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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鹃在姚府这段时间自然有人教导规矩,骂主子,跟主子顶嘴都是大错。何况这位还是大姑爷。若不是亲娘被诋毁,她也绝不可能跟贵客翻脸。
“我说你娘的命不值钱怎么?你们本来就是奴才,你们的命都是主子的,怎么我说你两句就这样?这就是姚家的规矩吗?”苏玉祥冷着脸盯着杜鹃,完全没觉得身为一个客人跟主人家的小丫鬟计较这些鸡零狗碎的事情是多么的有失颜面。
杜鹃知道是自己造次了,但依然不想就这样认错。低着头在那里不说话,眼圈儿早就红了。
“这是怎么了?”姚燕语的声音从一侧传来。杜鹃像是忽然见到了救星一样,转身跑过去,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委委屈屈的叫了一声:“姑娘。”
“怎么回事?”姚燕语冷冷的看着苏玉祥,“这小丫头冲撞了三爷?”
苏玉祥看见姚燕语,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硬着头皮说道:“燕语,这小丫头很不懂事,居然敢辱骂主子,一点规矩都不懂啊。”
姚燕语对杜鹃有一种本能的回护,看见她就觉得满心愧疚,疼爱她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让她在苏玉祥面前受委屈?于是冷笑着反问:“她不懂规矩,自然有规矩嬷嬷教导。三爷只说给哥哥就是了。怎么三爷是想在这府中立规矩么?还是尊定候府的规矩,连亲戚家的奴才都归你们管教?”
苏玉祥被问的甚是没脸,便有些恼羞成怒:“燕语,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还会在姚府中欺负一个小丫头子不成?”
“我可没说这话。”姚燕语冷冷的笑了笑,吩咐身旁的翠微:“带杜鹃下去。”
翠微应了一声,伸手拉了杜鹃轻声哄道:“妹妹,姐姐带你去洗脸。今儿是府中大喜的日子,你这样子可不能叫二奶奶瞧见了。”
杜鹃委屈的抹了一把眼泪,朝着姚燕语福了福身,跟翠微走了。
苏玉祥见了姚燕语就想起那把血淋淋的手术刀,双腿便忍不住发软。这会儿见小丫头被带走了,便轻声哼了一声,转身也要溜。
“三爷。”姚燕语却上前两步拦住了他,“我有话问你。”
“你……有什么话?”苏玉祥又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却已经到了他刚刚走过来的蜂腰桥上。
姚燕语又往前一步,苏玉祥又往后退了两步,且抬手阻止道:“你有话就说,别过来。”
“怎么,你怕?”姚燕语冷笑着问。
“笑话!我有什么好怕的?”被一个女人威胁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苏三爷只好梗着脖子充硬汉,“你有话就说,我出来有一会儿了,得回去了。”
“我听见你刚才跟杜鹃说什么她娘的命不值钱的话?”姚燕语冷冷的盯着苏玉祥,现如今她跟卫将军在一起,已经把他那刀锋一样锐利的眼神学了个五六分。
“没……没有。”苏玉祥被这样的目光盯着,后背的衣衫都被汗湿透了。
“敢做不敢当?”姚燕语冷笑:“你有本事来姚府做主子教训奴才们,怎么这会儿连自己说过的一句话都不敢承认了?”
“有什么不敢的?!”苏玉祥被逼到一定的份上,最后的一份胆气陡然飙升,口气忽然硬了起来,“是!爷是说了,不过是个奴才,一条贱命罢了!我还说不得了?”
“她的命是为了救我丢的。你说她贱命一条,就是说我了。”姚燕语冷声说着,又往前逼近了一步。
“哎——我说她就是说她,可……可没说你……”苏玉祥紧张的往后退,脚跟儿已经碰到了蜂腰桥的汉白玉栏杆。
姚燕语看了一眼苏玉祥那双紧挨着栏杆的脚,冷声笑道:“我好歹也是皇上御封的从三品医官,你说我,就是藐视皇上。”
“你……你强词夺理,你别过来……啊!”苏三爷退无可退,身子冷不防往后一晃,顿时变了脸色,“你别过来!”
姚燕语却偏不如他所愿,又往前走了一步,然后弯腰往前,故意凑近了他,低声说了一句话。苏玉祥竭力的往后仰,然后一个不防便惨叫一声从桥上掉了下去。
姚燕语立刻高声喊道:“来人啊!三爷掉水里了!快救人!”
这一喊,立刻有丫鬟婆子们从四面八方赶了过来。但大家对着在水里扑腾的苏三也也是束手无策,因为丫鬟婆子们都不会水,谁也不敢往水里跳。
“找竹竿!找竹竿来!”姚燕语立刻提醒众人。
“是,是!”有婆子答应着赶紧的跑去找竹竿。
这边动静太大,惊动了菊韵亭那边的众人,大家纷纷赶过来,最后还是卫章跳下去把从水里扑腾哀嚎的苏三爷给捞了上来。
“这水不深啊!”姚延意皱眉叹道。
水的确不深,这小花园子不大,根本挖不了太深的水池,于是姚延意请了个能工巧匠,挖开了一个水井把水用水车抽上来,在园子里弄了一溪浅水。用青石铺了水底,又铺了点泥土种了几株睡莲和水葫芦在上面,不过是为了添几分灵气罢了。就是现在卫将军站在水里,水面也不过刚到他的腰。
但也正因为这样,苏玉祥掉下去的时候摔了个屁股蹲,把腰椎骨给摔裂了,剧痛加上惊慌,让他在水里拼命地折腾叫喊,喝了一肚子的脏水。
苏玉祥被卫章捞了上来,原本一身簇新的青灰色锦绣长衫此时被泥水湿透,发髻也散了,还沾了水萍杂草的叶子,脸上还沾了一块黑泥,好不狼狈。
姚燕语抬手指了只旁边的六角凉亭,皱眉道:“把人先放到那边。”
姚凤歌无奈的跟了过去,叫丫鬟拿了帕子给苏玉祥擦脸,又问嗷嗷叫的苏三爷:“可伤到了哪里?”
“疼……疼……别碰,好疼……”苏三爷躺在小凉亭的横栏上,不管丫头碰他哪里,他都是连声喊疼,弄得丫鬟根本不敢下手了。
姚凤歌看着他那副样子心里便有气。刚刚他是跟姚燕语在一起的时候落水的,不用想也能猜到几分,姚凤歌实在想不通,这个男人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姚延意皱眉吩咐旁边的人:“去弄盆热水来先给大姑爷把脸洗干净,燕语你过去瞧瞧,看他伤到了哪里。”姚二爷觉得自己和姚凤歌都站在这里,让姚燕语给苏玉祥瞧一下外伤也未尝不可,况且,今儿是大喜的日子,请太医的话有些不吉利。
姚燕语答应一声往前走过去。不料苏玉祥立刻哀嚎着摇头:“不不——请太医吧,快请太医来!”
“怎么了?难道我的医术姐夫还不放心?”姚御医站在苏三爷面前,居高临下,轻笑着问。
“不……不,那什么……男女有别嘛,还是……请太医吧。”苏三爷这会儿是打死也不敢让姚御医看伤啊,谁知道她会不会趁机把自己整死?整死也许是好的,就把被她整的半死不活,剩下的几十年就没好日子过了。
至此,卫章若是再看不出什么端倪来就再也不用混了,于是他伸手拉住姚燕语的手,说道:“燕语,去陪我换身衣裳。”
“哦,好。”姚燕语回头看了一眼姚延意和姚凤歌,微微点头,带着卫章走了。
宁氏对此事不好多说,只转头吩咐丫鬟:“快去叫厨房弄些姜汤来。”丫鬟答应着欲走,宁氏又叫住吩咐:“给卫将军也送一碗过去。”
封氏见状便主动把苏瑾月抱起来,带着女儿苏瑾云也撤了。
卫章随着姚燕语去了东跨院姚燕语的闺房,翠微早就把随身带的包袱打开,从里面取了一套簇新的衣裳来。
“你们都退下吧。”卫将军换衣裳不喜欢有人在身边,于是摆手让丫鬟们都出去。
翠微福了福身,带着大小丫鬟一起退了,并随手关上了房门。
卫章自行换衣裳,姚燕语转身去榻上靠着看美男换衣裳。
麦色的肌肤,累累的肌肉群,劲瘦的腰身,修长有力的腿,还有数不清的大小伤疤……姚燕语微微眯起眼睛细细的看着已经属于自己的这个男人,默默地感慨真是幸运,从现代当了那么多年的单身女人,却跑到古代来找了这么个精品。
“怎么样?还满意吗?”卫章穿好贴身的中衣后,把长衫一挥披在身上,朝着姚燕语走了过来。
姚燕语笑眯眯的点头,又吹毛求疵:“伤疤太多了,影响了整体的美观,回头把我调制的祛疤膏用三个月。”
卫章笑了笑,没接这话茬,只是把紫红色竹叶暗纹的长衫穿好,拿了腰封来扣在腰间,在姚燕语身边坐下来,看着她问:“你没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说什么?”姚燕语轻笑着一侧身,靠在他的肩膀上。
“关于苏老三落水的事情。”卫章伸手揽过她的腰把人抱到腿上,“他好像很怕你?”
姚燕语轻笑着敷衍:“他自己心虚。”
“他为什么会心虚?”卫章摆出一副极有耐心的样子,等着怀里的女人把这事儿讲清楚。
姚燕语想起苏玉祥那副窝囊的样子又忍不住笑。卫章伸手捏着她的下巴,问:“你对他做过什么?让他想起你就害怕?”
“我没做过什么,就当着他的面剥了一次羊皮。”姚燕语笑道。
“你为什么要当着他的面剥羊皮?”卫章平静的看着她,“你是要我从别人的嘴里知道这件事情的始末吗?”
姚燕语敛了笑,叹了口气:“你这人真是的,凡事这么较真做什么?”
卫章轻轻的抵住她的额头,低声说道:“有关于你的事情我都较真。”
姚燕语只得把那次苏玉祥去国医馆的事情跟卫章说了一遍,只是没说苏玉祥说让她给他做妾的话。主要是怕卫将军一怒之下当时就过去把苏玉祥给掐死,那样就不好收场了。
饶是这样,卫章也气的不轻,敢趁着自己不在跑去奚落姚燕语的人,怎么能够轻饶?于是又皱眉问:“今天是怎么回事?”
“今天是他对杜鹃说三娘的事情,正好被我听见。”姚燕语提及这事儿也冷了脸,“三娘是为了我才丢了性命,我绝不会亏待她的女儿。他一个爷们儿朝着一个小丫头说这些话,难道不该教训教训吗?”
“应该。”卫章暗暗地咬牙,如此说来,这应该是教训的轻了。
“好了,你也换好衣服了,我们过去看看吧。”姚燕语抬手抚着卫章冷硬的下巴,这里的弧线是她最喜欢的。
“不如直接回去好了。有什么可看的。”卫章一点也不想呆下去了,回家多好,想干嘛就干嘛。
姚燕语轻笑着拍拍他的脸颊,说道:“好歹看一下我姐姐的面子吧。还有定候世子夫人在呢。”
卫将军一脸的别扭,大手扣着姚燕语的腰不放。
“乖啦。”姚燕语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的下巴。
“晚上听我的。”卫章趁机讲条件。
“好。”姚燕语无奈的点头。面对家里的饿狼,她不得不采取迂回之术,先答应,到晚上再想办法应付吧。
此时苏玉祥已经被抬到了姚延意的外书房里,脏衣服也已经换下来了,脸和头发也收拾过了,太医还没来,他侧躺在榻上,疼的直哼哼。
姚燕语和卫章一过来,姚凤歌便拉了姚燕语去了一旁。
“怎么回事儿啊?”姚凤歌低声问。
姚燕语本来也没想瞒着她,便实话实说了,又说:“姐姐不信,可把杜鹃叫过来问问。”
姚凤歌低声叹道:“我有什么不信的。”
姚燕语看着姚凤歌一脸的愁苦,皱眉问:“姐姐可是怕回去没办法跟府里交代?”
姚凤歌无奈的笑道:“这有什么不好交代的?是他自己摔下去的,又不是你推的他。”
“可毕竟是在我们家出了事儿。”姚燕语这会儿想起来也有点后悔,收拾姓苏的是没错,真不该在自己家里下手。
“没事的。”姚凤歌这会儿反而安心了,能怎么样呢?只不过是摔进了水里罢了,又没要了他的命。
大不了他摔残了,不过是白养着他一辈子,反正有丫鬟伺候,倒是不能出去沾花惹草,左一个丫鬟又一个小妾的往家里弄了,反而省心。
恰在这时太医来了,姚凤歌拍拍姚燕语的手,转身往那边去守着。
太医进来后互相见礼,然后给苏玉祥检查了一番,说道:“并没有其他的大碍,只是尾椎骨应该是有些骨裂,需要养一阵子。国医馆姚大人配制的骨伤膏药贴三副,一个月之内不要下地走动,别的也没什么了。”
姚凤歌忙道谢:“有劳太医了。”
“少夫人客气了。”这位太医自然知道这是姚燕语的家人,便自然有些亲切,又笑道:“膏药下官就不给三爷留了,少夫人回头找姚大人拿就可以了。”
姚凤歌点头道:“这个自然。”
里屋的宁氏忍不住低声说道:“他杀猪一样不许妹妹给他看伤,最后还不是要用妹妹配制的膏药?”
姚燕语淡淡的笑道:“也不知道我是哪里得罪了他,竟如此防着我。”
宁氏听见苏玉祥还在嚷着疼,因而皱眉道:“太医不是说无碍吗?怎么还叫的这么瘆人?若这个样子回去了,大妹妹又免不了一场气受。”
姚燕语便招手叫过翠微来,低声吩咐她把自己配制的镇痛丸药给姚凤歌送几粒过去。姚凤歌叫小丫鬟喂了苏玉祥吃了一粒,挨了半个时辰药效散开,才不叫嚷了。
姚延意怕姚凤歌回去没办法跟陆夫人等人交代,便亲自送苏玉祥回府。
陆夫人见最最宝贝的儿子活蹦乱跳的去,被人抬着回来,登时跟碎了心肝一样,一边哭一边数落,又转头责问姚凤歌。
姚延意当即便上前躬身道:“夫人且先不要生气,这事儿本来就是三爷自己喝醉了酒不小心掉下了桥,当时我们并不在旁边,如何怪得别人?”
陆夫人自然不信,不悦的说道:“服侍丈夫是女人的职责,既然知道他喝了酒,为什么还叫他一个人乱走?”
姚延意冷笑道:“说句不怕夫人恼的话,我姚家的人再不知道道理,也还知道些礼义廉耻,做不出那等鸡鸣狗盗之事。夫人若是不怕家仇外扬,我可叫我府里的小丫鬟过来当场对峙。三爷借口去更衣的空儿,拦住了小丫鬟在院子里欺负,然后自己不慎落水,如今倒是我妹妹的不是了?夫人心疼儿子,难道我们姚家不心疼女儿?”
陆夫人被姚延意抢白的说不出话来,只连声叹道:“罢了罢了!如今大长公主不在了,眼见着不管是谁都要踩到我们的头上来了!”
姚延意还要说什么,却被苏玉安抬手止住:“姚二爷且莫生气,我母亲心疼三弟,也是气头上的话。”说着,苏玉安转头吩咐婆子:“还不把三爷送回屋里去养着?”
陆夫人自然生气,转头便要斥责苏玉安,封氏忙上前劝道:“太太莫要生气了,三弟这样,姚家舅爷其不心疼?人家不心疼三爷,难道还不心疼妹妹?”
孙氏也在一旁劝道:“太太消消气,大嫂子说得对。你看月儿小丫头哭的气都顺不过来了。不看大人,且看在孩子的份上吧。”
陆夫人一听这话,心里更加恼火,便指着姚凤歌斥道:“她自己生不出儿子来,难道就见不得我儿子好?”
姚凤歌听了这番话自然也是火上浇油,立刻转身说道:“既然如此,太太何不给我一张休书把我送回娘家去。太太再给三爷娶更好的进来,也省的三爷断子绝孙。”
“你!”陆夫人一口气上不来,差点昏死过去。
“够了!”苏侯爷从外边进来,一声怒喝止住了屋子里的吵闹,“都各自回去,谁再无事生非,就去给大长公主守墓!”
这一声怒吼立刻震住了屋子里所有的哭闹叫嚷。
苏光崇愤怒的目光扫过陆夫人,沉声吩咐:“你们把夫人扶进去。”
封氏和孙氏忙欠身应了一声,一边一个扶着苏夫人往后面去了。
姚凤歌拿了帕子拭泪,站在原地不动。
苏光崇又道:“你还不进去看看老三?既然伤了就好生养着,省的出去招猫逗狗,整天闲逛闯祸。”
“是。”姚凤歌福了福身,回头看了一眼姚延意。姚延意朝着她点点头,示意她退下,姚凤歌才带着珊瑚珍珠等人下去了。
屋子里的女人都退了出去,只剩下了苏光崇父子和姚延意三人。
“贤侄,坐吧。”苏光崇抬了抬手,率先在主位上落座。
姚延意这才转身朝着苏光崇深深鞠了一躬,真诚而歉疚的说道:“刚刚是晚辈无礼了。请侯爷不要怪罪。”
苏光崇摆摆手,说道:“不怪你。自从大长公主去世这一年多的时间,府中里里外外,着实不像话了些,尤其是老三。哎!”
姚延意忙道:“三爷年轻,犯些小错在所难免。也怪我那妹子太过任性。”
“不怪她。”苏光崇摆摆手,又吩咐苏玉安:“怎么不叫人上茶?”
苏玉安忙转身朝着门口吩咐了一句:“上茶来。”
苏光崇又抬手示意姚延意:“贤侄,请坐。”
姚延意谢了坐,方一撩袍角从下手坐下来。苏玉安也在另一边落座。有丫鬟端着香茶进来,各自奉茶毕,悄悄地退了出去。
定候爷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不过是家里的这些琐事,如今闹到了贤侄家里,弄得亲戚之间都外道了。说起来,是我治家不严。”
姚延意忙笑道:“侯爷这话就见外了。我那妹子从小也是被教养了一副坏脾气,这么多年总也改不了。刚刚是她胡说,回头还请侯爷和二爷在夫人面前多多劝和劝和,别因为这些气话就伤了一家子的和气。若夫人因此气坏了身子,可叫我们兄妹担当不起。”
定候爷又摆了摆手,说道:“是老三不成器,也怪不得三儿媳妇不高兴。这些事情我自会料理。贤侄之前也说了,家丑不能外扬,所以这事儿咱们就此抹过,以后谁也不能再提了。贤侄你说呢?”
姚延意忙拱手道:“晚辈自然遵从侯爷吩咐。”
“好,好。”定候爷点点头,又吩咐苏玉安:“去吩咐厨房弄些像样的饭菜,就说我留姚家二爷在家里用饭。”
姚延意忙起身拱手:“侯爷请见谅,刚刚急着送三爷回来,家里也还是一个烂摊子呢,晚辈出来的时候,家里那小丫鬟哭哭咧咧的寻死觅活,贱内有孕在身,于家事上总力不从心,晚辈得早些回去。”
定候爷听了这话不免皱眉怒骂:“都是老三那孽畜惹是生非。让贤侄给他料理乱摊子!”
姚延意淡然笑道:“侯爷这话就见外了,谁让三爷是我妹夫呢。”
定候又呵呵笑着站起身来,叹道:“如此,我就不留贤侄了。等改日闲了,我再备了酒菜,请贤侄过来一叙。”
“是,改日晚辈再来喝侯爷的好酒。”姚延意再次躬身告辞。
定候爷亲自往外送,姚延意又忙欠身劝留步。
最后,苏玉安亲自把姚延意送至门外,看着他上马离去才叹了口气转身回府。
至晚间,夜深人静之时,定候回陆夫人的房里,自然免不了一番争执。
陆夫人犹自对姚凤歌不满意,心疼儿子摔伤了。定候则痛心疾首的斥道:“老三就是被你宠坏了!他们兄弟三人,就属他最不成器!你看看他平日里干的那些事儿,现在是因为我们不得皇上重用,那些人根本没心思理论,若是哪天这些破事儿被抖出来,你我都吃不了兜着!”
苏光崇跟陆夫人多年的夫妻,之前因为大长公主总是隔三差五的训斥的缘故,他背地里对陆夫人体贴有加,图的不过是个家和人和。
现如今大长公主不在了定侯爷才深刻的感受到,原来当初母亲对自己的媳妇不满意,竟并不是没事找事,陆夫人这番行事,着实有失体统。
争执之后,定候最终下了决定:“府里的事情,以后都交给老大媳妇。你的身子一直不好,就安心养着把。”
陆夫人闻言顿时愣住,呆呆的问:“侯爷这是什么意思?”
“自从大长公主去世之后,你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精神也大不如前。这眼见着是上了年纪了。家里这些事情又琐碎。你就不要操心了。”定候爷耐着性子说完这几句话便起身离去。
陆夫人呆呆的站在那里,许久没动。
连嬷嬷上前来低声劝:“夫人,已经三更天了,该安置了。”
“阿杏,我这算不算一败涂地?”陆夫人喃喃的说道。
连嬷嬷忙劝道:“夫人说什么傻话,大奶奶是夫人的儿媳妇。她管家事是理所当然的。现在夫人也该过过老封君的日子了。以后儿孙绕膝,享天伦之乐,好日子多着呢。太太还是保重自己的身子是最要紧的。”
“哼哼。”陆夫人苦笑着摇摇头,什么儿孙绕膝,什么天伦之乐……不过是当个没用的婆子养起来罢了。可,又能怎么样呢?
这道门槛之内,好像永远也轮不到她只手遮天。之前有大长公主在,现在又有侯爷,从明儿起,便是封氏了。
*
且说姚燕语和卫章在姚府一直等着姚延意回来,又说了会儿话,把定候府的那一场闹剧听完了才告辞回将军府。回去的路上,卫将军放弃了黑风,直接钻进了夫人的马车。姚夫人靠在丈夫的怀里,低声叹道:“说起来姐姐也真是可怜。”
卫章握着她的手,低声劝道:“有你父亲和兄长在,苏老三不敢怎么样。再说,就算是家务事,也总有个理在,你放心吧。”
姚燕语知道卫将军的想法跟自己不在一条线上,他以为自己担心姚凤歌不得婆婆和丈夫的心,将来日子不好过。实际上她心烦的是苏玉祥院子里左一个右一个的侍妾通房。
卫章说完后,见怀里的人半天不说话,只呆愣愣的不知想什么,于是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低声问:“想什么呢?”
姚燕语忽然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的问道:“如果将来我不能给你生下儿子,你会不会纳妾?”
“胡说什么你!”卫将军眉头一皱,伸手把人搂进怀里,不满的说道:“我们这才新婚几天,你就说这话?你说你该不该罚?”
姚燕语平静的看着他,执着的问:“不要岔开话题,回答我。”
卫章把人拉进怀里,低头吻了吻她的眉心,轻声说道:“有你在,我哪里还看得上别人?那些庸脂俗粉哪个比得上我的夫人?给提鞋都不配。”
姚燕语轻笑出声,却在心里感叹,他这番话应该不是假的,只是却不知道能够真多久。
沉默了片刻之后,卫章忽然轻轻地叫了一声:“燕语?”
“嗯?”姚燕语诧异的抬头:“什么事?”
“给我唱支曲吧。”卫章低声说道。
“我不会唱。”姚燕语轻笑道。
“我之前听过你弹琴,在定候府的那次。”卫章把下巴抵在姚燕语的头顶上,低声说道:“很好听。”
许是他说话的声音太过轻柔,让姚燕语不忍心拒绝,也或许是她自己心里也是满满的情绪,想要唱一支歌来抒发一下,于是轻轻地唱了一首曾经很喜欢的歌。
只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你的容颜,梦想着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见,从此我开始孤单思念。
想你时你在天边,想你时你在眼前,想你时你在脑海,想你时你在心田。
宁愿相信我们前世有约,今生的爱情故事不会再改变,愿用这一生等你发现,我一直在你身旁从未走远……
她轻轻地哼唱,声音轻柔婉转,宛如梦呓。
卫章却听得入神,完全沉浸在歌声中,恍若梦里。
夫妇二人一路轻柔的歌声中回到府中,下车后卫章依然扣着姚燕语的手舍不得放开,两个人就那样在仆从们暗自欣喜又略带羞涩的目光中回到了燕安堂。
晚饭之后,姚燕语说累了,便先去沐浴。卫章在院子里练了一个时辰的剑,出了一身透汗才进来,沐浴过后进了卧房,却见红纱帐里,他的夫人已经沉沉睡了。
于是卫将军沉沉的叹了口气,又看了半个时辰的兵书,熬到自己十分的困顿了才上床。只是一挨着她躺下,十分的睡意又烟消云散。身体里有一个声音在放肆的叫嚣着,要她,要她,要她!
于是,为将军只好遵从自己的意愿,把人搂进怀里扳过来,不管她睡得深沉,只扣住她后脑凑近粉唇深吻下去。强忍的欲望决堤一般,恰是初尝情事时的疯狂。
姚燕语于窒息之中不得不醒过来,低声咕哝了一句,便抬手推他。
他的吻却趁机更深了些,与她的舌尖纠缠不休,而她抵在他肩膀上捶打的拳头不自禁软化为掌。
“醒了没?”卫章轻笑,“醒了我就开始了啊。”
“讨厌。”姚燕语闭着眼睛骂人,“我还疼着,你滚开。”
她用力挣脱了他的压制,抬脚踢过去。光裸的脚丫直接踹到他结实的胸口上,‘啪’的一声轻响。
“不可能,我明明给你上了药膏的,那药膏的疗效我也试过,你不乖。”他却顺手捏住了她的脚,吻上她脚踝处。
“不要亲了。”话说出来少了八分厉色多了几分哀求的味道,听在自己耳里更觉羞愧。她捂住自己脸,只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然后听见他说:“现在求饶晚了。”
……
一场宛如狂风暴雨的恩爱终于结束,姚夫人几乎被折腾掉了半条命去。最后也只是挥起粉拳有力无力的捶在结实的胸膛之上,便沉沉睡去。
接下来的日子很是清闲。
因为新婚休沐,卫将军不问兵事,姚御医不去医馆,夫妇二人每天不是腻在房里说话,便是携手去后花园散步。
趁着这个功夫,姚夫人把将军府各处房舍除了给下人们住的之外,基本都走了一遍。卫章还叫长矛开了库房,亲自带着夫人进去查看他这些年的积蓄。
姚燕语为库房里的东西着实惊叹了一把。之前他好像跟自己说过,将军府里奇珍异宝无数,当时只觉得他吹牛,如今看来还真是无数。
要不说这些武将们个个都是贼富呢,就看将军府库房里的这一箱一箱的珠宝黄金,姚夫人便可以想象出这些人如狼似虎的闯进敌人的巢穴里抢掠一空的情景。
卫章带着姚燕语看了几箱珠宝之后没听见人说话,便奇怪的回头,见她沉思的样子,忍不住问:“想什么呢?”
姚燕语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库房,这会儿连长矛都被打发出去了,偌大的库房里就他们两个人。于是她毫无顾忌的问:“这些都是你抢来的吧?”
“啧!”卫将军不满的皱眉:“怎么说话呢?这是战利品。”
“战利品不是应该上缴吗?然后由皇上再根据每个人的功劳赏赐下来?而这些。”姚燕语随手拿起一个盒子,里面是一块闪着六芒星的红宝石,“这个怎么看都不像是皇上挑剩下的。”
“皇上要这些东西做什么?吃不能吃,喝不能喝,有水灾旱灾了也不能当粮食放下去赈灾。”
“……”姚夫人看着自家夫君,一脸错愕——这是将军该说的话吗?
“放心,每次胜仗都会有战利品上缴给皇上,但也必须允许将士们自己留下一些。”否则谁会为了皇上上次的那点金银去拼命?
这种事情本来就是不可避免的。皇上对武将的要求是四海升平,至于国库是不是充盈,那是户部官员的事情,跟打仗卖命,挥汗洒血的将士们才不管那些。
姚燕语忽然想起之前自己给韩熵戈治好了伤,镇国公府送来的那些宝石玉石的原石,一时眼前一亮:“是不是上到元帅下到士兵,都会干这事儿?”
卫章轻笑道:“你操那么多闲心干嘛?”
姚燕语也笑了:“那我应该操什么闲心?”
“你操心怎么折腾这些东西就够了。”卫章把库房的钥匙放到姚燕语的手里。
“我对珠宝好像不怎么懂啊,你不怕我给你糟蹋了啊?”
“随便糟蹋。”卫章宠溺的抬手揉了揉夫人的发尾。男人拼死换来的东西,本来就是为了给心爱的女人糟蹋的。
“好啊。那我就慢慢糟蹋了。”姚燕语笑眯眯的点头,忽然想起在北疆的时候他曾经说,想办法把仙女湖弄成自己的封地,不开心想要一把火烧了也无所谓的话来,心里的那股甜蜜简直无法言喻。
卫章看着她满足的猫儿一样的神情,又忍不住动情,伸手把人抱起来,转身放到一只箱子上,低下头去吻她的眉眼。
姚燕语伸手搂住他的腰身,柔声低问:“你是想压着这一箱子宝石做吗?”
一句话,成功的撩拨起将军的热情。
狂风席卷的热吻激烈无比,炙热更胜于干柴烈火,狂野不亚于暴雨台风。
直到即将窒息而亡,她才恋恋不舍地推开仍旧处于“性奋”状态的卫将军,痴笑着用柔弱无骨的双拳捶着他的胸口:“不行,这里连水都没有,衣服也没有备用的,以你的战斗力……完事后我们怎么回房?”
卫章忍不住哑声失笑,唇移到她的耳后,贪恋地吻着她温润的肌肤低声骂道:“真是个折磨人的小东西……”
“起来了。”姚燕语推了推压在身上的人。
“嗯。”卫章刚起身把人从箱子上拉起来,便听见库房门口有人焦急的喊了一声:“将军?夫人?”
“何事?”卫章皱眉问了一声。
“萧侯爷府上打发人来,说有急事要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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