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太昊钟声

老酒里的熊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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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土鲁仔细研究了一下我的工艺设计,加上陶匠们对制陶钟的改造方案,对制砖坯有了新的打算。

    三天以后,红陶钟模烧制了出来,我到现场看了看,四层陶模只有其中一层出现了裂痕,但不影响总体的使用,堆积在一起以后,还是复原出了标准的钟型。

    土鲁的主要改进方法就在接下来的环节:他叫匠人们把四层陶模先分开放在地上,四周围上粘土,得到围在陶模外的四个粘土圈,厚度大约为10厘米左右。再将每圈粘土切成八块,暂不与陶模分开,等粘土圈基本阴干透了,才将每个圈上的八块粘土砖模取下来,分别作上记号,放入陶窑中焙烧,但仅达到红砖的水平即可,没有烧制青砖。

    这个办法让我也大开眼界,比我原来设想的要合理得多,主要是降低了土坯损坏的可能,也减轻了粘土对陶模的压力。

    陶窑一边在烧砖坯,铜匠坊这边抓紧制泥芯。土坑的直径已经挖到两米左右大小,深度一米多。最大的一层陶钟模放在正中间,匠人们小心地往里面填入粘土,这个土粘性比较强,稍压以后,面上轻易就能抹得很平整。第一层模内填满以后,第二个陶圈放了上去,我让匠人们小心一点,确保每一个方向都和第一个陶圈间隙一样。等匠人们开始填入粘土以后,我还仔细地沿周围检查了一遍,才让他们夯实粘土。

    第三、四个陶圈如法炮制,但第四个有点区别,因为要封顶。

    第三个圈内填满粘土以后,我让匠人在上面堆起粘土,封顶之前先确保有足够多的粘土在上面。但不压紧,等陶顶盖上去以后再取开一看,已经压紧的地方就不用管了,只要还有松的地方,就填入粘土抹平。

    这道工序完成以后,我狠狠心。让匠人们开砸陶模。

    几名匠人面面相觑,都舍不得砸下第一锤,你推我我推你的谦让了半天,让我等得不耐烦。

    “把斧子给我!”

    我接过斧头,在最上面一层陶模上轻轻一敲“啪”的一声。陶模应声碎裂,再往下三层也照办无误,最后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覆盖在地的钟型泥芯。

    这一次我不假手匠人们,而是亲自用木板小心的修正了泥芯的表面。

    “生火!”

    用木炭将泥芯盖满。一把火点起。

    一天以后,我再到现场时。这个泥芯已经烧得比较硬了,我要求不高,只要在浇入铜汁时不会冲烂就行。原来的泥芯没有经过烧制,很容易在浇铸时出现“冲砂”的现象,铜汁有可能把泥芯冲坏,通过这道硬化程序,应该可避免这种现象。

    砖坯出炉以后。我制止了土鲁立即砌砖的冲动,这三十多块砖按原来的砖坯位置和顺序摆在地面,重新组成了四个砖圈,刚好是原来的陶模形状。应该说方法是对的,但现在我要的是新花样了:在红砖坯上刻字!

    工具就用较硬质的青铜刀具。在红砖上刻字对匠人们来说不算太难,难的是应该刻什么内容,这个问题让我伤脑筋。

    “太昊六年,粟满瓮仓,集百巧匠,乃铸兹钟。上闻于天,诸神庇佑,下闻于野,以定晨昏。后世来者,当知此义,族之重宝,非在于器。民知其时,出作入息,族知其时,春种秋收。依时而作,以孚天意,悠悠太昊,其祚永长。”

    这一段钟铭费了我不少时间才拟就,匠人们多半未能解其意,却有“留待后人”的意思在里面。

    由于要在钟面上铸出阳文,在红砖模上就得刻上阴文,而且文字左右反向,镂刻功夫也须得过细,这一段文字足足刻了十一天!还好我对文字的精细和美观程度要求不高,反正按大元字刻下来以后能让绝大多数族人能认出来就行了,要美观的话,等以后有了蜡再用失蜡法重铸就好了。

    文字中有一句是“族之重宝,非在于器”我本来是想用“国之重宝”却想一想还没有建国呢!只好将就先用“族”字了。

    希望后来的太昊族人能够理解吧,本来也不艰深。

    终于完成了这项精细工作,进入了造型的最后一个阶段:砌砖!

    从最底部的八块砖开始,土鲁几乎亲自掌握每一块砖的位置,先将第一层砖在底部围成砖圈,当所有的砖到位以后,稍加调整,可以明显的看出,每块砖到泥芯的距离都保持了均等。为了确保间隙不变,土鲁专门用木条一寸一寸地在砖与泥芯之间量过,才终于放心。

    第一层砖铺好后,砖圈外立即用粘土堆上,防止砖圈散开或移动,然后才开始铺第二层砖。

    最面上封顶的砖留了四个孔,有两个是浇口和冒口,还有两个则是装入了两根烧硬的泥棒,目的是在钟顶上留孔,将来好做吊耳(也叫钟钮)。烧口处低于地面,用陶槽连到地面的浇道,方便让多数坩埚里的铜液能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一起流入型腔。

    浇铸的大日子到了,从早上开始,我已经无心太昊的政事,全天呆在了铜匠坊里。

    10点左右,近30口坩埚同时工作,上百名匠人都围在这个工地上,场面蔚为壮观,铜匠坊里烟雾蒸腾,10个大碳堆同时燃烧,将30口坩埚里的铜汁融化。

    近一个小时以后,土鲁检查了所有坩埚里的铜液颜色,认为火候到了,于是一声令下:“开浇!”

    10口坩埚里的铜液同时沿浇槽流向钟模内,里面瞬间腾起浓烟,周围的粘土也散出蒸汽。

    不到一分钟,第二批十口坩埚里的铜汁也倒入陶槽,更多的铜汁流了进去。接下来是第三批,我大致算了一下,所有铜汁倒进去的总时间还不到一分半钟。

    等冒口的铜汁溢出,第三批里的坩埚有两三个还没来得及倒下去的铜汁就被土鲁制止下来,不让再倒进去了。

    接下来是漫长的等待,按我跟土鲁商量的时间,至少也得等三天以后才能开模。

    第四天上午,不仅是我,太昊所有的铜匠,以及大半看热闹的陶匠,甚至过半的宗庙长老都到了开模的现场。

    粘土被扒开,砖坯被一块块取下,黄澄澄的钟身一块块显露出来,铜匠坊里的欢呼声越来越响亮。

    不到一个小时。所有的砖坯已经取开,一个无耳的铜钟出现在众人面前,上面的文字清晰可见,不知道是谁带头,铜匠坊里掌声一片,欢呼声四起。

    接下来是从铜底用铜条撬起铜身,让铜钟身从泥芯上脱下来,10多名壮汉齐用力,钟身一寸寸被抬起,直到完全露出泥芯。

    一口铜钟终于完整出现。

    这还不算大功告成,最后还有一步,就是吊耳的铸造。

    方案早已经过我和土鲁反复商量,这一次采用的是倒铸法。

    铜钟顶上已经留了两个洞,将要铸造的铜吊耳就得从这里倒入铜汁,浇口和冒口都是这两个孔。但和第一次铸钟身不同的是,这一次需要的锡比例得有所提高,毕竟需要用这个耳来承受整个钟的重量。

    先在地面挖出一个倒置的钟型,尺寸按已经铸好的钟身制作,但在底部——也就是钟顶部将要放置的地方——得挖出两个孔来,位置刚好和钟身上的孔对应,孔下埋的是一段特制的陶弯管,直径约5厘米左右,作为吊耳的陶模。

    铜汁倒进去以后,按我的要求,在钟身内多浇一部分铜汁,以确保钟身不会从吊耳上脱落下来。

    土鲁一脸的心痛,直到我答应事后多给他一点铜锭作为补偿,才重新开颜。

    十天以后,铜钟吊耳已经铸在了钟身上,太昊铜钟终于得以挂在了宗庙广场的钟架上,击钟用的横木早已经用麻绳吊好。

    “嗡!”

    随着我和土鲁用力拉动麻绳,横木撞上了铜钟,一声低沉的鸣响瞬间传遍了太昊城,钟声直达城外近10里处!

    族中长老和在场的所有匠人发出一阵欢呼。这钟实在来得有些不易。

    不过这也为我们将来铸造大型铜器积累了重要经验。

    更为重要的是铜钟的实用价值。

    从装上铜钟的第二天起,宗庙内就多了一个专门的职务——“司钟长老”!

    早上8点起,每隔一个小时,司钟长老在日昝那里看了时间,就立即到钟架下敲响铜钟,总共8响,此后每小时增加一响,到下午一点时换为一响,直到晚六点时以六响结束全天的任务。

    看着长得颇“端正”的司钟长老,我有点恶意地yy:“怎么说也比‘钟楼怪人’要好看一点吧?”

    太昊族人从此有了方便的计时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