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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将明将暗,船舫里的跳动的烛火亮了一夜,微微闪闪照亮人影。
菱星嘟囔着脸坐在成南的榻旁,微闪的眼里带着心疼。“姑娘你可还好?”
阮瑶清未应,只是盈盈睫毛卷翘微微颤动,挂着氤氲,面色憔悴,娇面微白,粉唇微微张合,看着就很难受,似落雨海棠般楚楚可怜,忽见她猛地起身,鞋都未来得及趿,光着一双白玉小脚丫直直的往窗栏处奔去,趴在那处低头干呕了片刻,步摇上的璎珞纷纷作响,恰若阮瑶清此刻的心脏一般,晃动的难受。
菱星忙上前搀扶住她:“这可怎好,这已经第三回了。”
阮瑶清虚弱的摇了摇头,接过菱月递过来的帕子,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指了指床榻,两个小丫头立刻会意,又将她搀扶到床榻上。
菱星见状更是自责,眼睛里闪闪的都是细泪道;“不若奴婢去求求太子爷?看看他那处可有什么法子?”
阮瑶清闻言抓着了她,一字一句道:“不许去!我挨这就是。”
总是死不了的,要真的去求她,那还不如让她死了。
见她态度如此坚决,两个小丫头对视相顾无言。
船舫的另一端,门被推开,一见来人,徐元白手中的书册便是一顿,他道:“怎么样了?”
利一心下叹了口气道:“属下方才去看了一眼,姑娘好似吐了一夜了,透着窗去看,脸色惨白,实在可怜的很。”
徐元白闻言眉头皱起,将书册一搁问道:“她可派人来了?”
利一想起方才阮瑶清的命令,只是摇了摇头。
“都这样了,竟还强撑着,冲孤开一句口就这般难?”他轻嗤了一声又道:“看样子,是还没难受极致。”
虽知道两人在赌气,可他也没想到殿下的心竟如此的硬,想起那孱弱的身子,不禁劝道:“殿下,阮姑娘身子孱弱,这般下去怕吃不消,不若属下送些酸食过去,让她缓缓?”
“你敢!”徐元白一想起阮瑶清那张清冷疏离的脸,他就不自觉的生气,仿若胸口有一座火山待喷薄,他声音沉道:“没有孤的令,治疗的东西一样都不许送!”
利一无奈,只得点头应下。
“退下吧。”徐元白摆了摆手,便让利一退了出去。
待他出去,徐元白气闷的打开船窗,一阵阵秋风袭来,夹在着河流的味道,他眺望远方的流水潺潺,方才有些气闷的心也渐渐静了下来,她一夜未眠,他亦整夜未睡,两人船舫离得并不远,他又自幼习武听力异常灵敏,自是能听到她整夜辗转反则难受的轻呼,多少次他都想推开那扇门去抱抱她,安慰她,可一想到那张清冷的脸,他就却步了。
许是这潺潺流水,或者阵阵微风吹自人身上使得他渐有些困顿,隐约间他觉得这场景有些似曾相识。
他好似入了梦里,只是同样是游湖,不似现时的秋意浓浓,此刻却是大雪纷飞。
“叩叩”两声,船舫门被敲响,是利一。
“什么事儿?”徐元白颇有些疲累的捏了捏鼻梁,从床榻上缓缓坐起,眼睑的乌青看似是刚刚才躺下。
“圣上,菱星过来了,皇后娘娘身有不适,您可要去看看?”
男人坐在床榻上愣了片刻,眼眸微微闪闪有些疑惑,而后叹了一口,穿鞋下榻,“哗啦”一声,门被推开。
“她怎么了?方才离去时不还好好的?”徐元白问道。
利一低垂着脑袋,心道也并非好好的,这一船的人都知皇后日渐消瘦,只陛下毫无察觉。
徐元白没耐心听他答复,抿了抿唇,抬脚便往隔壁的房间去。
拉开门,便见床榻上的女子一脸惨白趴在榻上,一呼一吸间皆诉着她的痛苦,即便如此,一见来人,床榻上的女子眼眸忽的晶亮,似秋风里的枯叶一般,摇曳颤颤的要起身请安:“圣上.....”
徐元白上前一把扶住了她,面色微冷,顺势便将她懒到了怀里,阮瑶清虚弱的靠在他怀里。
“怎么伺候的?皇后如此,怎不早些来报?”徐元白此刻无甚耐心,便冲着扶着的菱星菱月斥责道。
两个丫头惶恐的跪倒在地:“圣上恕罪,是奴奴婢失责....娘娘她身子.....”
话还未说完,便被阮瑶清一句话打断,只听她起身看向徐元白道:“圣上勿怪,是臣妾方才误喝了冷茶,肠胃不适罢了。”
徐元白闻言眉头皱都未皱,倒也无半分疑惑,只是看着她道:“可要紧?若是难受便歇一日,那画册朕先自己画就是。”
阮瑶清闻言眼眸微微闪过一抹失落,而后面色惨白虚弱的笑道:“圣上放心,臣妾身子无碍,即便现在也可去去画,好早日消了圣上心中疑虑。”
徐元白闻言点了点头,只是见她一脸的惨白,到底是没忍下在让她操劳,伸手替她抚了下耳边的落发道:“你先休息半日,但晚些时候,朕在来寻你。”
第40章喂药
一整夜未合眼,徐元白早已困顿的不成样子,即便怀里抱着阮瑶清,还不可控的打了个呵欠。
阮瑶清起身,苍白的小脸上满是心疼:“圣上既困乏,还是早些回去歇着缓缓,待臣妾身子好些了,画好了在送去给你可好。”
她乖巧温柔,一双秋水的眸子盛满对面前男子的心疼。
徐元白点头,捏了捏鼻梁,收回环抱她的臂膀点头道:“朕是有些累了,皇后也先休憩片刻,莫要劳累坏了身子。”
男人刚起身,回头又见阮瑶清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又坐了回来,疲惫的面上难得出现丝温情,伸手抚了抚阮瑶清垂落的青丝。
阮瑶清身子轻微一颤,一双眼睛是满满的受宠若惊,嫩白的细指不自在的抓紧了男子的衣袍,怯生生喊道:“圣上.....”
徐元白将她的反应映入眼帘,不禁有些失望,是太过无趣了些,他轻声安慰道:“这几日辛苦你了,目下唯有你会作画,若不抓紧些,唯恐你忘了那些人的样貌,倒时候便难办了,你可知道?实在是难为你了。”
阮瑶清自是知道其中的要紧,懂事的点了点头道:“臣妾知道,能为圣上解忧,臣妾自是要勉励为之,圣上莫要心忧臣妾。”
徐元白向来喜欢阮瑶清的懂事体贴,闻言方才的愧疚感皆纷纷消散干净,点了点头,替她抚平发丝这才掀袍退了出去。
人刚到门口,便听里头菱星心疼道:“娘娘怎不说与圣上听?你这哪里是吃茶坏了身子,根本就是晕船症,你这一日日的连饭都快吃不下了,还要替陛下作画,如此操劳可怎么是好!”
只听阮瑶清小声“嘘”了一声便道:“本宫身子无碍,尚挺得住,与这次事相比,本宫的身子实不算什么,难得能替陛下分忧,在者能抓住奸细也能为百姓.....”
主仆二人的声音悠悠缓缓的传出船舱,背手而行的男人,闻声脚步只知微微一顿,便仿若未闻的又回了自己的屋内。
阮瑶清的晕船之症实在严重,但她似岸边的柳枝一般,极坚忍有耐性,多少次忍着恶心匍匐在案牍边上,每落一笔,手都不自觉颤抖,若是徐元白在身侧,她每每想吐时,便告辞离开片刻,待休憩好了便又修整好姿容回来,若是徐云白不再屋内,她边边吐边画。
一边魂游在外的徐元白,眼里头皆是复杂之色,他多少次想上前搀扶住她,可伸手却触不到人,他眼神不住的在徐元白的身上打量,他很清楚,面前这的徐元白分明知道阮瑶清的病症,却实在弄不清楚,他怎如此冷漠,这与以往支离片段的梦境里所见所闻有些差距。
整整三十人的肖像,十日之内被她一一落笔画了出来,待最后一张画像出来亲手递给了徐元白,阮瑶清便如松了气一般,晕厥在地。
徐元白面色一紧忙扶住了她,摇晃着她的身子:“皇后!快醒醒,来人,御医!传齐佰来。”
一时间场面混乱非常,奴仆婢子们一拥而上,徐元白心一紧便要上前去看,可一声声“殿下”却仿若有吸力一般,将他越拉越远,下一刻睁开了双眼,便见到正摇着他的禄二。
“殿下,你总算醒了!”禄二轻松了口气道。
徐元白头似撕裂般疼痛,难受的捶了捶问道,声音里带着被惊醒的愠怒道:“怎么了?”
“殿下,姑娘她方才难受晕厥过去了。”
话甫一落下,就见方才还不耐烦的男人猛地转了起身,脑袋刺痛让他脚步微晃,禄二眼疾手快忙扶住了他:“殿下!”
徐元白缓过劲来后,便甩开了禄二的手,抬脚便往船外去。
“太子.....”菱星见来人,忙请安喊道。
徐元白却仿若未闻,脚步疾驰到了阮瑶清床榻边,摆手免了礼,问向一旁的医士:“她怎么了?”
那大夫答道:“姑娘身有晕症,还只硬抗着,本就身子虚弱,食不下咽身子更是吃不消,才会脱力晕厥。”
徐元白看了床榻上面色惨白的阮瑶清,心募自一紧有些自责,倒实没必要为了赌气。让她如此,沉声道;“可要紧?”
“可用药止,只是这晕症难解,不如就这样睡着,倒没有醒着时难受,先让她先睡着,小民有几个方子,待她醒了服用可稍缓姑娘的难受。”
徐元白闻言点了点头:“禄二,你带他去。”
“先生请”禄二便将那大夫请了出去。
徐元白转头便见两个丫头似木桩一般守在床榻边上,眉宇不禁紧紧皱起,有些不耐烦道:“你们去寻利一要治晕船的东西来,先下去吧。”
菱星一愣,看了眼长榻上的姑娘,有些担忧道;“可是....”
话还没说完,便被一旁的菱月拉住,忙对着徐元白道:“是,奴婢这便去拿。”
说罢使眼色便拉着不情不愿的菱星出了船舱,直到船舫尾部,才松了手。
“做什么呀,你怎能留着殿下与姑娘独处一室!”菱星说罢还要往船舱里进。
菱月见状又一把拉住了她:“你到底有几颗脑袋够用?太子殿下的话也敢驳?放心,太子殿下必不会伤害姑娘的。”
“可,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怎么是好?”菱星紧张道。
菱月摇了摇头,便拉着她找利一边道:“你是傻了吗?姑娘如今与殿下是有婚约在身的.....”
菱星闻言只是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那倒也是,可是.....”
“没有可是.....”菱月打断道,又停下脚步看她:“菱星,太子殿下虽性子难测,可他断不会待姑娘不好,你瞧他不是备了姑娘要的东西了?我看他待姑娘很珍重,你我若在扰他,怕是惹他恼怒,脑袋不保。”
菱星闻言便不再闹了,只是点了点头,由着菱月拉着自己却找人。
船舱内此刻唯剩两人,四下皆静悄,能听床榻上女子沉闷的呼吸声,微微蹙起的柳眉,可见此刻即便晕厥着,身子还不大好受。
徐元白伸手轻抚她蹙起的眉间,目光紧紧的盯着她,昏迷下的阮瑶清不似之前清冷疏离,苍白的小脸带着破损感与虚弱感,让徐元白不禁有些心疼,明明梦里那般钟爱他,怎现下却大相径庭,不禁轻叹了口气,伸手拉了下她掩在袖子下的手,不禁轻揉,喃喃道:“累了就不画,怎这般傻。”
片刻后,又听男子一声轻叹,声音里半是妥协道:“也罢,约莫是我欠你了,总该我这世里来还,啧.....”
阮瑶清醒于一阵阵难掩的恶心感,这摇晃的船只,让她即便晕厥过去,都抵挡不住难受,鞋都来不及趿光着脚丫,便直奔半开的窗户,趴在窗户便一阵干呕。
直到连胃里的酸水都吐出来时,才轻喘了口气,向后伸手道:“菱星.....水”
话刚落下,只觉得腰间忽的被人一扶,那炙热让她身子一颤,正要躲开便失重被人抱起,阮瑶清诧异看去,落入眼帘的便是徐元白那张隽永无双的脸。
他高大的身躯,全然将她笼罩在怀里,见她抱在怀中。
只见他面上颇有些生气,又带了几分无奈道:“渐要入冬了,就这么光着脚?是想病上加病?”
阮瑶清未答,脑子在一瞬间几乎无法剥离开是现实还是前世,只愣愣的看着他。
见阮瑶清未答,徐元白不禁有些紧张,以为她又是哪里不舒服,忙问道:“三娘?可是哪里不适?”
一声三娘,立时将阮瑶清从迷惘中剥离出来,前世里,他从不会喊她三娘,多是直呼她“皇后。”
徐元白只见怀中的人儿,神色渐渐变冷,方才还水汪汪懵懂的眸子,霎时间便似凝结上一层层冰雾,晃着脚丫便要下地,只听她道:“太子殿下,可否放三娘下来。”
若是以往,徐元白必将她扔到床榻上便拂袖离去,叹她一声不识好歹,便撂手不管了,可自那梦境以后,对她总是淡淡的心疼,实在无法将她就这样扔在一旁,只听他募自叹了口气,而后不顾她的反抗,将她往床榻上抱去。
轻手轻脚的将她放到床榻上,替她整理好软被,而后撩袍坐在她跟前,端过杌子上的汤药。
阮瑶清只冷清的看着他,正要赶他离去,下一刻唇瓣下边被抵上了温热的瓷勺,鼻息间立时闻到一阵阵难闻的苦汤药味。
只听他轻哄道:“先喝了这些,药会有写苦,孤已命医士加了些甘草止苦,你忍一忍。”
看着男人手中端起的汤药,阮瑶清眨了眨眼眸,有几分恍惚,是她昏迷还未醒来?还是他吃错了药?不然怎会出现如此荒唐的场景,什么时候,能叫这十指不沾阳春水尊贵无双的太子喂药了,别说是这世了,上一世她也从未有过这样的待遇,能得他如此待遇的,唯有那位表妹了。
她低头看向那浓浓苦味的汤药,不禁怀疑,可是他在里头下了药。
“怎么了,怎一直愣神?汤药快凉了。”徐元白诧异问道。
阮瑶清被他强喂了一勺,丝丝苦味将她久沉的思绪又一下拉回,徐元白见她喝了,忙又递上了一勺,却被她她微撇的脑袋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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