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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侯府降为伯府,很多以前交好的人家都默默地疏远他们,丈夫更加沉默,儿子更加颓废,就连亲家敬德侯府,都不与他们太多来往。
幸好儿媳妇的心都在儿子身上,要不然……
可偏偏儿子身边的丫头有了身孕,急得她不知如何是好,打掉吧舍不得,不打掉吧,又怕事情败露后,儿媳妇大闹。
昨日里偷偷将那丫头送到庄子上,希望这段时间儿媳妇快快怀上嫡子,那就万事太平。
杜氏想着女儿的话,渐渐对那顾氏不在意起来,惹得偷瞄她的顾氏越发不是滋味。
等日头渐高,寿安宫的殿门终是打开,大长公主目不斜视地走进去,莲笙紧跟其后,太后坐在凤座上,连连让宫人们赐座。
见到大长公主,太后略委下身,“皇姑母恕罪。”
大长公主连连见礼,“太后言重,自古以来,国比家大,国礼不可违。”
等前面品阶高的入座后,其余品阶低的命妇还站在殿外,杜氏也在尾座坐着,和她交好的曹侍郎夫人只能站在殿外,她低头左右瞧下,见无论是房柱还是壁画,都是张牙舞爪的金龙金凤,越发显得庄严高贵。
赶紧将头埋得更低,不敢再看!
太后温和一笑,示意大家不要太拘谨,“年年都有这么一回,哀家才能将你们见齐,今日各位夫人不必太过约束,就当是平日里话家常。”
众人齐声称“是。”
见众人略放松下来,太后语气平常地开口问道,“皇姑母,听闻您又得了一个女儿,这新表妹哀家还未见过,不知是何人才,入得了您的青眼。”
很多夫人们都将眼神投向杜氏,杜氏想着女儿们,不自觉地挺直了背,大长公主带着笑意的话响起,“不瞒太后,本宫这个新女儿确实合心意,说起来,还得是康乐侯夫人会养孩子。”
“哦,”太后微挑下眉,看着杜氏,“早就闻得康乐侯夫人,前次哀家吃过康乐侯亲手做的豆腐,确实美味。”
杜氏赶紧站起来,“谢太后谬赞,臣妇不敢当。”
“坐下吧。”太后摆下手,心中也有些纳闷,这康乐侯夫人长相一般,如何生出王妃这样世间罕见的美人。
突然大殿中响起一声咳,理亲王妃连忙告罪,“太后恕罪,臣妾惊扰大家。”
太后有些不悦,这新年头一天,便见个病歪歪的人,是人都会不喜,可她依然端着笑容,亲切地问道,“理亲王妃可是还有不适,也是哀家的不是,早就该免了你的朝觐。”
理亲王妃用帕子捂下嘴,愧意道,“太后言重,臣妾已大好,多日未见太后,也甚是想念。”
沈清瑶自知,她已无宠,不可能再失贤名,今日的朝觐无论如何都要出席,这是她做为正妃才有的殊荣。
太后听见她的回答,眼睛闪了闪,理亲王妃的脸色太过苍白,怕是身子虚空,遥想当年,沈清瑶还是花一般的人物,与那萧碧影一起,并称京中双姝,如今却是同在一府,一妻一妾。
理亲王府的那些事情,她也尽知,乱七八糟的后院,想想都让人头痛,不过沈清瑶一直未生子,根本就立不起来,再说,对于这个皇叔子,太后的心情也有些复杂。
先帝在世时,对他是如何的压制,她身为妻子,一清二楚,那理亲王府越乱,对于她来说,就越是好事,索性不再理会。
大安氏看不得沈清瑶这消极的态度,跟她姐姐一比,真是天上地下,大孙儿媳的心眼太多,成天里就想算计府中的那些东西,这个妹妹却是如此不经事,被个妾室气得回娘家。
见太后半天无话,大安氏对着理亲王妃道,“理亲王妃就是太过纯善,府中那些个莺莺燕燕,不听话的直接发卖,何必留情。”
下面便有一些夫人附合,说是妾室不过是玩意,应该让她们清楚自己的身份,胆敢不听主母的,就提脚发卖。
莲笙冷眼看着大安氏,见她的眼神一直不停地往这边瞄,那张耷拉着的脸皮带着不屑,刻薄的嘴张着,“不光是些妾室,便是有那些个正室,也学那狐媚下作的手段,整天的巴着丈夫,简直不知所谓。”
殿中的议论声嘎然而止,静得诡异!
太后皱下眉,鲁国公夫人这话说的…
怕是指摄政王妃吧!
她有些不快,可又不能发作大安氏,论辈份,鲁国公夫人可是先帝的外祖母,她个外孙媳妇还真不好当面训斥。
正当她为难时,大长公主笑了起来,“鲁国公夫人真会说笑,这不知所谓的正室,怕是指本宫吧,京中谁人不知,常国公府连半个妾室的影子都没有,无论是本宫,还是本宫的儿媳,按鲁国公夫人的话说,都是巴着丈夫的下作人。”
大安氏的脸一僵,她只顾着说那狐媚子,忘记大长公主这一茬,可这大长公主也是,居然这样当面的反驳她,她的脸色有些不好,“大长公主这是说哪里的话,臣妇怎么会影射您呢。”
“不是说本宫说好,再说鲁国公夫人说得也没错,本宫就是不许驸马纳妾,也见不得有妾室的男人,更见不得宠妾灭妻的男人!”
话音一落,莲笙击掌,“大长公主说得好,本妃想着,似乎自从有孕以来,从未想过要做那大肚之人,替王爷安排妾室,莫非刚才鲁国公夫人,指得那样的女子,不会正是本妃吧?”
大安氏语一噎,说的便是她,可这话要如何接?
殿中的众夫人们脸色都微妙起来,看着这诡异的气氛,三人话中的机锋,是个混过后宅的夫人都听得出来,只有那不明就里的,暗自纳闷鲁国公夫人手伸的长,这闲事管得太宽,人家纳不纳妾,安不安排通房与她有何干系。
可有些耳聪目明的,看出一些门道,联想到国公府里那位二十有五的县主,再看大安氏这斗鸡般地针对摄政王妃,心中似是有些明了。
杜氏虽不明白鲁国公夫人的用意,可见她居然想让女儿替王爷纳妾,那自己这个当母亲的可不同意。
可她不知如何反驳,只能用眼死瞪着鲁国公夫人,目光似要将人刺穿!
最后,还是太后打圆场,“这好好的话家常,怎么偏到纳妾上面去了,今日难得齐聚一堂,可不许再谈那糟心事,再说身为正室,眼光要放长远,不必纠结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众夫人受教地连称“太后金玉良言,臣妇受教。”
稍一停,太后的脸色缓下来,戴着护甲的手指一扬,“来人哪,将那岭南的时果呈上来。”
两列宫女们如彩蝶般鱼贯而出,薄若纸片的玉碟中,颗颗饱满的果子发出诱人的香味,众人这才重又说起趣话,渐渐忘记刚才的不快。
大安氏心绪难平,越发气愤,可此地不是发作的地方,只能有意无意地斜视着莲笙的方向,眼中全是嘲弄。
莲笙似无意识般,纤白的玉手执起一枚红果,放在嘴边,对着对面座位的大安氏意味深长地一笑。
等出宫时,鲁国公府的马车依然是排在摄政王府的后面,大安氏趁着上车之际,挥下手中的锦帕,对着莲笙鄙薄一笑,“臣妇这里有一忠言,不吐不快,以色侍人,色衰则情逝,王妃好自珍惜。”
莲笙闻着那锦帕的香气,似是有些熟悉,并未多想,回以她一个魅笑,“本王妃这也有一句箴言,井里之蛙,以为天蓝是靛染的,孰不知那是天空本来的颜色,鲁国公夫人到底年老体衰,眼花心盲,更要保重身体!”
说完转身踩凳入马车,留下大安氏阴气沉沉地看着王府的马车远去,气得嘴都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