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史二三行_分卷阅读_66

凤久安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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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翼卫赴云州查找拾京生父有关线索,在玉带林和岚城待了一个月,带回了详细信息,比拾京了解的更多。

    除此之外,他们还找到了贝珠,问出了拾京的父亲最早到苍族的时间段。

    京翼卫说:“我们推断出了大概的时间,还去看了他们说的那座断崖,时间久远,坠崖的痕迹找不到。但苍族有个会讲官话的女人,叫贝珠,告诉了我们一些有用的信息,此人到玉带林的时间,是陛下登基那年,前后两个月,就在这个时间内。”

    贝珠从开始捕蛇起,就同林子外的采药捕蛇人认识,相互教对方说话,这种事,族里其他人不知道,但作为族人都不能对她说谎的巫女,巫藤知道贝珠会。

    那一年,巫藤把崖上掉下来的男人拖回祭台后,对他昏迷中的呓语十分感兴趣,暗暗记下了几个发音,找到贝珠,悄悄问了贝珠。

    至于巫藤捡了个外族男子这事,在族人发现之前,贝珠一直不知道。

    她的溪水姐妹,只告诉她,那些官话是她在神女崖下静思时,心里听到的声音。

    当时贝珠还小,竟然被她骗了过去。

    贝珠告诉京翼卫,巫藤第一次来问自己官话‘疼’是什么意思时,是启星升空的第二年,刚刚过完月圆之夜的族内祭典,巫藤成为巫女,入住祭坛。

    这之后,巫藤主持了一次祭会,说自己得到了神谕,需要封祭坛静修,除守坛人,其他人皆不得踏入祭坛所在之地。

    再之后,赤星升空那年,巫藤又通过守坛人告知族人,她得到了母神的神谕,母神需自己在祭台燃三年长明火,休养生息,因而近三年的祭典不再开。

    祭典就像苍族人的新年庆,是很多孩子们心中盼望的节日庆典,贝珠当年也不例外,听到祭典要停三年,十分失望。

    她悄悄爬上树,看到祭台竖着一圈的枯藤桩,闪烁着幽火,烟与火光罩着祭台,整个祭台都笼罩在朦胧的光影中。

    既然是母神要借巫藤的祭坛占用三年,贝珠再失落,也只好听从安排。

    京翼卫根据贝珠的话,查了苍族的星象,推出了大概的时间。

    “启星升空第二年,正是陛下登基改号那年,陛下登基在四月初七,苍族的祭典在三月十五日,因而,我们推断,此人是陛下登基前后不到一个月,也就是三月十五到五月之前这期间从神女崖掉入苍族,巫女为方便救治他,封坛近三年。”

    皇帝皱眉:“三年?”

    “是,贝珠和其他见过那位外族男子的苍族人描述过那人的大致长相,左腿残废,从额骨到下颌有一道疤痕,双目失明。有没有其他伤属下不知,属下到神女崖看过地势,属下推测,从崖上摔下,伤势不会轻,苍族通巫而不通医,三年时间,可能也好不大利索。”

    皇帝倒抽一口冷气,再看向柳帝君时,眼圈泛红。

    柳帝君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问京翼卫:“之后又停了三年祭典?”

    “是,巫女在赤星升空那年,又停了三年祭典。赤星升空是在建元二年冬,星历为岁末十二月十七,巫女此时宣布继续封坛,苍族祭典也停三年,可能是因有孕,封坛休典以方便生养。”

    皇帝与柳帝君对视一眼,问道:“孩子的具体生辰年月呢?”

    “苍族人不过生辰,以一个两年升空一次的星作为标志,两年一庆生,在此之内出生的人,全部以星为准。贝珠不知道孩子什么时候出生,属下又问了其他的苍族人,现在的族长告诉我们了一个大概时间,我们又根据之前巫女封坛禁祭典的时间做了推测,巫女的孩子可能出生在建元三年八月至十月这段时间内,属下已尽力,但具体时间实在推不出。”

    皇帝敲了两下手指,略一梳理,问道:“人是哪年去世的,怎么去世的?”

    “建元十三年夏,族长去世,巫女重病,新旧族长更迭时,需要上祭坛向溪水祈福,守坛人阻拦不住,被苍族人发现,私藏外族人是苍族大罪,所以,苍族把人……放血沉潭了。”

    一时间,殿中陷入沉默,皇帝似是没反应过来,表情木呆呆的,好半晌才说:“你说什么?放血沉潭?!他们把他杀了?!”

    京翼卫头更低了点,硬着头皮回答:“是……”

    皇帝怒而起身,若不是柳帝君拦那一下,她差点掀翻了面前的桌案,皇帝一掌拍在桌岸上,怒斥道:“一群蠢物!他们是反了不成?!云州当时的州牧是谁?!”

    柳帝君示意她消火,问京翼卫:“没见你们带遗体回来,是未找到吗?有没有带回来能辨识身份的东西。”

    “不久前的云州大震,那个沉尸潭被巨石掩埋了,属下得知他的东西全在那个潭子里,因而到玉带林后,就着人开凿,但实非人力可挖。”

    皇帝似是不满,沉声道:“所以,没有?”

    “属下到废弃的祭坛下,找来了这些。”京翼卫把手伸入怀中,小心翼翼抖开了一张纸,呈给柳帝君。

    “祭坛下他们住过的地方,现在只剩下这些,都刻在墙上,属下凿不掉,只好拓印下来。”

    京翼卫把墙上所有的字,全都拓印了下来,一个不漏。

    柳帝君细细看过,见到几句题诗,眉头微动,看罢后,沉默着把这张纸给了皇帝。

    皇帝比他速度要快,似看又似不敢看,匆匆扫完,放下纸,说道:“再去,开潭,朕要见到尸骨。”

    “领旨!”

    宫人在门外小心禀报:“陛下,君上,江公子来了……”

    柳帝君看向皇帝,轻声说道:“我去带他看吧。”

    皇帝出了会儿神,轻轻摇了摇头:“朕去……”

    好久没进未央宫了,也该去看看了。

    拾京跟着沉默不语的皇帝,只他们两个,未带任何宫侍,在深沉的夜色中,提灯穿过长长的回廊,又绕过亭台楼榭,步行到东面的旧宫宇。

    起初,皇帝似是很着急,脚步匆匆,但越行越慢,到未央宫前时,她停了下来,转过身,闭了闭眼。

    拾京觉得,她一开口,可能会说出一句:“算了,我们回去吧。”

    皇帝开口道:“随我来。”

    拾京点了点头,连忙跟上她。

    未央宫空无一人,留在此地的宫人可能早就被秉退了,皇帝把灯递到拾京手上,亲自推开了宫门,之后站在门口呆望,未动脚步。

    她不动,拾京也不敢进,抱着琉璃灯站在门口问她:“这是谁住的地方?”

    皇帝淡淡答道:“前朝帝养病的地方。”

    “你那个皇帝夫君?”

    皇帝轻声一笑,迈步进去:“进来。”

    拾京有些茫然,他心知不是,但这么晚宣他进宫,带他到这里来,除了阿爸的事,也没有其他要说的了。

    拾京问道:“我阿爸,不会是……”

    皇帝驻足,说道:“你还未出生,住在这儿的人早就化成了灰,移居皇陵了。”

    拾京消化完她的话,疑惑道:“那你带我来这里,是想说什么?”

    皇帝径自走到中殿,坐在软榻上,抬起手,指着旁边的内殿:“你去,里面有个楠木八宝柜,第三层,把你阿爸找出来。”

    她说完,手指撑着额角,闭目轻叹了口气。

    拾京不明所以,走进灯火辉煌又空无一人的内殿。

    里面干净无尘,若不是空气中只有寂寥的沉香味儿,看起来跟还有人住在这里一样。

    拾京慢慢看了一圈,把手中灯放下,小心翼翼抽开面前的八宝柜,第三层柜子又窄又扁,里面放着五六根卷轴。

    拾京微愣一下,把卷轴拿出来,一个个展开来看。

    手上这个,展开后是幅画,上有题字,拾京费力的一个个轻声念了出来。

    “永熙八年,夏,小病。弟尧垂钓,卧石假寐,戏云,云恼而推,尧落水大笑……羲字。”

    画的是一人落水的背影,以及池边满面怒火,身着蓝色官服的年轻女子。

    拾京忽然一愣,急忙拆开第二个卷轴,亦是一幅画。

    “永熙十年,五月初五,盛会后,尧,古意与云,把酒望月,喜言盛会之才,羲。”

    是一副远景,院中三人着盛装欢饮。

    拾京心躁动不安,颤着手抖开第三幅卷轴。

    “永熙十二年,二月初二,尧二十,为兄作晚云像一幅,兄大喜,作此像以回礼。问婚,尧答未想,故青石旁缺一美,憾矣。”

    这一张,画的是一个年轻的男人,盛装而坐,笑意温柔又狡黠。身旁空着,勾勒出一个女子的身形,未画脸,注,不知谁家女。

    拾京慌忙拿过灯,凑近画上的人,仔细看了,慢慢垂下手,不觉泪早已溢出眼眶,悄然滑落。

    这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人。

    脸上没有疤痕,眼睛也明亮清澈,笑得很开心,无忧无愁。

    拾京抓起画,起身跑到外殿,指着手中的画,问站在墙前正凝望着一幅女子画像的皇帝:“他是谁?我阿爸是谁?!尧是指谁?我阿爸吗?”

    皇帝低声道:“看来是了。”

    她慢慢收回抚摸着画像的手,看着上面前朝帝的落款,郁郁道:“昭王班尧,是班羲的同胞兄弟。”

    “昭王?可王叔他……”

    “此事朕不想与你解释,也不会和你解释。你只记住,昭王就是昭王,而班尧,是你阿爸的名字。”

    “朕只说这一遍,你要记在心里,不许同任何人说,包括朕的女儿,听明白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今天睁开眼就来不及了。

    最近作息有点不对劲,近期更新挪到北京时间12点,高亮一下。

    然后,今天双更,下午六点左右有一更,记得来看。

    第二卷的最后一章了。

    明天第三卷。

    ☆、第61章欢声笑语送君行

    卯时三刻,昭王起身,发现拾京等在前厅,膝上放着一卷画轴,低着头,垂着眼,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晨光中,昭王只觉得他身上,巨大的悲伤和欣喜交替着,压抑着,慢慢平息为现在的平静。

    昭王转着轮椅上前,看到熟悉的画轴绑带时,停了下来。

    “你……”

    拾京猛的抬起头,看着昭王,仿佛要从他焦黑的脸中,看到他原本的样貌。

    “我……叫你叔叔,没错吗?”

    昭王怔愣好久,在不知所措中,颤着手点了头。

    昨晚,拾京是密召进宫,昭王并不知情,见他手拿画轴,又这么问自己,猜测到可能是打探消息的人从云州回来了,他知道了。

    昭王压低声音,拉着他的手,问:“是皇上说的吗?”

    拾京鼻尖泛红,因未休息好,加之昨夜消息来的太突然,他压抑着哭声流了半晚的泪,眼下一片青黑。

    他轻声问:“你是谁?你是裴古意……是不是?”

    昭王没有点头,只慢慢握紧他的手,说道:“陛下一定跟你说过……不要再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