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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还是装着备受打击,赶紧抽身离开这个是非地吧。“梅叔叔,我突然有点不舒服,想先回家歇一下。”
梅叔叔有些歉疚,“小莼,要不你先去琪琪的房间休息下,不要怪你孟阿姨,她就是好心办坏事。”
“没有没有,怎么会怪阿姨呢,只是想起以前的事,心里确实……”
“傻孩子,过去的都过去了,人要往前看。”
正当武莼脱不开身的时候,手机显示“柏大树”来电。
“喂,老柏呀,我马上就过来!”赶紧与梅叔叔告别,武莼一脚油门,开出了湖心岛。
“武大姐,你怎么知道我来B市了?”
“我刚不是要从一个尴尬的局面脱身嘛,你话剧不是下周末才上演吗?”
“提前一周回来看看父母,顺便看看你。”
“你现在可是当红顶流,停工一周,得损失多少钱呀!”
“庸俗!”
“那你准备请庸俗的我在哪儿吃饭呀?”
“老地方见。”
从盘山路绕出小区,崎山大道上依旧车来车往,气温都比山里高了几度,原来,还是火热的俗世更适合她。
“40度烤吧”在B市郊区小镇的小河边低调的存在着,客人不多,生意勉强还行。
晚上11点左右,在这撸串的基本都是光着上半身,喝酒划拳的大老爷们儿,黑灯瞎火中,没人会在意河滩石坝上架的小矮凳上坐着当红顶流柏珩。
“你说巧不巧,现在气温30度,和我们见面那天的零下10度,正好差40度。”谁能想到,平时在镜头前不食人间烟火,自律克制,一副禁欲脸的柏珩,此刻穿着沙滩裤,踏着拖鞋,叉着大长腿,咬着烤五花肉,满嘴是油呢?
“控制点行不行?你这个样子,怎么对得起花1、2万买黄牛票去看你音乐剧的粉丝呢?”武莼特别想柏珩的吃相拍下来,传给常暇暇,让她幻灭,彻底脱粉。
但柏珩拿着烤串的手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明天我一天都贡献给健身房还不行?”
“行、行、行,你先吃,我给领导报个明天的选题。”武莼担心明天一早被老牛追杀,准备提前把明天的行踪报了。
“我不就是最大的选题吗?你如果想要独家,我可以让盖哥把这次话剧前的采访给你。”边嚼肉边说话的柏珩,让武莼有种幻觉,对面坐着的只是一个长得帅气、偶尔抽风傲娇的普通小男生而已。
“老柏,要不要我再给你说一遍,我是时政记者,不是娱乐记者,你的新闻我根本发不出来,白送也不想要……”
被打击习惯的柏珩,没有生气,但却有些不服气,“那你给你们主任报了什么题?我倒要看下你要采访的那位比顶流还重要的人物是谁?”
“酷暑中坚守的环卫工人。”
“……”
不同世界、不同年龄、不同性别的人可以当真朋友吗?
不管是言情小说情节、两性关系探讨、心理学课题都会有不同程度的讨论。
经过两年的论证,武莼认为是可以的,正因为不同,才没有利益关联,正因为不同,才会能无所顾忌地在对方面前活回自我。
28岁的柏珩需要一个圈外靠得住、能在她面前放飞自我、能在他人生无措时给出成熟建议的死党,32岁的武莼也开始信赖这个不认识她所有家人与朋友,不会时不时对她流露出惋惜、同情、心疼目光的“树洞”。
“啊呀,瞧我这脑子!年纪大了就是容易痴呆……”武莼今天这一天,过得莫名其妙的狗血,都搞忘了约摄影部的摄影记者一早去采访了,这么晚才想起,也不好意思给人家打电话。
“那我明天就不撸铁了,客串下摄影记者,体验下你们时政记者的生活,说不定我哪天就要去演主旋律电影了呢。”柏珩吃完锡纸盘里的麻辣脑花,一抹嘴,得意地咧嘴笑了起来,一排大白牙暴露无遗。
“大哥,你牙上有葱!”
“……”
周六凌晨4点,带着口罩和鸭舌帽的柏珩有点懵逼地站在了B市最繁华的商业步行街上。
“大姐,你这也太早了吧!”
为了更真实地体验、采访环卫工人的工作生活,武莼准备跟访环卫工人的一天,“人家环卫工人每天都是凌晨4点开工,就是想到这会儿街上没人,才让你来的,天亮以后你就撤吧,我给摄影部的同事留了言,他醒了就赶过来接替你。”
今天采访的环卫工人是一位50出头的老伯,小平头,头发几乎已白完,不算矮,但很瘦,有些轻微驼背,皮肤黑里透红,脸上密布着褐色晒斑。这位与武莼父亲、梅叔叔几乎同岁的老伯,却比他们老了快10岁。
“杨老师,您好,我是今天负责采访您的记者武莼,您叫我小武就可以了。”看在有些局促的杨老伯,武莼微笑着主动伸出了手。
“武记者,我……我……手不干净,会……弄脏您的手的……”杨老伯紧张地搓了搓手,下意识地将手往后缩,根本不敢上前握住武莼的手。
这份小心翼翼的窘迫,仿佛在武莼心上刺了一针,不算痛但很酸涨。她赶忙上前两步,快速握住了杨老伯藏在身后的手,“您是守护城市清洁环境的大功臣,能与您握手是我的荣幸!”
那是一双布满伤口和厚茧的手,粗糙而苍老。
“对呀,杨老师,今天能采访您,是我们的荣幸,等会儿我一定帮你拍得有帅又酷!”一旁懵了半晌,终于回过神来的柏珩迫不及待地从武莼手里“抢”过了杨老伯的手,珍而重之地握了起来。
杨老伯浑浊泛黄的眼珠里仿佛被点燃了烛火,突然有了亮光,爬满皱纹的脸上也有了笑容,就像一朵经历风霜突然绽放的墨菊。
那是这座城市平凡劳动者被尊重、被肯定、被认同的满足。
“老头子,老头子……”安静的商业街头,路灯将远处一个老奶奶蹒跚而行的身影拉长。
杨老伯顾不得在场的记者,慌忙跑过去接住了老奶奶,“老婆子,这么早的天,你怎么来了?”口里虽是责备,眼里却是心疼。
“你昨晚上不是说今天有记者来采访你,想要带上这顶最喜欢的帽子,遮住你的白头发,显得精神吗?”老奶奶颤颤巍巍地递过了一顶洗得泛白的灰色渔夫帽。
“唦……唦……”戴着老伴送来的帽子,杨老伯握着扫帚,卖力地开始了一天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