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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玲珑一想,似乎是这个理,也不遮掩,笑道:“这倒是。”
待陆无声到了凉亭,云照就将桌上吃的暖手用的都推到他面前,看得司玲珑直笑,但云照已经坦然,并不觉尴尬窘迫。
笑着笑着,司玲珑就道:“如果是昨日的我,最羡慕你们的,定是看着你们能这样面对面坐着,毫不避嫌的举动。”
云照笑问:“今日就不羡慕了?”
“嗯,昨夜父亲回来,我们四人长谈一夜,母亲要他不以司家护卫的身份娶我,要风光,要光明磊落,不能让我受委屈。”
“所以他还是要去边城。”
“那毕竟是建功立业最快的办法,而且我信他。”
云照笑笑,又道:“那你呢?”
“我还是要去游历各国,我也不想以司家千金的身份嫁他,必然要有另一个身份,而不是借我父亲的光芒。”
“这样的话,似乎也没有改变什么。”
“有。”司玲珑眼中光芒熠熠,朗朗道,“至少不是如你之前所说,我们半夜私奔,最后逼得我母亲谅解我们,同意了我们的婚事。”
云照想了想,觉得她说得未尝不是没有道理,心中为他们高兴。看似结局一样,实则不同。
“母亲已经答应我们,让他年后再走。”
“年后?”
“这是我求得母亲的。”
“为什么?”
司玲珑说道:“你说你回来是有事要做,要救陆大人,我又怎么能一走了之,我们还要留下来,帮你的忙。”
云照顿住,摇头:“太危险了,你知道,那人极有可能是皇子。”
司玲珑拧眉道:“那又如何?”
云照迟疑,实在不愿将她牵扯其中。
司玲珑恼了:“你愿为我奔走,难道我就不能帮你一把?这种事要让人相信并不容易,所以你们要想找到帮手,也同样不容易。我的身手不算好,但司无言的身手好得很。”
云照仍是犹豫,倒是陆无声开口道:“你视司姑娘为知己,她又何尝不是,换位而想,你若明知道自己可以帮却没有帮上忙,只怕也会心焦。”
他一说,云照才觉得的确如此,这才点头:“我需要你们帮忙。”
司玲珑展颜,爽朗道:“好。”
云照又问陆无声:“加上玲珑和土豆护卫,人手够了么?”
陆无声摇头说道:“不够,一人声东击西,引走看守的人。但要救走的人足足有五人,又非孩童,我和司护卫一人带走两个,已算吃力,再多一个,只怕无力。”
云照蹙眉:“所以还缺一个帮手?”
“是。”
云照沉吟:“那个帮手要去哪里找,一时之间去哪里找个合适的人。”
“找我呀,我看我就挺合适的。”
声音悠悠,像个游戏人间的浪子,是从凉亭顶上传来的。但人却没下来,云照已经听出是谁的声音了,伸出脑袋一看,就见万晓生坐在凉亭上,朝她摆手。可他一动都不敢动,只因他的脖子上,正架着一把剑,那剑的主人,是司无言。
剑锋冰冷锐利,看得云照艰难一咽,生怕司无言手滑,小心翼翼道:“土豆护卫,你先放开他,他是我朋友。”
司无言没动,直到司玲珑示意,他才收回剑。万晓生滚了个圈,离开那危险剑锋下,吓得直摸脖子:“哎呀,差点就没命了,突然就在背后冒出来,云姑娘,你们家什么时候多了个武功这么好的护院了。”
“他不是我的护院,是司姑娘的……”云照说道,“意中人,也是个身手了得的人。”
“哦——”万晓生恍然,翻滚下来,悄然落在地面上。见桌上有吃的,也不客气,抓了一把蜜饯吃,说道,“怎么样,要办什么事,我看着合适吧。”
云照欲言又止,最后说道:“不合适。”
“为什么,我的武功不及你的意中人和这位姑娘的意中人,可也不算差吧。”万晓生嚼咽了两颗蜜枣,笑道,“说吧,这次是去抓死太监,还是去抓那拖家带口的笨蛋?”
陆无声一愣,云照也愕然,瞪大了眼脱口道:“你、你也回来了?!”
☆、第五十九章
第五十九章
话问出口,云照还觉得自己在做梦,伸手拍了万晓生的胳膊一巴掌,又重又急,拍得万晓生狼嚎一声,蜜饯差点没卡在他的喉咙里,呛得他弯身咳嗽。
云照一把抓住他的肩头,用力晃道:“万晓生,你回来了?你怎么也回来了?你怎么会回来?”
“咳咳咳。”万晓生觉得他要死了,被晃死的。他挪开她的手,好一会才咳顺了气,“我怎么知道我为什么回来了,睁开眼就是腊月初八,吓得我以为自己升天了。后来我来云家找你,发现你活蹦乱跳的,我才知道自己是回来了。我以为就我一个人这样,可后来发现你举止怪异,才明白你和陆大人都回到了腊月初八。”
云照还是难以置信,又想去掐他的脸,被万晓生惊恐闪开。陆无声也看不过去了,抓了云照的手说道:“看来他的确是一起回来了。”
云照抱着脑袋瘫坐在石凳上,脑子又混乱不清了:“不可能的……你能回来不奇怪,为什么连万捕快也可以……那还有谁回来了,对,秦融?喜鹊?不对,喜鹊不可能,那丫头要是也回来了,肯定吓哭,不会这样镇定。”她猛地问道,“秦融,秦融有没有可能回来?”
“他要是回来了,还不赶紧把你们供出去然后立功,救他的家人?”万晓生打了个哈欠,“还是赶紧去把秦融的家人救出来,然后再问秦融到底谁是主谋吧。”
云照追问道:“那当时同在牢里的那些犯人呢?”
万晓生摆摆手:“也没有异常,我去牢里看过了,跟以前一样,放心。”他想了片刻又道,“不过当时牢里还有另外一个人,黑衣蒙面,不知道是谁。”
陆无声心头咯噔一声:“你也看见了?”
万晓生莫名道:“当然看见了,你当我瞎。”
“我以为只有我看见了,因为后来他如何消失的,我没看见。”
他这么一说,万晓生也道:“我也没看见。”他打了个冷噤,“难道真有神仙,那就同时说明也有鬼了,真可怕,真可怕。”
那黑衣蒙面人大概就是劈窗大侠,但是云照不知他的身份,半点也猜不出来。明明有心要帮他们,但每次都故意避开他们。
司玲珑听他们说了半天的话,觉得有趣,但又听不太明白。她听得心已痒,真想问他们要是他们再回去,能不能带上她。但转念一想,要是他们又到了要再回腊八时,就是有人死去之时,亦或事情再无扭转的可能。她忙将这话咽回肚子,打死也不能这样诅咒。
云照朝万晓生问道:“你已知这件事有多凶险,最后也可能丧命,你仍决定跟我们一起进退?”
“啧啧。”万晓生连连摆手,“我哪里是在帮你们,你想,‘上辈子’他们杀了我一次,你就当我是为自己报仇就好。”
云照笑了笑,有些话也不必说得太清楚:“你没有利用重来的机会做其他事,而是直奔这里,我何须多问。”
万晓生猛地一个回神:“对,我怎么就忘了还有其他发家致富的事可以做,比如那二麻子的赌摊,过两天会连开了十二次大,赢得一众赌徒叫苦连天,到那天我去押十二次小,就能赚到一间宅子钱了。”
“但你知不知道那二麻子赢了那么多钱后,正逢他的老家遭了水涝,就将钱全都给了乡里人。又过了五年,二麻子染上怪病,几乎丧命,有位大夫听说后,千里迢迢赶来将他的病治好,只因他的妻子,就是当年一位老乡的女儿。”
万晓生微顿:“竟还有这事。”
云照轻叹:“我说这件事,只是想说,任何事情都是一环扣一环,我重来腊八那么多次,感悟颇深。所以不是非改不可的事,我不愿去触碰那个机关,因为怕我之前所做的,功亏一篑。”
万晓生想了想笑道:“我明白了。”他迟疑些许,才问,“那……喜鹊嫁了人没?”
“没有。”
“为什么?”
“因为我未嫁,她也誓死不嫁,要陪我一世。”
万晓生对陆无声诚恳道:“陆兄,劳烦你快点将云姑娘娶回去,拜托了。”
云照失声一笑,爹娘不催婚,他倒是最心焦了。
有了帮手,又有了明确的目标,几人行事规划就顺利多了。
除了不会武功的云照,其余四人都要潜入黄员外家中,救出秦融家人。由司玲珑引走护卫,陆无声三人带走四个人质,而云照在三里外备好马车,随时等他们过来。人一到,就立刻护送离开,到云照安排好的隐蔽地方。
接下来找秦融前来,让他见他的家人,再问他他的主子是何人。
夜已深,腊月初十,又是天寒地冻的日子。
云照裹着厚实的衣裳坐在马车夹板上,两手握着两辆马车的缰绳,时而往后面看,侧耳听着附近动静。为了不引人注意,她甚至没有带暖手炉,怕里面的火星子闪烁惹了人来。
车里的人陆续下来,陆无声最后下车,从云照身边离去时,却被她捉住了手,回头看去,便见她目有担忧,极力压低了语调,轻声:“万事小心,我等你们回来。”
陆无声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你也是,等我们回来。”
他轻步下车,和万晓生他们一起往黄家庄走去,快走远了,他才回头往那漆黑之地看去,已经看不见云照了。待他收回视线,才发现万晓生正摸着下巴弯眼看来。
“哟,这顶多去半个时辰,就这么不舍了,以后你可千万别外派京师,或者离家三日。”
陆无声看着万晓生忍笑模样,说道:“我和云照,已经生死离别过多次,一日未找到真凶,我们的每一次别离,都有可能是永别。”
万晓生闻言笑了笑,也不笑话他们一脸生死离别的模样了,倒是理解。
陆无声见他不打趣自己了,倒明白他虽爱开玩笑,但心里有谱,不是胡乱说笑的人,转而问道:“你还想娶喜鹊么?”
“当然想,只是我意外的是,喜鹊多年后竟然没有嫁人,我本以为我会是那个人。”
“你若一直等喜鹊开窍,那是等不了的,男子本就该多主动些。”
万晓生点头,他想起在大牢被火困住,“临死前”喜鹊对自己所说的那些话,他就觉得自己的胆魄还比不上喜鹊。这些话本该由他来说,谁想竟然一直没有说出口,若非回到今日,他也不知道原来他们最后都非彼此的良人。
快到黄家庄,几人的步伐放缓,警惕而小心。
在来之前陆无声已经让他们看了详细的舆图,将地形摸得清楚。又行十余丈,司玲珑要去往前面引走护卫。她孤身一人前去,让司无言看她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担心,但并没有说让她扰心的话,最后只道:“小心。”
司玲珑不以为然道:“知道了。”她提步之际又道,“你也是。”
司无言点点头,目送她往另一个方向轻步跑去,似孔雀入了夜中,再美,也看不见那身姿。
她一走,三人也往大宅院落潜伏而去。
三人武功甚好,遍走飞檐,到了秦母五人所在的院外,屏息细听。等了片刻,院中略有骚动,本来安静的院子有护卫低语,不一会就急匆匆往外面跑去,院中所留的人顿时去了大半。
三人再细细一听里面声响,确定不过留了几人,相互示意,一起跃上墙垣,入了院落中。
院中护院还来不及拔剑喊人,就成了三人刀剑下的亡魂。
三人出手干净利落,没有半分迟疑,一刀断藕。
屋里的秦母闻声出来瞧看,刚打开门,就见地上倒了一片人,那几人身下还有鲜血渗出,看得她差点惊叫,却见人从旁边跳出,将她哑穴点住。
“伯母别怕,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陆无声语气轻缓,为人又如玉儒雅,就算是手提一把带血的剑,也让人觉得这人毫无恶意,甚至让人信服他当真是来救自己的。
秦母非愚笨之人,自己和儿女在这里虽然吃喝不愁,但不能外出一步,早已明白这分明是软丨禁,当陆无声说他是来救自己的时候,她迟疑稍许,也没太过反抗,等子女前来,便随他们一同离去。
☆、第六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