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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龙窟内,惊变在继续。
侍龙窟外,也正有一个地方,因为那处的惊变而产生了一系列化学作用。
这是一座岛。
一座悬浮于半空之中的浮岛。
远远望去,这岛屿呈金红之色,绵延万里一眼望不见边际。岛屿下方,乃是一座巨大的火山,那如锥形耸立于天际的山峰,高耸直插九霄之中,正是这岛屿的支撑点。其上没有一丝丝的绿意,即便是植物,也通体金红散发出一股别样的炙热之美。
足以烧灼任何物种的温度,自岛屿一丝丝向外弥漫着
可是即便如此,那岛上人头攒攒,正有数千、数万、数不尽的人密密麻麻地环绕着火山口。前方一座万丈高的石碑顶天立地,其上金色的火焰萦绕着,如果乔青在这里,可以一眼认出,这火焰,正和她身体里的那一丝炙热金线同属本源!
“已经进去半年了,觉醒者怎么还没出来?”
“难道是失败了?”
“嘘,莫要乱说!可别被刑堂长老听见不过到底是谁在里面,竟能让长老们把咱们都召集到了这里来。定然不是什么普通的族人。啧啧啧,小半年都没出来,不会真的被烈火焚身了吧”
七嘴八舌的猜测议论,淹没在石碑上噼噼啪啪的火焰声中。
石碑之前,数个老者面色沉定,却也能看出他们眼中不时闪过的担忧之色。其中唯有一人,灰白的胡子老长老长几乎拖到了地上,满面横七竖八的皱纹。只一眼看去,垂垂老矣似是日子不多了。他盘膝而坐,一睁眼,可见目中一片睿智之色“何必紧张。”
这话一出,长老们都嘴角抽了抽,不紧张,怎么可能?那可是明霜小姐,最受族长疼爱的小姐,百岁以内天赋最高的小姐,血脉觉醒了已经两次,若是这次冲击成功,那将是近几百年来的第一人!
“哎,明霜小姐这次也太过冲动。”
“还不是半年前知道那族人竟能不靠宗祠中的传承,自动觉醒。以明霜小姐的性子,怎愿屈居人下?族长也是,自从四夫那人去了之后,这十年来对明霜小姐实在宠爱的过分了。”
说话的这长老摇摇头。
其实族长的子嗣多如牛毛,其中也不乏有那么几个小姐公子都是天资过人之辈,可谁让明霜小姐得天独厚呢。所以说世事真正稀奇。明霜小姐乃是大夫人所出,偏生这些年越长越像四夫人,连那性子都有那么点儿四夫人的影。那模样和气质,加在一起可是像足了五分啊!族长又怎会不疼如掌上明珠?
这长老越是想,越是恼恨地哼了一声,那流落在外的族人也太过可恨,若是明霜小姐出了点什么事,她赔的起么?想到这里,便急不可耐地朝火山口下探去。
“我族血脉,必要历经劫难方可涅槃。”
大长老轻飘飘没什么重量的话,却将那长老的步子给止住。可见他在族中地位之高。言外之意,若是需要人帮忙,那哪怕是觉醒了三次,又有何意义?周遭几个长老尽都垂下了头“大长老说的是。”
话音一落——
身前石碑上的金色火焰一瞬大亮。
原本就极为炫目的金色,此时放射出可与曜日争辉的万丈光芒!
众人齐齐一喜“成功了!”
随着那石碑上的火焰渐渐消失,一道人影自火山口中迈出,整个浮岛上的人全部沸腾了
“是明霜小姐!天啊,竟然是明霜小姐!”
“明霜小姐不是已经觉醒过两次了么?难道她”
“老天!第三次血脉觉醒!果然是族中百岁下的第一人!不对,不对,哪怕是百岁以上的人,都少有能达到明霜小姐的高度”
一道道炙热的目光,朝着那道白衣女子追寻而去。男人的眼中尽是痴迷,女子不乏泛上了嫉恨妒意。那走出的女子却浑然不觉,在一片惊呼赞扬声中,她高昂着头目中没有任何人的影子,仿佛生来便带着高贵的血脉,供人仰视。重点是她的容貌,竟和乔青有那么几分相似,只是气质,自是迥然之别了。
这明霜,真正的人如其名。
——明月清辉,霜华万千。
明霜就在各个长老满意又欣慰的目光下走了出来。
她淡淡颔首“要长老们挂心了。”
“哈哈哈,无妨无妨。”
“恭喜明霜小姐了,再一次一鸣惊人,修为又精进了。”
明霜的嘴角微微一勾,正要再言——
那方方静下来的石碑却陡然惊变!
原本已经因为血脉觉醒结束而黯淡了的火焰,竟在这一刹那突然暴增!像是这石碑也被突然的意外给震惊住,金芒大盛,火柱冲天而起!不断疯狂的增长着,疯狂的攀升着,如同怒浪惊天!刚才那即便明霜出来都没有作出任何表示的大长老,霍然睁开了眼睛,面色大变“退!”
紧跟着,数名长老毫不犹豫大袖甩动,厉吼道“全部后退!后退!”
大片的狂风呼啸,将火山口附近的弟子们纷纷掀起,借着这股力道,数千数万的人不假思索齐齐后退。一时间,从天空上往下看,密密麻麻的人流向着四周推动,呈环形扩散而去,就似海浪倒卷一般,轰隆隆散了开
天际被弥漫成一整片烁金!
所有人都呆呆仰望着突然发了狂一般的石碑“怎怎么回事?”
“难道里面还有人?”
“大长老?”
终于有人发现了端倪,那大长老从来沧桑沉静的眼睛里,正蕴着满满的激动之色。他的胡子微微颤抖着“二次觉醒、二次觉醒!”
他不断呢喃着这四个字,落到了明霜的耳朵里无限刺耳。明霜皱了皱眉,这话不好由她问出来,倒显得她小鸡肚肠在意这风头一样。好在同样疑惑的并不只她,有个长老立即问道“大长老,不过是二次觉醒而已。”
大长老激动地扭过头“你知道什么,这是那流落在外的血脉者!”
哗——
整个浮岛上因为这一句话产生了巨大的骚乱。
“流落在外的血脉者?”
“那不正是半年多前才血脉觉醒的那一位?”
“天!没有接受过血脉传承,区区半年多的时间连续觉醒两次!这怎么可能!”
没错,这怎么可能!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想想看吧,哪怕是明霜小姐,都是在接受了宗祠内的血脉传承之后才觉醒了第一次,而第二次觉醒距离之前的时间,足足隔了十年之久,到了这第三次,更是隔了二十多年!这等成绩,已经足以在族内傲视群雄,让每一个姑娘都嫉红了眼。换做其他人,别说二次觉醒,更有不少的女子连在宗祠内接受传承都会失败。
——这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
——这几乎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可是这不可能,由大长老口中说出来,谁不相信?
叽叽喳喳的声音响成一片
明霜扯了扯稍显僵硬的嘴角,低下头淡淡笑道“这姐姐天赋的确是高,明霜佩服。”
这句话,就似明霜从前没什么两样,语气淡淡不带任何别样的意思。却不由提醒了旁人一件事,年纪。是了,明霜小姐才不足百岁,换做那族人,谁知道已经多大的年纪,若是已经几百岁了,倒也算不得多么惊天的天赋了。这不能怪他们如此想,在这浮岛上的人,尽都是乔青需要仰望的修为,是她现在连想都想不到的修为,而同样的,也是由她不可比拟的年年月月修炼而来。
大长老却没注意明霜的意思。
他连连点头“对,这等天赋,一定要接回来!”
他方才已经说过,族中的血脉,必要历经劫难方能涅槃。这些通过宗祠传承得来的血脉,和流落在外于一次次生死关头激发的觉醒,绝对不能相提并论。这样的好苗子,必不能留在那下等地方糟蹋了。大长老几乎激动到语无伦次“来人,快去,把二次觉醒者安安全全的带回来!”
“大长老”
“快去!老夫说的话已经不管用了么?”
“大”
“大什么大!”
大长老霍然扭头,那开始还让人觉得要不了几天就得去了的垂垂老矣,此时因为激动和怒意,让他显得生机勃勃。他不断捋着胡子脸色通红,让人几乎要担心他把那一把胡子给耗下来。在场的人明显不似他这般激动,惊讶归惊讶,可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族人而已,即便回来了,也拿不到那个位置!二次觉醒,比起今日的明霜小姐,依旧差了一截。
而明霜小姐,还是族长最为宝贝的千金。
有人走出一步,硬着头皮道“回大长老,柳生和朱泰已经去”
话未说完——
“大长老,不好了!”
有人趔趔趄趄匆匆而来。
那人手捧一块颤动不已的牌子,其上正一点一点龟裂出蜘蛛网样的纹路。一见那牌子,在场之人皆是神色一震,惊怒出口“命牌!”
砰——
那人捧着命牌跌跪在大长老身前“是朱泰的命牌啊!”唯有大长老尚且平静。他一拂袖,一道玄气射入命牌上,命牌应声碎裂的同时,一副画面投影在火势消褪的巨大石碑上
——正是侍龙窟内。
那里面,倒映出的一处因为自爆而产生空间破碎的地方,那汉子朱泰鼓成了一个巨大的圆球,抓着一个黑色斗篷人霍然爆开!滔天的威势向着四周扩散而去,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波纹浪花般轻飘飘卷了出去。可这些浪花碰到逃散不及的侍龙窟人,让他们连惨叫都来不及就化为了粉末。柳生站在极远的地方周身被玄气笼罩,依旧脸色白了一白。
另有一个黑色斗篷人狂奔而逃,猛的喷出一口鲜血摔到地面。
待波纹散去,他缓缓抬起一张阴鸷又苍白的脸,面容扭曲显然受伤不轻。
“是破天!”
“怎么是他?”
“他怎么会在那里?还逼到周泰自爆?”
有人认出了破天的身份,惊呼连连。一系列的疑问萦绕在浮岛上,静的没有一丝声音。这里的一切侍龙窟内自然没人知晓,画面中的破天趔趔趄趄爬了起来,正要再逃,柳生已经缠上去和他打在了一起。而同时,那些险险留下了一条命的侍龙窟人飞快向着外面撤离
轰——
那一处侍龙窟的入口处,万象岛终于破开了阵法,破开了神秘了足有千万年的侍龙窟大门。无数六宗之人堵住了龙主等人的去路,凤太后,邪中天,万俟流云,姑苏宗,万象岛,柳宗,这些翼州大陆处于世俗巅峰的人全部出现在了画面上和浮岛所有人的眼前。
而领头的,正是一身黑衣的凤无绝。
凤无绝当日醒来,已经离着乔青离开过了五天之久。
他并不知道乔青下的迷药,其实足足可以让他睡上个十天半月。他醒来后咬牙切齿地算着乔青从七煌城去往大燕剑山的路程。那时候再追,已经来不及了。哪怕来得及呢?凤无绝知道,他和乔青争这取侍龙窟的名额,都是为了冒险,都是为了将安全留给对方。相比于这些几十岁甚至几百岁的老牌强者,他们两人的实力,则显得太弱了。
连凤太后都不是那龙使的对手,即便他追去了,也不过徒劳而已。
凤无绝当机立断,一边暗骂着“该死的到时候再收拾你”一边飞快整合了人马去往了埋伏唐门的路上。蜀中唐门,离着七煌城也不过脚不沾地的两日路程。唐枭等人坐着轿子,还真的被他赶上了。
唐门覆灭,在没有人知晓有破天和周老的时候,能做到这一步的除了侍龙窟外再无他人。哦对,还有三圣门,可人家好好的三圣门闲着没事跑出来灭了你干嘛。尤其龙使和唐枭在七国比武大会上演了一出“取消资格”的大戏。这下子,那神秘势力嫁祸到侍龙窟上,可说顺理成章。
一时,翼州还剩下的六大宗门人人自危。
——侍龙窟灭掉了唐门,那下一个呢?
凤无绝下了一步好棋,在这种时刻,凤太后和邪中天的游说便显得太过容易了。于是便有了现在的一幕,六宗围攻侍龙窟的一幕。
这画面投射在石碑上,没有人注意到,明霜的眼睛一闪,将目光从柳生和破天的激战上移开,落在了凤无绝的身上。她清楚的听见这投影内龙主发出的咬牙切齿之声“凤无绝!你好大的胆子!你们好大的胆子!”
明霜跟着呢喃出这三个字。
大长老扭头看她一眼“实力太弱。”
明霜知道大长老的意思。她方才不过是一眼看见这男子,有片刻的失神罢了,真要选作夫君自然不会挑选这样实力的人。她将来是要做上那个位置的,只有世间罕见的奇男子才配成为她的夫君!才能和她并肩屹立在这世界的巅峰!
明霜摇了摇头,见那凤无绝二话不说带着人在侍龙窟内杀了起来,这早已经受到过了朱泰自爆的残余,也大多受了重伤。明霜移开眼睛,不再关注这个让她新湖一动的男人“没看见那血脉觉醒的姐姐。”
柳生二人既然去找血脉者,就必是和她呆在一起。
可是此刻,那边不知发生了怎样的惊变,那觉醒者却不在此处。
众人盯着石碑一眨不眨地搜寻一切可能的女子,却见波纹一闪,由命牌碎裂而产生的短暂画面投影,消失了。
一时没人出声,静静望着空白的石碑。半晌,才有个长老躬身问道“大长老,此事该当如何?”
所有的视线都朝着他看过来,事关两族之事,大长老也不敢怠慢。他思索良久“一切,待柳生回来再说。”
“可万一”回不来呢?
“那就等族长和和大夫人出关再说。”
大长老说完了这一句,好像一瞬老了几十岁,破天是大夫人的族人,他还没有做主的权力。这一切,明显都跟那血脉者有关。他深深看着光秃秃的石碑,似是想从其中看出那血脉者的一丁点信息。最终,什么也没有看见。只得迈着颓然的步子,一步步走远。
后面明霜也在看着石碑,表情淡淡,神色不明。
半晌,她转过身,背脊挺直依旧是那明月寒霜样的骄傲女子。
她想二次觉醒么
乔青并不知道什么二次觉醒。
她现在正处于巨大的煎熬中恨不得自己了结了自己!
上次这烈火锻体之时她处于迷失神智的时候,究竟承受了多大的痛苦根本就不知道。可这个时候,她却是清醒万分地感受着身体被烈火焚烧,这种经脉骨头血肉都碎了又重新粘合的感觉,痛,又痒。像是有无数的蚂蚁啃噬全身,钻入她的每一个细胞里疯狂的咀嚼!
不,不止细胞!
她感觉连魂魄都在这火里烧灼着
乔青周身的青筋都鼓了起来,发丝无风自动和又惊又惧的苔藓缠绕在一起,于金色的烈火中翻滚着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看上去触目惊心!她自然不知道就在方才那浮岛上也有一个女人在和她接受同样的烈火焚身,只不过身在族内,明霜的痛苦远比乔青小一万倍!这几乎非人可承受的痛苦,让她死命仰着脖子发出一声声难耐的嘶吼
“啊——”
玄苦和沈天衣听到牙齿都快咬碎了。
这声音渐渐嘶哑,犹如漏了风的老风箱。
任是谁也不会相信,这是从乔青的喉咙中发出。
他们两人和乔青虽相交不久,却也算是共患难了一场。对于她,说不上了解至深,也知道这是个没心没肺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女人,哪怕是拿刀子捅在身上,恐怕她都不会皱一下眉头,还会噙着笑意跟你扯天扯地。尤其是,她绝不会允许自己的悲惨落到旁人的眼里!可是此时此刻,这一声声惨叫直冲天际,愈加的疯狂和不可控制。
对于她来说,这得是什么样的痛苦?
——而世上最大的痛苦,通常伴随着最大的机遇。
乔青的玄气也在以她意想不到的速度,同方才流失出去那般,一丝丝从被金色火焰烧灼的苔藓中吸取回来。
赤玄、橙玄、黄玄
蓝玄、紫玄、知玄初级
玄师高级、玄宗初级、玄宗中级
可这一切,升不起此时此刻乔青心里的一丁点喜悦。身体上的烈火还未熄灭,它们熊熊燃烧着,一寸一寸,折磨着血肉和灵魂。冷汗满身,又在烈火中化为蒸汽。来来回回的折磨,让乔青的身体里出现一头咆哮的野兽,那种难以忍受的痛苦几乎破体而出。她在火中颤抖着,翻滚着,似乎有什么牵引着她,让她跳下寒潭,就能解脱
这个声音不断在耳边回荡。
跳下去,扑灭火,就能解脱
乔青用尽全身的力气,一点点向着寒潭移动,眼见着就要落下大石,一双手猛的按住了她!
乔青勉强睁开眼睛。
布满血丝的金色瞳孔内,倒映着的就是将手伸进火里死死按住她的沈天衣。
他脸上本就没有的血色一瞬褪了个干净,额角冒出豆大的汗珠,浸湿了纯白的发际。乔青没有低头的力气,她甚至连挥开沈天衣的力气都没有,她可以想象,沈天衣的手在这让她痛苦万分的金色火焰中,亦在灼灼燃烧着。可按住她的力气,却是前所未有的大,她动不了分毫!
她好像闻到了皮肉烧焦的味道“放手”用尽力气吐出这两个虚弱的音节。
乔青看不见,玄苦却能看见。
沈天衣的手,已经在火中烧成了森森白骨。
他恍若未闻,也恍若不觉,就这么死死按住她。那双手似乎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剩下的只有按住她的本能。沈天衣定定看着她,看着乔青那双金色的双瞳几乎失去了焦距,看着她渐渐变的虚软,在这火焰中烧灼着连打滚的力气都不再有。
“坚持住!”
一声大喝,在乔青的耳边炸响。
坚持住
坚持住
很久很久以后,乔青总是能回想起这三个字。
——她频于为难,他伸出双手。他说,坚持住。即便那个时候,沈天衣已经不再是沈天衣
这三个字,在脑中和那声音对抗着。玄苦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回荡着,沈天衣说罢这三个字,便没有了说话的力气。可手下的劲儿一丁点都没有松懈。直到她的玄气停顿在了玄宗巅峰,直到这些蠕动的苔藓终于连最后一丝都消失殆尽灰飞烟灭,脑中那诱拐她跳下寒潭的声音,终于消失
烈火一瞬褪去。
乔青的神思一点点清明起来。
她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满头大汗急白了脸的玄苦,和轰然向后倒去的沈天衣。那双手,变成了一双漆黑的骨头,少许皮肉翻着红带着黑粘在上面,看上去可怖之极。玄苦一把接住他,沈天衣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走”
走,快走,这里马上就要塌了!
在这三人又一次开展了生死时速的时候。
他们并不知道外面的情形。在那些苔藓完全消失的一瞬,这侍龙窟的支撑点也完全崩塌。
龙脉之外,凤无绝带着六宗之人和侍龙窟展开了一场你死我活的大战。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侍龙窟哪怕刚才被朱泰自爆波及到大多重伤,可对上六宗之人,依旧不容小觑。对于六宗来说,这一步既然走了出来,就必要将侍龙窟从大陆上彻底抹去。一旦给了他们喘息的机会,接下来将面对的便是永无休止且不可想象的报复!
两边厮杀着
不时有人倒下,不时有人惨叫出声。
侍龙窟内渐渐成了血一样的空间,即便是开始还有所保留的其他宗门,到了这个时候,也全部都杀红了眼。这渐渐演变成一场惨烈之极的大战!凤无绝并未去找乔青,这会儿明显不是问话的时候,这空间内太大,若只是找,根本无济于事。另一方面,他相信乔青绝对有自保的办法。
吼——
一声巨龙悲愤的怒吼从远方传来。
那龙翻滚上半空,并不攻击下方的人,反而似是预见了什么一般疯狂的在半空中低吼着。一声声如闷雷般悲鸣。不少人察觉到了端倪,这天色,本就黯淡的天色陡然漆黑了下来。
“怎么回事?”
随着一声惊叫,地面开始晃动,空气中出现一道道回旋状的波纹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以至于正在厮杀的侍龙窟和六宗之人,还有另一边几乎要两败俱伤的破天和柳生,纷纷停下了下来。他们怔怔望着这些波纹,直到龙主怒叫一声“是乱流!”
空间乱流。
这里已经出现了空间乱流。
那将意味着什么?一但被卷入这些波纹中,将被吸入黑洞之中永世不得超生。凤太后瞳孔骤缩“怎么会这样?”
邪中天霍然反应过来“这里要塌了?”
一句话落,整个侍龙窟内发生了前所未有的混乱,不少人收起武器疯了样朝外面冲。若从上方往下看去,这些人不论来自于哪里,几乎可说慌不择路,在侍龙窟里几乎相同的地形上疯狂地跑着。运气不好的,跑着跑着忽然身边有波纹一转,将他们吸入了黑洞中。有些运气好的,到达那空旷之地却百寻不得其门
“快啊,快打开这里!”
“空间乱流,我不想死!”
“出去,快出去,出去再说”
各种各样的惊呼求救唾骂声,万象岛一时成为了香饽饽。也不论是谁只要来自万象岛皆被团团围了起来,一片混乱中,倒也有那么几个人在朝着反方向冲去。有人看他们一眼,心里纷纷唾骂着“这鸣凤的人简直有病!”
是的,鸣凤的人。
凤无绝,凤太后,邪中天,囚狼,等等等等
万俟流云一把抓住凤太后“你们疯了?”
“滚!”
凤太后飞快挥开他,她现在没那么多闲工夫解释。凤无绝等人正在异空间里飞快地找,他抿着唇鹰眸迸射出灼灼寒芒。凤太后和邪中天眼尖地寻到了龙主的下落,两人一前一后将龙主缠住。龙主睚眦欲裂,身边无处不在的空间乱流,那波纹时显时消,下一秒就不定会出现在哪里。一个不慎,就是个“死”的下场!
龙主疯了样摆脱两人的钳制。
他要走,他不能死在这里!
同样要走的,还有六宗中人,万象岛的人满头大汗“出不去!来不及了,咱们进来的时候用了小半个时辰,这出去的阵法比进来更复杂!等不了那么久了!”
这话一落——
轰——
一道巨大的腥风扇了过来。
一声巨响,那侍龙窟可以出去的地方,被一条巨大的龙尾抽了个稀烂。碎石轰隆隆落下,丛丛用做阵法的植被全部毁了个干净。所有人都呆呆望着此处,天空中那巨龙一双如灯笼大的眼中满是同归于尽的空洞狠辣。它不张口,只有轰隆如闷雷的吼声回荡着,然而所有人都明白了它的意思。
它要和这里同葬!
它要他们这些外来者全部死在侍龙窟内!
“怎怎么办?”
“我不想死啊我不想死啊!”巨大的死亡笼罩之下,甚至有人失魂落魄的痛哭出声。龙主也呆呆望着那处,被凤太后一掌击中胸腹。他猛的倒飞出去,喷着血哈哈大笑“出不去了,出不去了,哈哈哈死在这里,本主要死在这里了”他笑声一转,死死盯着鸣凤的人阴冷似从地狱而来“你们不是要知道乔青在哪么?本主就告诉你们!她死了!她死了!”
轰——
又是一掌。
龙主吐出满口血浆,森冷的牙齿上血液横流。邪中天疯了样冲过去,一把掐住他的脖子“你说什么?!”
“哈哈哈你问多少遍都是同样的结果!她进了龙脉,这里毁了,她在里面第一个死!她活不了!活不了”
遍寻侍龙窟不见乔青的凤无绝出来,正正听见了这句话。
活不了
她死了
这话不该信的。是的,不该信的,乔青怎么可能会死可凤无绝的大脑清楚的告诉他,这个时候,龙主绝不会再撒谎。他也清楚的知道,整个侍龙窟内,没有乔青的痕迹!他定定站在那里,无数的分析和理智绞成一团越来越乱渐渐便似是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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