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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头看到张雪璧,冲着他微微点了点头,说:“我很欣赏他。”然后他又纠正了自己的措辞,“不,或许用……惺惺相惜更合适点。”他说:“抱歉,太久没说中文了,有些词语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用了。”
张雪璧说:“词倒是没用错,但是他未必愿意与你惺惺相惜。”
李贺年微微点头:“可惜了。”然后错过张雪璧,往上面走去。
张雪璧推开门,走入了铁门里头。那里面显而易见是间刑室,不过看起来也不是太血腥就是了,身材高大的男人手臂张开被铁链锁了吊悬在屋子中央,双脚上还带着镣铐。
这种看似低调的刑罚其实十分可怕,由于吊悬的高度超过了男人的身高,所以他必须总是绷紧肌肉踮着脚尖才能够不让自己受到悬挂的伤害,但是人又不可能总是保持这种状态,更不用说,这个男人身上还受了不少的伤。
三枪,还有一根钢管插进了背脊,险些伤到脊椎。
张雪璧默默地想,天知道这个男人是怎么活下来的,果然能够拿到潜龙代号的人都是怪物。是的,现在被吊在屋子中央的男人正是失踪的卓阳。
张雪璧进去的时候,男人正一声不吭地踮着带了脚镣的脚站在那里,看起来有一些滑稽,好像一个大号的芭蕾舞者,但是这个带伤的大号芭蕾舞者保持这种状态已经超过了两天两夜,在伤口没能好好处理并且粒米未进的情况下,张雪璧完全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
张雪璧走进去,找了张椅子坐下来,在这个过程中,男人并没有抬头看他任何一眼,似乎觉得这样做是白费力气。张雪璧静静地看了他一会,然后问他:“喝水吗?”
男人的脑袋微微动了一下,简洁地吐出一个字:“喝。”既没有故作硬气的拒绝也没有流露害怕后着的恐慌。
张雪璧便亲自倒了一杯水,端着拿到了男人跟前:“喝吧。”
男人低下头,追逐杯口,张雪璧却恶劣地将杯子一再放低,始终距离男人的嘴唇保持一段距离。男人停了下来,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说:“张雪璧,以前克扣你奖金的是陆蓥一不是我,你吃的夜宵倒有一大半是我做的。”
男人已经没有太多体力了,所以这番话说得很慢,但是每一个字都很稳,就像是,他此时并不是在牢笼里,而是坐在沙发上衣着整洁干净,简简单单地向下属陈述一个事实。张雪璧低低嘟哝了一声,将杯子凑了上去,男人便飞快地喝起水来,像一条狗一样的动作但是谁也不会轻视他。这个男人在求生,即便境遇至此,他的意志力仍然没有被打开哪怕一个小小的缺口。
张雪璧说:“陆蓥一死了。”
男人却没有停下喝水的动作,反而喝得愈加凶猛了,到最后张雪璧甚至要抬起手腕来供他喝水,然后突然之间,男人一口咬住杯子,硬生生用牙齿撕裂了杯口,他叼着断裂的碎片敏捷地扭动身躯用膝盖将张雪璧困在距离自己极近的距离,碎片准确无误地被牙齿推着顶住了他的颈动脉。
谁也没想到这个男人到了这个程度还能有力气来策划脱身的计策,而且行动如此果决,除了——张雪璧手中的枪在同时抵住了男人的胸口以外。
张雪璧看着他,心中怦怦跳个不停,在这一刻,他甚至怀疑自己马上就要死了,还好男人慢慢地放松了钳制他的力气,吐出了嘴里那块玻璃碎片,那碎片上还留着他自己的血沫沫。卓阳有些遗憾地道:“反应不错。”
张雪璧说:“过奖。”心头暗暗松了口气。
早知道眼前的男人是个人形兵器,但或许是因为跟在陆蓥一身边的时候,这个男人总是以这样那样温柔或者包容的面目出现使得他几乎无法准确判断对方的杀伤程度。张雪璧不得不退后一步,拉开和卓阳的距离。
卓阳轻轻扬起带血的唇角,说:“别撒那些无谓的谎,你杀不了他。”
张雪璧不由得就有些恼怒起来,像是被人窥破了某个秘密,他将椅子拖过来,往上头一坐,翘起二郎腿说:“现在是没死,谁知道过几天又会是怎样?”
卓阳看了他一眼,嘴里只吐出了三个字:“小屁孩。”
张雪璧:“……”
张雪璧前所未有的愤怒,并且气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明明跟卓阳认识了也有一年半,结果却发现自己似乎还是第一次彻底认识这个男人。这个人、这个人怎么那么气人!
卓阳说:“说吧,把我弄回来是为了什么?”
张雪璧险些就回答了,然后他又好险住了口,他觉得自己不能被这个男人牵着鼻子走,于是说:“你猜呢?也许是因为你好玩?”
卓阳咧嘴无声地笑了起来,那嘲讽的态度简直不能比皇帝的新衣更明晃晃!张雪璧简直快气炸了,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自己占了上风却还是能够感到被这男人踩在脚底的屈辱感,他咳嗽一声说:“你知不知道我现在随时随地可以对你用各种刑?你们潜龙部队的人都接受过痛苦耐受度的训练是不是,我还真是好奇你能够忍受到什么地步。你觉得挑断手筋脚筋怎么样,又或者割了你的舌头?”
卓阳看着张雪璧,随后淡淡道:“你急了,我猜你至今没完成任务并且没能找到小陆。”
张雪璧站起身,拿起一旁靠墙竖立的棍子狠狠一棍打在卓阳的肚子上。男人发出了一声闷哼,身体顿时蜷缩起来,过了一会才吸着气重新舒展开:“张雪璧,你被开除了。”男人哑着嗓子道,“就没见过你这么吃里扒外的员工。”
张雪璧又给了卓阳一棍子,然后是又一棍子,他说:“你还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老板吗,醒醒吧,你如今不过是个阶下囚,是下水道里的老鼠阴沟里的臭虫,要不是你还有用,现在早就已经死在垃圾桶里了。”
卓阳呵呵笑了起来:“所以你是来求我的?”
张雪璧气得摔了棍子,他说:“你等着吧!”愤而打开门出去。门口的士兵见到张雪璧,立刻再次行了一礼,等到张雪璧走过后,才有一名士兵冷静地接通了对讲机:“报告首长,张雪璧没有异动。”
那头,李贺年关闭了对讲机,刚好看到张雪璧一脸愤愤地走了上来。
他们此时位于n市郊区的一栋朴素别墅内,这是李贺年的私产。李贺年明面上的身份,是一名十分普通的公司职员。他见到张雪璧上来,便将手里的报纸折了折,放到一边。
“怎么,不顺利?”
张雪璧闷闷地坐到一边,给自己开了一罐雪碧汽水,一气喝了个精光。张雪璧说:“我真想把那混蛋弄死算了!”
李贺年说:“息怒,陆蓥一和情报都还没找到,他还有用。而且,x先生对于卓阳的业务能力还是十分欣赏的,如能收归麾下也不失为一桩美谈。”那日碧蓝海事件后,他们早就前往乔治亚在n市的豪宅仔细查过,然而并没有陆蓥一所说的经书半点踪影,至于那个所谓的芯片也早已被证实不过是骗人的玩意。
张雪璧说:“得了,那混蛋油盐不进,老子连棍子都快打折了,屁用没有!”他显然是气得狠了,讲话里夹带着大量的脏字。
李贺年说:“消消气,对了,你看看这个。”他将那份报纸递了过去。
张雪璧说:“你怎么还有空看报纸?”
李贺年点了点其中的某个板块说:“你看看这里头是不是有文章。”
李贺年点着的是《n市时报》招聘版块的其中一则,张雪璧仔细看去,那上头写着:“招聘启事。因生活需要,现面向大众招聘私人中餐厨子1名,年龄、性别不限,相关经验3年及以上,如有新东方或蓝翔学习经验者优先,薪资优渥,可面谈。如有意向,请联系王先生,联系电话……”
张雪璧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则启事,好半天没回过神来,问:“这是什么?”
李贺年说:“不觉得很可疑吗?”
张雪璧说:“是……很可疑。”在《n市时报》看到新东方、蓝翔什么的那可不是可疑那么简单了,那叫……荒唐。
李贺年说:“我怀疑这是陆蓥一他们联系同伴的方式,你能读懂吗?”
张雪璧又看了半天,怎么看都没法跟自己学过的那些春典暗号对上号,最后只能无奈地摇摇头说:“我……我看不出来。”
李贺年说:“行吧,那我去处理。”
张雪璧说:“你要怎么处理?”
李贺年说:“自然是都去看一看了。”
第199章房立文
听到开门声,张雪璧抬起头来,果然见到李贺年匆匆进来。注意到他的目光,李贺年摇了摇头。张雪璧说:“线索又断了。”
“对。”
他们已经完全可以确认,那些出现在日报及网络上的招聘信息跟陆蓥一有关,因为那些信息总是那么古怪和特征明显,甚至有种就怕你瞧不见我的耀武扬威感,但是直到今天,他们仍然没有抓到陆蓥一的哪怕一点蛛丝马迹。
每次登陆的招聘启事都是不一样的。最开始是招厨子,后来是招管家、招家政、招秘书、招马夫甚至是招家庭教师,每一则启事都跟神秘的东方国度有着若隐若现的联系,一会儿有蓝翔挖掘机经验者优先,一会又是新东方、少林寺等等,反正怎么看怎么让人恼火。更让人恼火的是,每次循着招聘启事找过去总是能找到人,但是找到的总是根本无关紧要的路人,比方说猎头中介公司的办事人员。
也不是没有好好地盘问过,但是那些人也不能说出更多的东西来。厨子的启事是一名老妇人付钱要求刊登的,管家的启事又是一名毫无疑问的e国绅士,招家政的是个矮胖子,招秘书的又是一名看起来十分精英的青年男子……谁也无法确认到底这些人是真实存在还是完全虚构,是请来表演的嘉宾还是陆蓥一自己乔装打扮。
“有女人,至少娄焰应该已经和他们汇合了。”张雪璧说。
“曾经有人看到过娄焰的尸体。”李贺年道。
“但是打扫现场的时候尸体不见了不是吗?”张雪璧皱着眉头说,“不过也不好说,也许是端木染。”
“端木受了重伤,她是我亲手打伤的,没那么快恢复。”李贺年说。
“那能怎么办?就眼睁睁看着他们继续玩这手下去?”
李贺年说:“我已经跟x先生汇报过,他会派一名密码专家过来。”
“老赵还是伊娃,得了吧,就他们那水平。”张雪璧不屑道,“lulu是镖局世家出身,他们那一行有一套专门的东西,不是这些西方派密码学家能搞定的。”
“难道我们身边就没有镖局世家的人吗?”李贺年说,“杨怀礼难道不行?”
张雪璧说:“他啊……比起lulu来差了一大截。”他说着,习惯性地开了一罐雪碧汽水,一仰脑袋咕嘟咕嘟地喝了起来。
李贺年把他手里的汽水罐硬是给拿了下来,放到一旁桌上说:“你到底是哪边的,我这儿忙得焦头烂额,你倒好,成天游手好闲。”
张雪璧不太满意地又把易拉罐抓了回来说:“得了,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我二十五年来哪天不是这么过?再说了,x先生交给我的任务我已经完成了,接下去的事按理的确都是你的活儿。”
“情报都没找到你觉得你齐活了?”
张雪璧说:“谁知道那份情报到底还存不存在啊,也许jaqueen临死前自己都把情报搞丢了,最后留下的那句话不过就是句私人感慨而已。我要是都快死了,我才不高兴指点后来人呢。”
李贺年说:“就你话多,说说对这些招聘启事的看法。”他桌上摊了一堆简报,都是从最近的《n市日报》等报纸上剪下来的招聘版块,剪裁下来的是整版,但是他们怀疑是陆蓥一搞得那些招聘启事就用红框给圈了出来。红框有时大有时小,有时在这一行有时在那一行,有时候是正方形,有时候又是长方形,总之粗粗看去完全没有规律可循。
李贺年一边不知第几次看那些招聘启事,一边移动着手里的报纸片儿试着找出其中的规律来。他说:“陆蓥一不可能莫名其妙刊登这些启事,他和他的同伴走丢了,所以想依靠这种方式来找到他们,也就是说这些招聘启事里一定含有他想要传达的某些特定讯息,比如联系他的方式,他现在的住址等等。”
张雪璧没什么兴趣地说:“你说得很对。”见李贺年抬起头冷冷地看了自己一眼,张雪璧嘟哝了一声,只得多说了两句道,“这里头蕴含密码的可能性是很大,但是密码编码方式太多了,大海捞针会很痛苦的。”
“比方说?”
“比方说,根据这些招聘启事所刊登的位置,也许从空间上能够找出一定规律。”
李贺年说:“付钱只能确保刊登,但不是每次都能刊登在你想要的理想位置上。”
“也许从时间上可以找出一些规律呢?”张雪璧说,“招聘启事不是每天都出现,也不是总在《n市时报》上。”为了陆蓥一这该死的花招,他们这群人最近每天干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去报摊搜罗各种报章杂志,去网络上浏览各种信息,从中筛选出“姓陆”的那一条。小兵们还不敢多说什么,张雪璧却哀叹过几次了,说这辈子再也不想看报纸了。
李贺年说:“摩斯密码?”
“也可能是c国古老的编码体系。”张雪璧说,“这是从大的方向来看,如果具体到每一则招聘启事里又有许多的可能,比如整则招聘启事字数的变化,标点符号数量的变化,空格的变化,还有那些联系电话中也可能蕴藏着什么数列,一切都有可能。”
李贺年放下报纸说:“被你说得似乎这密码完全没法破解?”
张雪璧说:“这我可没说。”他说,“密码的设定一定是要以能解开为标准的,设计一个谁也解不开的密码有什么意义可言,我那些同事……”
李贺年看了看他,张雪璧只得改口说:“陆蓥一的同伙现在流落各处,所以他只能用这种最直接也最笨的方法去找人。他知道这一定会引起我们的注意,但是那又怎样,他要的就是要引起人注意,如果连我们都能注意到了,他的那些同伙又怎么会注意不到呢?”
“就算注意到了也要解得开才行。”李贺年说,“你好好想想,你跟陆蓥一接触了那么长时间,应该对他很熟悉,他肯定给你们透过底,不然他的同伙也读不出密码的话,这些广告可就白登了。”
张雪璧却说:“也许就是因为那些人解不开,所以广告才会接二连三地继续出现啊。”他顿了一顿,有些不开心地道,“还有,别说得好像我跟lulu认识那么多年是一开始就心怀不轨好不好,我最开始接触他的时候只不过是因为他是个天才罢了。”
李贺年挑起一边眉毛看着他,意思很明显,那就是做了十年的卧底和做了五年的卧底有区别吗,不管数字上有什么出入,在陆蓥一眼里他张雪璧就是个奸细没跑的了。
张雪璧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说完之后脸色就沉了下来,有点闷闷不乐。张雪璧说:“老李……”
李贺年说:“谢谢,我今年只有三十八岁。”
张雪璧皱起眉头说:“矫情。”他说,“李贺年,你说x先生让我们找到并销毁的情报到底会是关于什么的,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抢着要?”
李贺年说:“你好奇?”
张雪璧说:“拜托,你不好奇?”
李贺年说:“命比好奇心更重要。”他重新铺开报纸,开始敲打键盘,一面道,“你要是没心思在这儿帮我就回自己房里去,哦对了,去看看你那个小朋友怎么样了,我听说他从前天开始绝食了。”
张雪璧在心里骂了一声,离开了客厅,爬上楼去。
这栋别墅的两楼是张雪璧他们住的房间,再往上有座阁楼,张雪璧顺着梯子爬上去,打开门就看到房立文一个人抱着膝盖坐在靠窗的地板上,像个孤苦伶仃的小孩子。张雪璧先把手里托着的一盘子大肉包子放在旁边,然后用力一撑把自个儿给弄进去了,才关上门,拍拍手,重新端起那盘包子朝房立文走去。
房立文显然早就发现他了,但是却扭过头,理也不理他。
与卓阳的铁索镣铐相比,房立文的待遇实在是要好得多了,他没有被捆起来,也没有受什么伤,除了当天爆炸的时候脑袋被重物磕破了缠了几圈绷带看起来有点可怜以外,几乎可以说是全身而退。
张雪璧盘腿坐到他的对面,房立文便把自己的腿往里收了收,似乎离张雪璧近一点都觉得他脏似的。张雪璧透过热气袅袅的包子去看房立文,突然间就觉得有些好笑起来。房立文,是继他之后,第一个加入日日团队……不,那时候他们的公司连名字都没有,大言不惭地挂着空空保全的牌子。
张雪璧还记得那时候陆蓥一说要试试他和房立文的磨合度,让他俩配合着一块做case,那个case就是赵远外婆的“同舟”事件,他坐在中军帐中运筹帷幄,老房则在外头奔波不停,打那以后,张雪璧跟房立文的关系就一直还不错。他天性不喜欢跟人走得太近,陆蓥一是不一样的,其余日日团队里的人也就是房立文跟他关系最好,没想到现在他的小伙伴会那么讨厌他。
张雪璧自嘲地笑了笑,也难怪,老房这种胸怀济世救人大愿悲天悯人的性格会不恨叛徒才怪了。张雪璧想着,捏起一个雪白的大包子冲房立文那儿送了送,说:“吃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