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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元白将大半身子都靠在她身上,面色发白额头冒汗,即便此刻还不忘打趣:“怎么,你嫌弃我?”
阮瑶清撇了撇嘴未答,只是道:“还撑得住吗?”
只是话还未说完,便觉得肩头一沉,下一刻便被脖颈见突如其来的灼热呼吸僵住了半个身子,原是徐元白体力不支头搭在她的肩膀上,灼热的呼吸在她的脖颈处喷洒,阮瑶清只听见他低低痛忽:“疼,疼得受不住!”
这声儿似语无伦次,听着便是人已经不大清醒了。
“徐元白!”阮瑶清喊了好几声,也未有人应,不免慎重起来。
心头抱怨一声麻烦,转头喊了声阮文言:“大哥!”
阮文言瞧见不禁倒吸了口凉气,众人这才惊觉,一旁利一忙要来扶人,却被一旁禄二拉住,还不忘使了使眼色。
利一虽觉奇怪,但到底是没上前去。
“阿茗你速速送殿下回去!这处我来处置!”阮文言立时吩咐一声,声音落下,一小波人忙给他们护出一条路来,直奔马车而去。
阮瑶清扶着他,心底都是不耐,当真是今日运道不好,偏摊上这等麻烦的是。
是故连带着手下也没轻没重,算是办拖拽着徐元白上马车,利一瞧见自家殿下那时不时蹙起的眉头,和偶不时痛呼一声,实不忍看,抬脚便要上前。
“你别搅殿下好事!”禄二低声呵斥一声,利一想起自家殿下在阮姑娘面前的示弱,到底是将脚给收回。
如此忙乱的时候,倒也没人注意着两人的不大对劲。
“想跑!今日你不放了我儿,大不了同归于尽,我算是瞧明白了,你至今不敢动我,不就是想查探盐矿的位置吗?”说着便一扬手,高声道:“听好了,救出公子本大人赏银十万两,眼前这些人人头也价值一万。”
说着又是一顿,手中箭矢对向还未上车的徐元白,刀锋向他:“拿下他项上人头,赏银五十万金!”
话音一落众人皆是倒抽一口气,方才还有预束手就擒的士兵瞬间犹如打了鸡血,皆都振奋不已,阮文言呵斥一声:“万通,你疯了!”
王邢之在一旁也推波助澜道:“兄弟们,今日若是让那个他们安全走出去,你我皆是项上人头不保,你们且放心,即便命丧于此,大人也会安顿好你们家人,赏银体恤一分不少,既是待亡人,倒不如替家人寻一份安顿!”
眼见着局势无法控制,利一禄二忙将人护着两人上马车。
阮文言忙护在众人跟前,还不忘挟持万知遇要挟,果不其然一见到他,万通道:“切记勿伤到公子!”
一旁王邢之见他如此优柔寡断,不禁心焦,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关心万知遇安危,眼瞧着太子都要上马车离去了,还等什么。
他不做耽搁,一把抢走了万通手中弓箭。
“你做什么?”万通高呼一声,下一刻便见王邢之又箭指车马上两人,这才轻松了口气。
王邢之自方才便看出来,这女子要紧程度非同一般,既能让太子如此放心,又能让阮文言挂心,又是女子身型并不矫健,想来很好当做靶子,拿下她
只是他这一呼,引来众人注意,阮文言忙喊道:“阿茗小心!”
阮瑶清回身便见一道利箭破风而来,身子下意识的后仰,却也来不及了,闭上了眼睛,只是预想之中的疼痛却未袭来。
耳畔忽听到众人惊呼:“殿下!”
她睁开了眼,逆光之下,男人嘴角溢血,脸色苍白却又眼神柔软的看着她,伸手触摸了下头疼:“没事,你没事就好!”
下一刻,人就的直直倒了下去……
第69章完结(四)
直到徐元白倒重重倒下时扬起的灰尘,胸口贯穿的伤口溢出鲜血,阮瑶清才后知后觉,那人为护着她受伤了。
后来的事,她已经没什么印象,耳畔的喧嚣刹那间好似停了,只记得满场的兵荒马乱。
她与徐元白被众人护着送走。
自也不知道自己兄长送走他们后再无软肋,力挽狂澜几乎要杀红了眼,最后以舍去左胳膊为代价,拿下了已被逼的穷凶极恶的万通等人。
再见到兄长已经是三个时辰后,彼时她正守在徐元白的病房前,见着兄长宛若有了主心骨。
想也不想的冲进他的怀里。
她指尖发颤,眼里都是仓皇。
“大哥,若是他死了,你与父亲怎么办!”
说她自私也好,说她无情也罢,在理清楚头绪之后,她只担心若是太子死了,她的父兄可会再受牵连,前世的悲剧可会在重演。
若是如此,她宁愿伤的是自己,也不愿再欠徐元白什么。
许,连她自己都没发现,自己也在刻意躲避徐元白救她这桩事。
阮文言没答,眸光略深的看了眼紧闭的屋门,想伸手摸摸阮瑶清的头,奈何宽袖下只余空荡。
眼里闪过悲怆,略吃力的张了张唇道“无事,有兄长在。”
阮瑶清点了点头,伸手想要拉他的手,可摸索半晌什么都没有,忽觉手中温热低头一看,脸猛然煞白。
“兄长,你的手.....”
*
徐元白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竟皆是对阮瑶清的凉薄。
与一直笃定前世自己必是个深情种,对阮瑶清情根深种的记忆实在大相径庭。
确实也算是个深情种,只是这深情不是对她的,而是自己一贯敬而远之,那心思深沉的表妹的。
只是有一点没错,她确实是自己的皇后,却是自己不大喜欢的皇后。
自她16岁入宫,便几番得自己冷遇,就连新婚夜,也昏头的去哄那表妹,让她一人独守空房。
即便如此,阿茗却也深明大义,并闹过一句。
梦里凉薄太多,他每瞧一件都痛骂自己一声,恨不能倒干净自己脑子仔细瞧瞧里面都装的些什么。
大婚之日,留她独守空房,第二日一句宿醉歇在偏殿便是打发了她,自也知道自己衣衫不洁,尚残留幽幽脂粉香气叫她看出了破绽。
也无半分安抚,抬袖让她服饰宽衣,衣襟处的留下的痕迹虽叫她眸光灰暗,也能自然漠视,若无其事带着她去在中宫应付母后。
若非她父兄强干,他的太子妃也可以是任何强臣女眷,是故对这个太子妃并无半点在乎。
那夜之后,自己着定要给表妹名分,身边总归是要挑个可心的人留着。
只大婚不足一月,太子妃又毫无过错,自也没有机会提起纳表妹一事,诚然若是要个女子,也不必过什么明路,一顶小轿子抬进东宫也罢,只是不愿意委屈了表妹,便要给她风光。
要给妾室风光,便必定要拿正妻的脸面作践。
果如他所愿,太子妃自入东宫后一年也无所出,到底是内监懂事,他不过略示意一二,事情便能办得干净。
许也是太信得过内监办事,自以为她不可能有孕,若非如此,那次雪后的长廊上,他也会耐住性子,不怨她在母后跟前嚼舌根,叫他们的第一个孩子落了。
他自也知道,那回的冷眼旁观,叫自己这位贤惠的太子妃与他生分了。
只是他也从未解释,看见她身下嫣红时,他也怔然无措。
他在往后时日,也有过失神,想起那次的生分,也后悔自己若是在营中小心谨慎些,没伤着手臂许不必劳烦内监,自己也能将她抱回东宫。
那么小的龃龉,也不会横额在她们之间。
这回的事,两人都默契的未再提一句,自己是愧疚不提,她大底是心伤不敢想。
也不知是不是伤了身子,自那以后,她便再未传过好事,一年后,父皇驾崩,自己顺利继位,封她为后和迎表妹为妃的圣旨,是一日传的。
她只是含笑点头,温婉又大方。
徐元白连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自己前世确实是个心冷极了的帝王,除却表妹给了她三分真情,旁的女人于自己而言不过是物件罢了。
于他稳固江山有助益的女子,似流水一般被抬进了宫。
许也是自打表妹入宫后,他心中虽刻板却贤惠懂事的皇后,面目也变得可憎了起来。
于他宠幸表妹一事上善妒,于他在朝堂上责难他父兄一事上愚昧。
总归是何处都瞧着不大顺心了。
可现在想来,善妒一事,大底也只是从表妹那三两滴委屈的眼泪上听来的,真要寻,好似也没有实处能找。
只是他叫朝堂之事搅的无暇分身,便是有片刻的疑虑,也会被表妹的三两句话岔开,总归表妹是可心的,不似皇后那般叫他乏味。
说来,皇后这乏味迂腐,与她那父兄一般无二,想来是得他们真传,都叫他心生厌恶。
说来他对阮氏父子的摈斥也非一日两日,想他是太子时,便不止一次递予橄榄枝,只两人论什么为官清正的根骨,似是极为不屑与他为伍,若非母后从中调和,叫父皇赐婚,这二人怎会低下那高昂的头颅。
如此,虽是坎坷间杂不情不愿,明显上阮氏父子也是他阵营之人,与他顺利即位确实有些许助益。
但这心中隔阂已然种下,并为随时间消磨个干净,反随着他继位后,在朝堂上政治事上常有的政见不合,更叫他厌倦阮家。
连带着更是苛责皇后,虽如此,但徐元白也无要废后的打算。
直到外祖病逝那夜,将他叫到跟前,亲手将锁于暗格里的书信与他,他才动了心思。
信上只四字—阮心有异。
他想再问,祖父已然咽气,也寻不到任何证据,只是这四个字到底是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不得不说,祖父确了解他,徐元白自幼多疑,行的是宁可错杀一万,也不放过一个的信条。
梦外的徐元白瞧见了他的雷霆手段。
当年七月,阮义舟以私学诽谤朝政,驳斥君意,妖言以乱黔首,又在他书房搜出小术禁书三册,盖以流放定罪。
阮文言祸以牵连,戴罪立功配以要塞铸兵守关。
七月,亭台高筑的阮家一夜坍塌。
他父兄获罪当夜,她脱簪代罪,一身素意贵在殿外,只是自己当时瞧得厌烦,还斥责她太不懂事,由着她在外头跪了三天三夜。
后来便是他南下前立下了废后诏书,只是还未等回宫,便与贵妃死在了南下的路上。
这一桩桩一幕幕,都叫旁边的徐元白瞧的心悸,
如今作为旁观者,他瞧的清楚,当年外祖的那封信不过是排除异己的法子罢了。
许前世的徐元白也清楚,只是两厢之下,他选择了外祖一脉。
这梦实在太长,他浑噩在梦中,如今知晓了表妹的心性,有些事自也有处可推敲。
他迫切的想从这梦中醒来,也许是这梦做完了,一片白芒后,他痛感好似回归。
迷茫的睁开眸子,床榻上坐着他再熟悉不过的身影,他张了张唇喊:“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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