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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辛其实一直有点心慌的感受,不过还在可以忍耐的范围内。他镇定地点点头:“我知道。”
徐简道:“调慢点吧。”
孟辛伸手抓住输液器,警惕道:“不要。”
徐简笑问:“你着急什么?”
“我急着回家。你不要耽误我。”孟辛望了望时间,“你作业写了吗?啊?”
“算了,别管他。”何舒碧也想早点回去,“徐简,你也回去吧,这里我看着好了,也是这么晚了,家里人该担心了。”
“我家里今天没人。”徐简简单地对何舒碧解释了一句,把作业本拿了出来,“我写了再回去一样的。”
孟辛一只手打着点滴,另一只手撑着下巴,看着徐简在输液椅中间的小桌上专心致志地写起作业来。
他这么一低头,额头上的白纱就特别明显,孟辛盯着那里发呆:“你什么时候去拆线啊?”
“周三就可以了。”徐简算完一道题,头也没抬地问,“陪我去吗?”
“当然了。”孟辛闷闷地道,“会破相吧……”
要留疤这一点医生都说了,真是没什么好怀疑的。
“反正头发遮得住。”徐简保持低头的姿势,抬眼看了他一眼,忽然一笑,“别担心,又没多大个事儿。”
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孟辛发现他们俩已经不像之前那样找不到话题就算说着话也会觉得尴尬了。他本来不想打扰徐简写作业的,可他一长时间没声,徐简反而会逗着他说话,也不知道这家伙脑子怎么这么好,一心两用都没问题。
*
因为孟辛把流速调快了的关系,十点半左右的时候所有的吊瓶就给输完了。一出医院门,孟辛就帮徐简打了一辆车,坚持让他先回家去了。
何舒碧道:“你们是同桌啊?”
输液效果立竿见影,孟辛喉咙的肿痛感消失了,头也不晕了:“不是说了吗,是前后桌。”
“前后桌,那你们成绩都差不多。”何舒碧也知道他们班上那排位的规律,家长去了就是坐在学生的位置上,越前面成绩越好。
孟辛不高兴地辩驳道:“徐简成绩全校第一。”
“啥?”何舒碧这可想起来了,徐简不就是周丽娟着重表扬那个吗?“年纪第一个那个?哎,原来是他啊。”
“对啊,他成绩很好的,上回考试英语数学都是满分。”孟辛郑重地解释,语气里带着没自觉的自豪,“从来就没得过第二名。”
“真的?”何舒碧这回是真诧异了,脱口而问,“那他怎么和你关系这么好?”
这话真是一针见血。
孟辛僵了僵,像是被戳破的气球,泄气地微微垮下肩膀,没有反驳。
因为实在无可反驳。
*
睡了一晚上,孟辛还有点低烧,但没有接受何舒碧让他再休息一天的建议,带着药准时到了学校。
校门口的公告栏换了一张通知,那里很难换新东西,孟辛一时好奇,多瞄了两眼,却吃了一惊。
他停下脚步,凑了过去。
这张通知上写着高三五班沈昌伟,多次逃课,不交作业,并屡屡与同学甚至老师发生冲突,勒索学生,更在上周五在校门口与社会青年发生打架斗殴事件,性质极为恶劣,对本校已造成了极大的负面影响。现学校决定给予学业劝退处理,特此通知。
下面一个鲜红的学校公章,日期正是昨天。
沈昌伟被退学了。
这个事实对孟辛来说冲击力太大,以致于没什么其他情绪了。他心里说不出的奇怪,退学这么严重的事,居然真的会发生。
他心有戚戚焉地反省起自己以往的行为,幸好除了成绩稀烂之外,他没做任何事。而且关于那场斗殴,也托徐简的福早就和周丽娟他们说开了,仿佛确实没什么黑历史。
回了教室,徐简已经在位置上了。孟辛走过去先把笔记本还了:“沈昌伟被退学了。”
徐简接过笔记本,情绪平常地道:“嗯,昨天就看到了。你病好了么?”
孟辛还想着沈昌伟,点点头。
旁边的刘胡菲看到这一幕,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徐简,我昨天找你借你说不行,原来是拿给孟辛了啊。”
赵佑一边耳朵听着mp3呵呵两声。
徐简道:“孟辛昨天没来。”
“那倒是。”刘胡菲摊着手笑道,“那你今天借我看看呗。昨天有些地方我没听懂,英语比不过你,数学更比不过你,气人啊。”
徐简是常年第一名,刘胡菲就是长年第二名,要不两人也当不了同桌。大约因着这点原因,再加上刘胡菲作为班长,在徐简面前不像其他女生那么拘谨。
笔记本孟辛昨天压根没余力看,再说看了也看不懂,看到刘胡菲打开徐简的笔记本,讨论起昨天的上课内容,突然有种想离得远远的冲动。
但是往哪里躲呢,他们都是前后排,女孩清脆的声音和徐简偶尔的回答总是让孟辛忍不住仔细去听。
他迟疑地把教科书拿在手里。那教科书新得跟才发的似的,都没什么被翻阅的痕迹。
翻开昨天上的那节课,看了几眼,恍若天书。
见他竟然看起书来了,赵佑又是冷嘲热讽的一哼,反正自打mp3那件事后他看孟辛哪儿哪儿都不顺眼,还逮到机会就要表现出来。
孟辛本就憋屈,听到赵佑这声冷哼恨不得拿铅笔给他捅一捅鼻子,张嘴就想说点什么泻泻火。可想到徐简在前面和人讨论学习,他在后面和赵佑吵嘴,怎么想都难受。
好烦。
他用不必要的力道重重关上书,像往常那样趴在桌子上,就又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无所谓了。
第20章别逞强
中午吃饭,一小部分人进了食堂,毕竟虽然食堂的价格比外面便宜,味道就不敢让人恭维了,所以不少人都喜欢在校外吃饭。
孟辛充完饭卡,上面余额二十块钱。
摸摸兜里还剩下5块8,加在一起连这些他这个星期的饭钱都不够。
一天三顿饭啊,这可怎么是好。
食堂套餐最便宜的是6.5,孟辛舍不得,能省则省的去买了个2.5块钱的老面面包,打了一碗食堂里免费的紫菜汤,中午饭就这么对付了。
他啃个面包啃得苦大仇深的,坐对面的徐简不注意到都不行。他吃饭吃得又快又静,在孟辛啪嗒啪嗒跟狗刨似的时候,他已经吃完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孟辛习惯性地回答,盘算着一天压缩到两顿,吃这个面包能吃多久。
徐简轻叹了口气,显然是不信,可孟辛的性格他也算是了解了,追问也是没用的:“下午有体育课,你身体还没好,不然你请个假吧?”
“我没事。”孟辛抹抹嘴,白天他已经不烧了,不以为意地道,“再说赵周肯定不同意的。”
最近正是艳阳高照的季节,操场没有遮阴的地方,上体育课的时候晒得难受,想逃课的人不少,特别是长跑的时候,女生通常都是“每个月的那几天”,赵周身为一个男体育老师不好生硬拒绝,但对着插科打诨想偷懒的男生,他就没那么容易同意了。
徐简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你是真的生病了。”
“哪儿就那么弱不禁风了。”孟辛想了想,他确实提不起力来,老老实实地道,“只要不长跑,混过去就可以啦。对了,你头上还没拆线呢,不然你请假吧?”
“我看过,伤口已经愈合了,明天就要拆线了,出点汗应该没什么的。”徐简摇摇头,递了一张餐巾纸给他。
*
孟辛觉得自己是个乌鸦嘴。
赵周站在队列前面,中气十足地道:“女生800米,男生1200。跑完就自由休息,有没有人要请假啊?”
两个女孩遮遮掩掩地出了队伍,坐到树荫的台阶里去了。
徐简个子高,站在最后排,朝前一排的孟辛看去,孟辛好像没有想要打报告请假的意思。
“徐简,”赵周问他,“你额头没事吧?”
徐简收回视线,点头:“没事的。”
“别逞强,不能跑就别跑。”赵周见他还是不动,便道,“跑慢点。”
女生在前,男生在后,列队慢慢跑上跑道。徐简跑到孟辛身边,他还没说话,孟辛就开口道:“跑不下来再说吧。”
刚刚开始跑时他自觉没什么,但连着两天大量抽血不是开玩笑的,昨天又才发烧到41度,没跑出400米他脸色就白了几分。
徐简一直跟在他身边,见他这样还闷不吭声要继续跑,终于是有点火了,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把他拉出了跑道。孟辛没防备,被他拉得撞在他身上:“干嘛啊?”
“你说干嘛?”徐简拉着他往赵周走,转头劈头盖脸地道,“你非要和自己身体过不去吗?”
生气了?
孟辛脑子中闪过这个念头,他本就气短,被徐简这么一说,更是说不出话来,吭哧许久才道:“没什么的……”
徐简面无表情地道:“闭嘴。”
徐简还从来没这么对他说过话,孟辛头一缩,像一只知道自己犯了错的小狗,惶惶然地被他牵着走。
两人很快走到了赵周面前,徐简道:“赵老师,孟辛身体有点不舒服。”
赵周早看到他们动静了,就是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等走近了看到孟辛那难看的脸色和满头虚汗吓了一跳。这可做不得假的,他指了指旁边:“一边休息去吧,需要去医务室吗?”
孟辛摇头,他就是累。
看他坐好了,徐简才重新跑上跑道。
太阳很大,气温又高,孟辛视线一直追着徐简,砸吧了一下嘴:“老师,我想去一趟厕所。”
赵周对病号还是很通情达理的,挥挥手,示意你自便。
出了操场孟辛并没有去厕所,拐了一个弯快步走去了食堂的小卖部,买了一瓶矿泉水又匆匆地回了操场。
已经有人陆陆续续跑完了,徐简耽误了点时间,顾忌伤口跑得不快,就落在了后面,是最后一批跑到终点的人。
等他们都跑回来了,一个个累得够呛,赵周连队都没整,就宣布就地解散。
每个人都大汗淋漓,各自找台阶坐。徐简站在原地缓气。孟辛早等着了,只是见他老不往这边走,就有些坐立不安的,磨蹭了小片刻,自个儿站起来哒哒哒走到徐简身边,把矿泉水往人眼前一递,几乎是小心翼翼地问:“喝水吗?”
徐简扯着衣领扇风:“刚才绕过来看你不在还以为你去哪儿了呢,买水去了?”
他这会儿笑得和往常一样,孟辛就松了口气,知道他不生气了,又把水递了递:“嗯,给你。”
徐简看了看水又看了看他,接了过来,扭开喝了一大口,长舒了一口气,打量了一下孟辛,看他脸色恢复正常了:“感觉好点了没?”
孟辛赶紧点头,末了反应过来,觉得简直见了鬼。
为什么自己要怕他生气啊?
徐简摸了摸包好的纱布,孟辛霎时忘了这股疑惑,皱眉问:“你伤口还好吧?不跑又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