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含修真录_分卷阅读_45

白塔之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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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擂台上飞沙弥漫,一旁观战的修士都纷纷眯起了双眼,他们的神识急切的向台上扫去,想要知道这场比试的胜负。烟尘散去后,两人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苏含和洪武仍旧保持着对峙的姿势,苏含的左手捏着飞廉草叶,眼睛睁得大大的,而洪武则沉默的立在原地。他的肌肤表皮正在缓缓裂开,鲜血不断的向外涌出。苏含的最后一击终于破开了他引以为傲的体表防守,灼热的火气顺着肌肤的裂纹扩散出来,发出嘶嘶的声音。

    “是我输了。”他开口说道。立在擂台旁边的筑基修士沉默了半晌,才宣布道:“苏含,胜。”

    台下一片哗然。在这场比试开始之前,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洪武会是获胜的那一方。但此刻事实却像是一个响亮的耳光扇在了他们的脸上。

    苏含松了一口气,她抬起左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转身准备离去。

    “且慢。”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忽然响了起来。那声音从很高的地方传来,因为它的主人就坐在四楼的玉座之上。她仪态美丽优雅,此刻精致的面庞上却透出了几分哀伤和脆弱。穿着一袭蓝色衣袍的苏千叶抬起手轻轻一卷,站在苏含对面的洪武突然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嘶吼,转而不可思议的望着自己的身上。没有火焰,没有伤口,刚刚的那一场比斗竟然像是从未发生过那样。而苏千叶的手中却多出了一团精纯的火气,它变换着身姿凝成了一根长针。

    “那天在清萍城里,你就是用它把苏家全都烧成了灰烬吧。”苏千叶的眼角恰到好处的泛起一点湿意。“如果当初,我能多派上几个筑基修士去保护苏家,父亲和张长老他们也许就不会死去了。”

    父亲……苏含被这个称呼弄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是在叫苏谭明?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苏千叶和苏谭明的血缘关系可是远得很,她当年也没少把他的亲生女儿苏曦叶往死里坑。

    “苏家最开始的时候只是个很小的家族。你也只是五灵根的资质,灵石也好,资源也好,难免没有办法给的很多,但这么多年也一直没有少过你的份额。”苏千叶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如果你是因为那次四季秘境的任务而埋怨父亲他们的话,我也无话可说。那确实是个危险的地方,但你不也活着出来了?事情到了今日的地步,我不求别的,只想问你一句为什么,为什么要把这份仇恨一直记到了今日,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要回去报你那份所谓的仇,毁掉我的整个家族?”说道这里,她已经哽咽的难以继续,只是睁着一双微红的眉目,仿若控诉一般看向苏含。台下的修士见状也跟着大声喊叫了起来,纷纷用仇视的眼光瞪着苏含。有人高声喊道:“她嫉妒你!她心胸狭窄,不配做青玄的弟子!”

    苏含被一片讨伐的声音包围在了其中。她面无表情,心中却缓缓的发出了一声冷笑。

    好一番唱念俱佳、声泪俱下的表演。看来苏千叶确实是做了一些功课,才敢在公众面前理直气壮的向她发难。只是事情会这样发展,还是超出了她的预料之外……在苏千叶的整个叙述中,可是缺少了一位很关键的人物呢。

    柳蓉这个名字,好像一直都没在各个版本的流言中出现过。就像是,有人把她的部分给故意抹掉了一样。

    她抬起头,目光平静的向那些高高在上的精英弟子们望去。在青玉座的最中央,身着青衣的阮碧文正缓缓的露出一个柔美的微笑。

    第90章第九十章

    耳边的吵闹声一波大过一波。坐在演武台四楼的精英弟子们神色各异,其中一个身着黑袍的修士撇了撇嘴,对坐在他身侧的男修传音道:“要不是知道她是个筑基修士,我还真以为在那里说话的是个凡人大小姐。要是有人杀了我的父亲,修为还比我低那么多,我一定二话不说,直接一刀宰了他。哪来这么多磨磨唧唧的废话!”

    “你爹可是个金丹真人,长悟。”男修面无表情,“而且我看她也不是真的难受,装的吧。那些外门弟子就吃这一套,她在青玄里头可是有一副好名声。含光真君的弟子要玩这套把戏,那就让她玩吧,我们也看看热闹。”

    苏千叶从怀中取出一块丝帕,优雅的拭去了眼角的泪水。她满意的看着台下的那些修士都激动的满脸通红,为自己打抱不平,骂着喊着让苏含滚出青玄宗。这种感觉太棒了,整个世界都站在自己的这一边,她苏千叶被那么多人高高的拥护着,只要一句话就又能左右他们的想法。想必从今往后,她爱护家族和亲人,甚至为此不惜放下身段来向凶手求一个答案的美名就会流传在青玄宗的每一个角落里了。

    她酝酿了一下情感,又再度开口:“大家都安静下来吧。苏含,我要听你说话。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苏含站在擂台中央,闻言缓缓的抬起了头。她从怀中摸出一块青灰色的石头,不少台下的修士认出这是一块可以刻录声音的映音石。她轻轻的用手点了一下石头的表面,一个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他愿意用五百灵石,让我把你送到玄云山上…苏谭明希望给你一个教训,玄云山上的修士,不仅名声差劲,而且还容易被算计;除了那个喜欢恃强凌弱的黑爷以外,山上还住了一个姓王的筑基修士,暗地里和合欢宗有来往,宗门中据说就有不少女修,被他暗暗抓住卖掉了。不过,他现在外出云游,要过一阵子才会回来。住在王道人隔壁的,还有一个筑基修士,很有心机,但是为人极为敏感;有不少暗中惹到他的人,都被他用手段整治过了。而柳蓉是玄云山上活得最久的修士…她年轻时,就因为手段恶毒出名。据说,有很多练气高阶修为的少女,在见到过她以后,就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至于具体原因,我就不清楚了。”

    整个演武台悄无声息。苏千叶愣在了当场,台下的修士们则云里雾里,只是直觉事情的走向有变。有人认出了说话的人:“是梧桐峰的执事季诺。”刚进入内门的修士住所是由他来安排的,不少人都听说过这人只要有好处收,就愿意利用自己的职权干亏心事。

    “一个月两块灵石的份额,苏家确实从来都没有少过我。”苏含说道,“供养一个单水灵根的负担对于苏家而言是沉重的,所以苏谭明把它分担到了我们这些资质并不出奇的弟子身上。我的族姐们拼命的做任务,却只能得到一点少的可怜的灵石,数十年苦修都只能停留在练气五六层的境界。而那些被夺走的灵石都花在了你身上,是苏家把你培养成了一个筑基修士。

    但既然你问了的话,我并不怨恨这个。我的资质如此,确实不值得家族花大力气栽培。但是当我被送到四季秘境里的时候,我实在是无法保持平静。那一次你的师兄们也去了,他们应该和你提起过秘境的险恶。我当时只有十二岁,练气四层的修为,进去近乎等同于送死。但在那个时候你们这些筑基修士又在哪里呢?全都在安全温暖的苏家好好的呆着。为什么你们享受了权利,而我们却还要完成你们的义务?

    我很幸运,我活着出来了。但我实在是无法继续呆在苏家,进入青玄宗也是依仗着我自己的努力,和苏家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我无意报复,毕竟苏家还是养大了我。但是苏谭明听说我进了内门之后,却害怕我会这么做,于是让季诺把我送到了玄云山。即便如此他还是不能放心,最后他把我交到了柳蓉手里。”苏含从怀中取出了一枚令牌,她把它高高举起使得周围的人都可以清楚的看到:“我被路过的修士救下,柳蓉也殒命当场。在她的洞府里,我发现了这个,上面刻着两人交易的信息。我愿意发下心魔誓来证明自己今天所言非虚,而我也认为自己并没有做错。”

    “苏谭明,该死。”苏含冷冷的说道,“我有两次都几乎死在了他的手里,实在是无力承担第三次的风险了。苏师姐如果执意要为他讨个公道,那我们就只能执法堂上见了。”

    她朝着苏千叶行了一礼,随即头也不回的跳下了擂台,大步离开。伤口还没有处理,苏含不打算继续在这边浪费时间争执。三天后她还有另一场比试要比。

    演武台被一阵沉默笼罩。苏千叶只觉得血都涌到了脸上,她浑身颤抖,牙齿咬的咯吱作响,但却又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阮碧文好好的欣赏了一番这难得的光景,一脸风轻云淡的开口对着下面的筑基执事说道:“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了。动手抽下一场比试的两位修士吧。”

    玉琼阁的修士把苏含的断骨全部接了起来,并抹上了疗伤的膏药。她被告知大约再过一天自己的骨伤就能愈合,只是活动起来会有些痛。苏含付完灵石,皱着眉回到了自己的洞府。

    她早就猜到苏千叶十有八九是要搞今天这一出的,因此特意把季诺抓过来让他把那天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并录在了映音石上面。至于那块令牌,它可是个意外之喜,苏含自己也没想到能在柳蓉的洞府里面找到这样的东西。

    和体修对战真是太累了,她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布好禁制,在原地打起坐来,争取尽快把状态调整到最好。

    “啊!”擂台上的修士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被站在他对面的人重重的踹了下去。一脸悠闲自在的楚齐然甩了甩手上沾着的鲜血,慢慢的走下了台。目睹了这一幕的修士不由得心惊胆战;没想到这么快,这个煞星就被抽到了台上。幸好自己不是那个倒霉的对手。

    就在苏含走后不久,一脸铁青的苏千叶也一甩衣袖,起身离开了。众人虽然知道苏含说的在理,但多数人心中还是支持着苏千叶。他们有些怜惜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任凭谁忽然之间发现同自己关系亲近的长老和父亲原来并不是好人,心中都会接受不了,更何况是心地那么善良的苏师姐!还有人不住的埋怨苏含为什么要把残忍的事实揭开。

    阮碧文撑着手,把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想到:看来还要加把火。

    她瞄了一眼叶昕,发现他正端坐在青玉座上看着下面的比试,一脸风轻云淡。不知为何,她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了前世,他跪在桃花树下,背脊笔直,想要挽回离他而去的苏千叶时的情景。那是阮碧文第一次见到他露出那么卑微、那么心碎的神色。她垂下眼睫,不会了,今生不会再有这样的场景了。

    在叶昕的洞府内,放着一盆她送的灵植,它可以梳理修士的灵气,对修行大有裨益。阮碧文知道叶昕不会怀疑她,他一直都把那盆植物放在近身之处。这也是她把红灵虫养在了上面的原因。它们被种上了她的记忆碎片,总是在叶昕冥想时,带着前生或者痛苦,或者美好的回忆进入他的识海。他在梦中重温心碎的时刻越多,醒来就会变得越发坚定和冷酷。

    重来一次,她定不会让苏千叶笑到最后。

    “韩师兄?”王义躺在玉琼阁的床上,见到推门而入的人,不由得惊诧的翻身坐了起来。“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