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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想?”
床的底下塞了很多东西,从小到大的教科书,试卷,习题,瓷盆,布偶,鞋子。
江粲穿43码的鞋,有两双帆布鞋,一双板鞋。
板鞋的鞋底磨损严重,侧面泛黄,但是很干净,鞋带也很白,应该是刷得太勤缘故,鞋带起球了。每一双鞋子的蝴蝶结都是打死结后绑的,留出的须须长度相等。
“我不怕疼。”
斑驳的墙面上贴有很多静音棉,门后的静音棉最厚。
窗帘是棉麻质地,平时敞着,低调的灰色,拖地的地方更显旧,是小白的杰作。
对门的墙上挂着一幅裱起来的照片,温若坐在中间的椅子上,左右分别是温长河和江粲,小白趴在地上,是初中毕业时拍的全家福。
江粲心灰意冷地坐起身,碎发垂下,眸底无光,惨白的的脸颊下,唇色不同寻常。
他的下唇被咬烂了,下颌上都是血迹。
忽的,他向后仰去,咧嘴大笑,身子却薄得随时要倒似的,摇摇欲坠。
江粲笑着笑着,肩膀耸动,面具在顷刻碎裂。
他跪倒在地,脸朝下,双拳握成拳头,发出小兽般的呜呜声。
温若看着地上的月光,眼神悲凉。
昏迷的时候,她也这么不知所措,违背本心的决定,是世界上最难做的事。
如果有人问她愿不愿意替江粲去死,她可以马上回答愿意。
江粲之于她,是重于一切的人。
她也不想分开,在生命最脆弱的时候是最需要人的,她好想黏着江粲。
可是做人不能这么自私,她的贪心该结束了。
他越这样,她越心痛。
脑海里的声音无比理智,难受是正常的,时间可以治愈,她若是此时狠不下心,前面的努力全白费。
江粲这么好,她不能害他万劫不复。
明明知道正确的答案,他的样子却让她没有力气站起来走掉。
她想去抱他,想给他擦眼泪,想回答他——
温若要江粲,一直都要。
理智和情感撕扯着,她快要碎成两半。
“别抛下我。”江粲揪住她的衣角,缓缓抬起脸,保持着跪地的姿势。
“求你。”
第20章白禾有雪
温若一下哽噎,所有的防线都因这两个字溃败。
她抱住脆弱不堪的他,立马道歉,“对不起。”
“我不是要抛弃你,你不明白,我真的很不舍得,可是你太好了。”
“移植心脏需要很多钱,是我们这样的家庭无法承担的,还要有运气找到合适的心脏,我不觉得自己可以成功。当然,我会努力地接受治疗,只是你不能留下来。”
“你要好好念书,将来走出这里。这次月考你没参加,假如高考那天我动手术,你就不参加高考了吗?家里也会变得更拮据,即使你考上大学,还有可能没钱上。”
“我的病只会拖累你,你无法过正常人的生活,省吃俭用,拼死拼活,手术失败的话,到头来就是一场空,别跟着我赌。”
温若不得已说出自己的真心话,她不想江粲觉得自己是被抛弃的,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相反的,她知道江粲不在乎这些。
他的反应超出了她的预期,以为他会怒会闹,没想到他这样。
她怎么受得了,只要她活着就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第二次。
江粲在用脸蹭温若的手,他的眼泪全都留给她。
温若连忙缴械投降,“你别这样,我也是不希望你看着我死伤心。”
“你不会死。”
“江粲,只要我活得好好的,就不会抛下你。”她决定妥协,在死亡真正来临之前,珍惜眼前人。
“可是,当我死了,你也要答应我好好地活着。”
温若对天发誓,绝不抛下江粲。
她发完誓,抱住他哄了又哄。
“粲粲,你抬起头让我看看,我要记住这张脸。”
“我发现你怎样都好看,就没有难看的时候。”
“你方才是不是把自己咬出血了,我给你擦擦好吗?”
“今天的事我不会告诉别人,是属于我们的秘密,粲粲是个爱哭鬼。”
“啊,你堵我嘴做什么,不如给我点封口费,香草冰淇淋怎么样?”
“这次是我不对,明天早上我先请你吃包子好咯。”
温若哄完江粲,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才缓缓顺着门跌坐在地。
这次,心脏是真的在痛。
她翻出药服下,久久才能平复。
她流着眼泪发呆,突然很想妈妈,她想问问妈妈,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
无论哪个决定,她都觉得十分迷茫。
-
温若没有停止给江粲找收养人的计划,她要为他的未来做准备。
另外,有关赵夕颜霸凌同学的证据,她投稿给了媒体。
大概过了两个礼拜,赵夕颜被开除的消息在学校里炸开锅。
“听说老师周末去她家的,周一她就不来了,你们说中间发生了什么?”宋词起头八卦。
杨帆摇头,专心地扒饭。
宋词掏出份报纸扔在桌上,“你们平时不看报纸啊,呐,头版头条就是校园霸凌现象。”
温若拿起看,果然是她所投的媒体之一,只是,有段内容不是她提供的,报社的人是从何得到的,自己调查的吗?
她所提到的内容是关键的证据,受害人的陈述。
“赵夕颜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地走的,这个报纸上的内容一看就是我们学校里的人提供的,这照片拍摄的时间是上课时间,她会找出的这个人。”娜扎尔冷静分析道。
温若没告诉别人这件事,她是匿名发的。不管如何,只要救人于水火,付出代价也值。
另一边,赵夕颜躺在汪诗诗家的沙发上,吞云吐雾,丝毫没受到退学风波的影响。
汪诗诗拿出价格昂贵的冰淇淋蛋糕招呼她,还有各种进口水果、零食。
她跪在地毯上,小心翼翼切着果盘,随时留意赵夕颜够的东西。
“你真的不回学校了吗?”汪诗诗关切地问。
赵夕颜:“当然,学费都退给我了,这个破学校我早就不想上了,当初要不是奶奶和艾波逼我去,你根本不会遇见我。”
“到底是谁多管闲事,竟然敢在外面胡说八道,夕颜姐,你查到是谁没?”
“我可没空找阴沟里的老鼠,退学对我来说又没损失。”
“可是不上学,你打算做什么?”
“我想先休息休息,旅游回来再在家里找点活干,上学对于我来说,根本不重要。”
“哇,夕颜姐家里这么有钱,是家族企业吗,到时候生意做大了,不要忘记我咯。”
“那是当然。”
赵夕颜说完,用脚尖指了指趴在地上替写汪诗诗写作业的女生,“喂,你能不能别用屁股对着我,真倒胃口,滚一边去。”
女生默默挪到沙发后面,她写得一手好字,可是这些字只能写给汪诗诗,她写自己的作业必须用丑点的字体。
赵夕颜和汪诗诗继续聊天,谈笑风生。
“夕颜姐,我之前拜托你的事,怎么说了?”汪诗诗曾经要修理江粲,叶妄每回午休带伤回来,她都心疼不得了。
“我正要和你说这件事,”赵夕颜吐了籽,汪诗诗伸手去接。
“我听说了个大瓜。”
赵夕颜离开时,大包小包拎了不少东西,她在楼下看到熟悉的车子,打开车门时,雀跃的表情瞬间变脸。
“怎么是你?”
坐在驾驶座的红毛男赶紧掐烟,“波哥被监视了,让我来接你。”
“前两天不还好好的?”
“出事了,你就别管了,知道太多对你不好。”
自从赵夕颜那次在家门口遇袭,艾波便开始接送她,保证她的出行安全,毕竟袭击她的人始终没有找到,艾波怀疑是自己的仇家,谁也没想到江粲身上。
一个月前,赵夕颜的奶奶去世了,想到回家空荡荡的,她皱起眉头。
“去海潮酒吧。”
“啊,波哥不许你去那个地方。”
“我成年了,要他管,你是听我的话,还是他的话?”
红毛无语,打转向灯,撇进另一个方向的路。
赵夕颜这才满意地哼哼,“对了,你上次告诉我的事,是真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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