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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楼梯间,便听见她们是去找江粲,曾有人看见他上过顶楼。
温若加快步伐,冲到她们前面,挡住去画室的路。
她站在台阶上面,张开双手。
前几天和江粲告白的女生,紧蹙着眉头,位于女生们之间,叫陆然。
“喂,你干嘛挡路!”
温若:“你们不要去找他。”
几个女生面面相觑,陆然站出来,“你难道不想问他,那些事是真是假吗?”
“不想。”
“可是我们想,我们都是真心喜欢他的人,都在说他是坏蛋,我们只是想要答案。”
“我说他不是,你们既然喜欢他,为什么不相信他。”
女生们低下头,“可是无风不起浪,所有人都这么说,还有报纸也这么说。”
“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有这么喜欢的人。当初他拒绝我,用的理由就是他不是好人,让我远离他这种人,我从来没有当真。如果他真的如传言所说,我也好死心。”
“我们也是,喜欢他这么久,每回都被打击,尽管如此,还是没有变心。当初他拒绝我们的时候那么干脆,这次为什么不站出来澄清,还是他心里有鬼,不敢?”
楼梯间登时吵起来,温若一人对众人,落于下风。
陆然忽然提起道,“温若,你这么多管闲事,传言说你们谈了,难道是真的?”
“我和江粲清清白白。”
“那你为什么坐他的车上下学?”
“我们住得近。”
“到底是住得近,还是根本就住在一起?”
温若哑口无言,她和江粲的关系从小到大在学校里都不公开,同村只有叶妄和他们在同所高中,结识宋词等人后,他们也保证守口如瓶。
她只能硬着头皮赌一把,“没有证据的话,那就是污蔑。请你们理智,不要被传言给洗脑,我相信江粲。”
“你让开。”女生里有人上前推温若。
“别碰我!”温若甩开她,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她抬起下巴,像只抬头挺胸的小鸭子,张开翅膀,喊道:“传言说我有心脏病是真的,如果我在这里病发,你们谁也逃不掉责任。”
“你这不是在耍泼吗?”
“对,我是泼妇,你们别上来。”温若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浑身都在发抖。
硬攻的女生们心有疑虑地后退,陆然回头和她们压低声音商议,准备巧夺,毕竟她们人多。
这时,楼梯下面响起声音。
“小爷我来了,闲杂人等速速退下。”
娜扎尔,宋词和杨帆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温若,你没事吧?”
温若摇头,酸胀感涌到了鼻尖,“你们来了,她们非要去打扰江粲。”
“那怎么行,我们粲哥岂是你们想见就见的。”
宋词:“陆然,别没事找事,人家早就拒绝你们了,你们算哪根葱啊,毛线关系没有还去找人家,脸还要不要了?”
“她们哪里是不要脸,不过是不死心罢了,配不上人家,就想把人家拉下神坛,以挽回失去的颜面。”娜扎抱起手,垂眸看着。
“你!”陆然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其余人的脸色也差到极点。
这群人互打眼色,准备再次攻上去,杨帆等人立马挡住。
“若若,你先别管这里,快去找江粲,看看他怎么样了。”
“哦哦。”
温若还想和小伙伴们说什么,见大家都在拼命,赶紧转身去找江粲,不能耽误一刻。
她跑到尽头的画室,深深呼吸后,推开锈迹斑斑的门。
走廊的光照进黑暗的空间。
在黑暗的尽头,江粲坐在地上,睁开眼睛。
熟悉的脸庞,他的眼神却陌生,展现从未有过的一面。
温若走进画室,合上身后的门,整个屋子再次恢复黑暗。
她凭借记忆,来到他的身边。
房间里可见度不高,透过窗帘的薄弱光亮,勾勒出物体的大致轮廓。
她抬起头,看江粲最新完成的作品。
在画板上,是一个人的轮廓。
很抽象的人物画像,没有五官,混沌,分崩离析的。
看不清楚,就能感受到这幅画传递出来的压抑感。
“江粲,我来了。”
她摸到他搭在地上的手,握紧。
他的手很冰。
江粲纹丝不动。
她想起他见到她的那一眼,是恐惧,和“你还是来了”的尘埃落定。
他不想在此刻见她,可她还是来了,他知道她会来。
“不要害怕。”她反扣住他的手,抬起,放在自己心脏的位置。
“你听见了吗?”
漆黑之中,温若一点点靠近。
“无论你是什么样子,我都会站在你的身边。”
她双膝跪在地上,额头碰到什么,是有温度的,她伸手去摸。
“江粲,别人怎么说,是他们的事。如果你要杀人,那么我会为你递刀。前路是地狱,我也陪你走。是非善恶,我的选择只有你。”
“你明白了吗?我不在乎你的过去,那又怎样,你厌世,叛逆,孤僻,可我还是要和你在一起,我硬凑,也要粘着你。”
“我是说,我只要你。”
她摸到他的下颌,带过他的后颈,仰头,和他的额头相贴。
“粲粲。”温若发出叹息,心疼地摩挲他的后颈。
江粲一把拥住她,嘴唇擦过她的耳根,埋进她的颈间。
灼热的眼皮贴着她的皮肤,滚滚发烫。
少年的骨头很硬,硌得她很疼。
他太用力,积压得她喘不过气,伴随着积攒的情绪涌到眼眶。
心底又涩又苦,眼泪像止不住的水龙头。
房间里画具散落,干涸的颜料盘,折断的画笔,起翘的画板,缺胳膊少腿的木架,满墙的抽象画,一室的零碎。
唯独他们,拥有彼此而显得完整,
八年前的那场大雪,命中注定,他们要相遇,拼拼凑凑,缝缝补补,两片孤单的灵魂彼此慰藉。
贫瘠的荒漠会长出绿洲,浑身是刺的仙人掌会开花。
这一刻,江粲耳边所有的声音都消失。
在无比宁静中,他拥紧怀里的人。
再也不怕怪物的出现。
-
周一清晨,旗杆下面站满人,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温若在掌声中走上台,站在全体师生面前。
她看向乌压压的人群,拉住校服的下摆,开始演讲。
“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早上好。”打完招呼和做完自我介绍,她顿了下,忽然放下手中的演讲稿。
“正如传言说的那样,我有心脏病,这种病从我出生那刻起就伴随至今。我本该活不下去,是我的父母竭尽全力留下我,五岁那年,母亲去世,我与父亲来到这里,人生地不熟,我在思念母亲中,等待着父亲回家陪我。我的父亲是名警察,他惩善扬恶,以守护人民为己任,也是他将江粲带到我的世界。
白禾的冬天真的很冷,我的世界里只有遥遥无际的大雪和等待,既寂寞又折磨。彼时,我实在是太想妈妈,太想家,太想过去的生活。后来,我真的坚持不住,抛下父亲,大概是母亲在天上想尽办法,使我留下来。
重新活下来的我,遇到了自杀的江粲。其实不是我救了他,而是他在救我。如果不是他的出现,我可能会更糟糕,他留下来让我看到曙光。也正因为有他,我才从阴影中走出来。
是的,他拥有悲惨的身世,想必大家在报纸上也看到,这些我在很早以前就知道。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江粲要自杀?
白禾村是个地处偏僻的小村,很多人都搬到县城,村里的老人比较多,并且生活条件很艰辛。江粲会为这些老人修理水电家具,帮他们解决生活问题,他不会说动听的话,尽管深陷荆棘,也要为弱小的人遮风挡雨。
他在十四岁加入护林队,无尽黑夜,深山老林,是常人难以忍受的孤寂。
去年开始,他义务护边,早出晚归,几乎没有玩乐时间。
他守着白禾村,守着疆土,岁月悠悠。
江粲是性冷孤僻,可不代表他就是坏,过往造就他的性格,难以融入人群。
可无论是什么性格,他的灵魂底色是纯净的。
至今,那些经历折磨他,使他梦魇缠身,饱受摧残。
正是不愿意变成你们口中的人,他才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一人承受已痛苦万分,这两天的事无疑是伤口撒盐。
江粲,接下来的话,是我想对你说的。
不要沉溺在过去里,也不要再妄自菲薄,你真的很好。
没有人能改变这一切,你永远是白禾村最耀眼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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