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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好一阵子,枪声渐渐平息了。周围又陷入一片宁静。
“小四川”还躺在地上,但他依然沒有失去意识,除了感觉到胸口有点闷,并沒有感到身上有那里发痛发粘。稍稍活动一下四肢,尽然都能活动!他惊喜地发现,自己居然还活着!
“小四川”是个老兵,知道一但进攻失败,我方肯定会炮火覆盖,如果自己不及时转移,会立即被己方炮弹炸得尸骨无存。
但他更知道,在他对面,甚至周边,有无数双恶毒的眼睛和黑洞洞的枪口,在等待着他。
他只有一次机会!
他用眼角余光扫了扫周边,突然一阵狂喜:不远处,就有一个断臂墙角,对敌我双方來说,都是死角。
“小四川”暗暗憋足劲,抱紧“布伦”机枪,猛地几个翻滚,瞬间就滚入了墙角。在他身后,是鬼子机枪射击后留下的一溜烟尘。
蜷缩在墙角,确认自己安全了以后“小四川”才开始仔细检查胸口。
前胸,两颗日式7。7厘米机枪子弹赫然插在自己的左右胸前。
他连忙翻开左上衣兜,使劲从里面抠出子弹。
弹头已经变形,上面牢牢嵌在两个圆形铁片上。
翻开右上衣兜,情况一模一样。
“小四川”突然记起:那是他在昆明街头,发现一个乞讨女人正在痛哭,经打听,原來是为了给重病的丈夫治病,她忍痛卖了自己的小女儿,可换來的竟是镀银钢质假光洋!一家人被彻底逼入了绝路。“小四川”大为不忍,就将自己刚刚领到的12块光洋军饷换回了那些假光洋。并一路带到了印度。
因为英式热带军服只有两个上口袋“小四川”沒地方放这些假光洋,只好在上衣兜两边各放三个,无意之间,这些钢质假光洋在战场上救了他一命。
2
旁边有一具遗体,满身鲜血。但他手中仍然紧紧地握着一部步话机,应该是一名通讯兵。步话机里还在一直在呼叫:“狂风狂风,情况如何!”
“小四川”解下步话机,对着话筒,操着浓重的四川话喊道:“格老子的,别叫了!都死光了!”
那边一阵短暂沉默:“你是谁!请用密语!汇报前方情况!”
“小四川”回应道:“格老子的!什么谜语~只剩下老子有个有气的了。前面全是鬼子,都躲在地堡里,快炮轰~”
“听不清!听不清!请说国语!请说密语!”步话机一阵阵叫喊。
“小四川”烦躁地扔下话筒,放在一边。
“是‘小四川’吗?我是鲁雪华!”步话机里传來熟悉的川音。
“小四川”不禁精神一震,连忙拿起听筒:“鲁长官,是我!”
鲁雪华在听筒里说道:“你就用四川话明语报告,鬼子未必能够侦听明白。现在我让炮兵打两发烟幕弹,为你指示目标,然后你为我们校准!”
“要得要得!”小四川连忙答应。
一阵破空声从头顶飞过,落在小四川前面不远处,冒着浓重白烟。
小四川乘着烟雾弥漫之际抬头仔细观察,然后对着话筒:“以刚才落点为中心,左50米、右100米、前50米。后10米。覆盖射击!”
话筒里清晰复诵:“标尺加1,左加1,延迟引信,效力射!”
一阵阵破空声再次响起,随后传來沉闷的爆炸声“小四川”觉得地面一阵阵抖动,那是炮弹钻入地下爆炸产生的效果。由于距离炮弹落点太近,他只觉得气血翻腾,五脏六腑都在抖动。
他依然坚持着,履行着一个战士的职责。
隐约中,小四川发现有一个个黄色衣服的身影在向他靠近,他连忙端起机枪。
來的部队清一色英式钢盔,m3冲锋枪,援兵來了!
早已是饥累交迫、心力憔悴的“小四川”顿时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3
等“小四川”醒來,他惊奇发现自己在一间手术室。他盘腿坐在半空,慢慢越飘越高,他俯视手术室里忙碌的众人,还有手术台上静静躺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但所有这些图像,都是黑白的。“可能是自己的眼睛被炮弹震坏了!” “小四川”心想。他继续饶有兴趣地看着下面的一切:麻醉师打完麻药之后显然觉得困了,跑到隔壁房间睡了一会儿;剩下的医生们都戴着口罩,打开手术台上自己的胸部,哎呀!好多好多血!只见医生们迅速清理瘀血,缝合伤口突然,两口大锅扣住了自己,天旋地转,他惊恐发现自己身体变小,变小,飞速向手术台上的自己坠落,他突然觉得一阵剧痛,微微一睁眼,听见一个欢喜的声音说:“哎呀,终于活过來了。”
强烈疼痛让“小四川”又昏死过去。
再次醒來,已是几天后,新背洋的后方医院。
虽然假光洋救了“小四川”性命,但即使这样,子弹的强大冲击力,也使他胸肋骨发生骨裂,在他胸前留下两块紫黑的瘀痕,后面的高强度炮击冲击波造成的血气胸,更是让他奄奄一息。密支那机场的前方军医束手无策,都已经“小四川”大拇指上套上了黑色的标签,放弃了抢救。鲁雪华坚持一定要让运输机将“小四川”送回后方医院,美**医通过开胸手术,花费了整整12小时,才止住他内脏出血,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來。
当然,这一切,徘徊在生死边缘的“小四川”不会知道。
当然他更不会知道,几天來,密支那的战局更是一波三折。
4
密支那机场,联军前线指挥部,中美两军校级以上军官正集中在一起,召开密支那战斗前期检讨会。
所有的军官都面色严峻,攻击密支那火车站的失利,让中美联军从突袭密支那机场的胜利中清醒过來,开始重新审视面前的这个强硬对手。
在场的还有中美联军军法处处长,他是一个高鼻深目的美国人,年近半百,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看上去饱经沧桑。尽管他不动神色,坐在帐篷角落,低调埋头做着笔记,但在场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他的存在,俨然是这场研讨会的中心。表面上,他是作为史迪威将军的特使,來聆听这场检讨会。但他此行的真实目的,在场所有的军官都心知肚明,因此,战斗检讨会的气氛显得紧张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