜜意识到自己是个女人,简单的事情也因此变得复杂。
陈家蜜觉得自己麻烦大了。
唯恐自己连表面的冷静也做不到。
因为克鲁克山做了良好的示范,陈家蜜之后毫不困难地挤出了半桶牛奶,那源源不绝的牛奶就仿佛是她源源不断的纠结一样,止都止不住。
匹克太太笑眯眯地收走陈家蜜和克鲁克山共同的“劳动成果”,然后她拿了个小勺让陈家蜜试试看新鲜牛奶是个什么味道,那味道太浓口感太厚了,陈家蜜觉得咽都咽不下去,有这个做早饭还要什么面包啊,陈家蜜觉得自己吃三口就饱了。
“这不能直接吃,”匹克太太拿出纱布,把桶里的牛乳统统过滤一遍,然后加水煮了三分钟,“生牛乳里可能有因为牛乳腺有炎症而带了细菌,这样处理一下就没问题了。”
然后她支了个小桌子,叫所有人都过来吃饭。
她给每人都添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牛奶,碗里的牛奶都浮着一层厚厚的奶皮,陈家蜜恨不得把碗都舔干净。这个季节这个时间点坐在开阔的农场上能喝到热牛奶,陈家蜜觉得连硬得跟砂纸一样的面包都是无上的美味,匹克太太很快吃完了,端着剩下的牛奶去屋里做奶油。
临走前她不忘提醒克鲁克山:“我需要点儿时间才能搞定你们带到路上吃的蛋糕,你可以带着这姑娘到处转转,只要小心汤姆就行了。”
陈家蜜只当汤姆是哪家的熊孩子。
在场的两个男人却没有提醒她。
克鲁克山慢悠悠地跟在闲逛的陈家蜜身后,看着她走到农场的边缘,那里有一处通到附近湖里的河渠,远远还架着一座小桥,桥下是一群白色的大鹅在嬉戏,领头的那只鹅特别巨大,陈家蜜看到他抖了抖翅膀,他张开的翅膀可能比自己的臂展还要宽。
她兴奋不已,把手里剩下的面包拿去逗弄大白鹅。
那只大白鹅注意到了他。
克鲁克山这时赶上了站着不走的陈家蜜,他警惕地问:“你在干嘛?”
大白鹅朝他们游过来。
陈家蜜拿着面包的手挥啊挥,兴奋地想把大白鹅引过来:“我在喂食啊!”
克鲁克山一把抓过陈家蜜手里的面包扔到远处,丝毫不理会陈家蜜的抱怨。
大白鹅不为所动,他根本没有在意那块面包,突然他张开翅膀一跃,飞过河堤,落在陈家蜜和克鲁克山面前。
陈家蜜这才觉出不对:“这只鹅……他要干嘛?”
克鲁克山已经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他就是汤姆。”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有点担心这章各种口口,早上修改了好久23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