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月枕松萝眠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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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嘉言又愧又悔,想到嚣张的萧氏族人,又忍不住生气。

    只是没等他气一会,小孟太医的药童噔噔噔跑到他身侧。

    “小郎君,夫人醒了,不过……”

    卫嘉言激动地跳了起来,见小药童支支吾吾,他立即收敛了喜意,快步走进内室。

    不过什么,卫嘉言很快知晓了。

    戈宁醒了,躺在寝床之上,睁着眼睛瞪向虚空,整个人犹如丢了魂似的。

    卫嘉言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绕到太医身边,拽了拽太医的袖子,小声问:“小孟太医,婶婶该不会撞傻了吧?”

    小孟太医拔下最后一根银针,转头道:“方夫人这次的伤并不严重。”

    卫嘉言将信将疑,走近一些,轻声问:“婶婶?婶婶可能听见我说话。”

    戈宁听见了,只是无瑕回应。

    她躺在那里,神色变幻,一会紧绷愤怒,一会舒展眉头,没一会又哼哼着抱住脑袋,浑身冒出细密冷汗。

    庞杂的记忆犹如潮水在脑海中翻涌,过去的那些记忆一点点在她眼前闪过。

    她好像……都记起来了。

    嫁给方大勇并非因为什么情爱,全是福林县的地主白老爷之故。

    及笄之后,戈宁跟随嫂嫂去县城赶集,不巧碰上了白老爷,还叫他惦记上。

    先是一番利诱,再是一番威逼,白老爷接连出招,只为了能把戈宁娶回家做第十三房小妾。

    戈家自是要拒绝白老爷的,管他是族长还是媒婆、管家上门,一概拒之门外。

    白老爷横行惯了,受不得这气,加之实在舍不得戈宁,便使出了损招对付戈安,排挤戈家村。

    其中手段,戈宁不愿仔细回想,那阵子,大概是戈宁有记忆以来,戈家最艰难的一段日子,连族人都劝她嫁了算了。

    戈宁到底是不甘心,连夜让哥哥找了媒婆想要赶紧定下亲事,可往常上门提亲的人家那里敢和白老爷做对,咬死不认曾经上门提亲过,甚至反过来劝戈家从了白老爷。

    那段时日,戈宁整宿整宿的失眠,哭了不知多少次,好在没几日,戈宁千等万等的转机终于出现了。

    方家村与戈家村因为抢水起了争执,而福林县县令公然偏袒不占理的方家村。

    因着这一档子事,戈宁得知方氏出了个军户,那军户有镇北大将军做靠山,颇得大将军信赖,连县令爷都得顾忌他几分,顺带着对方家村都多有容忍。

    后来,戈宁打听到那个有大将军做靠山的军户,正是从前上门向她提过亲却被兄嫂拒绝了的军户方大勇。

    相比起嫁给白老爷做小妾,最后被白老爷折磨死,嫁军户实在算不得什么坏事。

    戈宁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一块浮木,不管不顾的守在方家村村口,只为了与方大勇碰上一面。

    清明前一日,方大勇回村祭拜亲人,戈宁如愿以偿堵到了他。

    绵绵细雨中,戈宁冲下廊桥拦住了方大勇,她顾不得什么颜面,什么女儿家的矜持,直截了当的问他:方大勇,你要不要娶我?

    意外的,方大勇同意了。

    明知她并非真心,是迫不得已才选择嫁给他之后,方大勇仍旧愿意为她遮风挡雨。

    再后来,他们办了一场仓促而简陋的婚礼,连嫁衣都是旧的。

    白老爷果真怕了,再没派人上门纠缠过,戈家总算安生下来。

    而方大勇,出乎预料的待她极好,无论戈宁想要什么,他都愿意满足,纵着她,宠着她,可谓是百依百顺,连对方大勇略有不满的兄嫂都称赞起他。

    军户又如何,旷夫又如何?嫁给方大勇没什么不好的,戈宁很满意。

    只是好景不长,婚后不到半年,方大勇跟随镇北军西下攻打龟兹,这一仗一打就是三年多,戈宁跟着提心吊胆了三年,好不容易等到龟兹大败的消息传回,没多久,方大勇阵亡的消息在村子里流传开来。

    戈宁从不知道,在她面前和蔼好说话的方氏族人还有另一幅嘴脸,虽然混账却会和和气气称她一声嫂嫂的方二会那般行事。

    戈宁怕了,怕方大勇真的阵亡,怕白老爷再来纠缠连累兄嫂,亦怕翻脸不认人的方氏族人。

    她逃回了娘家,以照顾怀孕嫂嫂的借口。

    向来不信神佛的戈宁自此烧香拜佛,去寺庙、去道观,她日日夜夜都在期盼着夫君凯旋而归的消息,连梦里都是方大勇。

    然后……

    然后……方大勇真的回来了,带着她前往京城,加官进禄。

    可戈宁实在想不起来方大勇是何日何时回来的,想不起来中间发生了什么,自己因为什么受的伤,失明失忆。

    她拼命去找寻那些画面,试图想起什么。

    “婶婶你快应我一声啊。”卫嘉言唤了许多声,始终没能听到婶婶的回应,担心的不得了,扭身抓住一旁的药童,急道:“劳烦去前厅给义父传个话。”

    小药童见师父轻轻点头,唉了一声跑开。

    前厅,萧松烈与萧家几位族叔就分宗一事僵持着。

    余光注意到在门边探头探脑的小药童后,萧松烈漫不经心把玩茶杯的手稍顿一下。

    “分宗之事我意已决,你们,拦不住。”

    萧松烈饮下杯中茶水,咚的一声,茶杯重重搁在桌案上,再次开口时,语气平淡的近乎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