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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一而再,再而三地忽略,他能忍。大学时期长达几个月都是这样,他发过火骂过人,甚至最后动手打了他。
有用吗?暴力解决后两人就彻底掰了。
现在他总跟自己说慢慢来,他身边没人。上次在程立家看到那些药他睁眼整整坐了一晚上。过去的很多事情从记忆深处翻涌出来,撞得他脑仁都疼,想理清一些因果,却在这八年的蹉跎里,找不到头绪了。
唐满隔着车窗看外面,低声说:“来程立小区门口堵人,你这情敌套路就比你浅一点啊。”刚说完就哎呦一声,阮昊怼了他脑袋一下。
“看清楚点再扯淡行吗?”
“这人……跟程立长得有点像。”唐满看到正面后给了评价,“不,这他妈简直就是二十年后的程立啊。”
“卧槽,我想起来了,这是程立他亲爹。”唐满拍大腿下定论。
阮昊没理他故意这一惊一乍的德行,不做声地看程清砚拉开了后座车门,让程立坐了进去。
前面的车启动,逐渐开远了。
唐满重新挂挡开车,想起以前的事:“昊子,你还记得吗,就高二才分班那会儿,程立不是住我们宿舍吗,我跟张军他们还总想着合伙儿怼程立。程立不是学费全免还每个月拿贫困补助嘛,就听一班的郭勇说他老爸是大学教授,还开好车接送他,害我看不爽程立好多天。现在想想那时候真傻逼。”
“其实我一直都没问过你,大学时候,你跟程立到底是为什么分了?”
阮昊没回答,只是说:“他爸和我们一样。”
唐满没听懂。
把车开上单向道琢磨好一会儿,才想明白这句“一样”的含义。情绪波动顿时由中枢神经传达到脚下,轰了个油门又及时刹稳,车在路上神经质般向前拱了一下。
“册那!侬会不会开车啊!”有骂声从没关严的车窗外泄了进来。
唐满难得没开车窗送对方一根竖直的中指,心直口快地说:“我不是那啥意思,就是有点想不通,那怎么还跟程立妈结婚?”
“其实想想,程立从小到大也不容易,算苦命娃了。他妈都那样,他还一直照顾着。这个爹估计也是一言难尽。”
阮昊没接话。
唐满见他面色,以为说错话,怕多说多错,就闭了嘴。
车堵在半路上,周遭都是急躁的喇叭声。
阮昊缓缓地说:“你跟宁远一直想劝我,说我跟他不合适。当年出柜的时候,我在我爸房间跪了一晚上。他虽然管我管得严但从未真正动手打过我。那次他拿藤条抽我,气得发抖骂我。揍完他把自己锁在书房抽烟。那时候高考才结束,我们六个人出去玩,我把程立折腾得发了三天烧。我就对自己说,他什么都给我了,我得对他一辈子负责。回家后就跟我爸妈摊了牌,也受了好一顿教训。我妈先妥协了,大一时看见程立照片,还说他瘦了,要我好好照顾他。我跟老头子很多年都没有联系,后来去当兵,更是伤他的心。”
“我妈以前很喜欢他,总觉得是我把他带坏了。让我对他好点。这次回来,她也跟我说,不同意我跟他再在一起。就算把程立带回去她也不认。”
“满子,我身边的所有人都指责他不好。我父母,最好的兄弟。都说他负了我,他不值得。大二去当兵的前几年,我也这样认为。总是想他,又恨他。你看我为了他出柜,跟亲爹像仇人一样多年不来往,还把最喜欢的专业丢了去服役。”
“可是这些事,都是我自愿做的。他从来没要我做什么。我这辈子就只认他,愿意做这些事。”
唐满小声嘀咕:“我现在也没劝分,使劲撮合来着啊。”
阮昊笑了笑,说:“他没有我不行的。”
可能是被虐惯了,唐满就爱看他这副又狂又自恋的拽样。
他也不多问,扯开其他话题继续跟阮昊吹牛逼。
他的老大,这么多年交情的好兄弟,就该这副样子才对。不像大学时期,一脸戾气,一言不合跟人打架闹事。喝酒抽烟就跟上瘾了一样,总念着程立的名字。
当事人都不在意这些已经随风而去的往事,他又何必要纠结。
周日下午,才到赵衍诊所屁股都还坐热的程教授,手机响了。
显示陌生号码,程立拿起接通。
“程立,我是唐满。你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嗯。”
唐满语气有些着急:“我现在在见客户,不能走开。只能麻烦你了。我本来想让阮昊给我传份文件,从上午到现在给他打了几十通电话,刚刚才打通,听声音像是生病挺严重的。你要是有空,能帮忙去看看吗?”
“好,我马上去。”程立回答。
唐满在那头跟他说感谢的话,他一句都没听进去。挂了电话起身就拿西装。
“有什么紧急的事儿?”赵衍问。
“他……我朋友生病了,我回去看他。”
赵衍说好,还未来得及跟程立确定下一次的预约时间,他就头也没回地走了。
“他。”赵衍重复程立那句话的第一个字。
程立很少上路时将车速开这么快。平时从诊所回家的路程,他只花了一半时间。
将车停好后,他往阮昊的住处走。
他并没有告诉过他具体哪栋楼哪室,但程立知道。
他站在屋外,按门铃,许久都没有回复。
程立拿手机出来,拨通了通讯录最上面那个号码。
第22章
拨了两遍都没人接听。到第三遍,只响了一声,那边就接通了。
“程立?”从听筒传出来的声音暗哑疲惫,却还带着些微笑意跟他说话:“这是,想我了?”
“我在你家门外,能给我开门吗?”
电话那头顿了好几秒,接着里面有许多杂乱的声音。被褥被翻掀开、重物落地、还有急促的脚步声。
很快门边传出响动,门被从内打开。
阮昊只开了一个门缝,一条棉质运动裤和白色的短袖衫。
“你生病了。”程立说。
阮昊撑着门框不在意地笑笑,说:“唐满告诉你的?我没事,今天睡一觉就好了。”
程立没理他的话,又上前了点,伸手摸阮昊额头,滚烫。
“我可以进去吗?”他抬头问。
阮昊没吭声,站在门前跟他对视数秒,侧身让过来了。
他头昏脑涨。前一段日子对自己的身体素质太过于自负了。不规律的作息和饮食,加上上海这乍暖还寒的天气,上个星期就觉得身体有点不对劲儿。
昨晚跟唐满吃完饭回来,从车库到住处这几分钟的路程没穿外套,就彻底被感冒干倒了。
过来给他开门已经耗了太多体力,阮昊感觉自己站稳都困难,又咳了几声,实在撑不住了,他返回卧室,趴倒在床上闭眼睛。
病来如山倒。
站在门口时,他跟程立说我没事。潜台词你不用管我,我不想你看到我这副模样。可程立一看他。什么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
他只觉得头痛,浑身提不起劲儿。
程立也跟着进了卧室。
他走到阮昊床边轻声喊他名字,躺在床上的人皱眉“唔”了一声。
“我送你去医院。”程立摸他的额头,手没放下去,沿着鬓角又触到脸颊,都是滚烫的。
“不去。”他的声音闷在被子里。
程立又问:“吃过药了吗?”
等了好一会儿,床上的人都没有回答。程立更凑近他,发现阮昊似乎是睡着了。
他费了些力气将阮昊翻过身,仰躺在床上,再用被子紧实地捂好。他的眉头在不安稳的睡梦里紧紧皱着,嘴唇干裂,下巴上一圈青色胡茬。
程立照顾自己都显得吃力,对照顾别人更是毫无经验。他在阮昊卧室里转了一圈,想找出点退烧或感冒药,发现一无所获。又转到客厅,药没翻出来,找到了好几包泡面,特整齐地码城一摞搁在一角落里。厨房里十分干净,基本餐具都欠缺,冰箱塞的都是啤酒和矿泉水。
他在茶几上拿上一串钥匙,出门了。
过了半个多小时,他再次打开这间屋子的大门,拎了一袋子药回来。里面有温度计,退烧和治感冒的贴剂、药片、冲剂等。
卧室里的阮昊依旧昏沉沉地睡着,程立连窗帘都给拉了下来,关紧门,将空调温度打到最高。给阮昊贴散热贴,又到厨房去烧了水,叫醒他吃了感冒药片。
以前他发烧感冒,阮昊就是这样守在他身边。
他不厌其烦地给阮昊换退热贴,从下午四点多到这个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外面的天色全都黑了下来。
程立坐在床沿,有些贪婪的、静静看他。
由于发烧,他身体高热,总想挪开身上的被子。好几次不耐烦地想翻身,都被程立按住没能动。
他的鼻头上全是细密汗珠。
程立低头看着,禁不住伸手去碰,缓缓将头凑过去,听他睡梦里依旧深重的呼吸声,轻柔地用唇触碰他的唇。
一个极其温柔而小心翼翼的亲吻,阮昊睁开了眼睛。
“程立?”他不确定地叫了他的名字,又像是自言自语,“又做梦。”
阮昊从被窝里伸出手揉脸,嗓音依旧低哑,按自己的太阳穴说:“头真他妈的痛。”
程立握住他的手要塞进被窝:“烧还没退。”
“还是很难受吗?”他的声音温柔,代替了阮昊的手,替他按揉一侧的太阳穴。
阮昊怔怔看他,忽然伸出手抓他手腕,用很大的力道。
继而又将程立紧紧地抱进他滚烫的怀抱里。
“你还在发烧。”程立推他的肩膀,“阮昊,把被子盖……唔”
阮昊松开了他,又按着他的后颈,不容他有任何的迟疑吻住他。
程立推他的动作越用力,他就吻得越狠。一只手搂他的腰,另一只手从后颈移到下巴,抬高捏着,伸舌用力抵进他的唇齿之间,含着他的舌头搅动吮吸,用带着胡茬的下巴蹭他。
灼热的呼吸交缠,阮昊啃咬一般地吻他,程立的嘴唇和被胡茬蹭过的地方都又麻又痒。
程立用力推开他,用染着湿气的眼神看他,两只手还搭在他肩膀上,嘴唇红肿,微微在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