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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传庭呵呵一笑,“你这后生着实讨喜,好小子,有前途!”一番显露实力后得到谢文纯的保证,明传庭也就不再说,有些为老不尊的说起风花雪月之事。
晚上回到住处,谢文纯却发现房中已有一人:不是他期望见到的回来复命的李想,而是一衣衫半裸的绝美妙龄女子。
谢文纯脚步一顿,随即把门关上,道,“你是何人?”
女子跪在地上,夜色朦胧之下半遮半掩更添几分艳色,略带几分暗雅的声音道,“奴婢圆圆,伺候公子安寝。”
谢文纯明了,想必是明家家主明传庭派人来施“美人计”的,若自己“收用”了,就代表接受了贿赂,明家也就有了他的把柄,清丈土地之事就要为明家说话做事。“我家中还有妻子,姑娘,请回吧。”
圆圆脸色一变,跪地道,“求……求公子让奴婢……服侍。”面容闪过一丝惶恐,随即又浮上媚笑,双手就要给谢文纯脱下衣衫。
谢文纯由着她为自己除了外衣,当圆圆双手不规矩就要伸到里衣时将她压到床榻之上,圆圆嘴角闪过一丝笑容,却听谢文纯低声道,“若你不留,会有什么处罚?”
圆圆身子一僵,随即颤声道,“家主命奴婢……奴婢若不成,便不要回去了。”
谢文纯略高声道,“美人,别乱动。”窗外人影一闪而过,谢文纯见到,心说果然有人在偷听,将床帐放下,对叫圆圆道的女子,“人已经走了。”将她扶起,低声道,“姑娘,对不起,刚才唐突了。”
圆圆生平第一次有人对她说对不起,更何况是谢文纯这样身份尊贵的客人,手足无措道,“公,公子……”倒有了几分少女情态。随即想起自己的任务,又堆起妩媚之态道,“公子……圆圆不美么……”就向谢文纯身上靠去。
谢文纯轻柔抓住她的手臂,温和一笑,“姑娘,非是你不够美,而是在下对妻子发过誓这次出来绝不看别的人一眼。姑娘,我们躺下来说说话吧,明早你再离去。”
圆圆没料到如此,僵了一僵,谢文纯已经扳着她的肩膀并排躺于床榻之上,“圆圆姑娘,不要害怕,我会对明家主说你伺候得很好的。”
圆圆还是没有放弃,顺势靠在谢文纯肩膀上,故意暗哑了声音道,“圆圆多谢公子了……”
谢文纯并非坐怀不乱之人,奈何此乃“龙潭虎穴”,实在是必须得忍,默默的回想了一下楚娇的面容,缓声道,“圆圆姑娘,你家里是哪里人?声音很是好听。”
圆圆低笑,“奴婢江南人士,说起来还是公子的老乡呢。”
谢文纯道,“姑娘还有家人么?在下在江南还有些人,或可照顾一二。”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明家培养出来的圆圆自不是没有心机之辈,“家主已经妥善安置了。”
谢文纯轻叹,“明家主心善。”
却见圆圆面上闪过一丝阴霾,随即很好的掩饰过去,谢文纯心中一喜,不动声色道,“姑娘,非是在无事献殷勤,你的模样和一个从小带我长大的丫鬟颇为相像,她……后来病重,临终前对我说,她最放不下的就是家中幼弟……我后来派人去寻访,画儿姐姐的弟弟已经,不知去向了……”似是陷入了回忆的睁眼说瞎话。
圆圆见谢文纯眉头轻蹙,面容带有哀伤,本便是俊俏少年郎这般略带心事更添几分吸引,一时竟看出了神,良久轻声道,“奴婢……也有一个弟弟。”
谢文纯专注的看向她,“圆圆姑娘,在我面前不必自称奴婢了,你如此美貌,本该被千宠万宠,放在何处看也是理应被人珍惜的。你……有名字么?”
圆圆眼中泪光闪动,十六年来她第一次感到尊重,流着泪道,“奴婢……奴婢入明家前……姓姜名草。”
谢文纯为她轻拭掉眼泪,一边心中唾弃自己“牺牲色相”的不齿行径,一边又半点不露的柔声道,“离离原上草,小草姑娘,你的家人一定很爱你。”
圆圆流泪,“爹娘都去世了,只剩我和弟弟……”说到弟弟,她神色又闪过一丝痛苦,这次却没来得及掩饰。谢文纯抓住机会道,“姜姑娘,有什么难言之隐么?能否说出来,在下或可分担一二。”
圆圆擦了眼泪,起身跪在床榻上道,“求公子……收用奴婢,若不然……奴婢死不足惜,家弟怕是也……”犹带水光的眼睛恳求的看向谢文纯。
谢文纯莫名的,眼前出现了临行前楚娇的泪眼,低声道,“明家主,还有什么吩咐么?”
圆圆颤声道,“还要我呆到天明……并在……的时候打听谢家清丈土地的事情。”
谢文纯心道果然,自己或许能凭些手段瞒过楚榕,但明传庭这种老奸巨猾之人则会怀疑更多。“姑娘,不要怕。”说着,将发簪抽下,旋转一下原来是一个尖刺,扎到自己手臂之上笑道,“姜姑娘回去可以交差了。”
鲜血撒在整洁的床布上,圆圆捂嘴,泪光盈盈道,“公子……”
谢文纯摸了摸她的头道,“你还年轻,将来找个自己喜欢的人嫁了,高门大户的富贵也没什么的。”明家家底薄,明显不能从小培养女子,那么派一个妙龄女子来不是威逼就是利诱,谢文纯也算攻心之术。
姜草,也就是圆圆,她来伺候别人,何尝甘心?奈何弟弟在家主手中,只得忠心奉命,低头啜泣道,“公子……公子……”
待到天明即将离去之时,姜草跪地道,“公子大恩,日后若有差遣……如果有奴婢能做的,万死不辞。”比威逼利诱更让姜草这种对命运不甘的人更有效的,便是尊重怀柔,谢文纯的目的已经达到。
谢文纯道,“麻烦姑娘,回家主说,在下是听说钦差将至的风声,才同家里人联手做戏。”他费了半天劲,便是为了打消明传庭的疑心,也希望----无论明天之事成与不成,都吓明传庭一吓。
明传庭正在用早饭,听了后冷笑一声,“果然如此!”他也收到京里的“命令”,叫他配合清查,但明家发展至今日他已不甘心受制于人。“我还道他谢文纯小小年纪颇为能忍,原来是个胆小之辈!”
姜草刚刚退下,明传庭所在的窗户却弹进一个纸团,“什么人!”明传庭大怒,派人出去看却没有任何发现,怒气冲冲的展开纸团,只见上面写着:不要自作主张,你的田地账本我派人先收着。花。
明传庭面色灰白,掀了桌子拂袖而去。有侍卫上前道,“家主,可要清查?”
明传庭没好气的压抑回道,“查,查个屁!锦衣卫,你查得起?”
谢文纯也正用着早饭,见李想回来,道,“明家主什么反应?”
李想板着脸道,“先怒后忍。”
谢文纯微微一笑低声自语,“我果然没有猜错。”又对李想道,“李叔叔辛苦了,回去歇歇吧。”经此一诈,谢文纯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明家后面的人,便是当今锦衣卫大阁领,花朝,或者说,是花朝代表的----皇帝。
明家之前不过一普通的豪族,却突然开始在秦河上“称霸”,武器器械精良,这一切都是在明传庭继任家主后发生的。谢文纯心中推测,大概是当年皇帝想早在江东布置为变法做准备,让花朝扶持人同楚家分庭抗礼,故意设局引明家儿子相斗,然后扶持明传庭上位,却没想到明传庭野心慢慢不好控制造成如今的局面。或者说----花朝也有了野心,不然为何放任不管?当年花朝能找自己父亲靠附作退路,说不得也想在江东狡兔三窟。
直接想到花朝的身上,一是因为皇帝必不会将这样隐秘的事情交给普通的臣子去做,那么不是锦衣卫就是太监,太监出宫不便,那么花朝便是最合适的人选了,明家的精良兵器非官造那就只有锦衣卫私造的可能了。二则是因为----沈灼然对花朝实在太过冷漠,甚至同他说过应限制锦衣卫权限,不像是避当年情分的嫌,倒像是心存芥蒂。即使猜错了,凭李想本事,明传庭也猜不到是谁干的,无伤大雅。明家走私的过错并不多----当年明家不过一小家族,有这心没这能力,若猜错了谢文纯只得暂时咽下这口气待楚家被压服后再重新丈量。
用过早饭,楚榕带着三人本以为是例行公事,却没料到遇到了同谢家一样的诡异情况----明传庭配合的奇怪。在明皓心的沉默不语,谢文纯的同样“一脸懵逼”,狄勋的极度热情下短短一天便把明家土地录入账册。楚榕回到房中,阴着脸给父亲写信----他感觉到有人捣鬼,提前向父亲说明。
镇江已是几人倒数几个目的地,十天后四人回到了苏州,前去郡守府回事。却见郡守府来了位谢文纯的“熟人”----前废太子太傅、前国子监祭酒、对谢文纯有些看不上的、如今皇帝派来的钦差大人,邹青。
作者有话要说:
□□与反□□~晚上还有二更,不过时间大概……□□点吧
人皆有私心,花朝是皇帝的狗也怕兔死狗烹
第52章升官?
楚榕四人先向钦差跪拜----见钦差如帝亲临,即使是楚恭常也是要跪一跪的。邹青道,“几位大人都辛苦了,圣上派我来巡看新政之事,还要仰仗诸位。”
谢文纯心中略带惊异,当年邹青可是鼻孔朝天的,如今说话也客气圆滑了许多,可见太子被废给他带来了不少的影响。
楚恭常在一旁和声道,“楚榕,和钦差大人汇报一下你们此行的成果吧。”他已接到楚榕派人快马送来的信,不管心中如何咒骂但事情已经发生也就当做是儿子的“政绩”之一。
楚榕向邹青呈上写好的公文,邹青一眼便注意到了谢家和明家明显没有假报、数目极多的土地。看了谢文纯一眼,对楚榕笑道,“楚大人年轻有为,郡守大人后继有人啊。”
此话一出,楚榕自略感得意,站在阶下的楚恭常长子楚杨却被这句“后继有人”弄黑了脸。邹青又转向谢文纯三人道,“几位也是劳苦功高,本官会向圣上回禀。”
狄勋出言道,“钦差大人,清丈土地之事尚未完成……不敢厚颜受此夸赞。”
楚榕在旁脸色一变,楚恭常却神色如常道,“明日你们就去我楚家的土地吧,本官也走上一趟。”
邹青笑道,“太守大人兢兢业业,下官佩服。”
待从郡守府出来,谢文纯追上邹青,“座师!”邹青当年作主考,批过他的卷子,一声座师叫起来既得体又不失亲热。
邹青面上不见丝毫不待见,仿佛两人从无芥蒂似的,“是子珩啊,这差事,你办的不错。”
谢文纯笑道,“学生惭愧,还要靠座师来做这重中之重啊。”对于皇帝派邹青来意料之外却也情理之中,当年四大世家给太子送的玉鼎很大程度上导致皇帝疑心太子,邹青又靠边站这么多年,基本不可能被谁收买,为人又很清廉,来江东也算合适的人选。
“座师,不如来学生家中用午膳,让学生略作地主之谊。”谢文纯谦逊道。即使如今风水轮流转,如今是邹青倚仗他,谢文纯也丝毫不拿捏。
邹青对这个便宜学生很满意,当下答应。回苏州后便直接去了郡守府,这是一月多来谢文纯第一次回到家中,将邹青引到餐室,谢文纯道,“座师,学生去给您泡茶。”
谢文纯也不注意仪表了,飞快的跑到后院,“娘子,娘子?”
楚娇俏生生正现在门口,见他来扑到谢文纯怀里,“夫君……”
谢文纯紧紧搂了搂楚娇,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直接拉着就往屋内去,走到床榻边。楚娇大惊,“你,你做什么?”
谢文纯将丫鬟赶了出去,然后掀开床板,“啊?”
楚娇才知自己错会了意,羞怒掩饰道,“翻床板做什么?”
却见谢文纯掏出一个木雕盒子,用钥匙打开拿出一本蓝皮书本,匆忙的对楚娇道,“娘子别急,一个时辰就回来!”说完,将书本揣在怀中飞快的跑到邹青处。
谢文纯从早等候在门口的冯风手中接过茶水,为邹青倒好,“碧螺春水,清水碧螺透碧春。这壶茶是用春天化开的雪水所泡,座师请用。”
虽说文人清流崇尚“清俭”,但太子失势后便很少有人送他茶叶、洛阳纸等“风雅之物”,失去了才懂得珍惜这句话同样适用于邹青,喝着沁人心脾的茶水,邹青心下一悦,“子珩有心了。”
“能得座师一句品评,这茶便算身价百倍了。”谢文纯奉承道,此时濯香已送饭菜上来,谢文纯道,“这是学生特地叫人去酒楼叫的饭菜,座师尝尝这道‘九凤朝天’,以新鲜湖虾摘尾,方以小宰羊铺垫,加以红腐清蒸,最是鲜美。”
邹青尝了一口,赞道,“确实独具风味,江东味美果然名不虚传。”
用完饭后邹青先端不住了,问道,“子珩啊,临行前我去灼然那里辞行,灼然说叫我听听你的看法,你看……”他在江东实是两眼一抹黑,唯有依靠谢文纯。
谢文纯心道老师果然知道父亲那里有账册----当年四大世家走私互相联络记账的本子,沈灼然在锦衣卫帮助下取得的原本,谢松的则是私下在崔家抄的抄本。谢文纯对濯香使了个眼色让他去守门,从怀中掏出账本递给邹青道,“座师,请过目。”
邹青草草翻看一番,见其中勾结走私、甚至同倭寇等串联地方,愤然拍案道,“世家误国!怎有如此唯利是图之徒!”
谢文纯道,“座师,还请息怒,这本是在老师那抄的手抄本……”
邹青道,“这么重要的东西,沈灼然就早早给你?何不等着让我带过来!”他说这话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觉得谢文纯一直拿着丢失或者被盗取风险太大,却不知谢文纯其实是假托沈灼然之名给个来历罢了。
谢文纯没有露出被轻视的不快,“座师地位尊贵,有许多人盯着,文纯没什么名气放在这里反而更安全。”
邹青道,“也罢,子珩啊,我这就回去准备一番,明日去楚家拜访!”说完便告辞而去。
谢文纯可说身心俱疲,来到楚娇房中,不顾仪态的仰面躺下,“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