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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雪娘子受了重伤?!
萧南眼前一黑,身子不由得踉跄两步,若不是她还死死捉着玉簪的胳膊,这会儿都可能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不过,也没好到哪里,玉簪都被她拽得身子摇晃了几下。
艰难的吞了口气,萧南疾声道:“雪娘子呢,它在哪儿?”
天呀,难道她的噩梦成真了,贺鲁绕过最外围的边境线,直扑湟水?
而崔幼伯,也遇到了极大的危险?
自己养的鹞子自己清楚,萧南养雪娘子也不是一年两年,且它有一半的时间是在桃源里度过的,其伶俐、凶猛程度,绝对称得上逆天。
就是遇上猛虎或是狼群,雪娘子都能斗上一斗,从人家的嘴里夺点儿鲜肉。
它怎么会受伤?
亦或说,湟水的情况到底糟糕到了什么地步,竟让雪娘子不惜受重伤也要突围出来送信?
萧南再也呆不住了,她不等玉簪回答,拉着她的胳膊便往里走。
玉簪头一次看到萧南如此失态的样子,不由得愣住了,当她踉踉跄跄的被拖走的时候,才回过神儿来,赶忙回道:“雪娘子在正堂,它身上中了两箭,翅膀、背上还都有些擦伤,不过这些伤原都不是致命伤,只是它负伤后没有及时医治,且还连续飞行,这才”
萧南越听脸色越难看,她踉跄着奔进正堂,一眼便看到了奄奄一息趴在地衣上的雪娘子。
看它身上还插着两支羽箭,一身雪白的羽毛被鲜血染成了红色。向来高傲的小脑袋也垂了下来。
“雪、雪娘子!”
萧南鼻头一酸,眼里簌簌而下。甩开玉簪的手,直接扑到它面前。可她又不确定雪娘子哪里还有伤,并不敢乱动。
雪娘子听到主人的声音,艰难的抬起头,用乌亮的眼睛看着她,弱弱的鸣叫两声,似是在打招呼,又似是在提醒主人。
“快、快,玉簪,快去取玉露!”
萧南的心丝丝的抽疼。她跪坐在雪娘子身边,用手中的帕子轻轻擦着它身上的血,它身上的几处伤口,已经开始化脓、溃烂,而死死钉在它身上的两支羽箭,则与它的血肉黏在了一起。
看着雪娘子受了如此重的伤,却还不忘使命的飞回来,萧南的眼泪止都止不住。
“是!”玉簪总算恢复了常态,利索的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萧南又扬声喊道:“来人,去请个最擅长外伤的大夫,要快!”
“还有,再给雪娘子准备些鲜肉。让厨房切得碎碎的!”
一连串的指令吩咐下来,萧南狂跳的心也渐渐平复下来。
这时,雪娘子又勉强抬头。再次啼叫两声,叫完。它还费力的想抬一抬它的右爪。
很显然,这次绝对是‘提醒’。
萧南见状。好容易忍住的泪水又决堤了,呜呜,雪娘子,都伤成这样了,还不忘身上的任务。
她的手绢已经沾满血污,而她也没有心思去换条帕子,直接用衣袖擦了擦眼泪,伸手将绑在雪娘子右爪上的信筒解下来。
“雪娘子,辛苦你了,谢谢!”
萧南凑在雪娘子的小脑袋边,低低声说着。
雪娘子这才似是了了什么心事,双眼一闭,小脑袋软软的歪向一边。
萧南大惊,忙连声呼唤:“雪娘子,雪娘子,你醒一醒,雪娘子”
雪娘子陪了她进十年呀,比崔幼伯待在她身边的时间都长,且这个小家伙灵透、懂事,帮她做了许多事。
在萧南的心目中,雪娘子不单单是一只鹞子,而是她的伙伴,她的知心朋友。
倘若今日雪娘子因给她送信而死,她定会心疼、内疚一辈子的。
萧南惊慌之下竟忘了力道,手不小心扯到了雪娘子受伤的翅膀,只痛得它又醒了过来,很不忿的‘嗷’了一声,黑豆小眼里也满是气愤:拜托,姐飞行了一路,又累又饿又疼,好歹让姐休息一会儿呀。
还有,你哭什么哭,没看姐还活着吗?!
让雪娘子这么一瞪眼,室内的哀伤气氛瞬间凝滞,反而有了种搞笑的意味儿。
被雪娘子鄙视了,萧南非但不气恼,反而高兴的连连傻笑:“好好,我知道你累了,等喝了玉露再睡好不好?”
一听‘玉露’二字,雪娘子双眼一亮,用力的点点头。它也不睡了,瞪大眼睛等着那美味又神奇的‘大餐’。
荣寿堂下人们的办事效率颇高——
玉簪先一路小跑着从内室出来,手里捧着锁在钱柜里的小白瓷瓶,她将瓷瓶递给萧南。萧南见雪娘子的伤势太重,也没有用水稀释,直接将三分之二的玉露灌进雪娘子的嘴里,然后剩下的三分之一,留着给它清洗伤口。
接着,外头的小厮已经连拖带拽的把一个四五十岁的大夫拉进中庭。
大夫姓秦,是京城最好的外伤大夫,今天是他第一次登崔家的门,心里隐约有些惴惴。
秦大夫最善治外伤,所以与京中的武官、老将军们极熟,似崔家这种清贵的世家,他还是第一次打交道。
秦大夫知道世家规矩多,要求估计也高,不过他想着,世家贵妇们再难伺候,应该也比那些土匪出身的老将军好伺候吧。
结果、结果,秦大夫一看到他的‘病患’时,险些一口气憋在胸口,幸好他心理素质有够强悍,这才没有失态——靠,竟然是一只鹞子,让他堂堂京城最好的外科大夫来医治一只鹞子?!
更让他气闷的是,这只鹞子除了身上插着的两支羽箭,身上并无其它伤口。且那两支羽箭,呃。怎么说,秦大夫总感觉不像真的。
试问世间有哪只鹞子身中两箭还能蹦蹦跳跳的吃肉、一脸傲娇的鄙视他。
没错。就是鄙视。
当秦大夫小心翼翼的将两支箭拔下来后,准备敷上外伤药包扎的时候,那只鹞子居然露出极为人性化的表情——鄙夷。
秦大夫觉得自己的认知被彻底颠覆了,好吧,他早就听说过萧氏鹞坊鹞子的盛名,可他真是头一次被只鹞子鄙视,且还是一只被他救治的鹞子。
娘的,这畜生竟然忘恩负义?!
秦大夫给雪娘子上完药,袖子里塞着崔家人给得谢仪。满脑子胡思乱想的走出崔家,上了自家的马车。
直到行至朱雀大街,秦大夫才彻底回过神儿来,苦笑着揉了揉太阳穴,心道:这齐国夫人,还、还真是
唉,算了,既是做大夫的,医人也是医。医鸟也是医,对吧?!
心里努力如此劝慰自己,秦大夫的脸色却始终不好看。
“咦?这不是秦大夫吗?你这是怎么了?脸色竟这般差?”
正愣神间,耳边忽传来有些熟悉的声音。秦大夫抬头,看到车窗外一位英挺男子骑着马,正满眼含笑的看着自己。
“呀。竟是柴驸马,某失礼了!”
秦大夫见是巴陵公主的驸马柴令武。慌忙下车行礼。前些年他曾给柴驸马看过病,和柴家也算相熟。
秦大夫曾听说前些日子平阳大长公主病危。柴氏兄弟都从西北赶了回来,今日一见,看来那传言不虚。
只是不知为何,秦大夫觉得柴驸马的脸色也不怎好,倒不是说他面有病色,而是眼中带着几分焦躁。
不信你看,此刻柴驸马虽然冲着他说笑,但那笑意并没有延伸至眼底。
秦大夫有些疑惑了,你丫的心情不好,为何还要跟咱说话?
就在他不解的当儿,柴令武又开口了,低声笑道:“秦大夫这是从哪儿来?脸色恁般差?”
秦大夫常年在达官显贵的圈子里混,口风急紧,从来不对外人泄露病患的私密。
虽然刚才在崔家受了点儿气,但人家并没有真的怠慢与他。给的红包颇有分量,且下人接送的时候也极恭敬,假若病患不是只鸟,他根本不会觉得气恼。
这会儿被人问及,他微微一笑,道:“没什么,刚刚出去问诊了,有些疲累,没瞧见驸马,失礼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冲着柴令武拱手致歉。
柴令武握着马鞭的手随意的摆了摆“瞧你方才从亲仁坊出来,可是哪位贵人受了伤?呵呵,许是我相熟的人家,真若如此,我好亲去探望。”
秦大夫被逼问的没辙,只好含糊道:“是双相崔家!”
说到这里,他就不肯再说了,拱了拱手,直说自己的医馆还有事儿,便匆匆告辞了。
双相崔家?
柴令武望着秦大夫逃命一样爬上马车,一溜烟儿的跑远,双眉紧皱,愈加担心起来。虽然昨日贺鲁给他写信,说一切都顺利,可不知为何,他总有不祥的预感。
“去,派人去查查,双相崔家到底是谁受了伤?可是齐国夫人那边?”
柴令武叫来一个伶俐的小厮,低声吩咐了两句。
被人调查的萧南,此刻并不知道,她拿着崔幼伯的信,双手颤抖不已,心下更是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噩梦成真,贺鲁兵围湟水,崔幼伯与全城百姓危在旦夕。
怎么办,怎么办,她要怎么帮自己的男人?
此刻,萧南再次响起桃源来,唉,若是桃源还在,她完全可以借助坐标点,将仓库里的火器运到湟水城郊呀。
可现在,她该如何帮他!
就在此时,长生和灵犀叽叽喳喳的从外头走了进来,他们一人拿着一个纸糊的孔明灯,跑到萧南跟前显摆。
“阿娘,您看,这是我们亲手做的”
萧南定睛一看,哦,是孔明灯。
等等,孔明灯?孔明灯!
有了,她有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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