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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云泽说完“我跟段移是真的”之后就没有下文了。
老何的脸一点一点的发青,段移连忙抢过话筒,急中生智,超常发挥,拿出了语文考试都达不到的水平,立刻打补丁:“是真的——”
他差点儿喊破音:“是真的知道错了!”
老何松了口气。
段移总算是把岌岌可危的校花人设给挽救回来。
后面走正常流程,他手上压根没有什么检讨书,只好东拉西扯一通道歉,从班主任到年级主任,就差挨个儿磕头赔罪了。
好像谈个恋爱谈得与世界为敌。
老何干咳一声,示意段移带着盛云泽下来。
他缓缓走上去:“希望以上同学在经过今天早上的反思和道歉之后,能够严肃的认识到早恋的危害,啊,你们这个年纪早恋,只会害人害己,把学习成绩拖下去,没有任何意外!”
老何警告台下众人一番,接着拿出要公布的竞赛获奖者的名字,坦然开口:“接下来我公布一下上学期期末物理竞赛的全国大奖,我们学校有三位同学拿到了比较优异的成绩啊,其中——”
他卡壳了。
全校师生也静默地听着他公布。
老何硬着头皮念:“那个、全国金奖也在我们学校,盛云泽呃,你上来、你上来,快!”
然后听到台下哄然大笑。
老何被笑得有点儿不好意思,怒道:“笑什么!安静!各班老师,维持班级秩序!”
“哇……牛逼,新妈妈,能让我摸一摸的你金奖证书吗?我就摸摸,什么也不做。”
一到班级里,郝珊珊就扭着腰上来了。
经过昨天晚自习和今天国旗下讲话的洗礼,众人对自己班班长泡到了自己班团支书一事已经表现得非常淡定。
反正内部消化了,又没泡别班的,泡得又不是自己,两人站一起还赏心悦目……
当然最重要的是另一个人是段移,段移的好感度在班里刷的很高,自家同班同学对他出格的所作所为十分容忍,并且由衷的佩服段移居然摘下了二中的高岭之花。
盛云泽证书就放在桌上,郝珊珊摸够了,换平头凑上来蹭点儿欧气。
蹭着蹭着,看着段移的脸就忍不住开口:“段班,你跟团座真的在谈恋爱啊?”
段移觉得自己有点儿困,本来想一回教室就睡觉的,被平头一问,脾气上来了,试卷一甩,嘚瑟道:“废话吗,这不是,我跟你团座国旗下讲话都认证过的,老何当的婚礼主持人,没瞧见啊?”
平头哽了一下,“总觉得不像。”
段移:“哪儿不像了,多有夫妻相。”
盛云泽顾自己整理书桌,心事重重。
平头:“但你们在班里都没怎么腻歪啊,各做各的。”
段移不服:“还要怎么腻歪,没看见每一次抄盛云泽作业哥都是头一个吗,你们能有这待遇吗?”
平头:……
“你这是什么待遇,那是因为你离团座最近抢的最快好吗。”
“盛云泽,你跟他们说,难道就因为我手速快才抢到试卷的吗,不是你特意为我留的吗?”段移非要分出高下来了。
方丈一口气问到点子上:“段班,难道你们互相之间就没什么爱称吗?”
然后呼啦啦一大帮原本在旁边偷听的吃瓜群众围上来,现在索性掩饰都不掩饰了,直接将八卦的目光放在段移身上。
好像确实没听到他俩有什么特殊的称呼。
段移绝大部分叫盛云泽就叫他原名,有时候跟着班里同学叫他“团座”,有时候跟着蒋望舒叫他“校花”。
盛云泽也一样,就只叫过段移大名。
段移被看的有点儿不好意思,拿出了“狗官”的气势,摆摆官威:“去去去,今天晚上有开学测验,书都背好了吗,别来烦我这个一班之长啊。”
众人唏嘘,一哄而散。
盛云泽:“你还记得开学测验?”
段移:“那当然,我上学期考了五百多分,这学期准备好好努力,认真学习,回头是岸,考个清华美院。哎,你别考北大了,你考清华吧,你考清华咱俩还能在一块儿读书。”
盛云泽有点儿心不在焉,没跟其他同学一样翻开试卷,而是盯着段移看。
段移被他看着看着,不知道怎么领悟了一些东西,惊悚地抱着自己的手臂:“我去,你不会真的要给我想个爱称吧,你可千万别叫我宝贝儿,太油腻了,我受不了!”
盛云泽笑了声:“想太多。”
段移又不爽了。
虽然从盛云泽口中听到“宝贝儿”两个字能把他雷的外焦里嫩,五雷轰顶。
但是被自己的男朋友这么直白的拒绝,他也不高兴。
“哎。”段移偷偷在桌子底下踢了一下盛云泽。
他发现盛云泽最近特别腻歪自己,以前叫十声都懒得搭理他一下,现在回叫回应,比天猫小精灵回应的还快。
这个发现让段移暗爽不已。
果然现在也是,一蹭盛云泽,对方就放下笔看着他。
好像他从来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试卷上,而是一直用余光注视自己。
“要不你还是喊一声吧。”
盛云泽坐直身体:“喊什么?”
段移还是不好意思,看了下班里的人都各管各的写试卷,他趴在桌上,把脸埋在手臂里,然后侧过来,做了个口型:“宝贝!”
接着笑了一声,脸也跟着往手臂里埋了一点儿,眼睛很亮,闪烁着点儿害羞的意思:“嘿嘿。”
盛云泽愣了一下:“行。”
段移思考一会儿,否决自己:“等等,等等等等,我又改变主意了,我还是觉得喊出来太崩人设了,要不然让我再考虑考虑。”
盛云泽没等他考虑,就指着段移桌上——自己的错题本,开口道:“把我的宝贝错题本拿过来,猪。”
段移:……
高三下班学期一开学,高考倒计时的天数就从三位变成了两位。
而且还在一天天的往下掉,这让班里的紧张气氛瞬间拔到了最高。
他们班是竞赛班,这学期没有竞赛之后,学习任务比平时就更加繁重。
上学期偶尔还会有的出行和放假,这学期全部都撤销了。
双休只放礼拜天下午半天,晚自习调整过后到十点四十下课,回去二十分钟洗脸刷牙睡觉,十一点准时上床,第二天早上六点半早自习,七点整开始上课。
所有科目都开始两节连上。
段移研究了一下这学期的科目表,自从体育考试结束之后,体育课也被取消了。
从早到晚就是数学两节,物理两节,化学两节一路上到晚自习。
一周两次小测验,两周一次大测验。
一模安排在三月底四月初,四月底五月初二模,五月中旬三模,基本结束所有小考和大考。
最后可能还会有总复习的两周时间,把所有知识点和高考内容全都过一遍,然后迎接最后一场考试,也就是高考。
段移高一高二的时候没怎么读书,就高三发愤图强了一下。
就这点儿他还觉得自己是天赋型选手呢,结果开学测验一下来,寒假浪过头的所造成的成绩就出来了。
打回原形,就四百分整,一分都没得多,让段移郁卒了整整一个礼拜。
蒋望舒就那样,考了六百七十多分,方芸比他低一点儿。
他们班成绩都还行,反正没有下六百的,浙江省考高总分七百五,下六百得从这个班圆润的滚到下一个班。
盛云泽还是领跑,七百多分特扎人眼睛。
段移站在公告栏前面看了挺久了,心里美得慌。
虽然知道盛云泽这人吧,从小到大成绩都好,IQ也高,以前他们还说他是天才呢。
按照这个发展,初中就应该被抓去少年科技班了,不知道盛云泽怎么没去,可能是因为他爸的工作缘故。
“看你段班乐得,考四百分儿在那儿笑得牙都没了。”蒋望舒啧啧感慨。
段移白他一眼:“你懂个屁。”
看到盛云泽从教室门口进来,段移不跟蒋望舒讲话了,跑去找他玩儿:“哎,你看你成绩了吗?”
盛云泽:“看了。”
段移:“没什么感想吗,团座,采访你一下!”
他把书本卷成了一卷,段移的每一本书要么新的就跟没翻过一样,要么就跟油炸的一样,主要功能不是用来读,是用来转的。
而且书侧面还用记号笔写着他的大名,就是翻页的那一面,翻开来他的名字就不见了,合拢了才能看见名字。
书本里的每一个科学家和历史学家都难逃段移毒手,被画的花里胡哨。
光语文课本里的杜甫就被他画成了开高达的战士。
盛云泽对他笑了一下,问道:“你今天不去画室?”
一开学,段移就直接跟老班说了,在学校里跟美术班留下来的同学一起在画室学画。
他没选择去外面学画,段移对自己画的还挺有信心的,应付高考绰绰有余,还很谦虚并得意的吹牛:就怕自己考太高了,吓着人家学弟学妹。
不过他这么说也有点儿信心,段移依稀记得自己好像高考过一次,不知道是不是在平行世界那边考的,而且当时他还是国美三位一体考试的第一名。
最后他没去国美,也没去清美,是读的央美,还是当年的特招生,就他这么一个,进去读大一的第一个学期,被学长和学姐来回围观了一个礼拜。
段移的画风其实偏华丽和诡异,看到他画的第一眼,所有人基本都会认为作者是个神秘高贵冷艳而且不近人情神秘莫测的少年,结果段移当时背着双肩包一报道,调皮捣蛋的不像一个画家,很快就跟同学打成了一片,笑起来跟个小太阳一样,也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其实画画这个东西不看年龄,有些天赋是老天爷赏饭吃,普通人努力一辈子也站不到人家的起点线上。
段移的天赋就属于老天爷赏饭吃的类型,而且他画画还特努力,从小学到现在都没停下过。
段移趴在桌上给盛云泽的手腕上画小手表,画江诗丹顿最新出来的一支。
盛云泽左手放在段移桌上让他折腾,右手写试卷。
段移边画边说:“昨天晚上回来太晚了,到宿舍都两点了,而且画室钥匙落里面了,今天他们还没去,我一会儿去画。”
盛云泽:“上午留在教室吗。”
“嗯。”段移吹了口气,十分得意的展示那块手表:“还不错吧!”
盛云泽敷衍的夸了一句,看不出这个手表有什么不错的地方。
段移把拳头垫在下巴下面:“你今天不用陪我去了,画室好脏。”
二中的画手就在他们四楼走廊那边,画室跟音乐教室中间还隔了一个楼梯。
音乐教室干净明亮,画室就不行了,脏的人进去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堆积成山的颜料,缺胳膊断腿的画架,一地的铅灰和橡皮,还是飘得到处都是的临摹图。
画室里就找不出一本完整地画本,几乎都是被撕下来贴墙上的,而且还撕的乱七八糟,要临摹的时候就去地上捡水粉作品。
盛云泽有洁癖呢,段移记得,老让他陪自己在画室里吃铅灰真没意思。
而且段移画画喜欢听歌,也顾不上跟人聊天。
盛云泽去的时候也只是找个角落,弄个凳子来写试卷,就光陪着他。
“走吧。”盛云泽收拾书包。
段移:“哎等等,真去啊,那要不然先吃饭?”
盛云泽:“一会儿叫外卖。”
段移追着他:“我靠,你变坏了,你以前都不叫外卖的,你去篮球场那边拿过外卖吗,没经验我可以给你点儿,我拿了三年外卖就只被抓过十次……”
“嘎吱”一声,画室门被打开。
盛云泽已经来了不少次,但是每次打开门,都能被里面颜料和奇怪的木头混合在一起的霉味儿给震惊一下。
段移把书包往干净的桌子上一扔,就打开窗户,让外面阳光照进来。
“昨天美术班在这儿上课没打扫卫生,妈的谁这么缺德在画室吃火锅!”段移嫌弃的用一个画架挡住了角落里的电磁炉。
他的画架占据整个画室光源最好的地方,而且离洗手池最近。
盛云泽虽然没学过画——他的画技仅限于幼儿园小班画“五福娃放飞和平鸽”的鸽子的水平。
还是简笔画鸽子。
但是在段移的耳濡目染之下,还是学会了很多东西的。
比如知道了橡皮不一定是硬的,软的也能当橡皮。
而且橡皮居然也可以画画!
还有就是白颜料比命还重要,我可以借你钱,但是不能借你白颜料。
在画室里,允许朋友用勺子挖自己白颜料的,那都得是过命的交情——特别是对方的勺儿上面五颜六色还没洗干净的时候。
盛云泽很自觉的把段移的调色板拿到洗手池里面洗干净,顺便把他昨天没倒的颜料水给倒了,换成了清水。
走回来的时候,段移已经贴好了画纸,他今天不知道要干什么——但是盛云泽看他坐在那儿削铅笔,就知道他不想画画。
一般段移不想画画的时候,要么就是磨磨蹭蹭的削铅笔,要么就是折腾他的水粉颜料。
段移的铅笔橡皮买的没有丢的快,盛云泽也不知道他找的是谁的铅笔在削。
他每次画速写或者半身像的时候,就在画室地板上捡半天,捡一点铅笔橡皮来画,随便的可怕。
段移削了会儿铅笔,然后把自己的小板凳拖过去,坐到盛云泽身边。
“我问你。”
画室里现在就只有他们两个人,盛云泽看着他:“问什么?”
段移犹豫了很久,终于问出声:“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都一个礼拜了,他都没见盛云泽怎么开心过。
难道是高考压力太大了?
学神也有紧张的时候?
“没有。”
盛云泽想起何医生的话,不能跟段移直接透露这个世界的秘密。
他还在权衡何医生的话,目光中有一丝无法察觉的哀伤,看着段移。
段移在他的目光下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还以为盛云泽真的是为了高考而心伤:“你不要觉得压力大啊,其实大家都一样的,而且你成绩那么好,你只要放松心态去考,肯定能考北大。”
盛云泽却没听见段移说什么,他心里只想:段移最近越来越贪睡了。
从去年冬天开始,他就一直软绵绵的。
似乎下一秒,就能永远的睡过去。
盛云泽不知道这是不是段移精神世界已经支撑不住的表现,但他每一次看到段移闭眼想睡时,心里都跟着狠狠地颤动。
“段移……”
盛云泽扶着他。
段移连忙惊醒,茫然地眨眨眼:“我去,我怎么说着说着就睡着了,靠,一定是昨晚上画到两点的缘故,我也太努力了,被自己感动!把泪目打在公屏上……”
他打着哈哈,把气氛变活跃了一些,顺势把脑袋砸在盛云泽肩上:“困死我了,今晚我要早点睡。”
闭上眼时,段移听见盛云泽气息不稳的声音:“段移,不要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