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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桓宇瞟眼宁心手中书册,问道:“在读《短歌行》?”
见邱桓宇自改了话题,想来这关暂算过了,宁心稍松口气,回道:“是啊。”
“最喜欢哪几句?”
哪几句?宁心迅速将诗过遍脑,摇了摇头,如实回道:“哪句也不喜欢。”扁了扁嘴又道:“我不喜欢曹操的。”
邱桓宇疑问地“噢”了声,问道:“那三国之中的人,你欣赏哪一位?”
宁心想了想,回道:“之前喜欢谁我不大记得了,不过现在喜欢司马懿。”
“为甚?”
宁心心头真实的答案是“因为他在三国杀里的造型很帅,而且技能很好用”。可对着邱桓宇,诚然不能如此作答,想了想,郑重其事道:“因为他是最后的赢家啊。”
邱桓宇:“就因的这个?”
宁心:“这个还不够么?做赢家可是很不容易的。”
邱桓宇:“噢?有多不容易?”
宁心:“做赢家可是需要具备多方面条件的,可不是单纯的仁慈或者狠辣,聪明或者高瞻远瞩就行的。”
邱桓宇:“那依你所见,为何最后的赢家是司马懿,而非其他人?”
宁心怔然,对话的深奥度进阶迅速。在答与不答间斟酌了下,随即回道:“这个么……依在下粗浅的见解,这魏蜀吴三国当时都是有自己先天优势的,但也实在都有致命的弊病。比如曹操,他生性多疑,看谁都想要害死他,所以最后他杀了华佗,导致自己的头疾无人医治病死了;诸葛孔明呢,过于殚精竭虑,熬坏了身体,没能走到最后;至于吴国么……我倒不是很了解。二师兄认为呢?”
最后一记反问,除确对吴国败落不甚了解外,亦有故意cue对方参与话题讨论之图,意据对方的反应和言辞,决定自己接下来还说不说,如何说。
邱桓宇只轻描淡写回了八个字:“储位之争,不提也罢。”而后再问道:“那你方才言道赢家尚需具备的条件,是什么?”
宁心稍忖,也只回了八个字:“能屈能伸,识时通变。”
正欲发问对方,忽闻月亮门彼端隐隐传来交谈之声,她猛然惊觉,多半是晚课结束了。若教那二位发见自己没在屋中好生休养,出外吹风,铁定又要唐僧附体。
慌忙自长廊跌下,告辞了邱桓宇,三步并两步溜回房间。
此番她敢如此侃侃而谈,是于那刹间考量过的。
现今既担个失忆名头,此前拜读史否、喜谁与否一概可称忘了。尔后一系列回答实则为“抛砖引玉”,欲以自己拙见,反引对方卓见,浅聆时人于历史之见解。
可巧她如今房中正有本《三国志》,便作出个似草草翻过后得出的一知半解论,倒也无惧被问及失忆后仍知三国云云。
只可惜余人归来的太是时候,她未能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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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宁心支颐侧卧临窗小榻,月光铺洒入窗,照暗淡棉被如镀银漆。
她望着那半扇窗框起的一方天色,有些精神。
许是白日多眠,每至夜晚却清醒异常。遂于躺歇前,总会随手拈本书册,做睡前读物。从前便有这习惯,不管何类书籍,总能看着看着自然睡去,屡试不爽。加之如今俱是“天书”一般的文言文,助眠功效更强。
可今日却失效了。
已敲过三更,书也囫囵吞枣翻过三本,仍精神抖擞,毫无困意。不知是累于兴奋还是担忧,亦或喜忧参半。
总之是心思繁杂,无法入眠。
室外夜深人静、黑灯瞎火,她自不敢独个出去乱跑,只好一边夜观星斗,一边思绪万千。
明日便往湖南,此行甚与一句歌词合:山也迢迢,水也迢迢,山水迢迢路遥遥...
路途有多艰难是否险阻,她不知;能否顺利去到“赛瑶池”,她亦不知;再落水可否回归现代,她更不知。
若归,一切无可虑;若不归,后日何度?
小而曰,一手无缚鸡之力弱女子,如何于刀剑血腥的江湖讨生活?此难一。
如前身般深居简出、常年自闭,或可保得安宁。只画地为牢、“拘禁”一生的日子,直教生不如死,当真可行?此难二。
大而曰,退一万步,她肯逼自己“拘禁”于此,尽可能不下山、不入世,如此便可安然度日?
宁心虽于历史不佳,也知些大型变故,如...1125年的“金军入侵”和1127年的“北宋灭亡”。
今时今日乃1121年的话,便是说,距这两个大日子,仅剩四到六年。
短短四到六年,弹指一挥间。到那时,国祚不济、时局动荡,世人皆难自保。饶是身处深山老林的这些江湖门派,也难独善其身。
此难三。
自秦统一,宋代可谓窝囊和动荡之最,虽乱世出英雄,可英雄往往不得善终。故言,生于此,难论幸否。
而她却知,自己好死不死穿回这个朝代,且为最坎坷动乱的那几年,确然是大大的不幸。
故,“赛瑶池”一趟非去不可。