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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泠回忆起师尊的脸庞,眼眶也已是微微温热:“师尊曾经和我提起过…苦澜石虽然品阶没有其他高阶炼材那么高贵,但是用来炼器却有是奇效。他一直喜欢在法器里加上些,连着我们师兄妹几个,也都有这个习惯。这苦澜石,对王其这样的炼器师虽然说是珍贵的,但是在师尊的宫殿里,却是最为普通的炼材,处理的器师也不是师尊用惯了的老人,只是峰上的普通修士。”
她捂住了眼睛,吸了口气,才再度开口说道:“在这件事情之后,那名修士虽然和其余的人一起被控制了起来,但在王其的事暴露了之后,他就莫名其妙的死了,估计之前是被人用什么秘法所控制。他负责的材料很杂,如果不是这件事,我很可能还会发现不了是苦澜石的问题。从小师弟那里的‘眼’们,只能确定他不是在宗门里被控制的,以及在他的洞府里,还发现了可以用来联络的灵兽活动过的痕迹。解忧阁那里给出的消息也是模模糊糊,只是说有外人介手的痕迹。”
剩下的话,她并没有明说,可是两个人却都心知肚明。
知晓紫谛极为细节的炼器习惯、传递苦澜石败露的消息,甚至是将这里的细节抹得一干二净,以至于集结了宗门之力,还是留有疑团,要么是犯人身份极为特殊,要宗门为它遮掩行踪…要么,就是这之中有着他们勾玉峰里深受信任的得用之人,才能够有着这样瞒天过海的手段。
甚至,这个人就在他们的身边,就是他们自己。
叶昕在落玉峰顶,泛着明光的长剑抖出利落招式,搅动满山桃花纷飞。半晌,他才从那种玄妙的境界之中脱离,将长剑归鞘。
他望着这一幕,梦中的美好场景似乎就在眼前。只要他一伸手,就能摆脱孤单寂寞,能再度看到那笑靥。
只是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叶昕的目光,却是别开了方向。
在他视线的尽头,那座树木葱茏的高山之上,身着绿色衣衫的阮碧文把玩着手中的一枚令牌。她的眉目带着隐隐的痛苦,已然是沉浸在了回忆之中。过去的种种虽然按着心念尽数改变,但是那并不代表着伤痕就会消失。相反,每一次的报复谋划,在短暂的欢愉之后,痛苦和空虚又会再度蔓延。
但是她不愿意停止。
虽然日复一日,重复着已知的轨迹,上演着熟稔的命运,但是只要那份恨意还在,她就会在这条路上越行越远。是自己暗中派人算计苏千叶,撕裂她的假面,暴露她的依凭;是自己机关算尽,阻挠了崔离和苏千叶的见面;也还是自己,在最最开始的时候,动了手脚改变了叶昕的命运;她帮助灭了叶昕的故乡的筑基修士逃跑到了自己前世误入的一处秘地,使得他的心里永远留着刻骨的仇恨,不愿意打开自己,让师妹的情爱和温语来软化自己的心。
接下来,又是谁呢…
阮碧文出神地望着远方白雾缭绕的峰顶。
那里有着能够助我直上青云的东西。
每个修士都有欲望:灵石,法器,功法,美人…只要找对方法,他都会有着缺口,可以打开利用。但是经过苏含的细致观察,这个名字叫做温宴的修士真的可以说是无懈可击。她看了许久,最后发现这人的烦恼大概只有一个:温宴是个魂体,他可以操纵灵气的流向,触碰到东西,但是对于钦的这一身混杂着鳞甲的长毛,他就只能看看不说话了。
苏含挽起了袖子,用自己平日里用来给灵器打小洞的二阶红钢猪毛扎了个小刷子,用来给这只叫做“孰狗”的妖兽刷身体。一天下来,纠结成团的长毛还没有理顺几个,苏含的刷毛就先崩断了几把。她开始还怀着顺毛的热枕,后来就纯粹是在干体力活了。什么刷子都是白搭,苏含用上品磨刀石把长毛砸软,之后再梳起来就要方便多了。
她如此殷勤的表现迎来了成果。温宴给了她一块挂在骨骼上的金色晶体,淡淡地说这就是报酬。
有了报酬,就意味着出去还是免谈。
……
唉。
现在一时半会儿没有出去的办法,那就只好先趁着机会把该做的事做完。
钦自从体验过了长毛飘飘的愉悦快感之后,就对苏含倍加喜爱了起来。见到后者每天含辛茹苦地在自己玩耍的地面上翻来翻去,像是在找着什么,它也来四处嗅嗅看看,最后确定了这个梳毛匠是在找那些细小的黄色碎屑,并一点点收集了起来。它恍然大悟:是要这个啊!
虽然这些晶体对于年幼的它来说还是硬了些,但是钦还是用力乱刨,刷刷刷的磨了一片下来,苏含的眼前下起了金色的小雨。
…她下意识地看了看温宴所在的红色圆球,缩了缩脖子。
等了两天,一看没什么动静,苏含才敢将这些晶体收集起来。捡出了其中较为完整的小截,她估计着长短,大致拼出了一根棍棒的形状。再度思忖一二之后,苏含又拎出一块又小又尖的,放在了短棍的前面。
这样一看,就像是一只又快又准的短箭的模样。用它来结果敌人的性命,显然是再好不过了。
这些金色的碎片,太过于坚硬,哪怕是稍稍烧融也无法做到。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苏含不能利用它作为武器;只要用调和剂好好黏合,加以阵法锁紧,这不伦不类的设计也会因为炼材的缘故而坚硬无匹。苏含从自己的祥云文身里取出了具体的工具材料;这些她一向是随身携带着的。天焰草的火焰灼烧着灰色的软石,药液的苦味微微蔓延,最后再用神识包裹塑形。半透明的灰液在金色晶体的缝隙里凝固成型,苏含将阵法小心地刻录在了那灰色之上,调理着灵气的流动,最终塑成一只歪歪扭扭的箭。
她看着尖头上泛起的亮光,手指触摸上去,血口瞬间划开变长,苏含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然而这样一只明丽的短箭,只要不是瞎子就都能看到。她最后又取出了一块纹路奇异的石头;说起来,这还是从玄云山上的那个季诺手里得到的那块幻云石,现在终于是用上了。
将幻云石磨碎成细末,再用草药泡软。虽然少了一些,但是对于苏含而言,这还是可以解决的问题。她改了药液之后,就将那层液体细细地涂到了短箭之上。光影的折射变换将金色的箭身变换色泽,阵法的细微灵气一旦开始运转,那只箭就迅速消失不见。这就是幻云石的功效:搭配阵法,它还可以制造相应的幻觉。
养箭半月,收敛锐气,苏含再向温宴遥遥地行了一礼之后,就带着钦回到了那片雪原所在的地方。尽管已然知晓这是幻觉,但是冰冷的感觉还是如约而至;有着可以无视法则的钦的帮助,苏含连比带划,终于让这只雪白大狗一样的妖兽将她带到了“有人的地方”。幻境里的时间流逝比外界要快,不知道那个心狠手辣的女人,究竟还保有怎样的决定和毅力。
她看不见状况,但是遥遥感受到了那个紊乱的气息——柳蓉尚在阵中,而苏含却早已脱离了这迷局,时间一点点流逝,她的感觉越来越清晰,手中临时打造出的弓被拉满,锋利的金芒一闪之后隐藏在了暗处。
苏含放开了手。
在短箭的身上,她用秘法烙上了神识,闭上眼睛,眼前的一幕逐渐清晰了起来。
箭插在一个憔悴的女人的胸膛之上,一直原地打转的痛苦绝望究竟是消磨了柳蓉的容颜,令她恢复了原有的衰老。她在不可思议之后,面上竟浮现出了狂喜,皱纹一圈圈叠起,说不出的狰狞可怖;随后,她就像是一个坏掉的傀儡一样,僵硬着倒了下去。
风雪大起来了。
苏含的视野被铺天盖地的白色淹没。
在这片安静持续了不知多久之后,也许一个月,又或者说是更长,白色的帷幕才再度拉开,幻境消散,因为在里面的修士的生命走到了尽头。
一小点微弱的神识光团从那冰冷的尸身上飘起,绕着金色的短箭飞舞,半晌,又朝着远方飘去。苏含的视线追随着它,直到那团茫然的光球越来越小,越来越微弱,最后熄灭,不复存在。
从这之后,世间再无柳蓉此人。
作者有话要说:
军训时忘了给鼻子抹防晒霜,只是一个上午,我就拥有了一张炫酷的脸。
第78章第七十八章
这一片纯粹洁白的雪景倒映在了红色的美丽球面上,温宴的脸上带着淡到有些冷漠的表情,看着这一切,他的目光清冷,令人琢磨不透。
苏含在原地伫立了半晌,不知是在想着些什么。金色的短箭呼啸着回到了主人的身侧,她伸手捉住,钦绕着那只沾着血的长箭打转,喉咙里发出了呜呜的细碎叫声。
场景晃动变换,沿着漫无边际雪原,苏含向着来时候的血河岸边走去。那些血影兽虽然经受了柳蓉的重创,但是毕竟在此地涵养了数千年以上的时光,实力有限却生机未断。苏含看着河里涌起的小怪兽们,又若有所思的朝着钦投去一瞥:后者正甩着长尾,一脸天真的望着她。
在《五行万法诀》里,苏含找到了关于孰狗的一笔记载。虽然语焉不详,但在含糊地描述了孰狗的外貌之后,法决里还提及这种妖兽存在于上古修仙界,相传是古仙人的坐骑,生性温和但是实力强横,在对敌之时,可以制造混沌。
而混沌,就是天地开辟之前无序的样子。
苏含不知道这究竟是以何种方式,何种姿态才能做到,但是在她的心里,却未必没有着一星半点的猜测:世间都有着固定的运转规律,要想重回混沌,首先要打破这个轮回。也就是说,像孰狗这样的妖兽,是很可能具有扰乱干扰一界之内法则规律的能力!
大妖冢里葬着一只巨大的、气息可怖的孰狗妖身。在它活着的时候,可以想像其荣光万丈、威风凛凛的模样。身前修为深不可测的温宴,就一直在这里看守着这座妖冢,就像是在守候着生前至交的故友一般。在数千万、甚至是更久之前的上古修仙界里,究竟是怎样一番光景?那后来,这些光芒万丈之人又是因何死去,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而所有这些和青玄宗又有着什么样的关系,或者说,宗门之中的人知晓着什么?
以及,未来。
在《仙舞九天》里,这里的发生的事情都是一片空白。勾玉峰似乎是有过巨大的变故,但是这是很无关紧要,不费笔墨的事情,对于女主光辉的人生而言并不值得描述。可是每次苏含试着去回忆起这部分的事情,她都会产生一种莫名的心悸:仿佛,前方有着什么巨大的猛兽在等待着她,就将要扑上来狠狠地撕咬自己。苏含和这座大妖冢,似乎被一种奇异的纽带连在了一起,让她感觉自己已然无法置身事外。
血影兽在感受到了钦的气息之后,倒是都变得温驯听话了起来。苏含看着这些身影,心念一动,她索性拍了拍钦,让它到自己的身边来。有着这个天然压制,苏含将神念刚出,试着去触碰那些血色虚影。她感受到了后者对于自己身旁的钦的恐惧,以及对自己强烈的排斥和愤怒,还有无边无际地、满满的对于新鲜血液的渴望。这些情绪像是浪潮一样向苏含冲来击来,使得她的头剧烈地疼痛了起来。
但现在时机正佳。钦就在身边,血影兽不久之前遭受了打击,还很虚弱:像这样的天然灵物,不如就收在身边,作为帮手底牌也一定是很有用的。
她使出了压制收服灵物的法决,手中的金色小瓶里,每隔一段时间都会飘进来一小团血影,发出嗞嗞的声响。到了最后,苏含感觉自己的识海微微发疼,近百个红色光点闪着光辉,驯服地立在原地。苏含虽然不舍,但是身体已经是到了极限。她又收集了一些河底的血液,才和钦一起踩着雪回去。
她的身影是那么渺小;在空旷的白色平原里,就像是一粒灰尘。
温宴的手里凝出青光。当那个身影再度回到了大妖冢之时,他的手指轻点,将光晕笼罩在了苏含的身上。
神识像是被浸泡在了温暖的热水之中,令人感到舒服、愉悦。在水面之上,隐隐倒映出了一张极为美丽的脸庞,嘴角带着温和而又令人放松的微笑,那声音从极远的地方传来,一直钻入自己的耳中:“你是谁?”
苏含的的意识迷迷糊糊,但是她不知为何,对这个声音的主人充满了信赖和依赖,过去的种种记忆如同潮水一般袭来,令她张开双唇,一一倾诉。而那个和悦的声音也时不时地应和几句,或者是提出什么新的疑问。
“这样啊…”对方轻轻地叹息着,“穿越了时空的裂隙,得到了法决,也算是有些机缘。”
“但是你这一路,真是多灾多难:如果你的运气可以更好一些,情况是不是就会有所改变呢?”
风从阵法的留出的空隙里吹来,温宴坐在一块黑色的巨石之上,衣袍浮动,宛若画中仙人。他的语气漫不经心,似乎只是随便一问,然而却又没有再度开口,而是等待着一个回答。
苏含的眼睛睁着,但是光彩却已经很是微弱。她用轻柔的声音回答道:“气运无法强求。抱怨既然没有用,那就只能尽量平和地走下去了。”
温宴忽然轻轻地、冷冷地笑了一下。他看着苏含的脸庞,又再度问道:“如果说,有这样一个修士,她也一直这么坚信着走了过来,历尽艰辛终于达到了常人难以到达的顶峰。然而,就在这时,她却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被一个极为强大以至于自己胜算全无的敌人追杀,狼狈逃窜…最后落到了被困绝地,无人知晓,最后死在其间的凄惨结局,就像是现在的你一样——”
“你说,她是不是很倒霉?”
“如果气运再好上一些,结局是不是就会改变?”
时间仿佛停止了下来,这些话语勾起了伤心的往事,整个大妖冢里忽然弥漫起了压抑的呜呜声响,却是那巨大孰狗的骨骼在风中嘶吼哀鸣。温宴的周身的空气压抑至极,这样的场景就像是他们在一起怀念着、思念着一个已经不在这里了的人:虽然妖冢中只留下了尸骸和魂体,但他们的意识只要还在一天,就会想念着那个先行离去的同伴,为她感到伤痛和怨恨。
苏含沉默了很久,她像是一个木偶娃娃一样,乖巧地回答到:“即使是世人在摆布着我们弱小的修士,将我们带到了绝望的境地,但是只要我还可以行动,事情就不会结束。选择不了生存;那我也要选择如何死亡。”
那片哀哭之声在空荡荡的原野里回响着。温宴沉默了半晌,才又抱起了钦来。他的力气有点大,钦有点疼,它小声地呜呜了两声,垂下耳朵,但是后者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摸摸它的头,为它顺顺身上的毛发。金色的光芒蔓延开去,大妖冢里的灵力交织缠绕,幻境映亮了荒凉的景象。藤蔓缠绕,华美的宫殿高高耸起,金玉鸣响之音清脆悦耳。在灵植缭绕的仙园里,有一个窈窕的身影坐在秋千之上,身旁趴着巨大的妖兽,白色的软毛在身侧微微纷飞。温宴向着那一幕场景缓缓走去,少女手持书卷,向他转过了脸来——然而他看到的,却仍旧是一片模糊朦胧。
在满天的红色夕阳余晖之中,苏含躺在一小片紫色绒草之中。她毫无知觉,那些金色的回忆碎裂开来,将她宁静的面容淹没。
“是啊…这是她的选择。”
苏含犹如好睡一场,醒来时五脏六腑无不熨帖。但是这太奇怪了:自己自从突破了练气三层之后,就很能像凡人一样酣眠了。
记忆也很模糊,像是断层了。但是奇怪的是,苏含竟然一点也不想深究这件事。
她一抬头,就看到了温宴含着一如既往的微笑,看着自己。但是今天按着道理来说并不是他会出现的时候,莫非有什么事情要和自己交代?
苏含瞬间想起了被钦破坏的金色晶体,感觉冷汗都要出来了。难道那天他忍而不发,直到今天才来兴师问罪?
温宴顿了顿,问道:“你还想要离开大妖冢,回到勾玉峰吗?”
苏含心里瞬间涌起了巨大的兴奋和喜悦。但是她强行压抑着自己的心念,顿了顿,才点了点头。
“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不过你要好好把握。”温宴的神色严肃起来,“保守秘密,这就不用多说了;除此之外,你还要在出去之后,为我做一件事情。”
“无垠海之名,此界修士皆有所耳闻。但是除了妖兽和水属灵草之外,在无垠海上,其实还有着别的秘宝。大约在五十年之后,无垠海上必然会有一座仙宫现世。”
苏含知晓无垠海,自己手里还有在四季秘境里取得的水系灵兽镯,十有八九就是那儿的修士的遗物。仙宫,五十年,这些词,似乎都极为详熟。
“那是一位仙人魂归天地的地方…在宫殿里有着她的传承和秘宝。当然,也有着种种的危险,以一般筑后修士的水平,进去也就是送死。若是金丹,倒还能看看。我要你进入仙宫,为我取得一朵黑色的奇花:它名为逆运花,可以倒转一个修士的气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