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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两步,萧越就觉得时间不对劲,天太黑,都没法打量院子的模样,一阵风吹过来,农历十月份的天气,还是有几分寒意,临出门前,巧斯还特地帮她披了件外衣,没想到还是觉得冷。
萧越瞅瞅自己的胳膊腿,感慨着,以前只听闻什么受伤伤着元气之类的,如今倒真赶到眼前,很多女生有手脚冰凉的毛病,但她却没有,手心脚心总是热乎乎的,可现在还没入冬呢,就这么经不住冷了。
巧斯想要扶着,萧越示意不必,让她自己在门廊下走一阵。
巧云从屋里搬出一张椅子,上面铺着一层厚绒绒的毯子,手里拎着一个鎏金漆面小圆壶,里面盛了热乎乎的茶,将萧越扶过去坐下,把小壶塞进她手里,一股暖意顿时顺着指尖流入四肢百骸,冰凉的指尖也渐渐复苏生意。
萧越笑道:“说好出来散散步,这倒好,不过是换个地方躺着罢了。”
巧云又从她和巧斯休息的屋里拿出两个稍微矮一点的小杌子,巧斯已经帮萧越盖好毯子,又拎出另外两个灯笼,挂在头顶斜上方,眼前顿时明亮了不少,收拾完之后,俩人在萧越身边排排坐下。
萧越心血来潮,深觉此情此景最适合讲鬼故事吓唬人,待在脑海里搜肠刮肚一番后,又想起自己胆小,而且每次在看了恐怖片后都容易留下心理阴影,导致她短期之内都不能看见某个相似的物件,遂作罢。
但又觉得此时什么话也不说,未免有点扫兴,鉴于她与巧斯巧云之间的时间经历代沟,目前来说,没有共同经历什么事情,还不适宜姐妹们之间的谈心,转念一想,想她肚子里可是吸收了现代社会多少电视电影的营养啊,说出来足够在这个世代靠抄袭发家了,但良心过意不去,总觉得像是在偷窃不属于自己的财富似的,所以萧越早早打消了这个念头。
但这并不妨碍她可以用来当做排解日常苦闷的乐子,她清清嗓子道:“我给你们俩讲个故事吧。”
话一说完,只见巧云瑟缩了一下脖子,声音都带着几分怕意,只是眼神又透露出兴奋,萧越摇摇头:“不是恐怖故事,也不关于鬼怪神明,就是一段花前月下的男女故事。”
哈利路亚,幸好这个时代没那么变态,不必担心她讲几个西厢记之类的男女情就被告发。
眼见巧斯和巧云已经露出期待的目光,萧越来了感觉,临时起意,她也没提前做个准备,就挑最熟悉的红楼梦选段讲吧。
先从林黛玉和贾宝玉之间的渊源讲起,再讲到两人的想见,相遇,和日常相处的小细节,不知不觉讲得口干舌燥,萧越端起漆壶喝了好几口才觉得嗓子又舒服了一点。
待巧云进屋给萧越添了两次热水之后,萧越终于将贾宝玉因为紫鹃玩笑试探发病那一段讲完,眼看巧斯和巧云双目熠熠生辉,萧越连哈欠都不好意思打了,她装模作样地说:“好了,这个故事暂时讲到这里,想听后续,咱们下回分解。”
巧云脸上满是失望,巧斯推推她,然后快速起身,过来就要扶萧越:“时间也不早了,姑娘早些歇着是正理,夜里寒气重,咱们还是回屋吧。”
萧越就着巧斯的手劲站起来,觉得双腿有点发麻,想是坐的时间久了,她对巧斯说:“你去把东西收拾一下吧。”
又冲巧云说:“你扶着我,咱们在回廊下走一走,活动下,知道你没听够,来,姐姐我再给你讲两个笑话。”
巧云赶忙过来扶住她,但很明显,她还沉浸在刚才的宝黛爱情故事中难以自拔,对于萧越提出的笑话不怎么感兴趣。
萧越想着逗逗她乐呵一下,别让她太投入到故事中,于是郎朗讲道:“从前有一块年糕觉得自己本领很大,力大无穷,于是它决定要去和石头决斗。”
话说到这里就停了,巧云追问:“后来呢?”
“后来,年糕就被石头挤到河里去了啊。”
萧越说完咯咯笑了起来,巧云还是一脸的懵状态,不明白萧越笑的点在哪里。
萧越拍拍她的手背,安慰道:“这种笑话叫做冷笑话,你觉得不好笑,这才是正理。”
巧云愣愣地笑笑,实在很敷衍。
萧越继续说道:“再讲一个,从前在一个山村里,有一对年轻的男女,他们十分相爱,经常会去村子后面的小树林里约会,有一天,打仗了,男子被征去当兵,无奈之下跟女子必须要分开,临走之前,他送给女子一枚戒指,说:‘这是我的心爱之物,戴着它,就像我陪在你身边一样,你要相信,我总有一天会回来地。’于是女子等啊等啊,等了一年又一年,足足等了七年,结果男子还没回来。”
萧越适时地停顿,巧云追问:“结果呢?”
显然她又以为这个一个可以跟红楼梦相媲美的爱情故事。
萧越忍住笑,继续说:“后来有一天,女子等得实在伤心,跑到村子外面的小河边大哭了一场,最后气得将戒指一下子扔进了河里。”
“没啦?”巧云再问。
“你别着急啊,还有呢,没结束。”萧越知道巧云上钩了:“其实男子早就回来了,不过他打仗受了伤,腿瘸了,觉得自己不能回来拖累女子,所以就偷偷住在河对面的一个山上,女子干农活洗衣裳的时候,他经常偷偷地看着女子。这一天,他出去钓鱼,结果鱼竿好像勾住了什么,他拽上来一看,哇!你猜是什么?”
“戒指!肯定是他们俩缘分未尽!”巧云激动地说。
此时萧越和巧云已经溜达到回廊的一边,两人转过身往回走,萧越咳嗽一声,忽然道:“错!是年糕!”
“啊?”巧云再次一脸懵圈状,萧越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直笑得自己直不起腰,连肩上的外衣都掉在了地上,巧云条件反射般立马蹲下去捡,还是没回过味来,萧越怕自己笑得太过摔倒只好扶住廊柱,另一只手捂着伤口,身体不敢颤动得太厉害,扯得还是有点疼。
她边笑得一脸得逞,一边解释:“刚才不是跟你讲过吗?年糕不自量力跟石头打架,被石头挤到河里去了,这条河就是村子后的那条河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巧云终于露出无语的表情,哭笑不得道:“姑娘,您可真够……”
忽然听得身后一阵细微的哗哗声,萧越笑得投入还没听到,整理好床铺过来寻两人的巧斯和近处的巧云却听到了,俩人几乎同时出声问:“谁?谁在那儿?”
萧越吓得一口气卡在喉咙里,她抬头一看,黑黢黢的天,联想到以前听过的鬼故事,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混合着刚才捉弄巧云笑出的热汗,打了一个哆嗦。
一道身影从拱门后迈入,抬眼借着门两旁灯笼的亮光足以看清,顾夜阑风朗神骏的面容映入眼帘,萧越干巴巴地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他什么时候出现的?站在门后多久了?
萧越此时还是得多谢顾夜阑,不管他对自己的关心和超乎寻常的照拂有多少,但都是背地里的,这样,即便两人打了照面,萧越也可以稍微从容一点,并不觉得太难为情。
要不然,她该怎样回应顾夜阑的一系列举动呢?
光是他每次欲言又止的纠结眼神,就已经让萧越觉得很尴尬了,她就像是一个偷了小姐令牌的替身丫鬟,仗着这张跟瑾瑜相似的皮囊,享受着顾夜阑的万千宠爱。
她不太愿意,觉得自己像是个骗子,虽然什么也没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